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童生那么一对比,越发是把原身的缺点给明晃晃的衬托出来了,村民们没少拿两人对比,于情于理下都会对张釉热乎,而对杨晔冷脸。
当时原身郁郁寡欢,不光是因为梅小芝,其实也有很大一部分是因为张釉。
杨晔对这些往事倒是不甚在意,也没因为村民们看待他的眼光而扰了心绪,说到底都不是他做的事情,他并不感觉气恼或者心虚,眼下生计对他来说才是最重要的,肚子都填不饱,何以精神丰富的去想这些弯弯绕绕,于是加紧了步子往城里去。
诶,你们说那杨晔往城里去干什么?牛车行远了以后,有个妇人取笑着说道:这成亲以后倒是没见着人在人梅家的院子外头给人梅小芝背情诗了。
说起这事儿大家哄笑起来。
张釉有些意外,问道:杨晔给梅小芝念情诗?
嗨,张童生在家里苦读怕是不知道这些事情,此前杨晔隔三差五就要去梅家院落外头念诗,人梅家一点儿不待见他,为此还特地花钱圈了院墙,省得杨晔伸着脖子往人家梅小芝的窗户里望咧。
说着,村民又笑了起来。
张釉附和着村民笑了笑,眼底却闪过一抹不快。
杨晔到文阳城已经辰时,城门外有三四个大棚子,里头拴着些牛马骡子,有专门的人看管,城门口已经有好些附近村庄的村民挑着瓜果菜食往城里去,虽然时辰还早,但已经是一副热闹的派头。
城里大道宽广,铺子酒楼在陆续开门,小贩的叫卖声由远及近,县城里的生意派头很足。
杨晔从主街进去,想找人问问哪里有招工的告示,就见着乘坐牛车的张釉朝他走了过来,文质彬彬的朝他招呼了一声:杨兄。
张兄。杨晔客气回了一句。
杨兄也进城了,实在巧,不知杨兄这趟进城可是有什么急事?若是有空余的时间,小生能否请杨兄到茶楼里喝一盏茶,杨兄学问丰富,有过院试的经验,早就想跟杨兄讨教一二了,可惜先前一直没有机会。
杨晔睥了张釉一眼,他不知这人到底是真心想要讨教学问,还是有别的事情,不过他还是实事求是道:今日恐怕不行,我得去找招工告示。
招工告示?张釉眼里藏不住的讶异,全然没想到有一朝也会听见杨晔会来找差事儿做,他神色一敛:我正好要走那边,不如带杨兄去。
有现成的人引路,也省的再问路,杨晔也不管他抱着什么意思:那便有劳了。
招工告示在一个十字路口边上,并不难找,极大一块墙贴着很多告示,这个告示和衙门的告示墙并不是同一个,上头的都是一些民众之事。
杨晔朝着几张新贴不久的告示看,旧的时间长了,估摸着早就招够了人,去了也是白跑一趟,可是新告示却都是招些码头搬运工人,或者是酒楼打杂的小二,也有招揽厨子的,寻账房先生或抄书的告示都很久了。
其实像抄书写字这些差事儿,一般都是散工,贴告示的老爷少,再者这种大都是通过介绍去的,人书院直接就把这活儿给包揽了。
近来招工都少,贴出来的告示怕都没有适合杨兄的。我上工那儿的老爷为人平和,对读书人很是客气,我倒是想引荐杨兄过去,只可惜老爷那儿已经不要人了。
张釉施施然叹了口气。
杨晔倒是神色平静,古今往来好工作都是难找的:无碍。
张釉对于杨晔的反应,颇感无趣。
之前他考上童生后就在县城里寻了份差事儿做,他想在县城的书院里读书,家里条件虽然不差,书院的学费也交的上,可再多些别的负担就困难了,家里那条件也就在村里能逞个强。
县城书院的公子老爷多的是,时不时就要去茶楼里喝茶听曲儿,他不自己找差事儿赚点钱填着腰包撑起腰杆,置办两身好瞧的行头,可不叫人看不起。
他瞥了眼认真看着告示的杨晔,穿着件洗的发白的长衫,怕是已经有了好两年,在村里倒是算好的,不过穿来城里就是一副穷酸相。
就这模样还好意思跑去给梅小芝念情诗,正当是没出来见过世面不臊得慌。
他心里揣着一肚子的嫌弃,面上却挂着笑:杨兄,我倒是听说有处地儿招账房先生,薪酬给的不错,不过要求有点多,你要不要去碰碰运气?
第7章
杨晔随着张釉穿了两条街,最后在一处酒楼停下,那酒楼足有三层楼高,装横很是气派。
张釉把人带到门口,自个儿却止住了脚步:杨兄,我只能带你到这儿了,实在对不住,时候不早了,我该去上工了,若非时间赶着,我便陪你进去了。
杨晔致了谢,没挽留。
张釉连连拱手后便离开了,其实并没有走远,而是躲去了个拐角处,偷偷瞧着他从凤香楼的后门走了进去。
风香楼是县城里数一数二的大酒楼,来往的不是达官贵人就是公子老爷,总归来说不是有银子的,就是有权势的人。
张釉都能想到杨晔走进去后你齐刷刷的异样神色,保管能把人身体戳穿。
另外,凤香楼老板的脾气是出了名的臭,招人的要求也苛刻的很,三天就得骂走一个账房先生,就是银子给的多,也没有多少读书人能去受的了那脾气,杨晔进去铁定被老板羞辱一顿赶出门来,凭杨晔那心高气傲的秉性,恐怕要气的回家挂白绫。
光是想着这番景象,他便笑出了声。
可贴在墙角站了得有半柱香的时间,硬是迟迟没有见着杨晔出来,他想亲眼看着杨晔那落水狗的狼狈模样,奈何自己是真要上工了,若是迟到那笑面狐狸又得暗搓搓扣他银钱。
几番思索,他还是决定先走,反正一旦出了事儿,要不了多久就传开了,看不着那还怕听不到嘛,如此一想他便步子轻盈的往上工地儿去了。
杨晔是从凤香楼后门进去的,自己又不是客人,去大门进去怕是引起误会。
后门进去是个大院子,得有他家三个小院子那么大,几个厨娘正在折菜洗菜,他一跨进门便听见了怒吼声:要走就把钱结给他走,现在的读书人都是什么脾气,张嘴吐些酸溜溜的话比谁都快,账目却算的像蚂蚁爬!说上两句还不乐意的很了!赶紧把钱结给他,让他赶紧走,省的看着心烦!
方顶圆帽的华衣男子骂的大声,几个厨娘仍旧面不改色的折菜,似乎早就习惯了一般。
老爷,秦秀才要是走了,咱酒楼里就一个账房先生了,账目对过来啊!说话的人声音小了下去:先前贴出去招账房先生的告示都贴了两个月了,却还是没有合适的人来。
怎么着,意思还是没了他我这偌大的酒楼便开不动了!
老爷。凤香楼的管事拖长语调为难的呼了一声。
他们酒楼得要四个账房先生才够的,可就是老爷这个脾气,账房先生总是来来去去的,一直招不满人。秦秀才虽然算账慢,又满嘴大道理,可到底能算点儿低得上些事儿,这要是真走了,一个账房先生哪里管的过来,管不过来客人就得等,等烦了就得发火,有钱有势的主儿多,他们哪里得罪的起。
真是愁死个人!
就在这僵持的关头,黄管事眼尖儿瞅见找着路走进来,一身长衫打扮的人,他一眼便瞧出来是个书生,眼前顿时亮堂光,赶忙和声问道:这位书生郎可有什么事?
杨晔假装没有听见方才的争吵一般:听说贵地招账房先生,不知是否还招人?
凤香楼的老爷冷哼了一声:这不是有人来了嘛!非把那姓秦的说的多不得了,赶紧让他走人。
话毕,中年男子甩袖,大垮着步子往酒楼里头去了,从始至终都没有正正经经看过杨晔一眼。
杨晔自然是注意到了这些细节,倒是也明白了张釉带他来这里的用意,介绍差事儿是假,想臊他的脸皮倒是真的。
其实一早他便感觉到了古怪,以前两人并没有什么来往,这朝突然那么热络的跟他介绍差事儿,若说真的是为了和他讨教府试内容,原本也说的过去,可到了门口跑路,那便有些刻意了。
之所以坚持进来,就是想来看看他想搞什么名堂,原来也就那么回事儿。
黄管事毫不尴尬的喊了杨晔一声:跟我来。
他心里对老爷还愤愤着,光看见有人来应招,前后来的人可没少过,可按照老爷的要求,十个里头十一个都满足不了他的要求,来再多也是白来,他苦哈哈的把杨晔带去个小书房,吩咐小二泡了盏茶,让杨晔坐。
杨晔心想大酒楼面试还搞的挺正式。
书生读书几年了?
当今十八,已有八年。
黄管事面无动静,又问:可有功名?
谈不上功名,只是童生。
黄管事眉头一蹙,按照他们老爷的标准,招的账房先生必须是秀才,光是这条眼前的年轻人就不满足了。
可出于形势,一方面是秦秀才要走,实在需要人顶着,另一方面,这书生虽瞧起来寒酸,但说话不卑不亢,气韵上倒是比很多秀才要好多了,于是他跳过这个问题,又接着问:可擅算术?
杨晔勾起嘴角:精通。
黄管事心里一跳,这书生好生大言不惭!大纪朝重视科举,近些年来读书人遍布天下,可这些书生光会学问,诗篇一个比一个做的漂亮,大道理一个比一个响亮,算术这些实用能力反倒是都很弱,他最为厌烦的就是些眼高手低的主儿。
正因为如此,他们酒楼才换了好些账房先生,如今这书生张口竟然就来个精通,简直大大降低了他的好印象。
是吗?既然如此,那童生郎可介意我出题考考你?
自然是不介意。
黄管事提笔沾了点墨,在一张糙纸上写了好一阵,随后收笔把纸递给杨晔,附带着还有一个小算盘。
杨晔拿起纸扫了一眼,上头写着红烧狮子头,三十文,两份;酸菜鲫鱼,五十文,一份;小白菜,七文,三份;精米粥,两文,五份。
一百四十一文。
倒是很实事求是的问题,也相当简单,略微一算,但凡为算术的都能算出来,只不过是时间长短而已,杨晔觉着这面试的管事出题很实在。
黄管事却傻眼了,见杨晔不过扫了两眼便给出了答案,连算盘都没动一下,他随意写的一些菜式和份数,连自己都不知道准确答案,其实只是想看看书生拨算盘拨的是否麻利,没想到人家压根儿没动。
他自己操起算盘,不信邪的啪啪拨了起来,瞧着算盘上的结果,更是吃惊了,果然是这么个数!
不行,再试一回。
他收回糙纸,连忙又在背后写,三月毛利入账二百二十两,买进食材花费二十两,小二五名,一名一月薪酬一两五百文,一名主厨月四两,三名小厨月三两。
净收入是多少?
杨晔细看,答:一百七十九两,余五百文。
黄管事惊疑不定,嘴里念着一百七十九两五百文,自顾自的又拿起算盘拨去了,约莫过了小半刻钟的时间黄管事才算了出来。
惊呼了一声:一样!
要出来找差事儿,自然是要做功课的,昨儿夜里他翻了些原身的书籍,其中连乘除法都没有记载的,更别提其他先进的算法了,今儿他敢说精通,那可绝不是虚言。
黄管事惊喜的抱着算盘笑,看杨晔的眼神是惊叹又尊敬,客气的都呼上了先生:您坐,喝茶!不知先生什么时候能来上工?不怕您笑话,我们酒楼里又要走人,您今儿也听见了,实在缺人手的紧,您要是能早些来,那便再好不过了,工钱什么的都好商量。
能遇上这么个精通算术之人,实在是打着灯笼也难找,做大生意的人最缺的就是这种账房先生,若是真能把这书生招进来,那不知能省下多少心,老爷高兴了,他也就少了许多麻烦,现在就怕人给跑了。
只要先生留下,我给您出这个数的月酬。
杨晔见那竖起的五根手指,挺心动的,原身虽然十指不沾阳春水,但是对物价还是了解的,五两可不是个小数目,别说是村里,就是放在县城里,比一般人的薪酬都要高了。
于是这桩差事儿就应了下来。
黄进心头高兴,面上都是笑,亲自送杨晔出了门。
回来时撞见了收拾东西正要走的秦怀生,气红了一张白面皮,从鼻孔里冒气。
这下有了杨晔,黄进对秦怀生的去留便不怎么在意了,在两边受罪不讨好的日子他算是过够了,不过还是道:秦秀才,你说你这是何苦呢,我们老爷那脾气,你在凤香楼也干了两个月了,还没习惯嘛。
习惯?呵,贵地是不把我们读书人当人看,老爷是处处言语讥讽,对我们读书人呼来喝去,我秦淮生几时受过这份委屈,我就是去给人抄书写字也比这这儿受罪强。
黄进撑了撑眼皮,去给人抄书写字怕是又得嫌拿不了几个银钱,就你这读书人高贵。
哎,既然秦秀才有了新的去处,那我便也就放心了,这朝就不送你出去了,酒楼里还忙着,一会儿工夫老爷见不着人又得骂,秦秀才告辞,日后若有空不嫌弃我那小地儿,一定要来喝茶。
说罢,黄进便回酒楼里了。
秦怀生瞪直了眼睛,这两个月里他也闹着说走两三回,可回回黄进都会死命拉着劝着,今儿受了老爷责骂,他不过就是想闹闹,让黄进给个台阶下,省得他在一众帮工面前没了脸面,没成想今朝黄进居然不留他!
说实话,县城里怕是难找到像风香楼这般薪酬的差事儿了,他心里苦哈哈,瞅见厨娘打量他,硬是挤出了个气恼的神色,甩袖硬着头皮出去了。
第8章
下午,杨晔回到村子几乎饿的是前胸贴后背。
阿喜这会儿正在院子里晒豆子,见着顶着大太阳回来的书生,连忙把院门打开迎人进来。
出门的时候该、该把草帽带上的。阿喜瞧杨晔额头上全是汗水,常年居在家里养的有些不自然白的脸晒的发红,自责早上在灶房洗碗,没把草帽给他。
杨晔摆了摆手:没事。
阿喜没急着过问杨晔找活计的事儿怎么了,先温和的说道:饿了吧,饭、饭在锅里温着。
杨晔当下心里一动,没什么比自己渴了适时递上一杯水,饿了来碗饭更好的事情了。
他连忙去了灶房,揭开锅,发现里头放了盘猪油炒青菜,一点都还没动过,阿喜做好了饭没吃,等着他回来的,杨晔心里涌上一股意味不明的情绪,端着菜去了堂屋。
恋耽美
科举日常(穿越)——岛里天下(5)
同类推荐:
顶级暴徒、
被前男友他爸强肏(NP,重口,高H)、
孽缠:被前男友他爸囚禁强肏(NP,高H)、
重生国民女神:冷少宠妻宠上天、
独占帝心:后位,我要了、
医品太子妃、
金玉满堂(古言女尊NP)、
乱七八糟的短篇集( H)、