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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古代开书铺(穿书)——东家书(17)

    几人对视一眼,其中一人拱手道:咱们来买书。听说鹤台先生的《江湖一叶刀》苏老板处还有,特地来等着。
    说着又顿了下:不知苏老板现在何处?
    傅陵挑挑眉:在后院呢。
    这稀松平常的语气。
    方才那几人又交换个眼神:果真不是一般客人。
    傅陵瞧见,心内又畅快几分。
    后面数人交头议论几句,先前那人再度开口:这位公子,咱们也等好一会儿了,苏老板暂且不在,您能帮忙卖吗?这大下午,也挺热的。
    傅陵顿了下:不成。这书铺的账本是他作主,我可摸不得。
    这语气,听得前排数位已婚人士都露出心知肚明的微笑。
    前头那人笑得最大声,正要再开口,苏遥出来了。
    傅陵回头瞧一眼,还换了件衣裳。
    苏遥方才慌慌张张地跑回后院,打盆水洗脸,却咣当打翻了铜盆,泼了一身水。
    他手忙脚乱地收拾好,又重新挑了身衣裳,才跑出来。
    原本是件薄薄的玉色长袍,如今换作淡青灰的绸衫。
    绸衫好,绸衫厚实。
    苏遥瞧见这么些人,也是吃惊:怎么这许多人?
    前头那人又解释一遭,笑道:您来了,就快卖吧。您不来,旁人都不敢碰账本呢。
    他意有所指,苏遥自然听不出来。
    他才是苏氏书铺的掌柜,旁人当然不该碰账本。
    他坐下,又想起傅鸽子,含歉笑笑:傅先生您看,来这一趟,都没
    傅陵这一趟来得那叫一个心情好,只摇摇折扇:无妨,苏老板生意兴隆。你忙,我也没什么事,只是来随便看看。
    说罢也便走了。
    苏遥怔了下:原是没事。
    没事在家写两个字多好!
    苏遥瞧着长长的队伍发愁。
    傅鸽子真是不知道他的字有多值钱。
    苏遥又卖了一遭,这次是真把余下的书卖了个干干净净,只剩二十本,苏遥按住不肯卖了:各位见谅,你们再买,我这儿都没得看了。
    前面之人好说歹说,苏遥又让五本出去,余下的,皆摆在架子上。
    立刻有人进店,一人一本地捧着看。
    苏遥数着进项,心满意足。
    有钱使人快乐。
    这一下午,不断有人进来询问,都是些眼生面孔。
    铺子里十五本一直被人霸着,来得晚的读不上,便与他抱怨:我先前只在汇文堂与金玉坊,都不知道您这儿还有个书铺。那俩铺子人也忒多,我排一上午也没排着,下午一出门,听说您这儿还有,我赶紧就来了。
    又一拍大腿:嗐,还是来晚了。
    傅鸽子的上一本书,总是拖稿。自苏遥穿来,一共签过三次契书,每次都不按时交。
    苏遥当时病着,一直是齐伯往来。
    齐伯照顾他辛苦,分不出许多心思照管生意。况与傅鸽子往来,吃闭门羹的时候也极多。
    因而苏遥也不知,旁的书铺是何时拿到书稿,何时成书,何时售卖。
    总之都是比他这儿早。
    这次罕见的,是他先去催着傅鸽子要得书稿。傅鸽子既按时交上,各家互相传个话,理应一同开售。
    许多客人,还是借这个机会,和上次周三先生的精刻本,才得知有苏氏书铺。
    苏遥只得与他笑笑:刻印要时间,下一批成书,怎么也得十来日后了。您明儿早些来我这里看吧。
    那人叹口气:行吧。又道:下批成书若是有,您可得挂个牌子。
    苏遥笑笑点头。
    下一批自然不可能做多了。
    话本戏文真还就讲究一个新鲜,过了这个村,鹤台先生这书讲的什么,也就流传开了。
    想买书之人就不会那么多了。
    苏遥只定了极少的数目,备在库房就行了。
    如此整整忙活一天,苏遥再去做晚饭。
    春日便是各种新鲜菜蔬,苏遥早晨在送菜的王伯处瞧见了河虾,又要了一把小韭菜和香椿。
    韭菜炒河虾,香椿芽炒鸡蛋,苏遥又擀了面,切成细面丝。
    上回病中成安买来的小咸菜倒好,还剩一些,配上肉丝,做榨菜肉丝面。
    他先前问过成安,成安只道:是黄家食肆买的。
    苏遥奇怪:那怎么就卖半坛?
    成安愁眉苦脸:就这两个半坛的咸菜,还是我跟老板娘哭来的呢。我说我家公子身子不好,如何虚弱吃不下饭,老板娘本想自个儿留着吃的,也就给可怜我了。
    苏遥笑笑,又道:确实好吃,怪道人舍不得卖。你怎么知道有这家咸菜的?
    成安笑笑:傅公子爱吃的,我就想着,公子兴许也喜欢。
    嗯,也确实像是傅鸽子看得上眼的吃食。
    咸香爽脆。
    苏遥难得地多吃了半碗面。
    齐伯笑得开怀:公子今儿胃口倒好。
    成安暗自笑道,苏老板还真和主子一个口儿。
    这般又忙过两三日,苏遥闭了两日店。
    到青石书院小考的日子了,苏遥得给阿言创造一个安静的备考环境。
    平日书铺都还挺清静,近几日买家多,白日略乱了些。
    齐伯自阿言房中出来,与苏遥悄声笑笑:还在温书。
    苏遥瞧着烛火惶惶:明日小试还要早起,齐伯让他早些睡吧。
    他要再看一遍《劝学》,说明日定要考的。我劝过了,一会儿就睡。
    苏遥还要说,只见房间内烛火一暗。
    小孩儿睡下了。
    阿言真让人省心。
    苏遥是个没经历过中考高考的人。他在国外读高中大学,因为祖父住在国外休养。
    祖父的故土情节很重,琴棋书画都会一点,也自幼教苏遥国学。
    虽然后来大学也没念完,祖父也不是祖父了。
    苏遥几乎没体会过传统教育下的考试,却于这一夜提前体会到考生家长的紧张心态。
    原主入青石书院时,书院尚无规整的小试这一说,不过与陆山长问答几句,也并无多少记忆留下。
    苏遥实在是一点经验也没有,临考之前,自觉比阿言还紧张。
    翌日天刚蒙蒙亮,他便睁眼了,匆忙收拾一番,又去给阿言装东西。
    其实也没什么东西可装
    笔墨纸砚全不能带,只要送个人去就行了。
    苏遥是给阿言装了一盒吃食。
    青石书院入院小试一考一整天,午饭也是提供的。
    但苏遥生怕他吃不好,自个儿又给备一份。
    一个小食盒,一层码香糯糯的白米饭,另一层放了三样小菜。
    苏遥既怕他吃不饱,又怕吃坏肚子,不敢放凉菜,不敢放油物,又怕绿叶菜放太久不好吃了,最后挑挑拣拣,选了土豆炖牛腩。
    配了卤海带结和清炒花菜。
    土豆炖牛腩炖了整整一夜,海带结也刚从卤锅捞出;花菜现做的,葱姜蒜花椒下锅,快手小炒。
    有荤有素,软嫩好消化,不塞牙不沾牙,下午面试对着先生,也不会张口失仪。
    这年头食盒保温效果都不好,苏遥仔细裹上几层绒布,带好梳洗好的阿言,前去书院了。
    只是到了青石书院,苏遥才发觉:全场几十个家长,就他给孩子带的是吃食。
    第23章 入院小试(一)
    青石书院素有小国子监之称,书院不负责开蒙,入院要小试。
    因此,在此处待考的考生,基本都是十来岁的大孩子。
    如今国朝重农重商,苏遥算是个做生意的读书人,有房有地本地户口,身份也够看的。
    只是和在座一比,那真是实打实的平头老百姓。
    考生被安排在一个单独的院子,苏遥拎着食盒和阿言一道来时,院内院外已来了不少人。
    各式各样的马车在门口排上老长,苏遥一路挤过,门口一学子恭立:公子有礼,请问考生名姓?
    苏言。苏遥拉好阿言,见又有一辆宽敞华贵的马车停在院外。
    青年学子翻着名册,手指一点,取出一木牌挂在阿言胸前:苏言,五十二号。号牌不要丢,待会儿夫子会叫你,考完后也会收回,不要带走。
    见阿言应下,又对苏遥道:您是苏言的?
    是兄长。苏遥笑道,阿言稍稍一默。
    苏公子,进入院中不要喧哗。考生与带入之物全都要检查
    青年学子声音不疾不徐,这些规矩在报名时,苏遥便已知道了。
    自叫号起,您就不能见考生了。这个小院供您休息,您若是午间不走,书院也会为您备午膳。
    苏遥谢过,踏入院子,反倒比阿言还紧张二分。
    院落不小,已三三两两坐了不少考生。
    苏遥一打眼,只觉满目绫罗绸缎。
    大多数绫罗绸缎都在温书,身边围住五六个仆从,擦桌子的,打扇子的,奉点心的,磨墨的坐垫和茶水都是自家所带。
    这奢侈的封建社会。
    相比之下,苏遥这就两个人,其中一个还是考生。
    真是简素得有点寒酸。
    苏遥带着阿言默默寻个僻静处,不一会儿,便有另一位青年学子前来:公子喝茶吗?
    苏遥谢过,抿了一口,是清香的菊花茶。
    菊花茶去火。这学子比门口那位活泼,低眉笑笑,咱们院中好多人,正要压压着急的火气。
    他见苏遥这角落清静,索性坐下,十分自来熟地开始聊:这孩子看着眼生,您是头回送他来考试?
    苏遥不免惭愧:准备不周,该带的都没带。
    不用带,待会儿什么都带不进去。学子回头打量一遭,笑笑,衣裳穿得不错,一会儿脱起来方便。
    这是要检查有无夹带。
    那学子低声笑道:去年来一小孩,衣裳一层一层的,脱了又穿,来回足足折腾两盏茶的功夫。末了却也没考上。
    这没考上听得苏遥又一紧张。
    这学子不以为然地笑笑:铺排那么大有什么用。您看,瞧您这模样,就是胸有成竹,一点儿花架子都没整。
    谢谢,早知道我也整点花架子了。
    苏遥愈发心虚,那学子却又看向小食盒:这是什么?
    凑近几分,猛然笑了:呦,真香,是吃食吧?
    这心直口快的学子讶异笑道:我年年在这儿,还是头回见带吃食的。您心可真大,这都不止胸有成竹了,这是压根没当回事!您这弟弟指定能过!
    他声音略大,周遭不少人皆望过来,夹杂不少小声议论。
    苏遥于众人或探究或嗤笑的目光下,局促不已,只得勉强笑笑:承您吉言
    正在闲谈,院门口却忽然传来两声轻咳。
    门口那学子请入一位威严的中年夫子:老夫姓徐,是本次小试的主考官。喊到号的考生过来排队。
    他面容端方沉肃,话不多说,院中顿时紧张不少。
    一号,任路修。
    不远处一个绫罗绸缎依依不舍地自仆从间起身,身旁管事模样的人将他带到徐夫子跟前,又出去传话,一辆马车的帘帐微微撩起,头戴帷帽的华服贵妇人向内瞧了一眼。
    二号,朱仰之。
    一样的流程,不过这次的小孩更紧张了,抱着一个红木小匣子。
    十一二岁,还算是孩子。
    这阵仗着实有些吓人。
    一连叫了许久,才喊到苏言。
    五十二,苏言。徐夫子都一个冰山语调。
    苏遥登时心内一抽,反倒是阿言握住他的手,默了一默,轻声道:公子,我会好好做的。
    这孩子甚少如此温声和气,苏遥心下一暖,千八百句嘱咐之言皆忘了,只脱口道:吃食带得不多,可一定要吃完。
    院中此时已无多少人,皆敛声屏气,他这一句声音不大,却许多人都听见了。
    连徐夫子都抬眸望了一眼。
    苏遥再次尴尬得无地自容,阿言垂下眼眸,却蓦然笑了笑:我记得了。
    阿言极少露出发自内心的笑意,苏遥怔了下,阿言已起身排去队尾。
    一身简朴衣袍,身量比其余小孩都单弱很多,却格外从容挺拔、沉默坚毅。
    日光一轮,自轻薄流云后透出,苏遥眼巴巴地瞅着阿言走了,心底都一空。
    他收回目光,复叹口气。
    考场外的家长绝对比考生紧张,苏遥可算是明白了。
    绫罗绸缎们去考试了,院子里的仆从也都去马车处侍奉了。
    此处越发清静,苏遥待得无聊,无聊就更焦虑,只能扯出一地的狗尾巴草,编兔子玩。
    傅陵来时,苏遥趴在桌子上,已百无聊赖地编了一桌兔子。
    他面前一捧狗尾巴草,双肘支在石桌上,白皙修长的指尖上下翻飞,转眼就编出一只毛绒绒的兔子头。
    圆圆的脑袋,两只耳朵摇摇晃晃。
    这小孩子家的玩意儿,他玩得倒专注。
    傅陵先是暗自笑笑,又略一蹙眉。
    一旁吴叔低声道:公子,暗卫跟着的,我瞧见了。
    傅陵这才点头,行至院中,轻轻点了下石案:跟我来一下,考生有事。
    苏遥顿时一惊,手中兔子头吧嗒掉在地上。
    他忙起身,一抬头:傅先生?又顾不上疑问:阿言怎么了?
    傅陵瞧他:就紧张成这样?
    阿言怎么了?苏遥紧张得不得了。
    看他真的慌乱,傅陵停一下,忙改了口,用眼神安抚道:他没事,我逗你的。
    苏遥一顿。
    傅陵只得又解释:真的没事,看你一个人坐着玩,逗你一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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