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秉烛[重生]——似为夜宵(48)

    他们在屋外声音十分低,但是没有睡着的江拂意却听得清清楚楚。
    此人若真是魔女,师兄那些年怎会没有发现,咱们费了这么大的力气才找到,还是
    可若是真的,岂不是引狼入室?这样,你先回去一趟,将此事禀告一番,我明日带他们二人启程,若途中有变,你再来告知我便是。
    可是师兄还能撑得过去?
    两人讨论了半天,天色擦亮的时候方才离去。他总以为母亲睡着了,不料两人刚刚离去,他便看见母亲突然睁开了眼睛,为他掖了掖被角,随后下床坐在桌前,提笔发了许久的呆。
    江拂意连忙装睡,不料昏昏沉沉间却真的陷入了梦乡,在梦中他看见了一位与自己有七八分像的绝色女子,穿着鲜艳的红色石榴裙,眉目哀怨地坐在空空荡荡、却又富丽堂皇的楼梯上,唱着母亲常唱的长安城中秋夜长。
    他醒过来的时候却不见了母亲的踪影。
    只有其中一位修士略带了些愧疚的眼神。
    母亲死了。
    他呆呆地看着面前的桌子,上面残留的那张宣纸上还有母亲最后的字迹,她写嫦娥应悔偷灵药,碧海青天夜夜心,却没有写完,后半句墨汁淋淋漓漓,像是伤心到了极点。最末还有一行小字,是留给他的最后一句话。
    她写,把我带回长安城吧。
    那位剩余的修士眉目温和无比,他愧疚地抱住小小的孩子,告诉他母亲投湖自尽了,今日他们发现的时候,早已没了气息。
    他还说,你跟我们回去吧,你父亲很想见你。
    江拂意当时甚至不明白死是什么意思,只知道母亲很久很久都不会回来了,自小被母亲言传身教的冷漠,让他一滴眼泪都没有掉。
    他跟着剩余的那个修士回去,去见他多年没有见过一面的父亲。当年的年轻公子虽被江春用最为珍视的东西救了一命,可这些年来心痛愧疚,早已缠绵病榻不得起身。江拂意前脚刚刚踏进阙阳山的山门,丧钟便在整座山上回响了起来。
    听见她死去的消息之后,他连见自己亲生子一面的时间都等不得了。
    他终归还是没有见到父亲一面。
    不过也没关系,江拂意想,这么多年以来他从未听过关于这父亲的半句关心,有他没他,都是一样的。
    他跪在灵堂之前,沉沉地想着,不知过了多久之后,却突然听得身后充满敬意的称呼:大师兄。
    随后一只手摸到了他的头上,他听见身后的人说:可怜的孩子,以后便跟着我吧。
    俞移山几乎是惊呆了,他拽着周自恒的袖子,连蹦带跳地说道:我的天,你看见没有,那是我师尊!那是我师尊!
    言罢自己又陷入了困惑当中:可我怎么不知道我师尊收留了谁当弟子,虽然江拂意大概比我大十几岁,但我也应该见过才是
    那陷入幻境中、剩余的两个修士完全不知道那带着面纱的神秘人让他们看这些意欲何为,直到画面一转,他们又看见了长大后的那个孩子。
    江拂意十足十地承了父亲母亲的容貌,即使只穿着简单白袍,发髻散乱,都漂亮得让人移不开眼睛。他提着剑,风姿翩然地穿过阙阳山的后山,严华真人正站在狂癫崖边等待着他。
    真人,江拂意抱着剑向他行礼,面上没什么多余的表情,您有话对我说?
    这么多年来,你都不肯叫我一声师尊?严华真人仔细地端详了他一会儿,才道,当年之事
    当年之事皆是当年,拂意不愿回想当年之事,江拂意答道,表情执拗,如今我要下山,也与当年无关。
    严华真人背着手站着,崖间风大,吹得他衣袍猎猎作响:这些年其实是委屈了你,你明明有绝佳天资,有过人之貌,却碍于我的嘱咐,不敢崭露头角
    与这一切都没有关系,江拂意毫不客气地打断了他,继续道,是我自己的问题。
    你便这样执意要走?你可知无师承无家世,无依无傍,在修真界又能待多长时间,又有多少人肯认你?严华真人似乎有些怒意,他转过头来喝道,不要太天真了,拂意,你简直和你父亲一模一样!
    江拂意却冷笑了一声,道:是么,当初我父亲在阙阳山,也是和我一般被你藏着掖着,不敢见人吗?
    你年轻太小,尚未有能力自保,万一成为了他人的眼中之刺,再拿你父亲当年之事做文章,你可知仙道百家能否容得下你?严华真人道,那群人,那群人
    所以真人放心,下山之后,我与阙阳山便再无半分瓜葛,江拂意又冲他行了一礼,表情十分冷漠,我父亲无名小卒,我母亲出身勾栏,这样的身世,可还会被人在意?
    你
    真人不必再说,我意已决,江拂意向着狂癫崖下望了一眼,眼神突然软了几分,您这些年的栽培之恩,我不会忘怀的,只是从今以后,不便再上山来看望,还望真人自己保重。
    他跪了下去,重重地叩了几个首,随后脊背挺直地站了起来,转头就走,严华真人在风中唤他:拂意!
    江拂意转身,表情依旧是冷漠的:还有事么,真人?
    你看这狂癫崖下,严华真人目有感伤,声音也飘飘渺渺,阙阳山的秘密只有你父亲这一脉知晓,多少年来,狂癫崖下阙阳山众人的埋骨之地溢满了瘴气,从今以后你不在我门下,可万不要忘记,行正义事,走正道,一定要做光明磊落之人。即使匹夫无罪、怀璧其罪,即使木秀于林、风必摧之,也要在不平的世道当中,踏出一条平路来。
    这也是你父亲最后的期许了。
    江拂意没有回头,很轻很轻地嗯了一声,随后便脚步轻快地继续向山下走去。
    连头都没回。
    俞移山恍然大悟地啊了一声,道:我想起来了,我见过他我十岁左右的时候山;与。彡;夕特别贪玩,喜欢去阙阳山禁地探险,当时在狂癫崖附近我就见过他坐在树上吹笛。
    他不好意思地挠挠头:不过就见过一次,这哥哥长得太美了,我还以为见了神仙,回去跟人吹嘘了半天。
    阙阳山,狂癫崖,秘密顾陵心中却有无数的谜团,他百思不得其解,只得眼看着江拂意从偏僻的小路下了山,在后山的一棵树上,用力地刻下了入师门那一天严华真人把着他的手写下的一句话
    子绝四,毋意,毋必,毋固,毋我。
    他对着那棵树发了好久的呆,一向冷清的目光当中闪过一丝不易被人觉察的泪光。
    随后又被满溢的恨意和怒意取代。
    顾陵似乎能明白他在恨什么他的童年充满了太多的苦难,阙阳山虽给了他许多,但他从未有一天忘怀过母亲到底是怎么死的,也未忘记过父母为彼此弃世而去,对他甚至没有半分留恋。世事虽是阴差阳错,但总要为自己找个人来恨,才不至于恨自己。
    接下来发生的事顾陵似乎也在传说中听过好多次,江拂意投身门派,可因他太过妍丽的容貌和不堪的出身,即使天赋异禀远超众人,也没有门派敢收他。他在各地周旋了许久许久,最后一个人在永嘉,创立了后来名动天下的四绝门。
    名动天下的代价便是,最初他一个人的时候,用了很久的时间每日为周边的普通百姓驱魔除祟,不收分毫报酬,这才吸引了那些不愿以家世门第为囿的年青人,缓慢地将四绝门发展壮大。
    他遵从着当年严华真人的嘱咐,多行善事,但求一个光明磊落、无愧于心,所以即使性子极为冷清,不愿与人多说几句话,也会被修真界众人恭敬地称一句宗师,冠一个四绝子的头衔。
    江拂意成长得虽是艰难,可他多年以来几乎是拼命地克服着自己的心魔,长成了至少表面上光风霁月的正人君子。四绝门也在日渐增长的旺盛声誉当中,成为了修真界公认的裁断、审判、主持公道的地方。
    一切本该如此进行下去,他本该成为名垂修真界史册的彪炳人物,修行百年,得道飞仙,用一生来贯彻那句毋意、毋必、毋固、毋我。
    可天道从不肯放弃捉弄世人的机会。
    转机发生在某一年的初春,四绝门前开了一路的粉紫色木槿,春日横流,那一天,他收了生命中第一个、也是最后一个徒弟。
    作者有话要说:  一更!我今天还能写完吗,我有些恐慌
    注:
    云母屏风烛影深,长河渐落晓星沉。
    嫦娥应悔偷灵药,碧海青天夜夜心。
    李商隐《嫦娥》
    第73章 久安
    他并不知徒弟的来历, 只是觉得那一日的木槿开得正好,那少年的两个小酒窝也无缘无故地看着无比顺眼, 反正他这么多年从未收过徒弟, 如今收一个,也是无妨。
    生了两个小酒窝的少年不肯说自己的来历, 只道自己身世不佳, 四处受人排挤,早闻永嘉四绝门不顾家世门第, 所以特来投奔。
    他还道本来只是想入门派, 可谁让他半月之前第一次来的时候, 隔着一街花树远远地望了江拂意一眼。
    少年原话是就像神仙一样。
    江拂意心中难得柔软, 竟然真的收了那个叫洛久安的少年做徒弟。这一举动叫仙道百家议论纷纷, 多年来多少世家名门子弟想来做他的弟子, 他却一个都没有允过, 如今突兀地收了个没名没姓、还几近弱冠的弟子, 难免不叫人疑惑。
    可江拂意本就不在乎这些,戳着脊梁骨的议论他从小到大听了无数,若每一句都入心, 早就淹死在众人的唾沫星子当中了。
    于是他就这么多了个十九岁的大徒弟。
    四绝门收志同道合、不为牟利之人, 不限年纪,清汤寡水得很, 真正心怀叵测的人也不屑来此。江拂意与众人打过交道,但却从来没有经验告诉他,怎么对待自己的徒弟。
    严华真人对他亦父亦师, 他便也照搬了那一套,努力地、笨拙地去关心这个平白多出来的徒弟。每次他听见那少年对他说从未有人对我这么好的时候,都觉得看见了从前的自己。
    自己所渴望却不得开口的东西,他都尽心尽力地给了自己的徒弟。洛久安虽不知出身,却根骨奇佳,很快便成长为了四绝门数一数二的小辈,每次外出处理什么大事的时候,江拂意都会带着他。
    洛久安对这个师尊也是好到了极点,江拂意不知别人的徒弟是不是也这样,事事妥帖,小嘴又甜得很,即使他生性冷清,不喜与人亲近,在面对他的时候,也不免放软了心肠。
    其间发生的事情实在太多,顾陵也不知道具体是哪件事情,让江拂意真正动了凡心。或许是他第一次毫无预兆地被人拥抱之时,或许是这毫无血缘的徒弟飞身上来为他挡剑之时,又或许是每日茶泡得妥帖,心意被人关注,生活中多了许多让他觉得有期待的事情之时但他的确能看得出来江拂意对他的心思。
    然而这样的心意他那样的人又怎么可能宣之于口?
    且不说师徒恋情是修真界大忌,他们之间横亘了将近十年的差距,江拂意心中更是有着微妙的自我厌弃,按照他的性子,这种感情必得被深深埋在心底,到死都不可能露出一分一毫来。
    因是他的视角,顾陵并不能看出洛久安的想法,或许他只是单纯的想对自己的师尊好些,又或许是感激、是尊敬,说是心动也未尝不可,只是这样的心思,就算他敢想,也同样肯定不敢说。
    那时修真界风平浪静,江拂意时常带着这个唯一的徒弟四处云游,两人足迹遍布大江南北,行侠仗义,盛名遍天下。在一个有雾的清晨,两个人一同来到了冥灵山下的一座小城。
    那是他当年出生的地方。
    起初江拂意并不知道,直到进了城之后他才觉得有些熟悉,多走几步之后他几乎立刻辨认了出来。少时他曾经在这条街上走过,脸上画着一条丑陋的疤痕,要么被路边的野孩子扔石子,要么被过往的路人嫌弃,那段不堪的日子,比噩梦还要清晰。
    他又见到了当年几乎逼死他和他母亲的那个法师,法师已然年老,似乎过得十分得意,穿金戴银,是这座城的城主。他大腹便便地从他面前经过,在那一个刹那,江拂意几乎控制不住自己压抑了多年的心魔,握着剑的手猛地一抖。
    幸亏洛久安及时地握住了他,问了一句:师尊,你怎么了?
    不该如此,不该如此。
    江拂意退了一步,在心里反复默念刻在阙阳山后、又刻在四绝门前的那句话,一言不发地转身离去,留下一头雾水的洛久安,良久后才呼喊着追了上来。
    他失魂落魄地想着不该如此,一下午都在打坐,但夜里入睡之后他又做了噩梦,他梦见当年在昏暗的桥洞之下被几个地痞流氓截住,梦见烛火跳动的庙中鲜艳的三尺红绫,还梦见了多年以来在他心中被妖魔化了的、法师的脸。一觉醒来冷汗涔涔,恰如当年那一夜,门外映着两个人的剪影,他听见熟悉的声音。
    一人道:尊上叫你来这么久,不是为了让你在这里瞎胡闹的。
    另一个人的声音他太过熟悉,这些年来在他耳边响了无数次,欢快的、委屈的、愉悦的,甚至在他不可言说的梦中出现过,交织成为此刻他几乎从未听过的、冷冷淡淡的声音:知道了,你回去告诉他,让他有事没事别老盯着我。
    那人却说:你每次都说知道了四绝子盛名在外,又没什么软肋,对付他真是花了我们许多心血,你好不容易才可千万不要辜负了尊上的期望。
    洛久安沉默半晌,才道:这次你来找我,只为这个?
    那人道:不尊上计划在几日之后开启为防四绝子到时候坏事,你万不得已的时候就趁他不备抓紧动手,你可需要援助?
    夜风并不凉,屋里黑漆漆的,洛久安习惯在他床下打地铺,睡前剪掉他帐前蜡烛的灯芯。江拂意死死地盯着床下黑色的、熄灭的灯芯,觉得浑身都冷透了。
    他做梦一样听见洛久安回道:不用,他现下十分信赖我,想要得手十分容易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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