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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靠亲嘴降服死对头——寒雨秋风(16)

    漫长的,黑暗的,无休止的雨,一声震慑天地的枪响,荡平浊气,驱散黑暗。尘埃落定之际,他仿佛被人抱着,又像是躺在摇摇晃晃的小船中,他记得那一份温暖,一份绵延的少年体香。他记得他攥着那人的衣衫,死也不肯放手。
    缓缓地,缓缓地低下了头,肖辞看到,江朝白T恤的侧腰处,有一小块不自然的褶皱。
    怎么?江朝身子向后仰,双臂撑在桌子上,笑得痞痞的,你就那么讨厌我,不想跟我一桌?还是
    江朝凑近肖辞,伸手在他看呆了的眼睛前晃了晃,话音一转,看上瘾了?我看你分明就很喜欢我嘛。
    你、你胡说些什么?肖辞反应过来,觉得格外耻辱,总之同桌这件事情你想都不要想。他咬着牙看向对方的眼睛,江大少爷,我们压根不是一个世界的人,没必要非凑到一块儿。我们更算不上什么朋友,我实在看不出,我们之间有什么交谈的必要。
    哦,是吗?江朝的唇凑在他耳边,说话时吹出的燥热的风令肖辞耳垂发麻,我们怎么就不是一个世界的人了?我住在地球上,敢问你是住在外太空吗?
    你知道我什么意思,不知不觉间,肖辞已经被江朝逼得仰到了桌子上,他呼吸有点儿发紧,T恤下晃出的狭窄腰线一点一点地绷直,白得晃眼,抓着字眼扣,你是小学生吗?幼不幼稚?
    不幼稚,江朝双手十指撑在桌上,将肖辞的劲腰围在自己身体和桌面之间,你说话很横,是对谁都这样?还是只对我?
    肖辞一时间答不上来,他好像从来没想过这个问题,貌似他一遇到江朝脾气就会变得前所未有地暴躁,想来想去,他只能把这一点归结于江朝本身就自带欠揍体质。
    你对韩霁月也这样吗?她亲近你的时候,你也动不动就吼她,让她滚开,嗯?江朝脸上神色莫辨,身子下压,再下压,压到肖辞的背几乎完全贴到了课桌上。还是说,你们两个就是一个世界的人了?
    不、不是肖辞颤抖出声,当他终于把乱糟糟的大脑捋顺的时候,他猛然发现他和江朝之间早已超出安全距离了,而江朝带笑的眉眼此刻就在他头顶,正好整以暇地看着他。
    这是在干什么?肖辞完全崩溃了,他完全反应不过来他们是怎么从同桌的问题上聊到这份田地的。肖辞飞起一脚就要直踹江朝小腹,却突然听见教室门口的位置哐当!一声巨响。
    两人同时回头,只见暖水瓶炸裂一地,玻璃、烫水飞溅,而身穿短裙的韩霁月面色呆滞,细白的腿被烫出水泡却依旧浑然未觉。她扶着门框,手指指尖掐到发红,半天才怔怔道:你们在干什么?
    第20章 表白
    1.江朝出了教室,在校园找了一大圈,最后才在白云山脚下的凉亭中看到了韩霁月的身影。
    她面朝广阔的碧湖,抱着膝盖缩在木椅上,披散的长发罩住她大半个身子,发丝在轻风吹拂下些微凌乱。
    江朝走到她身前,居高临下地递给她一瓶水,面色沉默。
    韩霁月没敢抬头,接过那瓶水,用手拧了一下,拧不动,抬眸,可怜巴巴地看着她哥。
    江朝叹了口气,用大拇指帮她拧开。
    两人隔着段距离,并排坐在长椅上,午后的天气暖暖的,蜻蜓在湖面点出涟漪,翠鸟嗖地一下从花丛中蹿出,眨眼就不见了。
    韩霁月小口小口地抿着水,老半天才开口,一开口眼圈就红了:哥,你跟肖辞
    你跟肖辞是好朋友了吗?韩霁月鼓起勇气道,哥,你一定要跟肖辞做同桌,是不是,是不是为了
    江朝扭头看她,手心微攥,当他听到韩霁月下面那句时,他整个人都傻了。
    韩霁月神情激动:是不是为了帮我追肖辞?!
    江朝:???
    江朝狠狠抽搐的嘴角依旧无法阻挡少女的狂喜,所以说,哥,其实你从一开始就是为了帮我的吧?放着那么多的贵族学校不上,偏偏挑中了花中;放着那么多的好班主任们不选,专门选了个全年级最严的老严;放着班里那么多女孩,不挑她们做同桌,专门找上肖辞,专门
    韩霁月越说越激动,最后哇得一声哭了出来,一直端着的形象也顾不上了,直接来了痛哭流涕,哥,对不起,对不起。我以前一直怕你,都不敢和你亲近,没想到其实你对我这么好。暴雨天专程来接我,连我不敢说出口的心思,你都替我考虑到了。哥,原来你对我的关心比爸爸妈妈的还要多!
    江朝倒吸一口凉气,他有点儿无法理解少女的脑回路,实在是
    韩霁月哭了个羞羞答答,最后用粉色手帕擦净眼泪,小心翼翼道:哥,我能,我能抱抱你吗?
    江朝还没来得及回答,少女就扑进他怀里,给了他一个大大的拥抱,枕着他结实的肩膀哭得呜呜咽咽。
    江朝瞪大眼睛,这情况完全是他始料未及,他整个人都懵了。一双手僵硬地背在背后,没有推开少女,也没有抱住她,拍拍她的肩膀。
    下午放学以后,肖辞在学校吃过晚饭。之后坐了半小时的地铁,去天河公园,给一个初二的女生辅导数学,一小时能挣50快。回到家以后,天已经完全黑了,他简单地冲了个澡,就开始写当天的作业。写完之后,他点开手机上的寻人网站,加载的过程中,他手有点儿发抖,心脏突突跳得飞快。
    由于事情过去了多年,联络警方无果,他咬牙在那个网站上买了一个广告位,心里寄托了一丝侥幸的期盼。
    消息栏上并没有小红点,他却还是点了进去,把之前翻看过无数遍的系统消息又一一阅读了一遍,这才彻底确定,是真的没有新消息。
    他的哥哥还没有找到。
    明明早就已经知道结果,可亲眼看着摆在眼前的现实,肖辞心里还是说不上来的难受。
    他攥紧拳头,发暗的台灯下喘息沉重,好一会儿,才强撑起精神,从洗到发黄的书包里掏出一本数学奥赛书。那是老严给他的,让他先学着,说怕班里的教学进度会耽误他,让他先自学,看以后有没有办法给他请奥赛老师。这样除高考外就能多一条路,参加自主招生也是有利的,这也是学校的意思。
    那本书封面是新的,但里面却密密麻麻地记满了老严写给他的笔记,能看出来,老严对奥赛的知识并不熟悉,但单独为他一个人开小灶,工作量说不出有多大。肖辞即便看到头晕脑胀,也不敢有丝毫懈怠。
    那些题真难,是真的难,肖辞仿佛被人狠狠甩了一巴掌,一下子认清了自己和那些真正顶尖的学生之间的差距。之前考了年级第一,还呆在花中那样的环境里,说一点儿不飘是假的。现在一细想,只觉得后怕到脊背发凉。
    要不是老严让他学奥数,他是不是真就放松了对自己的要求?然后一点一点地滑落下去,最终变成一个泯然众人的年级第一?
    不是说泯然众人不好,而是他从一开始,就注定了这辈子都没有办法做那个众人。
    他就像一只生下来便失去双脚的鸟,不管再苦再累,也只能拖着布满累累伤痕的稚嫩双翅,搏击疾风骤雨,电闪雷鸣,无休止地战斗下去;一旦稍加松懈,他便会被滚滚洪流吞没,沉下去,沉下去,在生活的泥沼中变得面目全非,此生再无半点光亮。
    夜深了,肖辞晃悠着沉重且迟钝的脑袋,爬到床上,脱衣服睡觉。裤子脱到一半的时候,他的手机叮当响了一声。
    肖辞在黑暗中摸索到手机,那是一条微信消息。对方的头像他没见过,看着像一个人的脑瓜子,顶上一个旋,四周的头发伏倒的小麦一样,一圈圈卷入旋的中心。那个脑瓜子正趴在桌子上睡觉,旁边杂七杂八一堆书,简直像是睡在了垃圾堆上。
    点开对话框,一条极其欠打的消息映入眼帘。
    朝:【这周结束之前,我要你乖乖求着来当我同桌。】
    肖辞一瞬间知晓了这个备注为朝的人是谁。只是这东西是怎么躺进他手机好友栏的呢?肖辞想来想去,觉得只有可能是中午的时候,那家伙趁他睡着,用他的指纹解锁了手机,趁他不备输进他手机里的。
    靠!猥琐小人!敢不敢来点儿明的?!
    肖辞蜷缩着侧躺在床上,手机屏幕的荧光映亮了他的脸颊和微微勾着的嘴角,他手机噼里啪啦地打着字,一大通骂人的祖安脏话呼之欲出。
    手指放在发送键上,他却突然犹豫了一下,他想起白天时江朝说的一句话,说他只对他格外苛刻,大概是这个意思
    发过去的话,是不是太过分了点儿?肖辞粉色的指尖悬在空中许久,最后把那一段祖安话删掉,换了一波文明点儿的上去。
    肖辞盯着那段中小学生规范用语,怎么看怎么觉得别扭,怎么看怎么觉得犯二,跟个傻逼一样,肖辞纠结坏了,狂躁地抓抓头发,把那段文明的删去。又换了一版,可还是觉得有病。
    肖辞简直要被自己逼疯了,他怎么连句话都不会说了?他想来想去,觉得只有一个字能表达自己此刻的心情:辞:【滚。】
    发送过去,肖辞觉得整个人都神清气爽,拉拉被子,心满意足地躺好睡觉。
    困得要死,可他偏偏睡不着了。虽然早定打定主意不理那傻逼,可他又总觉得江朝还会给他发消息过来。
    打开手机看一次,没有,翻身躺下
    过一会儿,又摸起手机,看第二次,仍没有动静,继续躺下
    然后第三次,第四次
    肖辞简直抓狂!他不知道自己是中了什么邪,为什么要浪费宝贵的睡眠时间在这种毫无意义的事情上!他简直恨不得抽自己一巴掌!
    就在这时,手机屏幕亮了一下,肖辞触电一般从床上弹起来看。
    朝:【我就在你家楼下,你打开窗户,我现场滚给你看。】
    肖辞触电般整个人都兴奋了,他手忙脚乱地开始穿衣服,穿到一半,动作慢了下来。
    自己在干嘛??!
    他从来没跟任何人提过他的住址,连欢儿都不知道,那个花花肠子的笨蛋又怎么可能在他家楼下???
    这种一看就是在瞎扯淡的话,他居然也信?
    等他反应过来这一点的时候,他已经推开正对着床头的窗户了。
    肖辞:
    他跪在床上,身子探出窗外,双手扒着窗台向下看。
    月明星稀,寒凉的夜风钻进他衣领,冻得他打了个哆嗦。猫头鹰的叫声不知从哪里传来,楼下除了那个破旧的菜市场之外,别说人了,连根毛都没有。
    肖辞一瞬间又丧又恼,开这种玩笑有意思吗?他手指飞快地发了一条消息过去,扔掉手机,枕头捂着脑袋强迫自己睡下。
    辞:【有病!】
    房门之外,漫长的走廊寂静无声,廊顶的灯接触不良,一闪一闪,照得僵立在门前的那道颀长身影时而光明,时而隐匿于黑暗。
    看着少年发来的消息,江朝眉眼间藏也藏不住的笑意逐渐黯淡了下去,他叩门的指节顿住,给少年发了最后的消息,在露天长廊上点起了一根烟,云雾缭绕之中,火星明灭,他转身离去。
    朝:【晚安】
    朝:【明天见。】
    2.第二天,肖辞到学校时,看见江朝翘着二郎腿,霸霸道道地坐在自己成欢的位子上,鼻梁上架着一副薄框圆眼镜,捧着那本牛津英汉词典在看。
    啧,倒真像个斯文败类的文化人儿。
    而他那小同桌,成欢,则可怜兮兮地站在过道上,苦着脸晃晃江朝的胳膊,又被江朝腾出只手来,赶苍蝇一样随意轰走,整个人敢怒不敢言。
    班里的同学们看热闹不嫌事大,全在嗑瓜子唠嗑,唠得有滋有味。
    肖辞把书包往自己桌子上一摔,干啥呢?欺负少年儿童?
    成欢仿佛一下有了主心骨,眼巴巴地控诉道:肖辞,你看他,你看他。
    江朝我行我素,吹着口哨,半点儿没把成欢放在眼里,那感觉颇像不要脸的男高中生降维打击小学鸡。
    差不多行了,肖辞说,不带这么欺负人的,还看词典,你看得懂吗?
    呦!江朝一听这话乐了,反手把牛津英汉大辞典一扣,啪声巨响:随便问,答不上来我立马走人。
    答得上来你也得走,肖辞笑着翻开辞典,随手一指,stereotype!这词什么意思?
    刻板印象,江朝答,说的就是你对我。
    肖辞是真没想到他能答上来,而且说得分毫不差,心里小小地吃了一惊,又随手一翻,这个,obstacle!什么意思?
    障碍,江朝食指中指并拢,侧身朝着成欢轻轻一点,这个说的是他。
    成欢:???
    肖辞有点儿不信邪,毕竟这两个词对高一学生来说绝对算难的,连他自己都是前不久才知道这两个词的意思。他决定找个连自己都不认识的词,就不信江朝这次还能答上来。
    肖辞微眯着眼睛,手指指着音标,慢慢地将那个词拼出来,这个呢?meteorite。
    出乎意料的是,江朝这次没有答出那个词的中文意思,而是看着肖辞的眼睛,眉间眼角噙满了笑意,轻声道:You are the meteorite falling in my heart.肖辞低头看了眼那个词的意思,顿住了。
    班里的同学们叽叽喳喳,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苏哲:什么什么什么,大帅逼刚刚跟小磁磁说了句啥?
    王柔柔瞪着俩眼珠子:没听清呀,光听见了个you are the什么什么my哈特。
    白云朵:那是heart,心脏的意思。
    王柔柔拍桌顿悟:你是我的心脏病!
    众人:???
    肖辞完全不知道说啥,推了江朝一把,去,回你座上去,鸠占鹊巢也该有个限度。
    江朝打了个响指,幽幽道:别忘了昨晚我跟你说的话。
    哦不会忘,肖辞冷漠脸,你说你要滚给我看。
    江朝勾唇:继续嘴硬,我很喜欢。
    肖辞翻了个大大的白眼,终于送走了这位瘟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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