这小子大了几岁后,鹅蛋脸长成了国字脸,偏偏两条粗眉毛耷拉着,只要一张嘴,就是一个活灵活现的囧字。
不过脾气还是一如既往地好,不论是被老妈唠叨,还是被孙明珠欺负,顶多抱怨几句,从来不发脾气。
饭后,客人们散去。林安文也跟着孙明珠祖孙俩一道回家了。
林知夏留下来,帮盛朗洗碗刷锅。
小厨房逼仄又昏暗,弥漫着一股陈旧的油腻气。外婆年纪大了,眼神不好,卫生做得不如过去细致。
林知夏和盛朗挤在厨房里,背靠背紧挨着。盛朗洗碗,洗好了递给林知夏去冲水,配合无间。
今晚睡我这儿不?盛朗问。
随着个头拔高,林家的沙发床两年前就不大能容得下这两个半大的小伙子了。
去年盛朗拿比赛奖金把楼顶的棚子好生修了一下,弄成一个像模像样小阁楼,还安了一台二手空调。
打那后,放假回家,就换成林知夏跑到盛朗这里来住了。
行呀。林知夏低头认真地冲洗着盘子,上次给你布置的卷子写完了吗?我正好给你改一下。
今天能别提卷子了吗?盛朗皱起了鼻子,你就让我先好好享受一下冠军的喜悦,等明天再让我回到学渣的现实中行不行?
得,这是我不对。林知夏笑,你也不算学渣啦。能混到七班,比渣滓还是多点儿货的。
盛朗哼了哼。
林知夏又问:对了,我听外婆说,T省体育学院有点想和你谈谈提前录取的事,但是你不想去?我记得那学校是全国排名前五的体校了吧,出过不少有名的冠军。你是怎么想的?
盛朗低垂着眼帘,漠然道:不想去呗,还要怎么想?
那么好的学校都嫌弃?林知夏皱眉,虽然体校对文化分要求不高,但是能提前录取,就不用高考了。你不是最烦高考了吗?
盛朗闷头洗碗,没吭声。
林知夏说:你外婆不懂这些事,又很担心,就让我来和你谈谈。喂?
他屈起手指,朝盛朗的耳朵弹水珠:问你话呢!
盛朗的耳朵抽了抽,还是没动。
林知夏好笑,干脆用湿漉漉的手去揪盛朗的耳朵。
指尖刚碰到耳朵,手腕就被一只裹着泡沫的手掌抓住。
林知夏一惊,忙伸出另外一只手去救场。
盛朗把林知夏的左手也给扣住,绿眼里闪过促狭的光芒。
不过洗碟精泡沫让肌肤滑不溜手,林知夏一用力就挣脱了盛朗的桎梏,捧起洗碗池里的水就朝他泼去。
靠!盛朗笑骂,也抓起一团泡沫丢在了林知夏的脸上。
盛家的小厨房比棺材大不了多少,两个高高的少年在里面你来我往地过招,磕磕碰碰,根本施展不开手脚。
笑骂声,水声连成一片,锅碗瓢盆被撞得砰砰直响,引来门外的狗叫。
一个不锈钢盆子落在地上,发出咣当一声巨响。林知夏一走神,被盛朗扣着双手压在了洗碗池边。
超过一米八的身躯在逼仄的地方更加显得高大魁梧,宽阔的肩膀挡住了一片灯光。健美精悍的身板如山一般,将林知夏全方位镇住,连点挣扎的余地都不留给他。
林知夏大口呼吸,瞪着盛朗低骂了一声:操!
盛朗瞬间石更了。
第26章
林知夏立刻感觉到了。
没法不感觉到。太明显了!
除了文化课,盛朗在其他方面都是头筹那一拨的。
个子是同学里最高的一批,脸是最好看的,连二爷都是男生们公认的状元。
十七岁,风一吹都能有反应的年纪,又是个热血质的体育少年,亲昵打闹的时候起立敬个礼什么的,太正常了。
但是理智上接受,不等于生理上也能接受。
沉甸甸的体重,热烈的气息,叽叽覆叽叽,惹得林知夏也有要起立回敬的冲动。
我林知夏不敢再骂操靠日一类的狼虎之词,急转弯改了口,爱北京天安门
盛朗松开了他。
林知夏飞快道:不许笑!
然而已经晚了。
盛朗爆出一串噗哈哈哈,手撑在灶台上,笑得浑身颤抖,直不起腰。
哈哈哈哈太阳升哈哈哈你们团委的老师听了要把你挂在旗杆上
我不是那个意思!林知夏恼羞,踹了盛朗几脚,你真是淫者见淫。别笑了,赶紧把晚洗了。
盛朗抬起胳膊,把满是汗和水的脸在T恤短袖上蹭了蹭。
这么一打岔,尴尬的气氛倒是化解了。
两人都闹得浑身半湿,继续洗碗,很有默契地岔开了话题。
楼顶的小阁楼比过去宽敞了一倍,里面还像模像样地铺了一层复合地板。一张席梦思床垫直接放在地板上,旁边摆了一张简易书桌,放着盛朗的课本和习题。
阁楼隔壁则加盖了一个简易的小浴室,又因为林知夏怕冷,盛朗还特地找来一个带暖风功能的浴霸装上。
南方的十一月,一场秋雨一阵寒,湿冷的空气无孔不入。
林知夏洗完澡,一头钻进小阁楼里,坐在床边擦着湿头发。
盛朗放下手机,从床上坐起来,拿起早就准备好的吹风机。
坐过来点。
林知夏把屁股挪了挪。
盛朗跪坐在他身后,熟练地给他吹头发。
林知夏打了一个呵欠,呆呆地坐着。折腾了一整天,他也累了,进入了低电量模式。
沐浴露和洗发精的香气被电吹风的热风一烘,瞬间盈满小小的阁楼。馥郁的芬芳之中的甜丝丝的奶香,钻进盛朗的鼻孔。
你偷偷用牛奶洗澡吗,怎么总一股子奶香?
你鼻子有问题吧。林知夏莫名其妙,我用的是你家的沐浴露。
盛朗没吭声,继续给林知夏吹头发。
林知夏的头发出奇地顺滑而有韧性,手指穿梭其中,犹如梳理着一把厚密的丝线,那柔滑的感觉让盛朗有些流连忘返。
差不多就行了。林知夏又打了个呵欠,睡吧。明天一早还得赶地铁回学校呢。
这孩子一犯困眼眶就发红,眼珠湿漉漉的蒙着一层水膜,目光却发直,很有意思。
盛朗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学霸,这是几?
林知夏不耐烦地把他的手拍开。
好,好。盛朗哄道,睡啦。
灯熄了,一切都沉浸在幽凉的夜色里。
一张一米五的席梦思,睡两个少年总算是够了。
盛朗依旧睡里面,林知夏睡外侧。一床轻软的羽绒被盖在他们身上。被子底下,体温交融。
楼下的霓虹灯光透过薄窗帘,在天花板上印下一团旖旎暧昧的紫红色,在这样幽静而温暖的夜里,勾起了少年人身体里一股蠢蠢欲动的遐思。
盛朗轻轻地支起脑袋,借着室内的微光打量着枕边的人。
林知夏背对着他躺着,圆领T恤领口很大,露出一小片削瘦的肩和修长的后颈。
朦胧之中,少年的肌肤白得发亮,侧脸在光影的衬托下越发清俊如画。
在这样的夜里,一股隐秘的情绪从盛朗胸膛中汩汩地往外冒,像一口堵不住的温泉。
陌生的冲动在四肢百骸里流窜,贯穿每一处关窍经脉,挑起了激烈的心跳,沸腾了血液。
盛朗也不知道自己是有什么毛病。但是他自虐般享受着这种折磨。
从什么时候起,他看着林知夏的时候,就会产生这么一种异样的兴奋?
不仅仅是小时候的依恋和亲昵,更添了一种强烈而无法描述的渴望。
那又酸涩又灼热的感觉动不动就在胸口沸腾冒泡,亟待喷发,让盛朗疲于压抑,越来越焦虑烦躁。
白日里还好,学习和训练消耗了盛朗大部分的精力。
可到了这样一个静谧的夜晚,借着夜色的遮挡,所有见不得光的心思都浮出了水面,张牙舞爪,昭示着它们越发鲜活的生命力。
出身在开小旅馆的人家,盛朗打小耳濡目染,再加上体育生的早熟和男生之间花样百出的资源共享,盛朗早就对两性知识了然于心。
他知道这份冲动是由什么引起的,也知道做什么可以缓解。但是那些事的实施的对象都绝对不应该是自己的好朋友。
是因为林知夏长得清秀漂亮,还是因为他比自己柔弱?
如果自己能对小夏抱有那样的心思,他和当年那个死变态有什么区别?
一想到这里,那个变态就像水鬼般从记忆海中爬起,把那张苍白,湿答答,令人作呕的脸凑了过来。
血管里游走的火热欲念瞬间褪去。盛朗咬牙,对自己的厌弃更浓重了几分。
他曾经怀疑自己是不是被那个死变态诅咒了,也得了和他一样的癖好。可是他反复观察,确定自己对别的男生没有兴趣。
只有林知夏,他的小夏,他的小奶糖,才会让他心火如焚,躁动难耐。
这是对他的考验和折磨,同时又在苦海之中藏了一口浓浓的甜。
小夏,睡了吗?盛朗忍不住轻声问。
过了片刻,林知夏才睡意朦胧地嗯了一声。
盛朗侧过身:你打算去哪里念大学?
林知夏睡意朦胧地说:没想好早着呢
你还说我。你自己都没个计划。仗着是学霸就为所欲为
林知夏在被子里踹了盛朗一脚:睡觉!
明明在女生面前温文儒雅的,私下脾气这么爆
你去哪儿,我就去哪儿。盛朗低语着,更像是在发誓。
林知夏没回应,他睡着了。
次日,林知夏被闹钟吵醒的时候,发现被子大半都被自己裹在身上,身边却没了人。
小朗先去学校了。外婆说,他说他今天值日,要去校门口检查什么来着。天不亮就起来走了,说你可以多睡一会儿。
林知夏也不敢耽搁,几口喝完了豆浆,把包子叼在嘴里,匆匆朝地铁站跑去。
地铁三号线穿江而过,能从永安社区直达九中。林知夏他们回家比过去方便了许多。
到了地铁站,正好和孙明珠碰上。孙明珠显然起晚了,披头散发,脸上还带着枕巾褶子,一边在书包里猛掏学生卡。
怎么就你一个?孙明珠问。
盛朗有风纪值日,早走了。
究竟是哪个老师这么想不开,居然找他去检查风纪!孙明珠嘀咕着,顺手抢了林知夏一个肉包子。
地铁列车驶离了站台。时间尚早,车厢里每个人脸上都带着一股浓郁的起床气,赶早班的社畜更是像行尸走肉的丧尸。
窗外忽然一亮,犹如同黑夜突然进入了白日。列车驶出了隧道,沿着新修的跨江大桥轨道疾驰。
朝阳初升,晨光如万道金箭,撒满都市的高楼和波浪滔滔的江面。
蓬勃的朝气充盈天地之间。
林知夏最爱这一幕,每次都会目不转睛地看着,直到列车驶下大桥,重新钻入地底。
到了九中,老远就觉得今天门口的人比往日要多,很多穿着别的学校制服的学生在四周晃悠。
林知夏一走近,人群里就起了小小的骚动,许多双眼睛盯住了他。
就他联考第一名
男神睫毛好长哦
林知夏在一片嘀咕声中朝大门走,神色淡然,早就习以为常。
每次都这样。孙明珠笑,只要你考第一,或者竞赛拿奖了,就有人大老远跑来瞧你。好像瞅你一眼自己考试就能多一分似的。学校都可以拿你成立一个收费项目。你看了我们学校的表白墙了吗?又有人拍了你昨天在体育馆的照片。哎哟,写得可肉麻了
孙明珠捧着手机,声情并茂地念着:还是那样,人海之中,他轻而易举地捕获了我的视线。那么俊秀,浑身散发着柔和的光芒,就像一株风华清雅的玉树,伫立在一片荒芜戈壁之中等等,你是玉树,我们旁边的人就是戈壁上的石头?这也太过分了吧
林知夏停下了脚步。
今日的风纪值日生正在校门口一字排开,挨个儿检查同学们的仪容仪表。
盛朗作为值日生,自个儿却没带个好头,像条大狼狗似的蹲在花坛上,叼着一根棒棒糖,绿眼阴恻恻地瞅着从眼前经过的人。
他身边跟着两三个小马仔,但凡有缩头缩脑的男生,或者漂亮的女生,都被他们拦下来,挑三拣四一番。
这是风纪检查还是过海关呀?孙明珠碎碎念,盛朗COS的是缉毒犬吧哈哈哈哈!瞧这装模作样的,中二病久治不愈该去路对面的肛肠医院看看呀
林知夏挎着书包,目不斜视地路过盛朗,大步朝里走。
等等!盛朗突然出声。
小马仔一拥而上,把林知夏拦住。
我就知道。孙明珠翻了个老大的白眼,抄着手站在一旁。
林知夏面无表情的朝盛朗转过身去,怎么?
盛朗呲牙笑:同学,我怀疑你带了打火机和香烟进入学校。
这纯属故意找茬。
林知夏别说自己不抽烟,也严谨盛朗抽烟,抓到一次就罚写五张卷子,罚得盛朗鬼哭狼嚎,闻到烟味都犯恶心。
林知夏懒得废话,把书包往地上一丢,张开了手。
要搜什么赶紧搜,我还要去领早自习。
一个小马仔上前一步,手还没碰到林知夏的身子,就被一根棒棒糖击中了额头。
他是你能摸的吗?盛朗喝道,终于站了起来。
恋耽美
岁月知长夏——靡宝(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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