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画垂着头,没有应答,颤着声音一遍一遍的阻止,声音透着显而易见的恐慌,他实在害怕赵夜白也会和地上的男人一样。
求你了,别去找他打架...
...
临近阳明区,赵夜白忽然停住了脚步,顺手扯住了哆哆嗦嗦往前走的叶恬。
他叹了口气,努力学着不擅长的温柔声线,因为太过努力,稍稍显得有些生硬,听得一旁的叶恬诧异转头。
...好,别怕,我不去了。
......
江画到家时,江母和江父已经走了。
偌大的豪宅空荡荡的,没有一点烟火气,只剩下他自己和几个谨慎少语的佣人。
回家后,他一下午都把自己关在房间,晚饭也没吃,整个人在被子里蜷成一团,管家和佣人都被锁在了门外。
他不是第一次这样发脾气了,管家想联系江母说明情况,但江母此时人在飞机上,手机无法联系,管家暂时也没什么办法,只能守在他门口,时不时劝说两句,但江画一律没有回应。
下午时,赵夜白来过一趟,江画依旧没开门,他呆了一会儿便走了,走前贴心的嘱咐管家不要打扰江画。
直到晚上七点钟,手机震动了两声,江画在被子里瞄了一眼,瞳孔一缩,顶着头乱糟糟的头发坐起了身。
【x:伯父伯母走了么?】
思绪卡顿成帧,江画勉强忆起今天和越歌说要送父母的事。
房间里没有开灯,室内阴暗而寂静。
他抱着膝盖,默默盯着那条消息,看着看着,有些崩溃地埋下了头。
他不知道怎么回复,更不知道回复的人到底是不是他认识的那个越歌。
只听光头叙述,江画以为自己能够理解的,但亲眼见到才知道寥寥几句话的叙述意味着什么,这份冲击实在太过强烈,不止颠覆了他几个月的认知,甚至颠覆了他十七年的阅历。
除了在电影里,在现实中,他从来没见过这种场面,也不知道真的有人能面不改色地把别人的腿打断了又接上,巷子里的场景历历在目,包括越歌没有起伏的声线,因此而迸发的恐惧,竟与他被锁在柜子时的感觉不相上下。
除了恐惧,更多的...是伤心和难过。
越歌真的在骗他,不是骗财骗色什么的,是整个人都在骗他。
到了这个时候,江画突然记忆清晰起来,他记得就在不久前,越歌还说最近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可能没有以前那么好什么的,根本都是谎话,他就是控制得太好了,所以才把自己骗得团团转!
半个小时,他都沉浸在过往的思绪里,想起越多就越气恼,渐渐的,气愤简直都要压过了害怕,要是现在越歌在他眼前,他肯定都冲上去打人了。
江画第一次发现,自己真的很傻,傻到会相信突然出现的系统,会相信早早就察觉出古怪的越歌。
...傻到还喜欢上了对方。
半个小时后,手机又震动了一声,江画忍着情绪,翻开扣在床单上的手机。
没有多余的话,甚至没再继续追问。
【x:睡吧。】
江画盯着两个字,眼眶越来越红,牙关咬得咯吱咯吱作响,最后摔了手机,重新埋进了被子。
一片黑暗中,眼泪打湿了床单,他用哭腔狠狠骂了句。
...骗子!
......
晚上七点半,还是那间夜店,自以为解决了一桩大麻烦,光头放松了自己,玩得正嗨,结果接到一通电话。
看清显示,他面色一黑,先低头骂了句草,才慌慌张张跑到安静的室外:喂,越...
越歌打断:\把你白天说的话,给我重复一遍。\
光头挠了挠光溜溜的脑袋,虽然不知道越歌什么意思,还是老老实实地按照回忆说了。
只有这些?越歌冷声问。
光头打了个激灵:是啊,越哥,再深的我哪敢说啊!我发誓就这些!
他心里上火,只后悔中午没录个音留证,光听越歌的语气,就感觉这问题怕是大了。
依照越歌对光头的了解,他确实只敢说这么多了。
狭小的房间里,越歌坐在椅子上,白皙的手指在眼前翻开的医学书上不住轻点,突然问:他几点走的?
光头犹疑道:...大、大概是十二点四十左右吧。
越歌手指蓦地停住,指尖划过书页一点一点的蜷起,最后彻底握成了拳头。
他闭上眼,轻轻做了个深呼吸:知道了。
这次,是他低估江画了。
他以为听完光头说的话,江画会回家慢慢消化一段时间,所以才会特意等到晚上才联系,却没想到江画会马上来找他。
越歌放下手机,一时竟不知道该懊恼失误还是该为此失笑。
真是傻到家了。
预料中最差的结果发生了,越歌打开江画没回复的对话框,心中多少觉得有些可惜。
可惜,以后应该再也见不到那个傻乎乎的,一味相信他的江画了。
刚刚熄灭的屏幕忽然亮起,时隔四十分钟,对话框终于弹出了一条新消息。
【话梅糖断货:假期我想出国旅游。】
越歌看着那行字,没有开灯的房间,眼底只能映出屏幕的亮光。
半分钟后,他淡淡扯了扯嘴角,打下两个字,按灭了手机。
【x:去吧。】
第67章 藏起来 。
江画也骗人了, 他根本没打算去旅游,完全没那个心情。
这么说,只是因为不知道怎么面对越歌, 想一个人冷静一段时间而已, 却没想到越歌答应得这么爽快。
之前越歌说,想让他出国是因为吃醋, 江画现在怀疑这句话也是假的。
他要是去旅游,起码大半个月见不到面,越歌这样都不为所动,说不定本来就嫌他烦,想让他离远点。
想着想着,江画强忍着把人拉黑的冲动, 泪珠子滚落一串, 又火大地把手机给摔了。
混蛋!
现在的他想法很极端, 极端到觉得越歌每句话都是骗他的, 包括说喜欢他也是骗人的。
既然不喜欢他, 为什么要和他交往呢!就为了耍他么?!
江画抹掉眼泪,一个人大哭一顿后,心里还是难受得要命,最后到底气不过, 爬过去捡起手机, 彻底把越歌拉黑了。
大骗子!王八蛋!他以后都不会信这朵假白莲的鬼话!
发生这种事,他本该找父母或者朋友倾诉的,几个月被当成傻瓜在骗, 期间还因为系统承受了莫大的心理压力,江画这会儿简直要崩溃,但真的要给父母拨出电话时, 他心软得坏毛病又犯了。
要是爸妈知道了,说不定会对越歌做什么。
他不由想起秦扬和秦子峰的结局,现在刚刚高二,如果越歌这时被退学...
想起他平常用功读书的样子,江画狠狠咬了咬牙,眼底泪花翻滚,泄愤似的大骂了几句王八蛋,又对着几个玩偶乱锤一通,才被抽干了力气般放下手机,缩进被子继续自闭。
本该惬意玩乐的寒假,之后的几天,他都一个人待在家里。
每天除了吃饭睡觉,就是面无表情的打游戏,偶尔下楼喝水,人影都是神不守舍的,活像只幽灵在飘来飘去。
三天后,江画的卧室里。
赵夜白翘着二郎腿坐在沙发,一言难尽地望着地上打游戏的江画。
你该不会这几天一直这样吧?
江画看起来比前几天消瘦不少,现在那一张小脸几乎只有巴掌大,苍白得透明,再没了生动的神采,偏偏即便这时嘴唇还是漂亮的樱红色,看起来更加勾人,就像是精心雕琢的洋娃娃。
他身上那件纯白色的t恤显得空荡荡,裸露着的手臂更是细嫩得好像轻松就能折断。
我怎么了,我好的很。
江画跳过屏幕上的game over,重新打开了一局,幽幽道:你来干什么?
当然是不放心,来看你。
赵夜白挠了挠头,挪到他身边坐下,拿起另一只手柄:你倒还是那么没良心,我来陪你打游戏行不行?
江画没吭声,默默选了对抗模式,两人各自挑了一个角色互殴,玩着玩着,他发现自己几乎每把都在赢。
不是很顺利的直接赢,而是被打压到只剩一点点血,再逆风翻盘的赢。
经历了几局这种消极到紧张再到专心的心情起伏,不知不觉间,江画被迫忘记烦恼,开始全神贯注在眼前的格斗上。
打完几局,他思绪回笼,肩膀一耷,泄气问:你是不是故意的。
赵夜白挑眉:故意什么?
故意放水。江画丢开手柄,不想玩了:前段时间都有电竞的战队来学校挖你了,你连我都打不过,蒙谁呢。
赵夜白愣了愣,旋即眉开眼笑地惊呼:没想到啊,小少爷这么关注我。
嘁,班上女生说的。
有段时间,女孩子们总是叽叽喳喳地提到赵夜白的名字,江画无意中听到几句,那时才发现,赵夜白确实如他自己所说的一般,什么都很快学会,轻松做到最好。
他因为自己对游戏起了兴趣,一两个月竟然就能那么厉害。
这可能就是天才,天赋不止在唱歌,当初听说他退出乐队,江画还挺替他遗憾的,现在想想,自己真是咸吃萝卜淡操心。
你打得好就别唬我。
江画忿忿把游戏给关了,发泄怨气的途径颇有些迁怒无辜:我现在最讨厌别人骗我!
见状,赵夜白反而松了口气。
他不怕江画发泄,就怕这小傻子给自己憋抑郁了。
又不是一种游戏。赵夜白虚虚辩解,突然问:你打算怎么办?最近你们有联系么?
屋内只有他们两个,还都是知情人,这种环境让江画少了些倾诉的压力。
他随手扯来个青蛙玩偶,有一下没一下的虐待着,脸上不自觉浮现出几丝怨气。
他是跟越歌说出国了,但又没说自己要去失联的地方旅游,整整三天过去了,越歌竟然一通电话都没打来。
本来他的心态就摇摇欲坠,几天过去,彻底心冷了,也不知道是不是钻牛角尖,他现在就是莫名认定以前就都是自己先联系的越歌,要是他不联系,越歌就不会主动发来消息。
他怨气上头,甚至没去翻记录查证,看到那些聊天记录心脏就疼。
江画凉凉看向赵夜白:能不能别提他。
闻言,赵夜白心下了然,帅气的脸上笑容更加灿烂。
江画眯起眼:笑什么?你在嘲笑我吧!
没有!我是那种人么!
赵夜白赶紧收敛表情,清了清嗓子,转开话题:今天天气不错,要不要出去玩会儿?
大冬天的,屁的天气好。
怎么说也是晴天啊,最近不是转暖了么,嗨街晚上还挺热闹的。
江画兴致怏怏,摇头拒绝。
去吧,我有让你心情变好的魔法。
江画一脸不信:我都说了别骗我。
你都快呆发霉了,呆出毛病来,越歌那冷血的家伙可不会心疼你!
赵夜白没管自己说得话多扎心,站起身,毫不费力地将江画从地上拉起来,一副大人教训小孩的口吻:不就被骗了么,你前十七年太顺了,老天看你哪哪都好,就是缺点磨难,过去不就得了。
江画可听不进这些,这哪是一点磨难,系统天天嚷嚷着要抹杀他。
被硬生生拖起来,他张嘴就要骂:用你管!什么...
话说到一半,赵夜白直接把他嘴巴捂上了。
我来时听见楼下管家说,今天你再这样就要汇报你爸妈了,你确定不跟我出去?
江画眼珠凝滞,扇子似的睫毛微微颤动,看得赵夜白突然心头像被扫过般泛起一阵痒意。
不过片刻,江画终究垂下眼睫,不再挣扎了。
临近二月,a市气温回暖。
被赵夜白拖出家门,两人乘车来到嗨街附近,下车后,江画呼吸着久违的新鲜空气,不得不承认今天天气确实不错。
几天过去了,他一头粉色头发还没褪色,因为洗完澡乱吹了一通而显得蓬松柔软,没有特意修饰却透着种慵懒的自然,再搭配那张写满了不乐意的脸蛋,以及粉嫩嫩的外套,在路上非常有回头率。
我的妈!那个、看那个!好可爱!!!
街道旁,一个长发少女压低声音尖叫,顺手拉了一旁的短发妹子一把。
短发少女一回头,忍不住惊呼:卧槽,活的漫画脸,还是小妖精型?!
拍照!快拍照,把旁边的痞痞的大帅哥也拍进去,值了,这趟出门太值了!!!
我先补个妆行么...
补个屁!啊啊啊啊他俩已经锁死了!这他妈也太配了叭!
这些小声的议论江画并没有听到,他只是觉得后背发凉,被来往行人盯得浑身不自在。
...烦死了,看什么看。
江画越走越慢,没多久就想打道回府,手腕却先被赵夜白一把扣住。
相比之下,赵夜白好像根本不以为意:那是看你长得好看,你要顶着张路人脸,哪还有人看你。
江画用看外星人的眼神看着他问:你喜欢被人盯着?跟盯猴子似的。
小少爷,你这是什么比喻,那明明是想吃了你的眼神。赵夜白嫌弃似的扫了他一样,啧啧摇头:你这脑回路,难怪十七八才谈恋爱。
江画:...你这脑回路更可怕好吧!
我刚转恒安时还挺纳闷呢,你这小脸花容月貌的,怎么在学校那么不招人待见。
江画一把甩开他的手:靠!谁不招人待见了!
赵夜白人挺好,可惜偏偏长了张嘴,狗嘴吐不出象牙,总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赵夜白耸了耸肩,笑得露出一口小白牙:这样也挺好,要是性格再好点,追你的人都得从恒安排到怀水了,我哪还有机会啊!
说完,他拉着江画的胳膊接着朝嗨街广场走,江画一开始听着像夸他,半分钟后才反应过来不对劲,当即用力踢了赵夜白小腿一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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给白莲花上色需要分几步——西呱(5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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