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顼跑过来,从门口一直喊到薛忱跟前,激动地敲了敲他的桌子:忱哥!忱哥!
薛忱刚和周公约会不到一分钟,抬起头来满脸暴躁:干嘛?
林翕合跟厉华盛也围在他旁边。厉华盛问:你熬夜了?黑眼圈这么重?
昨晚没睡好,有点感冒。薛忱揉了下眼睛,有事说事。
陈顼还在激动着,忱哥,俞烬来了!
林翕和附和:嗯,俞烬在办公室里。
据说他老早就来了,被一圈老师围着骂哈哈哈哈。
想起昨晚的梦,薛忱心底突突一跳。
片刻后,他挑了下眉头,继续趴在桌子上,懒兮兮地说,来了就来了呗,我还怕他不成。
你要找机会收拾他不?他好像中午就来了,听隔壁班学委说的,来了就一直被关在办公室里,你要是想动手的话,待会儿老师走后哥几个帮你把风。
这帮大老爷们怎么天天想着打架?
薛忱摆摆手,当然收拾,但收拾的方式不止打架一种,我自有打算。先一边去,我要补觉。
陈顼和其他两人对视一眼。
林翕合说:行,那我们先去吃饭了。一起不?或者带什么不。
帮我去外面带杯小米粥,谢了。
你好好反思一下,学校是学校,你是学生,就要遵守纪律。
俞烬背着书包,站在办公室里,被第六个老师批评。他的眼睛盯着虚空的某处,平淡的面色很好的掩饰着连日来的暴戾情绪,他漠然地揣着手,一点也没有听进去的样子。
生物老师一阵窝火:听见没?!
听见了。俞烬看了面前的生物老师一眼,声音没什么波澜。
其实生物老师有点怵俞烬。
俞烬是忽然转学过来的,当时是校长亲自出面把他放到赵乾的班里。她后来才知道他是往届生,许多老师私底下猜测他有什么家庭背景,插班到应届生里不说,旷课多次还被纵容。但不知从哪个同事那里听说他家境一般,单亲妈妈两年前死于癌症。
他见过很多坏到家的学生,俞烬显然和那些不学无术的人不一样。他旷课,不学习,不爱搭理老师,偶尔会佯装礼貌地应付,但这种不畏惧不在乎,往往更容易让他们觉得这是一个学生对老师发自内心的藐视。
就像是花园里看到一朵形状不规则、看起来有些渗人的花,越是这样,大部分园丁越是想修剪它。
晚自习铃声响了,老赵踩点走近办公室,发现俞烬还在被进行轮番审讯。
老赵眯眯眼,笑着说:小沈啊,还在训呐。
赵哥,你要上晚自习是吧,我这儿马上结束了。说完,生物老师扭头看俞烬,变脸似的收回笑容,希望你至少在学校时的态度稍微端正一点。毕业后你想怎么作就怎么作,你向太阳系发射地球坐标都行。
俞烬抬了抬嘴角,淡淡嗯了一声,面无表情地跟着老赵去了教室。
老赵一看见他火气就大,走在前面跟他隔了老远。
俞烬慢慢走,终于有机会拿出手机。
下午被送进校门后,一直被收缴的手机被他爸交到英语老师何念手上,何念半个小时前才交给他。他半个月来一直没有机会看手机,这会儿才把手机拿出来看了两眼。
首先是两条短信。
丨:现在你应该已经拿到手机了。
丨:弱者没有讨价还价的资本,你最好遵守约定。
薛忱眼神沉沉一暗,再次把号码拉黑。
登录微信。微信上的消息99+。
[mimic]:奶奶过几天来学校看你
[mimic]:再忍一年,啊,我的乖乖宝贝大心肝儿,太让人心疼了
[废书皆珍宝]:哥,你突然回家了?
[废书皆珍宝]:哥,他没把你怎么样吧?
[补习]:听徐锦昭那小子说你开学才会回来?出什么事了?这学期还上课吗?不上的话快回来上班,有活。
[永峰建设]:最近有空吗?
俞烬一一划掉,通通没有回复。
他切了另一个微信号,这是专门用来在补习机构加各种学生、和不那么熟的人的账号。
相比那个号,这个号只有5条新消息,但都来自同一人。
[忱]:突击考试。这题太简单了,我觉得我能考年级第一
[忱]:听说你回老家了?你家信号不好吗?
[忱]:余大老师,要不要这么高冷,回个消息呗
[忱]:不回消息报警了
[忱]:我正式开学了,你不是说今天能见面吗?再见(再见个鬼)
俞烬有些情不自禁,微抿嘴唇,放回手机。
老赵正好从教室里出来催他:快点儿进来!
俞烬缓缓走上前。
高三20班。
看着熟悉又陌生的班牌,他忽然生出一种微妙的期待,好像这间教室不再那么无趣了。
之前看见老赵进来,哄闹的全班立刻安静下来,只剩下琐碎的低语。
现在看见老赵身后的俞烬走进来,琐碎的议论声顿时彻底地化为一片死寂。
俞烬看起来很吓人。
他的寸头剃得更狠了,几乎只剩一层浅浅的发茬覆盖在头皮上。他没有穿校服,像上学期一样酷爱背心,黑背心加黑短裤没有遮掩他流畅有力的肌肉线条。
他左手懒散地插在兜里,一只手随意地拉着背包肩带,虽是漫不经心的动作,可他的身高带有天然的压迫感。再配上那张冷脸和眉尾那处还未脱落的细小伤疤,这活脱脱一个揍人全看心情的不良分子。
老赵表情严肃:历时一个月,我们班的人终于齐了。俞烬同学多次旷课违纪,按理应当开除学籍,当念在他态度诚恳,愿意改过自新,将处分更改为留校察看。说完,他转头看俞烬,俞烬,你有什么想说的?
俞烬从教室后排收回目光,淡淡说了一个字:嗯。
全班:
这是哪门子的态度诚恳,改过自新?
老赵深呼吸一口气,别过头,以高三新征程,一切皆可能为题目洋洋洒洒发表了一篇长达十分钟的即兴演讲。
期间,俞烬一直在旁边站着,目光冷冷地投射下来寻找着什么,像一把随时准备扫射的狙.击.枪。
多亏了俞烬的恐怖气场,平时没听两分钟就要打瞌睡的同学们全都聚精会神地被灌鸡汤。
所以,大家勇敢地迎接挑战,奔赴未来吧!老赵激情演讲结束,发现大家异常专注,以为自己多日的动员鼓舞没有白费。
正甚感欣慰,却忽然发现有一个人始终没有抬头。
薛忱!
喝了热粥后,薛忱胃疼稍微减弱了些,但依然脑袋又重又沉,趴在桌上不想动。
之前还觉得穿到这具身体里挺好玩,现在只觉得亏大发了,身体素质稀烂,亏他锻炼了这么久冲个凉水澡就感冒了,可真行。
薛忱!起来!
薛忱没听见,又或者听见了不想动。
厉华盛举手:赵老师,他昨晚没睡好,而且
但老赵是个急性子,没听见后面的而且就打断了他:副班长,你离他近,叫醒他。
李峤立刻下座位,毫不留情地晃醒薛忱,语气并不客气:喂,醒醒,薛忱。
薛忱平时的起床气就挺重,最近睡眠不好和感冒加重了他这方面的金贵,他意识模糊地抬起头,眉头皱起,眼神可以杀人:干嘛?
李峤表情一变,胆怯地看向老赵。老赵看着这一幕,收起眯眯眼,严肃道:薛忱,上来!
薛忱眼神一冷,沉默着戴上眼镜,忽然看见讲台上老赵旁边站了一个人,瞬间从头清醒到脚底。
寸头,背心,冷脸,线条
草。
这不是余睿轩吗?!
薛忱起身,一些同学转过头来观察他的表情。
厉华盛和陈顼他们几个也满脸担忧,不怕公开处刑,就怕薛忱趁着起床气,直接在讲台上和他打起来。
薛忱不傻,观察大家的表情,瞬间明白这个杀千刀的,就是他心心念念的男主俞烬。
离谱。
就特么离谱!
他现在心情很复杂,但是又不能立刻发作质问清楚。
上来。老赵说,我听同学说,你想和俞烬打架。一直以来,你们两都互相看不惯对方是吧。你也上来。
听见没!果然是俞烬!
薛忱沉着脸走上去,眼神几乎要杀了俞烬。
骗子,大骗子!骗人一套一套的,诅咒你也喝水呛死,然后被高三给轮一百零八遍!
厉华盛看着这场面:完犊子,这铁定得打起来。
薛忱走到讲台上,和俞烬半米之隔。
离那么远干嘛?站近一点!老赵说。
薛忱极其不情愿地往前挪了半步,沉眉,脸色铁青。
俞烬看见薛忱的表情,忽然觉得很好笑,忍不住勾了勾嘴角。
全班视角:俞烬居然在冷笑,忱哥危。
然后下一秒,就听老赵款款带笑的声音:你俩握个手。
第19章 握手
全班都安静如鸡。
老赵看戏似的双手交叉抱在胸前,退到了一边去,把讲台的正中心留给了薛忱和俞烬。
大家很自然地把目光锁在了讲台上,感受他们互相对峙的致命气氛,大气也不敢出。
薛忱死瞪着俞烬。
俞烬也看着他,淡淡掀了下眼皮。
在座的各位:红果果的挑衅!
薛忱的脸又冷了几分。
在同学们的眼中,俞烬的眼神和气场还是一如往常的冷酷,但薛忱和他近距离相处了两周多,一眼就看懂了这个眼神尼玛。他在笑。
笑屁啊。
以前觉得这张脸还挺帅,现在越看越腹黑。
薛忱心里咬牙切齿,但表面上只能尽量保持镇静,何况还要顾及小恶霸的装逼人设。
他不禁握紧拳头。
老赵看他们一直不动,发话了:愣着干嘛?伸手啊。
俞烬微不可查地扬眉,目光全程落在薛忱脸上,黑眸里的颜色如薛忱的发色一般深浅。
他懒懒眨了一下眼,缓缓伸手。
朝自己伸过来的手依然修长,是熟悉的骨节分明。薛忱想都没想,冷不防地大力握住俞烬的手,泄愤似的狠狠捏住往下拽。
他想趁俞烬不注意,重重拽着他的手捏痛他以后再酷炫地甩开到一边,然后潇洒地走下讲台,以无声胜有声来表达自己被欺骗的愤怒,顺便装个逼。
刚被握住时,俞烬眼中有一闪而逝的惊讶。
薛忱心里升起一种幼稚的得意:呵,捏痛了吧?
结果他刚拽到一半,就感到一股巨大的力量反握住他的手,明明力道不重,却顷刻覆盖了他所有力量并乘胜追击,成为主导。他原本牵拽的动作活生生地被打断,由于没控制好力道,身体也被俞烬的反向作用力带的身体微微前倾。
薛忱不禁往前挪了一步,肩轻轻撞在了黑板上。
由着这个动作,刹那间他们的距离被拉得很近了,薛忱甚至能看见他眼中有自己的倒影。
还有,可以听见呼吸。
一股温热的气流遥遥地穿越死寂的空气,喷在自己部分裸.露的肩臂。
他终于回神,看见俞烬眉角弯起。
这是从俞烬鼻腔里呼出的无声嗤笑。
得意是吧?
薛忱微笑,冲俞烬露出眼里两弯月亮。然后在他走神的瞬间用全部的力量回握他,把他的手砸在了墙上。
然而,手依然握着,没松开。
嘁了一声,薛忱想要收回手,却发现挣脱不了。
薛忱再抽,抽不回来。
俞烬看着他,光明正大地抬起一侧嘴角,笑了。
老赵晲着眼:呵哟,还扳起手劲儿了。他的笑声里又溢出笑里藏刀的意味,那你们再多握一会儿,我给你们计个时,不到三分钟不准停,如果要扳手劲儿的话谁输了谁留下来承包周六的大扫除。
薛忱感觉脸丢到家了,冷道:不握了,松手。
老赵抢先说:继续握着,不许松!
俞烬始终没说话,但薛忱能感觉到他的五官和手都在发笑,虽然依然摆着一副大冷脸。
接下来的三分钟里,薛忱懒得挣扎。一是越挣扎,越显得幼稚。二是本来就有点不舒服,早没劲儿了,挣也挣不开。
薛忱死死瞪着俞烬,想象着自己手中握着一只大猪蹄,等待时间过去。
时间到。
老赵说:你们以后要是在班里、在学校惹事,就给我继续握手。不过下一次就是去学校升旗仪式上当着全校的面握了。看他们后面几分钟相处得还算融洽,老赵觉得这以暴制暴的方法还挺好的,好了,跟对方说,进入高三,友好相处,共同进步。然后赶紧下去自习。
薛忱没有感情地复述了一遍。
正要撒手,忽然感到掌心传来指腹轻轻的一握。
不,比起握,更像捏。
俞烬终于说话了,声音淡漠,只有四个字:友好相处。
不知是不是那一碰的缘故,心底痒痒的。薛忱一怔,猛然甩开手,下了讲台。
同时,在心底再次确认了一件事:体格因素,锻炼再久也是白搭,自己也打不赢俞烬。
俞烬的位置和薛忱一样,都在最后一排。俞烬靠窗,右边隔一个易染就是薛忱。
经过这一折腾,薛忱彻底没睡意了,连之前的头晕似乎也清醒了些。
他单手撑着下巴,透过额前的碎发悄悄往俞烬的方向看过去。
自己的桌上堆了重重堡垒,而俞烬的桌上则干净得一塌糊涂,除了一本他正在看的书。
窗外黑夜沉沉。
蝉鸣应着雀鸣,偶有微风拂入。
俞烬就那样端坐在椅子上,坐在夜幕与白炽灯分割线的边缘。
低头,沉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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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喝水呛死后穿成男主死对头(穿越)——九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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