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群江湖道士,满口仁义道德,却不行一件正事,周自恒冷笑了一声,此事本不该如此收场,若不是他们全无良心
俞移山垂着眼睛,很罕见地没有跳脚:周师兄,你下山下得太少,这话说的,真像养在皇宫里的公主那些散道也是凭借抓这些孤魂野鬼和山野小妖来钱财、增补修为,若不如此,他们也没什么活路
那他们也不该如此!信口胡说,罔顾人命,岂是修道之人可为?周自恒冲他吼了一句,随后又冷笑了一声,我不懂人间疾苦,便要容忍作恶吗,这是什么道理?
他说着,拔了地上的剑便怒气冲冲地走了。顾陵十分无奈,萧宁则一直垂头不语,俞移山叹了口气,对着树上刚刚恢复神智的昭五说道:你别理他,他这个人就是这样,拗得很。倒是你死后不应该如愿堕鬼么,为何被困在这里?
昭五张了张嘴,悠悠荡荡地从树上飘了下来,他的眼睛中已经有了光亮,但被困了太久,仍有些迷茫:他困我在此,我找不到她
萧宁已经从地上爬了起来,在顾陵身边悄声道:井中那个只是寻常附灵咒,有人在井水之中下了一道咒术,用来困住他罢了。至于那些指印恐怕是他恢复神智之时,想要逃出来却徒劳,这才而留下的。
俞移山赞许地看了萧宁一眼,随后又轻声问道:是那个带斗笠的男人困你在此?
昭五点了点头:是。
他为何困你?
他昭五面上闪过一丝纠结神情,他努力地、一字一句地说,他说他看不得天下有情之人,必得把情人变为怨侣
他说他困我在此,叫我看看,我为之付出生命的人,会不会拼命回来救我
好变态!顾陵起了一身鸡皮疙瘩,惊道,这人受过什么刺激?怕不是疯了吧。
她到如今都没有来救过你,那你后悔了吗?俞移山口气居然难得温柔,你仍信她不来找你是因为另有苦衷,还是已经不再相信
我,相,信几乎没有任何犹豫,昭五打断了他,斩钉截铁地说道,绝不绝不后悔!
他话音刚落,顾陵突然觉得一阵头昏。.
他以为是种芳心再次发作,痛得他当即便往后跌了一步,依旧是萧宁离他最近,有些紧张地问了一句:师兄?
师兄
师兄。
谁在唤我?
依稀是旧年,有一个白衣少年在某座山峰的后山上跪着。不同于以往零零星星的记忆片段,顾陵这次居然很清楚地回忆起,这个人就是自己。
他记得自己跪了好久好久,双腿麻木得仿佛已经不存在。风吹过寂静空荡的后山,只带来了一阵竹叶簌簌的声音。
他感觉自己的肩颈处似乎有什么伤口,痛得他倒吸凉气,手指紧紧扣着地面,已经被粗糙的沙砾磨破,甚至在地上洇出了一片暗红色的痕迹。
暴露在空气中的伤口,加上内脏熟悉的、被种芳心反噬的痛苦,已经让他开始神志不清,但就在这样的情况下,他听见自己居然在念念叨叨地自言自语,仿佛只有说些什么,才能让自己撑得下去。
不
不后悔
我相信永不后悔!
似乎有人在唤他:师兄
记忆在逐渐抽离,顾陵看见跪在地上的自己抬起了头,面色惨白一片,发髻凌乱,唇有血迹,看起来狼狈不堪。他朝着空气中一个虚无的地方露出了一个充满希冀的微笑,语气温柔缱绻,仿佛在呼唤自己的恋人。
小九
顾陵吓得打了个激灵,几乎是立刻清醒了过来。
种芳心并没有发作,此刻他除了思绪混乱之外,周身依旧不痛不痒。萧宁在一旁搀着他,很是懵懂:你怎么了?
顾陵直直地盯着他看,觉得自己出了一身冷汗。
他知道自己重生之后丢了许多前世的记忆,但是方才的场景是怎么回事?就算是他忘得再多,可有一些事如此刻骨铭心,不可能会忘的。譬如,他与萧宁曾是死敌,他把萧宁害得身败名裂,萧宁取他性命报仇雪恨,恩怨纠缠,不死不休,怎么会
怎么会那么温柔地唤他,怎么会在那样的情况下还在想着他,还有那声师兄,他什么时候叫过自己师兄?
错了,全都错了。
顾陵有些恐慌地意识到,存放在自己记忆中的东西,说不定全都不是真的。
可这零星的碎片,又怎么能确定是真的呢?
他看着萧宁,脑海中突然冒出一个念头。
或许我从来都不是个坏人呢?
这念头又把他自己吓了一跳,他使劲晃了晃头,想把这些乱七八糟不知所以的东西都晃出去。俞移山见他晃晃悠悠自言自语,心下疑惑,又唤了一声:阿陵?
无事顾陵回过神来,下意识地推开了萧宁扶着他的手。
萧宁眸色一暗,立刻垂下了眼睛,手无意识地往后缩了缩。俞移山却若无其事地转过了头,不知是在对昭五说话还是自己说话:你不后悔你的确不该后悔的。
昭五抬起眼睛来看他,目光中有疑惑之情。俞移山抬起头来看着他,十分仔细地说:她从来不曾放弃过你,只是她自己也不知道被什么东西所禁锢,所以才没来找你罢了。
顾陵疑惑了一声:你怎么知道的?
萧宁突然开口回答了他:青石板。
顾陵更加懵逼:嗯?
那青石板上的画,萧宁面色平静地答道,与那日我们在夏河镇北铺子里遇见的那些用血画成的画,是一样的。
枉你身为小九的师兄,竟连这都没发现。
周自恒不知从哪里突然出现,依旧冷着一张脸,口中却道:当日小九醒来之后便告诉过我的画的事,方才我又去镇门处瞧了瞧那地面上的画。
俞移山笑眯眯地说:哎呀自恒兄不早说,我还以为你生我的气了呢
周自恒白了他一眼,冷声道:你不是早就知道了吗?
俞移山面上笑容不减:哦?
我们遇见你那日,你便在村头叫嚣着回收旧板凳,周自恒直直地盯着他,道,你应该早就瞧出来了那铺地的青石板上面有图画,是因为它原是某处的墙壁,拆了之后才被当做石料铺到了地面上。
而且那地面上的画并不全,萧宁接口说道,废弃的石料,若没有被当做建材,便有可能被镇里的人搬回了家,搬回家又有千般用途,其他的恐怕找也找不回来了,只有直接拿那石料做的桌椅板凳,还有可能寻到一星半点的蛛丝马迹。
俞移山哎呀了一声,转过身去拍拍顾陵的肩膀:你们这个小师弟,可谓是聪明绝顶
所以,那青石板上是什么?顾陵转头看了萧宁一眼,又看向俞移山。
那青石板上讲的是很古老的一个故事,周自恒回答他道,估计是修真界混元时期之前,有个女子为了救他重病的丈夫,向魔族出卖了自己的容貌,丈夫好了之后看见她便尖叫着跑了后边呢?
后边?其实我也没收到多少板凳俞移山笑着冲他抛了个媚眼,方才正色道,不过那日去救阿陵和小九的时候倒是看全了,后来这女子以为丈夫嫌弃她的容貌,投湖自尽,魂魄堕为鬼,被一些恶鬼驱使,去找她丈夫寻仇。后来她发现她丈夫其实并未嫌弃她的容貌,而是出门找了个道士,想要自己代她受过。可惜这女子被驱使,身不由己,还是生生地
俞移山面上露出些不忍的神色:生生把她丈夫吃掉了,从此自己也变成了恶鬼。
顾陵打了个激灵,却顺着他说道:你方才说不该后悔,莫非这些画
周自恒冷冰冰地说:花朝姑娘被人操控,但始终不愿意像故事一般
他一顿,继续说道:她以血为画,恐怕是那日感受到了你二人的气息,想要向你们求救。
顾陵皱着眉说道:可她为何不直接留下文字求救?这般求救,若是一个不仔细,就会被忽略的
周自恒看向一旁似笑非笑地把玩着楚狂的俞移山,眉头皱得更深,俞移山叹了口气,走近了些,说道:我这段日子走遍了夏河镇,从未发现过花朝的魂魄。此事大有蹊跷,恐怕非我们几个小辈能解决我建议你们,带着昭五魂魄,先回终岁山去吧。
周自恒一愣:那你呢?
俞移山莫名其妙地看着他:我当然是跟你们一起回去了,我早先就告诉过你,我就是来终岁山蹭饭的。
冉毓此时迷迷糊糊地醒了过来,刚醒便听见了蹭饭二字:蹭饭,什么蹭饭,到饭点了吗?
顾陵捂着脸,觉得十分丢人:饭什么饭,快起来!我们准备准备,明日回山去了!
第19章 禁足
第二日同那老镇长简单解释了一遍此事,那老镇长大惊失色,只道自己少时听说过些花神庙闹鬼的事,不过那些事都是捕风捉影,没想到竟是真的。周自恒只说让他们重修花神庙,为昭五花朝立牌位祭祀,又承诺终岁山会派下几个修士来镇守,才使那老镇长放了心。
几人简单交待后,将昭五鬼魂收入符咒之中,便动身回了终岁山,将此事一五一十地说与了谢清江。
谢清江听罢,沉吟了片刻,道:自恒,你将那鬼魂交于我看看。
周自恒十分恭敬地奉上了那张符咒,谢清江右手持咒,左手在虚空中画下了不知是什么的一道符印,二者刚一接触,符咒的边缘便泛起了些微微的蓝光。
谢清江脸色一变,迅速地收了手,掩着胸口咳嗽了两声。许是刚出关不久的缘故,他的脸色虽比前几日好了些,但仍是苍白。周自恒皱着眉道:师尊近日还是身子不好?
无事,多年的毛病了,谢清江摆了摆手,又苦笑道,此事听移山的果然没错,这少年郎被困于水井这么多年,除了那道附灵咒之外,还有些别的东西。
顾陵奇道:什么东西?
谢清江闭着眼摇了摇头,脸色不太好看:如果我没感受错的话,他身上应当是有修真界的某种禁术,正是这种禁术封印了他的神识与记忆,但施术之人用得并不纯熟,因而自恒的引魂还情压过了这种禁术。
顾陵还想多问两句是什么禁术,可谢清江明显不想多说,他一向温文带着笑意的脸上此刻反常地沉郁:有人想拿他献祭对他魂肉伤害太大,恐怕一时半会恢复不了自恒,你带着他的现形鬼魂,把他安置到我房后的青玉池中去静养,至少三年,才能补足他的魂魄残缺。另外,这段时间,你多下山几次,去寻寻花朝的魂魄吧若能寻得她的魂魄,这少年郎会恢复得更快些。
谢清江口中的青玉池在他所居丹心阁之后,池水以他自身至纯至净的灵力凝成,是修补疗伤的圣地。顾陵瞧着周自恒将昭五的鬼魂小心翼翼地收了起来,心中不禁叹道,师尊当真是个好人,就连不认识的人都能叫他如此尽心尽力。
周自恒带着昭五的魂魄,刚想离开,便被俞移山一伸手拦住了,顾陵看见他当着谢清江的面,毫不避讳地冲周自恒抛了个媚眼:等会儿我嘛,这么急干什么?
谢清江无奈地笑了一声,也不生气,他同严华真人颇有几分交情,对俞移山倒不陌生:忘了问你,移山,你怎么跟着他们来了,你师尊近日可好?
我师尊那老头儿整天餐风饮露飘飘欲仙,好得不能再好,就算自己破产了也饿不死,俞移山笑答道,顺手从袖口摸了封信扔给了谢清江,清江仙尊,这是我家老头儿让我带给你的信。.
谢清江接了那信,打开扫了一眼,脸色微微一变,但表情太过细微,在场几个人竟都没有看出来,只见他带着微笑读完了那封信,顺手便将手中的信化为了纷洒在空气中的粉尘:甚好,你在这里,正好也指导指导我座下几人
好说好说,俞移山懒洋洋地答道,一伸手揽住了周自恒的肩,对了仙尊,我想和自恒兄一起住,你知道我俩一向交情匪浅,住在一起也有话聊
好,谢清江一口答应,瞥了周自恒一眼,欣慰道,自恒平日老是一个人,性子又闷得很,你与他住在一起,极为合适。
周自恒瞠目结舌,像是见了鬼一眼看了俞移山一眼,却被他一把搂住,边胡说八道边往殿外走:就是我师尊要把我放在终岁山寄养一段时间嘛,你怎么反应这么大,天天见我你不高兴吗
顾陵十分同情地盯着二人背影,心里默默补了一句,何止是不高兴,恐怕天天见你,他过不了几天就要疯了。
正打算行个礼和萧宁一起告退,谢清江却笑吟吟地主动叫起了他:小二啊
顾陵心里咯噔一声,谢清江平日宽容大方,可鲜少笑得这么高兴,一旦他笑得这么高兴,必定是有事要责罚弟子,提前幸灾乐祸。
呃,不对,是提前表达慈爱。
心里这么想着,还是老老实实地跪了下去:师尊。
听方才你大师兄说,你带着小九,在那镇中遇见了几次危险,谢清江叹了一句,为师在想,是不是平日里对你们太过纵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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秉烛[重生]——似为夜宵(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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