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秉烛[重生]——似为夜宵(53)

    我不敢,不敢白裕安盯着她近在咫尺的面容,哆哆嗦嗦地说道,长老,我
    梵落花出手如电,一把掐住了他的脖子,面上的神情却没什么变化:敢不敢的,你都已经做了,现如今还有什么好说的。
    呃
    她掐着他的脖子,甩手便扔到了墙角,白裕安只觉得痛得心肺都要咳出来了,他瑟瑟缩缩地蜷在地上,一边咳血一边说:长老
    梵落花却不感兴趣地拍了拍手,似乎方才的动作脏了她的手一般,她向外走去,顺口吩咐道:清江和挽山不是说,还缺个试炼容器吗?你们把他送过去吧,好歹是熟人,用起来也方便些。
    白裕安几乎是不敢相信地瞪大了眼睛,胳膊却被周身黑暗当中几个看不见脸的妖物抓住了,他们拖着他往外走去,白裕安一边挣扎,一边朝着梵落花离开的方向撕心裂肺地喊着
    母亲!!
    作者有话要说:  最近疯狂循环长安十二时辰的各类主题曲,请大家跟我一起pick我的爱豆宝藏男孩作词人李白qaq
    陷入自我怀疑:今天日万能写完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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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78章 惊鸿
    终岁山中无四季, 沈长夜从前鲜少到丹心峰来,他背着手穿过郁郁葱葱的竹林, 看着空空荡荡的丹心阁, 忍不住叹了口气。
    然而并无停留。
    他顺着丹心峰后的小路,没有御剑, 一步一步、一步一步地走了下去, 又走上了另一座山头。
    泛着金光的结界在面前闪烁不定,他抬了抬手, 解了面前的结界, 站在路口犹豫了许久, 才下定决心, 走了进去。
    首先映入他眼帘的是一间破败了的阁子。
    那阁子似乎是许久没有人来过了, 连正门上都结了蜘蛛网, 窗纸都破了, 风声掠过, 还能听见空洞的响声。两侧种植的奇花异木也因长久无人打理而枯萎,横亘的、腐朽的木头突兀地拦在台阶上,还有一群鸟儿听闻人来, 成群结队地飞走了。
    沈长夜抓住自己的衣襟, 感受着来自心口的剧烈疼痛,随后强忍着这疼痛, 又往里走了几步。
    门栓腐朽,打开的时候还能听见咯吱咯吱的声响,每走一步, 都有腾漫的尘灰在他脚下四处飞散。
    当年
    当年初上终岁山之时,他们四人还并未有后来如此之高的声望,毕竟年轻,甚至不能免俗。他还记得当初映日兴高采烈地为自己挑了最靠东的一座山,说如此便可成为终岁山上第一个看见太阳的人了。
    四人结识的时候,他才十七岁。
    清江与他是同门弟子,十六岁便在混乱的世道中提剑出来云游四方,打抱不平,他与清江性子略有些相似,皆是出尘、清冷、不爱说话的,两人当时最大的愿望也不过是寻一个小门派,为世间匡扶正道,寻到天地之间的大道。
    后来结识了挽山与映日。
    挽山是个沉稳性子,随和贴心,办事总不出什么错漏,唯一的缺点就是瞧起来太不近人情了些。映日却与他截然不同,或者说,与他们三人都截然不同。
    人如其名,还总是缠着他不放,他本是先与清江结识,但修真界众人却将他与映日齐名,后来闯出一番名堂来之后,还为他们打趣般地起了个名号。
    长夜北斗,映日晴空。
    半分不错,未上终岁山之前,乃至更早的时候,他本就是个宛如烈日一般的少年。
    年少成名,家世好,灵力高,天赋异禀,四人一同平定天悬之乱之后,世人也多以他为终岁山四仙尊之首。
    木秀于林,风必摧之。
    所以得知是他偷练东隅之血之后,修真界众人才更加容不下他这样本就完美得不似凡人的人,就该犯上些罪大恶极的事情,做下些十恶不赦的行径,才能证明谁人都不能免俗。
    他还记得也是在云宫台上,那天也是个大晴天,烈日晃晃,他不顾一切地发动东隅之血,在一片猩红当中哑声嘶吼着
    为什么连你也不信我?
    为什么连你也不信我。
    这句话多次入梦,已经成了他挥之不去的梦魇。
    证据确凿,冤魂充塞了整个映日峰,他甚至亲眼看见怎么才能相信呢,即使内心深处相信,也无能为力啊。
    他握着万古,闭着眼睛朝他刺去。
    东隅之血发动之后,力量极其强大,他其实明知道自己不是他的对手,或者说,整个修真界都不太可能有他的对手,但他还是刺了。
    大不了就死在他手下吧,他自暴自弃地想着,那样就不必逼我做出信还是不信的选择了。
    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他看见万古捅穿了映日的胸膛,他没有反抗,或者说是不想伤害他,自愿死在了他的手下。临死之前还睁着那双曾经澄净无比、如今却被鲜血混浊了的眼睛问着你为什么不信我?
    那柄贯穿过他胸膛的佩剑,被他在激愤之下用内力震断,从此以后成为了一把断剑。只要一想起这把剑曾经贯穿过年少好友的胸膛,想起他没有反抗,临死之前还在问你为什么不信我,他就觉得,自己恐怕一辈子都不可能再提起这把剑来了。
    他把自己关进了慎戒阁,从此之后再也不想过问这些琐事。
    却没想到上天要他失去一个重要的人还不够,连另外两个也是一样。
    他不可置信地发现了清江的秘密,发现了挽山与妖族的勾结,他用自己的性命把两个人封在长廊,又用一柄断剑和他们缠斗了一天一夜,两败俱伤,随后那两个人也走了。
    偌大终岁山,煌煌声名,最后却只剩下了他一个,也不知是可悲还是可笑。
    沈长夜垂着眼睛,穿过了自他死后便被封印了的阁子,阁中四处都积了灰,但一切都是熟悉的样子。
    有些时候,他还能回忆起,这座阁子中人声鼎沸的样子。映日喜欢热闹,天下朋友众多,总有一群人陪着他玩儿,闲暇之时他也会来寻他,让他教他作诗他曾见过他提在扇上的诗句,觉得风雅无比,便立志自己也要学会,像他一样,做个风雅人物。
    可他走的时候那么年轻,连一个徒弟都不曾收过呢
    沈长夜从他的书柜前经过,毫不意外地发现了当年积压在桌下一叠厚厚的废纸,大概是他废了的诗稿。废纸上也积了厚厚一层灰,他寻了张椅子坐了下来,十分耐心地吹净了诗稿上的灰尘,开始仔细地看。
    还没看几张,他却突然听见神识当中有人在呼唤他,似乎是他某个弟子:师尊。
    他传音回道:怎么了?
    那弟子有些激动,话语断断续续:师尊,清江仙尊座下的二师兄回来了,说有急事想要见您,您
    顾陵?
    顾陵在众人面前跳了寒涧,萧宁为了寻他连寒涧的水都抽干了,都没寻到尸骨,怎么如今却在这里出现了?
    他刚想放下手中的诗稿,向外走去,又突然想到,顾陵如今身份尴尬,恐怕萧宁还在寻他,顶着这样的压力来寻自己,恐怕是有什么要事要说。
    既是要事,总该挑个隐蔽的地方。
    于是他便传音过去:你叫他到映日峰来寻我吧。
    映日峰是他们这一辈的禁忌,自映日死后便被他用结界封了起来,想来应该会安全许多。
    顾陵来得很快,甚至伸手在那腐朽的门上敲了两声。沈长夜道:你进来吧。于是他便推开了门,灰尘在四周扬了一片。
    长夜仙尊,顾陵深深地冲他行了个礼,弟子回来了。
    沈长夜放下手中的的诗稿,仔仔细细地打量了他一番,道:好,回来就好。
    他甚至没有问他跳下寒涧之后经历了什么,如今又是为什么活着,直截了当地说:你这次来寻我,想必是冒了很大风险,说吧,你有什么要事?
    顾陵简单地向他转述了白裕安带来的消息,沈长夜没有震惊,只是深深地叹了一口气,苦笑道:你说泱泱众人,修真界,人界,妖魔二界,为了一些奇奇怪怪的事情奔走相忙,拼死拼活,到底在图什么呢?
    他迟疑地放下手中的诗稿,叹道:清江和挽山,到底在图什么呢?
    顾陵也不知该如何回答,只得强行转移话题,问道:长夜仙尊在这里看什么呢?
    沈长夜冲他扬了扬手,笑着举起手中诗稿道:故人留下的笔墨罢了,如今不知为何,总喜欢念旧。
    顾陵凑近了一些,随便挑了一张来看,压在下面的诗稿倒是没有沾那么多灰,字迹龙飞凤舞,一看便知主人是个潇洒快意的性格。
    沈长夜在一旁问道:你可知萧宁为了寻你,抽干了寒涧当中的水?
    顾陵低低笑了一声,答道:我知道。
    沈长夜倒是不怎么在乎他的态度,继续道:你这次回到终岁山,恐怕过不了多久,萧宁就会知道你没死了,瞧他当时那幅情态,不知做了什么对不起你的事,竟让你如此不要命如今不想避着他吗?
    我有事要做,为什么要避着他?顾陵淡淡地回道,我本就没打算避着他,他若认为我欠了他什么,寒涧边那一跳,也该全部还清了。从今以后我二人不过是路人而已,各为自己的追求,谁都碍不着谁。
    沈长夜道:只恐怕你二人之间的羁绊没有那么简单,你不知他以为你死之后的情状,我觉得他可能不会放过你。
    顾陵转头笑道:他若再像从前一样,我便再跳一次,总不至于还落在他的手里。等这所有乱七八糟的事情都解决了以后,我一定远走高飞,永远离开他,让他再也找不到我。
    他说着,忽地移开了视线,去看手中的诗稿:说起来仙尊可能不信,我活了这么久,还从未为自己打算过,平乱以后若我未死,以后独身一人,闲云野鹤,想必会比从前快活许多。
    沈长夜阖首道:你自己想开些,便是再好不过了。
    顾陵却端详着手中的诗稿道:这可是映日仙尊的笔迹,我辈不曾见过他,见仙尊情状,可知是故人。
    沈长夜的眼神突然柔软了几分:当初映日也是个好人,但好人与坏人,往往只有一瞬的心魔之分。
    这字迹与仙尊大为不同,诗句写得倒是有您几分风格,沈长夜习一手工整的小楷,这字迹却是龙飞凤舞的草书,看来是仙尊亲手教的。
    沈长夜罕见地笑了笑,整理好了手中的诗稿,放回了原位:罢了,先随我到议事堂去罢。
    顾陵将手中的诗稿放回去,见沈长夜理得不慎仔细,有一张在其中弯折了,便将那一张抽了出来,刚打算放回去,眼睛扫过其中内容,不由打趣道:这张倒是写的小楷,只是模仿得不像,反而有些奇怪。
    沈长夜顺手拿过了他手上那张,宣纸上字迹弯弯扭扭,似乎是努力地模仿他的小楷,却没有写好。即使如此,内容倒是清楚,他粗略地扫了一遍,面色突然变了。
    仙尊怎么了?顾陵奇道,从他手中拿过了那张宣纸,只见已经有些泛黄发旧的宣纸上,写了一首词,是《章台柳》
    临丘壑,惊秋鹤,昔有惊鸿来唱和。棹影依稀似旧人,水北癯渠生红萼。
    临丘壑,惊秋鹤。
    沈长夜连着退了好几步,突然想起这首词原是他同映日一起写的。两人同游西洲,见癯渠之上红萼遍生,渠后丘壑上有几只洁白的仙鹤。
    映日写了一句临丘壑,他便无奈地补了一句惊秋鹤,却死活都写不出下去。当时映日收了这张纸,道二人境界不够,等到千帆过尽之后再来补写这首词,想必会更好。
    他还记得当时自己问映日如何才能千帆过尽,他道便从声名最盛之时化名下山,从头再来,想必必能有一番不一样的感受。
    音容笑貌,犹在眼前:我若是下山化名,便随你的姓氏,你便随我的,兄弟情深嘛。
    是什么时候他回来补了这首词,又是什么时候
    沈长夜蹙了蹙眉,毫无预兆地吐了一大口血,顾陵吓了一跳,连忙跑过去扶住他。
    他感觉自己脑中轻飘飘的,浮现出了关于那个神医的许多画面,他第一次上山,自己蹙眉问:先生也姓沈?
    他是怎么答的,他说:有一恩人姓沈,我无父无母,化名从他姓氏罢了。
    眼前一片混乱,他感觉世界在不受控制地天旋地转,随后归于沉寂的黑暗。
    最后一刹那只能听见有人在唤:仙尊
    安顿好沈长夜,从阁中出来的时候,又是黄昏时分了。
    大师兄和俞师兄偷偷溜到了长夜仙尊的阁中,打算等他醒来便跟他把一切说清楚。反正沈长夜早知谢清江和俞移山不是好人,应该也会相信他们的话。
    冉毓听说他回来了,欢天喜地地奔过来抹了好一会儿的眼泪,如今奔回丹心峰去为他打扫房间。他身边跟着的是小四和小五,两个人好久没见过他了,叽叽喳喳地一直在跟他说话。
    顾陵耐心地答着,深吸了一口气,抬头看向昏暗的日光,突然笑了起来,他想,世界该本就是很好的,只要与他无关,其实一切都很好。
    三人还没有走到丹心峰,便看见小八远远地跑了过来,面上一副如临大敌的神色:他他他他他他,他来了!
    顾陵还没反应过来他是谁,小四和小五便顿时如临大敌,一个恨恨地说:他居然还敢来,他还要脸吗?
    另一个气得直接拔了剑,道:不管了,出去打一架再说Y。X。D。J。,打不过就打不过,我现在最后悔的,就是他小时候没把他活活打死。
    顾陵似乎意识到到底是谁来了,哭笑不得:没事
    小八一脸警觉地看着他:师兄,你不会还要心软吧,这熊孩子已经没救了,你不要去见他,交给我们就行了,我就不信,如今长夜仙尊在这儿,他还能像从前一般张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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