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种种, 世上绝不会再有如路西菲尔般与众不同的造物。天父将他心爱的孩子揽坐在自己膝头, 与自己共同享受所有天使的朝拜;他俨然就是天上的第二位君主。
寇冬无法控制自己的脚步。
他逐渐意识到并不是自己在走向天父,而是存在于第三天里的路西菲尔往日的幻象。幻象不可被打破, 于是他只得坐在了神明的膝头,听着他低声问自己:路西,我的孩子,你今日觉得如何?
寇冬听着他一口一个孩子, 忍不住就有点儿出戏,他平常也是这么喊叶言之的。
果然, 被别人喊爸爸和被别人强行当自己爸爸的感觉不太一样
很好。
他听到自己的声音如此回答,满是无法掩饰的濡慕与崇敬,很好,父神。
天父的声线微微绷紧了。他抚触着六翼天使的翅膀,低低地、不动声色地道:我听说,有人闯进了第三天?
阶下的天使猛地将头垂的更低,彼此打量,有些心惊。
是。六翼天使并不瞒他,他知晓神是无所不知无所不晓的,因此并不觉得诧异,他是个新生的天使,在昨日走错了路,误入了第三天。
他与你说了话?
路西菲尔答:是。
天父于是久久不语,许久之后,缓慢地又去摩挲他的羽毛。
路西,我的孩子,他沉声道,我许过将与你至高无上的自由因此,我绝不会干涉。
寇冬:
寇冬盯着他的表情,心想我信了你说的话才有鬼。看你这脸色,就差直接在两边脸写上我不高兴,除了我你谁也不能说话了。
这话路西菲尔要还能信,那纯粹就是傻这神明要是不想睡路西菲尔,寇冬能把他的脑袋扭下来当球踢!不干净的想法都快从眼睛里溢出来了好吗?这个你也能信吗?
但偏偏,从小被养在第三天的六翼天使就信了。
多谢父神,他感激地道,您慷慨而无私,福祉必将传遍天地。
寇冬:
这天使怕不是眼瘸。
他没有出声,静静地看着。忽然,雾气又重新翻涌了起来,漫天的白雾将他眼前的天父、天使、至高无上的第三天悉数覆盖,待雾气散去后,寇冬再度看见了天父。
他仍坐在神座上,依旧裹着一袭雪白的长袍。圣光掩藏了他的脸,看不清他的面容,却能感受到他的注视。
在长阶下跪着的,是一个让寇冬觉着极其眼熟的天使。他像是刚出生不久,羽翼还未完全丰满,蜷缩在单薄的袍子里瑟瑟发抖。他的手掌上沾满了乌黑的汁液,那是恶魔之地里极端的邪气才能生出了的植物。汁液腐蚀了他的皮肉,他的伤口处泛着微微的金色,流光闪烁。
天使的血。
六翼天使的手指猛然收缩,他定定凝视着地上的人。
路德?
跪在地上的天使没有回答他,只抬起了那张脸。寇冬看到他面颊上同样因为触碰到汁水而大块腐烂的皮肉。它们脱离了骨架,粉尘一样扑簌簌掉落下来。
他的唇舌似乎都被糊住,几度试图张开也不过是徒劳无功。眼泪滚落下来,他从喉咙里溢出几声断断续续的哀嚎,旋即重重又一头栽倒在地。
天使路德,寇冬听到负责宣判的正义天使毫无动容的声音,私自前往恶魔之地,采取邪恶之国,妄图谋害路西菲尔大人
六翼天使沉默了会儿,才将他要谋害的人与自己挂上钩。
路德?
路德是要谋害自己?
这个说法在他听来,简直荒谬的令人无法置信。于是他当众反驳:他怎么会谋害我!路德是新生的天使,又怎么会知晓恶魔之地?!
恶魔之地,是神明在创造天地时遗留下的,聚集了人世间所有的污浊邪恶。神将罪孽从人间提取出来,装满了沼泽,从此,那里就成了犯错被罚的天使与无信仰的凡人的受难所、苦刑室。
这样的地方鲜为人知,路德出生才多久,怎么会有机会从旁人口中听说?
路西,天父平静地问道,你是在质疑我?
他的话音里充满令人心神震颤的威慑力。仿佛风雨欲来,教神殿里的天使们都情不自禁颤抖起来。他们胆战心惊地凝视着这位神之宠儿,生怕他当真说出什么触怒神明的话。
天父的怒气,绝不是他所承担的起的。
六翼天使一时无法回答。他自然不愿质疑将他一手抚育长大的神明,因此抿紧了嘴唇,并不答话。
他的沉默令天父的注视平和了些,旋即,神明低低道:我何须为难我的造物。
这话并未说错,天上地下都算是神的造物。他劈开天地,缔造生命,路德其实也算是他的孩子。
正义天使向寇冬走来,也道:路西菲尔大人,您这次真是冤枉了天父。如今的幼天使都会学习恶魔之地的内容,这已被写入了神谕。路德是自己去的恶魔之地,自己在那里采摘了果实,天父察觉到他心中存着对您的嫉妒,怕他加害于您,这才令那颗果实破开,将他带了回来。您怎可误解天父对您的宠爱?
这番话说的合情合理,只是听在六翼天使耳朵里,依旧荒谬。
我不信。
他忽的道,黑色的眼睛仍旧注视着地上的人。
我不信路德嫉妒我。我想要证明。
于是神给了他证明。从他指尖骤然弹出一缕金色的流光,那流光围绕着地上的天使转了一圈,旋即如游鱼般钻入他的额头。路德喉咙间的呜呜声更大了,像是想要开口尖叫下一秒,他的翅膀从根部开始泛起了污浊的黑色斑点,那些斑点如同活着的墨点,转眼间将他还未完全长成的翅膀全然覆盖。
那是魔气的象征。
路德入魔了。
六翼天使怔怔地,一时间几乎无法反应。他眼睁睁看着地上的人转眼沦为低等的魔物,额头上生出两只尖尖的、狰狞的角,如同鸟嘴天使们带着的鸟嘴面具。
同样凸出来的、邪恶又令人厌恶的装饰。
神殿上的天使们已然小声惊呼起来,被路德如今的模样惊吓到。天父于神座上扬了扬手,神殿的地面便从中间裂开一道乌黑的缝隙,底下是污浊的恶魔之地,沼泽泛着气泡;入了魔的天使便从这里一头栽了下去,他已然满带黑色斑点的翅膀还要再挣扎着向上飞,但强大的神力压着他,重重地逼他向下坠去。
他从天堂中堕落了。
这一幕就发生在眼前,多少让这些天使们内心震颤。他们都只发出了短促的惊呼,旋即谁也不敢再出声,小心翼翼凝视着神殿里的六翼天使。
路西菲尔没有说话,寇冬却能听到他心脏发出的敲击声。那声音快而急,简直像是一曲战歌响了起来。他扬起头,一一看过神殿里天使的脸,没有人敢与他对视。
他与神明一样至高无上。
但神明不止想要他至高无上,更想要他独一无二,要他除却自己,再无旁人。
路西。
天父一如既往地唤他,将他唤过来,要他如先前般坐在自己的膝头。
路西,我的孩子,方才的场面是否惊吓到了你?
他的声音低沉缓慢,打着圈儿摩挲着天使那六双翅膀的根部。这是他亲手造就出的骨肉,处处匀停,从头到脚,无一处不合他意。当他手上的力道稍稍加大些,天使就在他的腿上轻微地打着哆嗦,难耐地试图将自己的翅膀蜷缩起来。
莫要收起,:天父低低道,声音轻柔而缓慢,抚弄他缎子似的黑发。
莫要让心怀叵测的人坏了你的心情。
他轻易地便将堕天使定义为了心怀叵测的人。
天父,六翼天使的声线有些细微的颤抖,他道,您从无不知不能
又怎会等到路德已然踏进了恶魔之地、采取了果实,才了解他的想法心思?
他还有一句话想问万能的神明。
是否除却你之外的任意一人与我靠近,皆可被定义为心怀叵测?
无需恐慌,路西,天父俯下身来,将冰凉的嘴唇印上他的额头。奇异的是神明的温度并不让人觉着温暖,反而与血族同样是冷的、苍白的,细密地亲吻他的额发。没有天使胆敢直视这一幕,风忽然将白纱高高地荡起来,在空中翻卷,蒙住了剩余人的眼睛,神座上的天父将手探入了他所宠爱的造物的衣襟,毫无阻碍地摩挲他的脊背,于我身旁,你自会安然无恙。
于我身旁
六翼天使忽然觉得冷了。
天堂实际是座华美的笼子,路西菲尔终于清醒地认识到了这一点。在诞生之初,他向神明提出了第一个请求:想要永恒的。真正的自由。
可如今他才知晓,他的自由仍旧存在于神明的规则、意愿之下。他是被关起来的、合乎主人心意的鸟,他以为自己面前没有笼子,可实际上笼子一秒也未曾消失过。这笼子无边无涯,看不见也摸不到。
他生了六对翅膀,他却永远也不能从这里飞出去。
整个第三天发出了巨大的悲鸣,砖瓦跟着瑟瑟颤动。寇冬的神智终于归了体。当他再抬起头时,他看到一串淡金色的文字,像是这位最为受宠的六翼天使蘸着自己的血在墙上书就的。
永远不要相信神明。
墙面上还存在着一扇水镜,泛着细微的波纹,清晰地映出了他的面容,镜子里的他伸出手,缓缓按住面前的镜面,令这一面波光粼粼的水镜微微旋转。
后面露出的,赫然是一尊化为雕像的天使。
寇冬迟疑了会儿,伸出手去,依照着水镜里的动作缓缓将其推开
旋即,他在门后看到了熟悉的古堡的布景。
他浑身上下的血液骤然一冷。
那并没有什么化为雕像的天使,只有一个披着长长血红斗篷的身影坐在华丽的椅子上,似是在等待他的到来。
是伯爵。
他独自一人,与一个强大的吸血鬼面对着面。他甚至感觉到了对方的目光,带着奇异的冰凉温度,慢慢从上而下将他扫视过。这让他想起神座上抚触他的那只神明的手。
欢迎回来,伯爵面上仍旧罩着面具,只露出鲜红丰润的嘴唇。他轻轻敲着手上的扳指,缓声道,我尊贵的客人。
*
第三天复活了。
比起重现之类的词,鸟嘴医生们更愿意用复活去称呼它。毕竟第三天是天父满意的成品,花了整整一日来装点;而他们这些普通的生灵,总共加起来也不过耗了天父一天。
像路西菲尔这样,能让神明在创世的七天中六天都是为了他而工作的,到底是个例外。
天使们坚信第三天是有呼吸的。它容纳了神明与路西菲尔那么久,甚至被浸染出了灵性,在六翼天使堕天后,神明并未对着这座神殿出手。可是那天夜里,天使们都听见了轰隆隆的巨大声响,犹如天劈地裂;当他们再抬起头来,看向上方时,才发现他们头顶没了砖瓦投下的阴影,昔日华美壮阔的第三天已然自行沉没。
它跟随着主人一同死了,直到重新浸染了主人的血,才从这沉闷的地下再度复活。
鸟嘴医生们在看到青年的血的颜色时,心中便已经有所猜想。第三天的出现将他们的猜想彻底印证了。他们直直凝视着天空,从那上面还能依稀看到昔日辉煌的影子。
叶言之的黑眸眯了起来。
他定定瞧着上方的第三天,忽的看见原本的那只黑乌鸦振翅飞起来,朝着来时的方向一路飞去。这让年轻血族心中忽然微微一咯噔,意识到自己并不是第一次看到这只鸟。
这乌鸦是伯爵的眼线。如今,眼线飞走了。
这也就意味着
他的呼吸轻轻一窒,毫不犹豫抛下这些仍旧在等待的血族与天使,悄无声息向后退去。待退的足够远了、离开也不会被发觉时,年轻血族猛地打了个唿哨,唤来了那匹小白马。
跟着它,叶言之朝空中的黑鸟指了指,明白了?
这匹白马极有灵性,嘶鸣一声,等他骑到自己身上,立刻撒开四个蹄子飞快地跑起来。他们紧追着乌鸦的行迹,一路向古堡飞奔而去。
古堡中的伯爵绅士地伸出了手,请坐。
寇冬也不觉得自己需要客气。如今的形势很明显,敌强他弱。在这时与伯爵杠上,不太划算。
他在对面的椅子上坐下,还自来熟地抓了个舒服的软垫。瞧见伯爵的目光聚集在他手上,便到:伯爵不介意我这个客人坐的随意点吧?
怎么会?伯爵轻轻笑道,尊贵的客人无需如此客气。
他的左手边的桌子上摆着茶盘,茶盘上绘制着几朵鲜红的玫瑰。他端起了精致的茶壶,缓缓向茶盏里倒出了什么。
鲜红的、微带腥气的。
是血。
寇冬的喉头忽然有些干渴,平常的鲜血会让他觉着厌恶,但这显然不是人的血。在伯爵抬手时,他透过对方繁复的宫廷风的衬衫袖子,看到了几道还没完全消退的红痕,像是刀痕。
寇冬:
他一时间竟然无言以对。
不是这人为了让他上瘾,甚至不惜放自己的血了吗?
这到底算是个什么毛病???
但有一说一,血液的气味的确芳香的很。虽然闻起来还是不及他崽子,可也算是数一数二的、香甜的。
寇冬感觉自己的瘾头又要被勾起来了,好像鼻子里钻入了什么毛茸茸的东西,还轻轻骚动,勾起的是从骨头缝隙里往外钻的痒。他调整了下坐姿,让自己就坐在椅子的前三分之一处,尽量绷直脊背、抵抗诱惑,并催眠自己:这都是血红蛋白,都是普通的血红蛋白,一群是密密麻麻让人看了会犯密集恐惧症的细胞
伯爵将他挣扎的神色尽收眼底,轻晃着手中的杯子,旋即将其向寇冬推来。
远道而来的客人,自然该用最好的美酒招待,他轻声道,子爵何不尝尝?我记得你上次很喜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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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觉醒来,恋爱游戏变惊悚游戏了——扶苏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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