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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河恸之龙眷——君太平(49)

    云恸闻言,身子微微一顿,随即缓缓靠在了床头的引枕上,枕被间那若有似无的冷香不是他的错觉,那人是在他身旁躺过
    殿下,您劝劝陛下吧,孙大人说陛下这几日殚精竭力几乎都要把身子熬垮了,昨日想起大总管的叮嘱,福全猛然收声。
    云恸似乎也未听到他的话一般,垂着眸子静坐着。
    看着这阮自抗拒着的小主子,福全微微叹了一口气,果然,想要让小主子释怀此事,绝非一日两日的事儿。
    但是他相信,总有一日陛下能守得云开见月明。虽然他并不知这一日到底还要等多久。
    不知是因皇帝那般方式的强喂,还是因他心中郁结稍稍减缓,福全将膳食传上来时,云恸并未推拒,默默的用了。
    虽然不再抗拒进膳,但是对于服药他却始终抗拒。
    福全看着一口未动的药碗,无奈不已,但是劝慰的话,却终是没有出口,他知道无论他怎么劝,都是徒劳无功的。
    外间的咳嗽断断续续的响起,一直没有停下,他昏昏沉沉的侧耳听着,除了压抑的咳嗽声,并没有其他的声响,殿内静悄悄的,外间的风似乎大了一些,灌进了屋里来,无端有些湿冷,他裹紧覆在身上的锦被,感觉还是有风往被中钻,唤了福全来给他加了一床被子,身上的寒意才被驱散了去。
    不知道翻来覆去的折腾了多久,他才昏昏沉沉的睡过去,但是直到身后那处温热的热源贴着他的背,他才真正睡沉。
    一早,天色微微泛白,身后的热意抽离,他在安稳的睡梦中被突然惊醒,翻身过去时,床榻前的帐幔微微浮动,很细微。
    然后帐外响起了说话声,是全安的声音,压得很低。
    咳咳他昨夜睡得不安稳,仔细些,切勿惊扰了他然后是那人压抑着咳嗽的低语。
    他的咳症似乎很重,可是昨夜他就睡在他身侧,他却一晚都没有听到他的咳嗽声...是.把早膳备上,待他醒了就传
    是。
    然后是悉悉索索的穿衣声,咳咳,外间还在下雨?
    回陛下,比昨夜大了些。是全安的应承声。
    咳仔细将殿内的门窗掩好,别漏了风进来,告诉殿中伺候的奴才,不可随意进出内殿告诉孙敬,平安脉不可断,请脉之后前来回话另外,告诉膳房,让他想法子将调养身子的药参入膳食中
    是,奴才记下了陛下,奴才吩咐膳房备了些参汤熬的粳米粥,您用一些吧,一会儿好服药。
    让孙敬今日仔细请脉,看朕是否将病气过给了他他身子虚,万不可大意
    随着脚步声响起,说话声渐渐远了,但是那人却一直在说,所说的全都是叮嘱他的事云恸拥着锦被翻了一个身,枕被间的冷香比起昨夜越发浓烈了一些,他皱皱眉,侧身翻过去,保持着昨夜面朝里侧的睡姿,但是鼻翼间那股子冷香却久久挥之不去。
    福全以为他还沉睡着,并未前来惊扰,殿内静悄悄的,没有一丝声响,帐幔厚实,帐内昏暗不明,他迷迷糊糊闭着眼,并没有真正睡过去。
    不知过了多久,帐幔轻轻掀开,他几乎是瞬间就被惊醒,他以为是福全,并没有动弹。主子。却不想掀开帐幔的却是云德。
    他抬手挡了挡眼,德叔
    主子,时辰不早了,您先起身用些东西再睡吧。云德将帐幔打开分挂在龙塌两侧的蟠龙挂钩上,反身去取了镶着一层驼绒里衬的披风过来,才将人扶起来靠在引枕上披上披风,今日外间有些凉,仔细别受了风。
    什么时辰了?云恸随手将披散的墨发拢了拢,神色困倦。
    辰时正。
    云恸揉揉眉心,果真是不早了,那人五更走的,他不知不觉竟在榻上昏昏沉沉躺了快两个时辰。
    福全说你昨夜睡得不好,是不是头疼?看着他揉眉心,云德顿时有些紧张,老奴去请孙大人即刻过来吧!
    皇帝似乎受了风寒,昨日白日里和夜里都是挨着小主子身畔歇息的,小主子如今的身子骨正是虚的时候,可千万别给过了病气!
    德叔,不用。云恸唤住云德,一早醒得早,躺得久了的缘故,不碍事。
    什么不碍事!?皇帝得了风寒,您现在身子骨虚估计是过了病气,哪里能大意了事?!云德急切不已的说道。
    云恸劝了半天好不容易才将云德劝住,结果没等福全将早膳传上来,孙敬便在殿外候上了,说是来请平安脉。福全和云德两人一听,忙不迭的将孙敬请进了殿中来。
    云恸无法,只得让孙敬先行进来请脉。
    看着这一夜之间便恢复了生气的云恸,孙敬暗暗咂舌,果然还是皇帝陛下有办法!
    仔细的诊了脉,确定无异之后,孙敬一口气没歇,出了太极殿便前往皇帝议政的枢密院赶去回话。
    本来朝中政务就繁多,又因雍州水患一事,更是多事之秋,整个朝廷的政务更是繁复不堪,上至皇帝陛下,下至朝廷百官,个个都忙得喘不过气来。
    只从那一日之后,云恸看上去似乎放下了心中的郁结,每日里按时用膳歇息,孙敬开的调养身子的药全都想法子做成了药膳,他也只当不知一般,默默的吃了。
    皇帝则整日整夜的忙着前朝的政务,白日里不是在御书房批折子就是在枢密院与众大臣商讨朝中的朝务,偶尔有空的时候,他会回来太极殿陪着云恸用膳,只是每晚无论多晚,他都会回太极殿安歇。
    看似回到了出事之前那般的相处,帝后不再相互折磨苦熬,太极殿中的宫人齐齐送了一口气。
    但是贴身伺候的全安和福全却暗暗叫苦,这哪里是不再折磨,两人之间的隔阂分明是比之前越发严重了。
    这是昨天的,今天的晚点
    君君:你们两口子折磨我,我就折磨你们,你们两口子啥时候不折磨我了,让我顺手了,我就不虐你俩了~~~~吼吼~~~~皇帝夫夫:
    第96章 小王爷
    两匹健壮的高头大马并头而进,步伐矫健而一致,车轱辘缓缓往前压进,云德和暗一分坐车辕两侧,两人似乎都专注在前方的行进的道路上,并无言语交流。
    暗一面无表情的紧抿着唇,眼观四路耳听八方,云德却显得有些心事重重一般,手中拽着套马的缰绳,仔细观其神色却能不难发现,他不时都在走神。
    车厢中,玄湛靠着引枕在批阅奏折,车厢的小窗帘子已经打开了,车厢中的光线十分明亮他身子左侧放着一个小几,上面置放着高高的一摞奏折和一些笔墨纸砚,小几颇长,靠着车门边的那段上放置着红泥小炉,其上煨着的小壶上一缕淡淡的水雾腾起,有些微混着杏仁儿香的奶味在车厢中弥漫。
    他身子右侧的车厢更为宽敞,置放着枕被,被中静静安眠的人儿眉峰微蹙,似乎睡得不大安稳,玄湛目光落在手中的奏折上,另一只手却不时轻拍一下身侧卧着的人的背,似乎在安抚他一般。
    暗一,将车赶得慢些。车子微一颠簸,车中的皇帝陛下便立即吩咐道。
    是,属下遵命!暗一忙拽了拽缚马的缰绳,将马速拉缓了一些,以免惊扰到车中那位小主子的安歇。
    云德双手成拳,强压下回身掀开车帘子的冲动。
    这一个月,他已经不知道自己到底忍了多少次这样的冲动。
    不断的告诫自己,就算不为了自己这颗脑袋,但是为了主子,为了云家,为了王府,他都不能这么冲动,否则,他就是将主子将云家陷入万劫不复之地的罪人!
    但是看着皇帝这么将小主子当个女人一般的宠着,他又忍不住后牙槽疼!
    云德突然长叹了一口气,目光远远的落在前方葱葱郁郁的山林。
    其实
    其实他知道,皇帝从一而终都很清楚主子是男非女。
    可是他始终无法释怀,无法坦然接受,这人让顶天立地的男儿这样雌伏于他身下,就这样折损了他通身的骄傲,折损了小主子身为云家人的血脉中传承而来的傲骨。
    命运这东西,他这一生从未信过,可是,现在却容不得他不信。
    如今这般,与那两位的境遇何其相似?
    他曾经以为,关于云家的这个秘密,传至他这里就是湮灭,他也曾想过,有关云氏那特殊的血脉传承至今,早已经稀薄,而且就算血脉还在传承,可是小主子这一生也定然不会知晓自己身子的惊天隐秘。
    哪知,皇帝竟然对小主子存了这样的心思不说,甚至会强要了他。
    让事态完全超出他的意料,如今,更是完全不可收拾!
    他时常在想,如若知晓事态会发展到今日这般地步,他当时说什么也会拦着小主子回京的。可是转念又一想,皇帝既然一早就存了这样的心思,就算长居西北,不踏足京城一步又怎样?他如若有心,又有谁能阻挡他?
    他是君丸,是掌天下人生死的帝王,他想要一个人,哪里有得不到的?
    可是
    云德眼眸深处暗了暗。
    既然小主子的秘密已然无法隐藏,那段辛密却是无论如何也不能再被揭开来,否则,到时候只怕是真的天下大乱了!
    从城中到西郊只需两个时辰的路程,因为皇帝陛下心疼他的心尖子,足足走了近一日才抵达,到达谷中都已经是黄昏时候。
    全安是随着帝后车架一起伺候的,福全便提前前往了谷中安排。
    待到皇帝陛下的车架到达时,谷中的一切都已安排妥善。
    因上次云恸来此被谷中阵法困住,如若不是玄湛派人来寻,他几乎无法脱身。
    此次,玄湛早早便派了人来谷中,明卫暗卫两部统统都派了人提前进谷来,将谷中护卫得如同铁桶一般。
    已经是盛夏的天,在车中窝了一整日,玄湛衣袍尽湿,云恸却只有些许的汗意,吩咐了福全好生伺候云恸,玄湛匆匆去了里屋更衣洗漱。
    我随意走走,不用跟着。
    出事之后修养的这一个月,他连寝殿殿门都没有踏出过一步,足不沾地的被强制押在床榻上养了整整一个月。
    虽然所有人在他面前都避讳提及那个词儿,但是他也清楚,他们这是让他如同妇人那般坐月子
    这些日子,德叔一直留在宫中照料他,所为的也是此事。
    那人知道,德叔对他而言,举足轻重,所以才会下旨让德叔进宫来陪伴他,顺便照料他,这些日子,德叔到真的不负他所望
    是,殿下。听他如此说,福全倒也不为难,直接便停住了脚步,只是立在原地笑着说道,殿下,往西去不远,有两树桃已经熟了,奴才早些时候去瞅过,红的很是喜人呢,您要不顺道走去瞧瞧吧!
    云恸微一颔首,转身信步汪西走去。
    他只是想要走走,舒展舒展在马车中躺了一整日的筋骨,不想让人跟着,至于往哪里去并无所谓。
    几月前来时,谷中全是一片粉白的桃花,如今,林中已然是茂密不已,狭长的深绿色桃叶遮掩下,一个个硕大的果子挂着,透着青白,看着十分喜人。
    走了不远,果然看见两颗桃树上挂着的果子已经红了,如福全所说那般,红得很是喜人,果子并不比之前看见的青桃硕大,但是皮儿光亮,没有那层细毛,红得发暗的果挂在青色的桃叶间,十分醒目。
    他抬手,在枝头上摘了一枚个儿还算大的红桃,触手所及,果真光滑无毛,拿到鼻翼下嗅了嗅,一股清香扑鼻而来。
    他突然就有些馋了。
    这些日子除了滋补的药膳和膳食,水果这类凉性的孙敬一再叮嘱,他切不可碰食。照料他的两人是直接把孙敬的话当做皇帝的圣旨一般遵守的,突然看见这么水灵的果子,他真的是有些馋嘴了。
    正当他将手中的桃递到唇边的时候,突然响起一道戏谑的调侃。
    喂,你胆子不小啊,你就不怕这桃有毒啊?
    云恸一怔,顺着发出声响的方向看去,就看到一个青年模样的男子靠着桃树枝干,双臂环胸,嘴上叼着一根草花,一身青色衣衫,头戴金玉法冠,邪气非常。
    云恸淡淡扫了他一眼,眸中无波,然后径自将手中的桃递到唇边晈了一口,甘甜的汁水在口中弥漫,让惦念了这些凉性东西许久的云恸满足得眼角微微扬起了淡淡的痕迹。
    那痕迹实在太浅,那个吊儿郎当的青年并未发现,他看着这完全不怕邪的少年,视他为无物一般,径自吃着他的桃,瞬间就乐了。
    嘿,你这胆儿还真不小啊,都说了有毒有毒,你竟然还敢毫不迟疑的就往嘴里塞,你就不怕被毒死啊?
    云恸目不斜视的啃着手中的桃,对他的话不置一词。
    喂喂,小爷说你呢!你是哑巴还是聋子啊?小爷说半天,你一个屁都不放,算怎么回事儿啊?!对于云恸这般,青年气乐了,两步窜上前来,指着云恸的鼻尖嚷嚷。
    云恸拂了拂衣衫上不存在的灰,眉目依然淡淡的,并不打算理会这个渣渣嚷嚷的青年。嘿!你吃了小爷的桃,小爷问你半天,你一个屁都不放,有你这样的吗?青年窜上前来,伸手拦在云恸身前。
    听到青年这话,云恸终于开了口,你的桃?
    怎么着?你还想不认账还是怎么的?喏,那个新鲜的桃核不要说是小爷丟的!青年指着地上的桃核,恶狠狠的呲了呲牙。
    沐季?
    青年听到这衣着华贵的少年这般毫不迟疑的唤出他的名讳,他眼瞳微微一眯,你是何人?
    看到他这默认的态度,云恸上上下下打量了一圈眼前这个青年。
    沐家跟云家先辈交情匪浅,直至他父王这一辈都依然延续着,到了他这一辈,却是没有了交集,这些年他在西北,甚至不曾识得沐家之人,比如眼前这位小王爷,他便是初次见到。京中对这位沐小王爷的传言,他略有耳闻。
    今日一见,倒是有些名不虚传的意味。
    喂!小子,你看什么?
    被云恸的目光看得有些瘆发,沐季瞪着眼吼了一声。
    第97章 男宠
    这山谷是你的?云恸看着沐季,状若不明的问道。
    沐季扬扬下巴,毫不谦虚,不是小爷我的,难道还会是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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