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开眼界,大开眼界!
掌柜也加入这话题,饶有兴致道:当真?要是这样,那倒要去看一看。
寇冬垂着眼,没有说话。分明知道眼前这群人是无辜的,他们也不知道那些是用孩童制作而成的但不知为何,他仍感觉到一种生理性的恶心。
那些孩子裹在厚厚的毛皮里,胆战心惊、低声下气地为他们表演时,看着这底下惊奇而激动的人脸时,心里头想的又是什么呢?
说起来,有人兴致勃勃道,听说这两天,马戏团里头还要加新的。
寇冬动作猛然一顿,将头抬了起来。
那人迫不及待揭晓了答案。
听说,是唱歌犬!
狗?掌柜稀奇道,狗也能唱歌?
怎么不能!那人唾沫横飞地介绍,也就是这两天的事,那团里头的人跟我说的嗨呀,那可真是难得一见的宝贝,不知他们花了多大价钱才找来的
寇冬骤然有些反胃。他偏头看了眼身旁两人,他们的神色也同样难看。
那是一个活生生的玩家。
分明现在仍然活着,可他们却不能确认,这究竟是不是真的比死好了。
几人打起精神,勉强在茶楼里头端了几回盘子,掌柜先给了他们一些钱。其他两人不过是几枚铜板,唯独寇冬手里头是银元。
楼中的客人瞧他们可怜,小小年纪便出来干活,也给了不少。宋泓捏着那些铜板,心里头隐隐松了一口气,扭头却瞧见寇冬手里头拿了一个篓,里头装满了钱。
即便如此,还是有客人将钱甚至整个钱袋往篓里头放,还不忘满怀慈爱嘱咐他多吃点。
宋泓:
人和人果然还是有差距的。
被所有NPC宠爱的寇冬整整衣角,深藏功与名。
外头的三角眼来看过他们几次,瞧见他们在客人中穿行,只当他们是在乞讨,也不当回事,扭头便走了。倒是掌柜狐疑道:那个人也不知是干什么的,也不进来喝茶。
他心里隐约怀疑对方是来踩点的贼,暗暗记下,却忽然听见敞开的窗子里传来一阵唱戏声。那声音字正腔圆,分明是个男儿,却又含着女子似的娇媚,是枚青衣。嗓音婉转,唱腔清丽,念道:水殿风来秋风紧,月照宫门第几层。十二栏杆俱凭尽,独步虚廊夜沉沉红颜空有亡国恨,何年再会眼中人!
掌柜探头出来听了一听,又抽身回来,向寇冬道:方才不是你问?喏,这就是他们那边儿唱戏揽客呢。你若是想去,就去看看。
寇冬一听,才知道这马戏团居然就是在这街上的。他心里头一喜,向掌柜道过谢,与剩余两人一道匆匆跑去。
却见那一处门前已经围了不少人,三人体型小,从中觑着空隙钻进去,挤到第一排,才发觉是那美人蛇正在唱戏。
他那张脸生的极美,如今脸旁垂着缎子似的长发,乍一看,当真是位美人。
直到瞥见那蜿蜒盘旋的身子,才能让人知晓他并不完全是人。他既没有双足也没有双臂,只在一个铁笼子里,如泣如诉唱那一折《西施》。寇冬听不懂戏曲,但从周围人反应来看,倒像是唱得极好,不少人出声喝彩,大小的钱币如雨点般纷落而下。
美人蛇支起身,笑吟吟。他唱完这一折,便昂了昂头,向众人道谢。
蛇能开口,已是罕见事,更何况能唱。有人吆喝道:再来一个!再来一个!
他便又重新唱了一支,这一次却换了腔调,比方才更为柔媚入骨,倒是昆曲,《牡丹亭》里头最出名一曲《惊梦》。
朝飞暮倦,云霞翠轩
他慢慢将那一双眼抬起来,正正朝着中间。
寇冬有了种直觉,他在看自己。
美人蛇唇角带了更深的笑,慢慢道:雨丝风片,眼波花船
寇冬被他直直地盯住,像是一脚踏进了冰凉的潭水里。他微微蹙起眉,却听见肩膀上的叶言之忽然沉声道:不对。
寇冬:怎么?
叶言之紧紧盯着那黄金蟒。
眼睛不对。
他道。
寇冬如今站着的这位置,看那美人蛇时恰巧迎着阳光,多少有些看不太清,只能感觉到对方将目光移开。
他低低问:他眼睛怎么了?
叶言之牢牢地看着,看了半日,才摇了摇头。
又没了。
寇冬相信他的话,道:要是待会儿再有,你再告诉我。
片刻后,美人蛇重新将目光移了回来,又落在了寇冬身上。
这一回,寇冬听到叶言之骤然大起来的声音:来了!是瞳孔!
寇冬:瞳孔怎么?
他的瞳孔变了!小人道,身子向前微微倾去,就在看着你的时候,他
寇冬的眼睛被阳光刺得有些不适。他眨了眨眼,勉强忍住差点儿流出来的眼泪。
借着这一层朦胧的水光,他终于明白他的崽说的是什么意思了。
只在看着他时。
美人蛇的瞳孔慢慢细长起来,逐渐拉长,挤压
他变为了只有真正的蛇才会拥有的竖瞳。
作者有话要说:
寇冬:今天也是备受NPC们宠爱的一天呢,微笑。
第44章 采生(六)
棕黄色的, 冷冰冰的瞳孔,看着他时却又像是燃着火。
这不过是一瞬间的变化,很快在阳光映照之下便消失了寇冬再看过去时, 美人蛇仍旧是寻常人的眼瞳,没有半点出奇, 若不是刚刚他与叶言之眼睛眨也不眨等待的便是这一刻, 寇冬几乎要以为自己是生出了幻觉。
美人蛇仍旧在唱曲。他原本该生出手臂的地方平滑干净,虽没残疾迹象, 却也没那两条本应探出来的臂膀。待他将这一折细细唱完, 周围喝彩叫好不断, 嚷嚷着还要再来一曲。
他却不肯再唱,只在笼中微微笑道:感谢各位大爷,今天倒要给大家看一个新鲜玩意。
寇冬猛然与身旁两人对视一眼, 心头都生出了点不好的预感。
片刻后,一个头颅足有寻常人两倍大、身子却骨瘦如麻杆的男孩,手中拽着一截绳子, 从门后走了出来。在场众人均探头,知道这大头娃娃是马戏团里原本就有的, 况且这个也不是最奇形怪状的, 谁也不觉得稀奇。他们拊掌等待的,都是那绳子上系着的东西。
牵出来!
牵出来!!
大头娃娃微微用力, 硬是将那东西从门后拽了出来。那东西周身皆是棕黄的毛,呜呜咽咽,扒着门缝不愿松爪,直到被那大头娃娃拎着缰绳打了一下, 这才痛呼一声,被拖了出门。
待到他趴在了地上, 众人才看清,原来是一只狗。
只是这狗比常人大,前面的脚掌趾头也远比寻常的狗要长,生着短短一截尾巴。
不过是只狗,没什么出奇的,观看者不禁心中失望。
大头娃娃似是有所察觉,手中绳子又是一拽,硬是逼得那狗抬起头来。看客这才发觉,那东西
细细看去分明周身覆毛,却长着一张类似人的脸!
眼睛,眉毛,鼻子无不清晰,若不是有些许毛在脸上覆盖,简直便与寻常人毫无两样!
在场人都大惊,紧接着拍手叫妙。美人蛇笑吟吟的,倒是不急不忙,道:接下来,便让他给大家唱个曲儿
话音未落,却看见那狗向前匍匐爬动,竟然朝着一个方向去了。人群里有什么人发出一声惊叫,一个踉跄,颤巍巍向后退,倒像是青天白日见了鬼。
啊!别过来别过来!
她手忙脚乱,差点儿跌了一跤,离我远点滚开啊!
寇冬这才发觉,肖玉不知何时也站在了人群里,可能是被方才的唱戏声吸引过来的。如今他四处打眼一看,这些人里头混杂了不少乞儿,有面色惶惶的,也有面无表情的,倒像是看惯了。
阿雪皱了皱眉,倒是觉得不好,她避退的太明显了。
倒不是说她一定要肖玉做些什么,毕竟眼前这一幕实在骇人,是人非人是狗非狗,换做是旁人也不一定能做到不心生畏惧
只是好歹有现实里头的情谊在,表现的如此避之唯恐不及,让小姑娘心里头多少有些不舒坦。
被做成了唱歌犬的小胖子猛然停住脚步,也像是十分不可思议。
他于原地顿了顿,旋即怯生生又挥了两下尾巴,仍旧朝着肖玉费力爬去。
救我。
他眼中慢慢淌下泪来。
救我
肖玉却顾不了这么多了。她瞧着那毛发纠结的怪物朝着她靠近,周身仍旧散着一股浓重的腥臭味,只觉得恶心,再也管不了其它。先前在阿雪面前说的再怎么大义凛然,她也只是个平常被宠惯了的女孩儿而已,没受过半点风雨摧残的,又哪会见过现在的场面?
抽木人时,唱歌犬还只是个模糊的概念;如今,这怪物却就在她脚边。
这是她的恋人?
这怎么会是她的恋人!
她失声叫着,只怕自己被他抓住,极度慌乱无措之下,竟然上了脚,用上了浑身的力气,死死地蹬踹了他几下。
滚啊滚!
旁人谁也不敢拦,都朝着一旁散开,看着这狗不知缘故忽然袭击一个乞儿。倒是大头娃娃口中嘬了一声,手上用力,将那唱歌犬又硬生生拉回来。
让你唱曲,他费力地吐字道,你跑那么远做什么?
唱歌犬死命地挣扎着,终究挣脱不出他手中的力量,重重趴伏于地,像是心如死灰。寇冬看着他,也觉得心有不忍,皱起了眉。
叶言之却低低提醒他:你看那蛇。
蛇?
寇冬将目光移向那笼子里的美人蛇。这一眼看过去,他却陡然不寒而栗,后背汗毛都浮起了一片。
他在笑。
美人蛇笑得欣悦极了。他用阴冷的目光注视着甩脱那狗后连滚带爬跌跌撞撞跑远的肖玉,殷红的嘴深深地咧开来,露出里头雪白的、闪着寒光的牙。
叶言之:还有那大头娃娃
除却唱歌犬,他们都在笑。他们的笑那样深,像是见着了这世间最为精彩的戏码。
寇冬忽然有了不好的猜想,他看了眼叶言之。
小人也读懂了他的心思,轻声道:她应该活不过今晚。
肖玉,已经彻底被马戏团盯上了。
接下来,马戏团打开大门,开始做生意。刚刚看过了精彩戏份的众人不少都掏出了钱,一个接着一个往里进,门口有人喜气洋洋招呼,不断躬身施礼,将宾客往里引,隐约可闻热闹丝竹之声若是不知里头展览的究竟是何物,这一幕就像是任何一个寻常店铺,不过是宾客云集而已。
寇冬三人没有再看,他们如今是乞儿,也进不得马戏团,转身朝来时方向走去。
只是方才那一幕,让三人心头都生出了疑窦。
说不通。宋泓低声道,要是马戏团能赚这么多钱,他怎么还会让我们来乞讨?
比起方才所见那大大小小的银钱雨,他们这几十人能从街上要到的钱,真是寥寥。他也不明白,既然已经做了这样的生计,又何必扯着乞丐的这一摊不放。
总不能是突然间良心发现、苦海无涯回头是岸?
阿雪摇了摇头,说:你不能把他们想的太好。这一点不难解释。他们既然不去做,一定是因为这么做太难。
宋泓:什么意思?
意思是,成功做出那样的展览品太难,小姑娘声音淡淡的,你看那房间里头的孩子那么怕,就应该知道,他们怕的不仅仅是被做成怪物。
她一语点破了重点。
他们应该还怕死。
宋泓一愣,进而也恍然。看早上的架势,显然那里头被逼着抽木人的孩子并不少,每回有人进了马戏团,拐子都会从这个地方拐来一些新的,带着流窜到下一个地方继续行乞、开马戏团常年累月下来,马戏团应当人数众多才是。
可早上看时,也不过只有七八个从马戏团出来的在院子里,恐怕也只有那七八个。
那剩下的人
他有些不寒而栗。
剩下的人,都是边角料,小姑娘说,这样的成品概率,恐怕很低。
寇冬看了一眼她,发现小姑娘格外能挖出人心里头的恶来。
叶言之坐在他肩上,居然也少见的赞同,她很聪明。
即便不明白其中缘由,只凭借着直觉,居然也能猜出大概。
他趴在寇冬耳旁,将这一段简单讲了讲,袁枚《子不语》中有唱歌犬,说需先用药烂其身上皮使尽脱,次用狗毛烧灰和药敷之,内服以药,使疮平复,则体生犬毛而尾出,俨然犬也。此法十不得一活杀小儿无限,乃成此犬。
寇冬抿紧了嘴,只觉着恶心。几分钟后,他仔细将这段话一想,又觉得不对。
他压低声音,轻声问:按这个法子来,不是得十天半个月?
小人道:对。
寇冬猛然住了脚,只觉得心里头一阵阵往上冒寒意,可他早上才刚被带走。
这有两种可能。一是副本为了加快游戏进度,也为了给他们一个血淋淋的例子放在前头,所以缩短了每一个展览品制作的时间;另一种可能,就是这马戏团里的人
根本就不是人。
他又想起那双于他面前慢慢拉扯成为竖瞳的棕黄色眼睛。
改造只能改变毛皮,却不能将人的眼睛也改变。
除非那根本不是改变,而是
寇冬涌起了一种强烈的直觉,他忽然掉转头,道:我再回去看一眼。
恋耽美
一觉醒来,恋爱游戏变惊悚游戏了——扶苏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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