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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河恸之龙眷——君太平(32)

    对于这个心心念念盼了十多年,都已年过三十才好不容易盼到的孩子,沐王妃自然也是当眼珠子一般疼爱的。
    与沐王妃自小便青梅竹马的沐王爷对于妻子这般千辛万苦生下的孩子,当然也是看重在意的。
    在这般集万千宠爱于一身中长大的沐小王爷,自然不会长成什么良善谦和的柔顺性子。飞扬跋扈到也是自然。
    那一句呼朋唤友的胡闹只怕是轻描淡写了,据他所知那位沐小王爷整日混迹京中花街柳巷,风流成性,号称红颜知己遍天下。
    更甚的是,据传言说,他似乎还好男风,金屋藏娇了一位长相惊为天人的蓝颜知己
    想到此处,云恸忍不住苦笑了一声。
    挥退了那些繁复的心思,静静的在花枝茂密的林中信步而行。
    不知不觉间竟走得远了,待他缓过神来时,天光已经淡了,一层浅淡的灰蒙在天际,时辰不早了。
    举目望去,四处皆是绚烂的高深桃枝,层层叠叠的哪里还能看到来时的方向?
    他这是走到哪儿了?
    那人叮嘱过他不要走得太远以免迷路,他以为这谷中不过方寸之地,并未将他的叮嘱放在心上,他在大漠中行军都并未迷失过方向,哪会在这方寸之地迷了路,却不想就在这小小的方寸之间迷失了方向。
    他跃上枝头想要找寻离着小屋不远的那片竹林,可是目所能及之处,除了近前的桃花林就是远处遥不可及的青翠山峦,独无那挺拔高立的翠竹。
    这谷中似有古怪?
    观这天色,他最多也不过离开小屋一个时辰不到,他在林中信步脚程不快,进谷时他留意过这谷中的地势,远没有宽广到这般一望无际的地步,那谷口那处的竹林十分高密,就算离得远也应是醒目之极的,可此刻却已是全然不见踪影?
    而他走了这么远,似乎仍在这林中央,远处的山峦仿佛还是之前那般远近,并无改变,按理来说这似乎是说不通的。
    仿佛他一直在原地踏步。
    跃下枝头,云恸凝神静气仔细查看了一番,习惯性去摸腰间的匕首,却摸到空无一物的腰带,才想起自进宫之后,随身携带的武器早已尽数卸下,他拧了拧眉,掀起袍角撕下一缕布条随手缠在桃枝上,隔了三五颗树又缠上一条,如此前行了一刻钟左右,他竟又回到原地。
    看到那缠着他衣角布料的树枝,云恸淡淡勾起了唇角,这林子果然有古怪。
    大胤太祖当年兴兵而起,世间能人异士皆归附之,历经十数年,百战而得天下。
    除了那位受天下百姓敬仰的太祖皇帝,最让人传颂的莫过于当年辅佐太祖取得这天下的那两位异姓王战神云王、策神沐王!
    云家以战起家,百战未尝一败,终得战神之名。
    沐家以策名扬天下,善谋略,通易经,精奇门遁甲之术,屡屡有如神助,助太祖谋定天下,得策神之名。
    沐家以此传家,那沐小王爷乃沐家承继之人,自是精通家传之学。
    明知这山谷乃皇帝陛下所有,还敢在这林中动了手脚,胆色倒是难得一见。
    只是不知这沐小王爷是没长记性,还是生性反骨颇深。
    云恸看了看天色,摇头失笑,只怕过了今日,明日那沐小王爷又要去御书房请罪了罢?
    他不通这五行八卦之术,身上又身无长物,想要自己走出这林子怕是难了。只能等那人着人来寻了。
    当下,云恸寻了一处弯斜的树干歇脚,这些日子久未走动,到是有些乏了。
    靠着树干,他不知不觉竟睡了过去。
    待玄湛带着人慌忙寻来时,便看到那让他心慌意乱的人儿靠在树干上睡得正沉。
    恸儿?玄湛远远看见那闭着眼靠坐着树干的人儿,惊得心都漏跳了一拍,匆忙疾步上前,恸儿!?恸儿
    云恸迷迷茫茫睁开眼,看着眼前的人,他眨了眨眼,陛下
    是我!是我!恸儿你火光下,那张小脸儿如玉一般面色通透,仔细一看却是面无血色。
    主上,殿下无碍。一旁早已火速探了云恸脉门的暗一看着慌乱不已的皇帝陛下,忙告知这金贵的小主子并无大碍。
    玄湛侧头看向暗一,厉声道,当真?
    属下不敢妄言。
    玄湛这才放下了提到喉头的心,看着这湿冷的桃林,不敢多做停留,俯身将那娇人儿抱起来,轻声抚慰从睡梦中惊醒的小人儿,恸儿可是累了?睡吧,阿湛哥哥带你回去。
    云恸恍惚的点了点头,靠在那温热的胸膛上,悄悄又睡了过去。
    第66章 守得云开见月明?
    等他再睁眼时,是被置身于那滚烫的热水之中给惊醒的。
    虽然暗一说了无碍,但是玄湛终是不放心,怕他在林中受了寒气,把人抱回小屋,便命全安备了滚烫的热水替他沐浴更衣。
    对于照料这心尖子,玄湛向来是不假手于人的,挥退了伺候的一干人等,他麻利的替他除尽了衣衫,把人抱入浴桶之中。
    桶中所置热水颇为热烫,浑身的凉意乍然触到完全与之相悖的热意,两者交融,滋生出一股让他半响都无知觉的麻木感来。
    烫
    浴桶中热气氤氲萦绕而起,睁开的眼眸中似乎也有水气蔓延进去,如同被灌注了一汪清泉,水思晃晃。
    乖,烫水驱驱寒气,以免着凉。玄湛俯身过去,安抚一般的吻吻他的脸,身子可有哪里不适?
    浴桶之中的云恸眸色渐渐清晰,那沉沉的睡意被这滚烫的热水给驱散,眉眼间那因睡意迷离而稍稍放下的淡漠和戒备因清醒渐渐回防。
    难得见到他这般放下疏离和淡漠的模样,那雀跃才刚刚萦上,却又悄悄的落了回去。
    他对他做出如此之事,还期盼他能宽心接纳,甚至对他无怨无怼,还期许着他能心悦之,对他也报以同样的感情
    明知是奢望,可心底那点期盼却久驱不散。
    到底是他贪心
    今夜,不回宫中了吗?云恸看着外间的天色问道。
    今夜就在这谷中住下,洗个热水澡,你安心歇下。天色早已暗沉,此刻让这人儿颠簸回宫,他哪里舍得?
    听到这话,云恸便不再言语。
    玄湛也未多言,天还不暖,虽然燃了炉火,但怕水凉得太快,他不敢让他侵泡在水中太久,匆匆替他将身子洗净,便将他抱到已经暖好的床榻上,替他将被子掩严实,拨了拨屋内的炉火,才吩咐全安进来收拾。
    这谷中不比宫中,小榻也是雅致小巧,甚至不到太极殿中那宽敞的龙榻的一半,两人并肩而卧也没有余下多少空余的地方。
    还好吗?
    辱、〇先闭眼养养神,待一刻钟之后再进膳,以免伤了脾胃。玄湛边说边抬手替他将束起的墨发解开,如流沙水浪一般的长发散了开来,披散在枕间,他的眉眼本就生得漂亮精致,再加之年少尚未长开,无端给他添上些许的柔弱。
    云恸也不反驳,依言闭上了眼。
    全安着人备了易消的燕窝粥和清淡小菜,云恸胃口不大好,只用了一些便睡下了。
    不知为何,夜间他睡得不大安稳,一整夜反反复复数次在玄湛怀中辗转反侧,一时醒一时睡。
    玄湛向来觉浅,自从这心心念念的人儿睡在他怀中之后,几乎是一点动静就会惊动他。
    怀中的人儿整夜辗转反侧,他自然清楚。
    翻来覆去了一整夜,他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是何时睡过去的,晨间一睁眼,印入眼帘的是那明黄和玄色相间熟悉床幔。
    太极殿?
    他昨夜不是宿在宫外的那桃花山谷中吗?
    云恸带着疑惑,撑坐起身子来,撩开厚实的床幔,环视了一圈,果然是太极殿寝宫。
    外边放下的几层的帷幔给悄悄撩起放下,并未打开,进来的人是福全。
    殿下,您醒了?福全手中托着一个朱漆小盘,盘上放着两个小盅,时辰还早,您可还要歇歇?
    他看着云恸扶着的厚实床幔,忙将手中的托盘放在一旁与榻齐高的小几上,将一侧的床幔挂在了蟠龙金钩上。
    什么时辰了?云恸随手拂开散开的散发问道。
    回殿下,刚已时初。
    我什么时候回宫的?从西郊到宫中,至少一个多时辰的路程,他怎么丝毫都没察觉?
    寅时初刻,陛下将您送回宫来的,陛下还吩咐了说您昨夜睡得不好,切勿惊扰了您。福全笑眯眯的道。
    寅时初刻?那至少寅时之前便从那谷中出发了。
    他昨夜睡得不好,那人可能是一夜未睡了,他记得他几次醒来的时候,背上那轻拍着的掌心都没停止过
    陛下他人呢?
    嘴快过脑中反应,他几乎是问出了这话之后,他才骤然惊觉,可是话已经出口,无法收回伺候了这小主子这些日子,福全还是第一次听到这金贵的人儿主动问起陛下,一时间收不住脸上的愕然怔愣。
    云恸眼眸一垂,脸上的懊恼之色却明显得几乎无法遮掩。
    福全那生得犹如九曲回廊一般的脑子瞬间便缓过劲儿来了,他敛下脸上的诧异,换上一脸的温和笑意,如若没有发现小主子的窘迫一般,回殿下,两刻钟之前,陛下下了早朝之后着人来问过话,此刻,应是在枢密院议政。
    听到福全的回话,云恸只是象征性的点了点头,转身便躺了下去。
    殿下,您可要进些膳食再继续歇息?
    陛下一再吩咐待小主子醒了之后如若还要继续安歇,定要他先进些膳食在睡,下了早朝之后着人回来问话时,又是一番叮嘱。
    陛下是个冷清的性子,他在这太极殿中伺候多年,从未见过那至尊无上的主子对什么事什么人在意到这般地步,甚至一再破例。
    不必,我不饿。云恸低低应了一声,缩着身子便不再动弹出声儿。
    福全见他睡下,轻轻放下厚实的床幔,掩住宽大的龙榻以免大亮的天光扰着他歇息。出了内殿殿门,福全一脸见眉不见眼的笑意让一旁的小太监有些诧异,福总管,怎么了?
    福全咪咪一笑,好事儿。
    好事儿?殿下他昨儿不是身子不适吗?怎么
    今儿一早,陛下前脚才刚踏进太极殿殿门,孙太医后脚便跟进了殿来,明明上朝的时辰都掐着点儿上了,陛下却还是坚持等到孙太医请脉之后,告之并无大碍才安心离开寝殿去太和殿早朝。
    那位金贵的小主子身子不适,整个太极殿都战战兢兢的,生怕出一点岔子惹得那位雷霆震怒,还有好事儿?
    福全只是笑笑,并不多言。
    如果陛下知道,定会欣喜到无以复加吧?
    都说日久生情,如若当真如此,陛下这般深情,定会有守得云开见月明的那一日吧?
    如若真有那一日,也不枉陛下这番深情了啊。
    *
    下了早朝之后,朝中几位股肱大臣便随同皇帝陛下转到枢密院议政,刚一踏进枢密院的院门儿,便看到院中跪得身板儿笔直的一儒雅中年男子。他面续美须,面容儒雅,四十年纪左右,着蓝缎平金绣袍,其上所绣赫然是亲王品阶的四爪金蟒。
    大胤开国至今,即便是皇室所出,也仅是封王,品阶高至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亲王更是绝无仅有,仅有的两位亲王就是云沐二异性亲王。
    云家仅存遗孤世子云恸一人,此刻能着亲王蟒袍的自然就是沐亲王。
    臣沐衡拜见陛下,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跪在院中的人远远的瞧见帝王御驾便端端正正的跪拜磕头。
    玄湛正在和身旁的兵部尚书秦正阳说着话,听见那三呼万岁的请安跪拜声,淡淡转头扫了一眼,转头继续和秦正阳说,连半个字都没有抛给还跪在地上的沐衡。
    帝王此番态势,让紧随其后的几个重臣面面相觑,这是怎么了?!
    沐亲王一向甚会体察上意,从察觉到陛下要动手收拾某位之后,便一直在关门闭府称病不出,这都小半年了,怎么今日会突然不经宣召便主动来了这枢密院?
    而且陛下这好端端的,怎对沐亲王突然成了这态度?。
    所有人中,唯有刑部尚书傅凌天老神在在,一副眼观鼻鼻观心事不关己的模样。
    王辅臣转头刚准备去看秦正阳,却看到傅凌天那毫不意外的模样,再一看地上跪着的沐亲王,脑子一转,立刻就领会了这其中的深意。
    这八成又是沐家那位小祖宗给闹的吧?
    只是不知道这次,那位反骨成性的小王爷又惹出了什么事儿来,竟然会被折腾进了刑部。
    第67章 总会感动
    此事待你仔细查证统筹之后再报于朕,务必要准确,即刻着人去办理,不得延误。玄湛却连正眼都没在赏他一个,径自吩咐身旁的秦正阳。
    是,微臣谨记。秦正阳见皇帝这番态度,聪明的颔首敛目,眼角的余光都没有乱瞟些许。
    涿州春耕遭旱一事,近日可有消息传来?
    户部尚书即刻回话,回陛下,除五日前收到的消息之外,涿州春旱之事并无消息传来。至于五日前递回京中的折子,那是直接呈到皇帝陛下的御案之上的。
    玄湛略颔了颔首,道,一旦有任何消息传回京中,即刻稟报。
    是,陛下。
    他与众人边走边说着话,步过中庭时,他径直略过跪在地上的沐衡。
    微臣沐衡拜见陛下,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在皇帝即将越过他身旁是,沐衡再度叩拜三呼万岁。
    皇帝却丝毫没有停顿,直接抬步进了议事的暖阁中去。
    紧随其后的一干重臣再度面面相觑,这
    王辅臣对秦正阳使了使眼色,示意他先领着其他人进去。
    秦正阳和他相交多年,自是了解他眼中所示之意,颔首便先请了其他几位一起先行进去。待他们都走后,王辅臣蹲下身,想要将跪在地上的沐衡扶起来,王爷,陛下进议事阁中去了,您先起来吧。
    谢清远兄好意了,在下还是跪在此处吧。沐衡却淡淡的推了他的好意,坚持跪在地上王爷,这是为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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