罢了。万界门人丝毫不像一个真正的反派,他废话极少,不等爻楝喘息的时间,发现气力无法取出妖丹的下一刻,他的手掌成爪状,指甲忽然变得尖利无比,直接擦着爻楝的脊柱,从右腰背而入,从淋漓的鲜血之中抓住他体内的妖丹。
血肉撕裂和翻搅的声音与爻楝疼到极点的嘶吼同时传来,万界门人激动地鼻翼翕动如粗喘老牛,他将无用的人扔到地上,如获珍宝般看着掌心里那颗沾血的金色妖丹。
历过两次劫的三百年蛟龙内丹,哈哈哈哈他狂笑道:苍天有眼,真是连老天都在眷顾我啊!
一条真龙平生历三次劫:第一次在其一百岁时,非常容易,和挠痒痒差不了多少,就像庆祝它出生一般的小雷劫;二则在三百岁,天地变色,地动山摇,幼龙身亡基本都是因为此次劫难,但过了这道难关,龙族正式成年,功力大涨,便可翻云覆雨、游戏人间;三在五百岁,一般情况下只要稍加勤奋修炼,到此岁数的龙都不是区区霹雷能伤害得了。
三劫之后,龙族成为真龙,在仙界登记名册在案,与天同寿。
爻楝眼前不住地发黑,他的整件淡青色长衫都已经被血液染湿,混着泥土和草根脏乱不堪,后背被戳穿一个巨大的洞,肾、胃与肝等脏器皆破碎,前腹也仅剩一张完整的皮黏连着上下身体,生机伴随着喷溅的血液一同从体内缓缓地流逝。
耳边万界门人仍在嚣张地大喊大嚷,他听到了师妹惊恐万分的尖叫,刀剑碰撞的响动并未停歇,蟒蛇鳞片划过地面发出令人牙酸的声音。
然而这一切的纷杂喧哗,都在爻楝即将失去意识的前一秒戛然而止。
像是被什么人扼住咽喉,拦腰截断,又似被水面全然笼住,爻楝秉着最后一丝力气想要抬头去望,去看到底发生了什么,但眼皮却不受控制地愈发沉重。
沉寂过后,是人突然迸发的吼叫,他似乎听见了血液溅射的声音,滚烫的血珠打在地面,发出沸水熄灭时的滋啦滋啦的声音,紧接着还有一道急促的指令:退!
有谁来了?爻楝内心很是焦急,他迫切地要知道情形进展,身体却根本不受使唤。
好在很快便有人主动走过来,长靴立定,飒飒的衣物布帛摩擦声过后,来人扶起了他的肩膀,对方的动作很柔缓,掌心的温度炙热滚烫,但嗓音之中却压着喷薄欲出的汹涌怒意。
为什么?
爻楝听见一个沙哑的男声在他耳边低吼,声音似从牙缝里撕扯出来,带着要将一切碎尸万段的狠厉与决绝,为什么!
你死了我不应该很高兴吗?
你受伤我不应该感到快意吗?
竹涧的语气凶狠又嗜血杀伐,他不停地诘问自己,手上动作却轻盈地像是捧起了一根羽毛。他将掌心附在爻楝的后背,雄浑的内力即刻附着在爻楝的血肉之上,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修复着他皮开肉绽的伤口。
他知道问题不会有答案。
我好难过。竹涧抓住爻楝无力搭在地上,仍旧干净的右手,我不明白我为什么难过,我的思维很平静,但我的心脏好疼他将对方的手放在自己胸口,恶言恶语中竟然带着难以发觉的委屈,你受伤了,我在心疼你我明明忘记了一切,且被你那般□□,见你受伤,身体居然还会自发地心疼你?
手底下温热的胸膛中传来阵阵心跳声,竹涧的呼吸很稳,心脏声却快得令爻楝不住地想收手,他喉结微动,叹息道:
我的肾脏也很疼。爻楝明明知道不应该,还是出声打断竹涧自言自语,他十分煞风景地说道:你只将我外层的皮肉连接起,没有用的,里面的脏器都碎了,真的很疼。
疼死活该,我不会治内伤。竹涧没有说他治皮肉伤都是胡乱一通瞎搞,莫名其妙就能医好,他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四师妹小跑到爻楝的身边,她似乎对竹涧仍旧忌惮不已,避开了对方的衣物喃喃念诀,冗长的吟诵后锁链终于从爻楝的腕上脱落。
然而最令爻楝心惊的事情还是发生了束缚咒分明已经解除,熟悉的法力却没有重新充盈全身,他的身体脉络就同如干瘪的空洞一般,空无一物。
这也就代表被万界门人取走的那颗妖丹,为他提供着源源不断的内力,这是典型的妖族特征,他们的功力集中在丹田内,而人类修士的内力周游全身,每一寸血肉都是他们法力的来源。
不能在君湖岛再待下去了,如今失去记忆的他根本百口莫辩。爻楝伸手搂住竹涧的肩膀,后者微微一愣,没有抵抗,而是任凭爻楝借力,甚至主动斜过身子做他的支撑。
亮洁的银发沾上了鲜血与尘土,如今凝结成块,因搀扶的动作乱杂地撒在竹涧肩头,与他的黑发交错。
毫无所知的四师妹关切地看着师兄,问道:师兄,感觉怎么样?她自己的医术也是烂到可以,平日里施法只能治疗师妹们的皮肤干燥和眼角皱纹。
爻楝四顾一圈,周围一片狼藉,盘旋地上的巨蛇与头顶的鹰以及十六弟子和万界门人都消失得无影无踪,他避而不答地问道:万界门妖人去了何处?
四师妹指了一个方向,被这位砍伤之后逃走了。方才我收到长老的传音,说他们已经解决灵兽谷的骚乱,追过去,叫我们不用再管此事,并让我带你们回蝉乐馆。说这话时,她暗自瞥了竹涧一眼,眉眼之中流露出对竹涧的忌惮,因为对方能打退万界门人,其功力必在自己之上,如若他不肯乖乖配合,执意要掠走大师兄,自己根本拿他毫无办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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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发现我真的写不了太过严肃的正剧,我要放飞自我了,我要欢乐起来了
还有就是更新时间23点是不是太晚了,大家一般喜欢什么时候更新啊,我看看然后去改个时间
第16章 私奔
万界门人毫不恋战,立即退走的原因不仅仅是由于竹涧的到来,其中一大部分还是落在妖丹已经到手,他们没有再留下来的必要,只是他们没有斩草除根将在场人杀干净,不留下任何活口,这一点却必须归功于竹涧。
念及此处,四师妹竟然发现她还得感谢这位正面对战时不知所踪,最后溜出来的捡漏的可恶剑妖。
很明显灵兽谷便是万界门用来调虎离山,故意放出来的诱饵,他是驭兽派弟子,控制走兽自然轻而易举,从目前的状况来看,他今日的袭击做得非常完美,掌门不在岛内,一名长老闭关,再加上内应的配合,天时地利人和,使得整个君湖岛被他玩弄于鼓掌之中。
是吗爻楝给竹涧一个眼神,瞬间会意的竹涧三道剑气连发,打得四师妹措手不及,她仓惶地被迫迅速腾空疾退两丈远,以防竹涧还有下一轮攻击。
然而等她再抬首,只见竹涧将爻楝怀里一抱,朝与万界门人逃离截然相反的方向飞速跑远了。
四师妹一愣,她赶紧踩上飞剑闪电般追了上去。
被竹涧搂在怀里的大师兄被颠得面色惨白,一副要把内脏都吐出来的凄惨模样,暗金色的眸子幽深地望着身后,她远远见之连忙着急地大喊道:你这该死的剑妖,放下师兄!
竹涧当然不会理睬她,因为不会御剑,他只能在地上又跑又跳,近乎癫狂的震动频率令爻楝病情雪上加霜,破碎的内脏搅合在了一起,爻楝一边被抱着逃窜一边大口大口地向外呕血,几番生死存亡之际他都想着还不如被师尊处以火刑死球算了。
四师妹与蟒蛇搏斗数翻,本就受了伤,眼看竹涧跑得跟个猴子似的,带着怀里的青色大香蕉上蹿下跳,身影越来越远,她无奈停了下来,从怀里掏出一道符,食指与中指夹住,随后深吸一口气,对着扩音符大吼道:所有岛内弟子留意,白衣剑妖掳走了爻楝师兄,正在往主岛东边逃窜,请所有闻讯者立刻前往捉拿!
爻楝:
竹涧:
四师妹的声音环荡在岛屿的天空上方,重复三遍,回音经久不绝,竹涧怒道:死女人还有你,你不是她师兄么,她怎么连你都要卖的?
爻楝痛到几欲窒息,半个字都吐不出来,竹涧也终于后知后觉地意识再这样下去爻楝得被他玩死,他有些慌张地擦去爻楝额头细密的汗珠和星星点点斑驳的血液,似乎干净一些就能当作它们从未存在过,竹涧道:再撑一下,马上到湖边了。
然而令他们始料未及的是,靴子还未踏上湖岸,数十只人影便已经出现在眼前。
想出岛,必须要到湖边上乘船,那想将人拦截下来,堵在湖边就可以了,这是一个很简单的策略,但竹涧和爻楝却暂时根本无解。
怎么办?竹涧迅速弯腰,带着爻楝躲进了房屋的拐角阴影处,低低的抽气声萦绕黑暗中,爻楝□□着将全身重量都搁在竹涧身上,不知道。
什么不知道,你不是蛟龙吗?蛟龙不是水兽吗!
爻楝被竹涧吵得脑子嗡嗡响,一阵又一阵地犯晕,他闭上眼咬牙切齿道:我不会凫水。
竹涧:
一只蛟龙告诉他,不会游泳?
他保持沉默地探出头又观察了一会岸边人群,下定决心道:没几个人,硬闯吧。
岛上的大部分弟子都追随左长老去了另一边,去对付更加棘手的万界门人和门派叛徒,即便四师妹全岛呼求帮助,仍旧没有到来几人,而且一眼望过去还都是刚进岛的新人。
莫伤着他们
竹涧怒了,他不顾爻楝的伤情拽过他的领口低吼道:这也不会,那也不许,那你说怎么办吧?五步一跪十步一伏地过去求他们放行吗?
爻楝半张着嘴喘息着,他脸颊苍白如纸,衬着银发与几近透明的眼睫毛仿佛一个已经产生裂痕的易碎品,他刚将手指放在竹涧手背上,对方就因他这副模样不战而降,竹涧将爻楝重新搂进怀里,脱下外袍把他裹得严严实实,服了,欺负我时身强体壮,一道咒我便动弹不得,结果我一走就成了娇花,被个无能败类打成如此狗样。
我也不愿的爻楝贴在竹涧胸前,听着对方沉稳有力的心跳声,感受炙热胸膛的一起一伏,与自己越来越缓的脉搏声交会缠绵。
竹涧冲了出去。
他的身影方出现在阳光底下,便有弟子发现了他。
在那里!剑妖在那里!
滚。竹涧一道剑气袭过去,顿时掀起尘土飞扬,他毫不恋战,左躲右闪,避开无数剑锋头也不回地向岸边跑去。
等长靴都全部莫入了水底,他忽然意识到一个问题,爻楝!我们没有船!!
爻楝早已在竹涧怀里迷迷糊糊地陷入了无意识的状态,突然被耳边一声咆哮惊醒后,他强打起精神,忍住骂你是智障吗的冲动,仅喑哑道:压低身子,让我触到水。
竹涧先回头看了眼被他抡飞在地的弟子们,其中不少又站了起来,他一边将爻楝的手浸入水中,一边啧啧称奇,你们君湖岛的人一个二个弱的可以,但是缠人得很。
就在爻楝指尖没入湖中的那一秒,一艘小船晃晃悠悠地从水面下浮起,数道水流从船舱两边流下,随后消失不见。
凌厉的剑气打在重新站起身的弟子足下,封锁他们向前的通路,做过震慑之后,竹涧带着爻楝一跃而起,足尖点在船板上,船只立刻应声而动,向着爻楝要求的方向飞驰。
还不会御剑飞行的师弟们根本奈何不了他们,召唤船只更是有自己独属岛屿弟子的专权,不出意外到了这里,他们可以十分轻松地出道。
念及此处爻楝又有些揪心,君湖岛待他至此,他却极有可能是一只外来的、侵占了他人身体的妖怪。
竹涧丝毫未留意到爻楝瞬间的低落,他放下怀中人,掀开自己的满是泥土早已不再洁白的外套,这就开始脱爻楝的衣服。
别爻楝无力抵抗,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对方剥开自己胸前衣襟,一只手顺着腹部肌肉探了下去。
我看看你伤在哪儿了!竹涧不耐烦地拍开爻楝试图阻止他的手指,他在肝脏的方位轻轻一按,嘴唇微开刚想问疼吗,就只听耳边爻楝一声压抑到极点的痛呼,他像濒死的鱼一般全身都躬了起来,毫无血色的手指死死捏住竹涧衣物,尖长的指甲将袖子碎成了一根又一根的布带。
好吧我知道肯定很疼了竹涧讪讪地缩回了手,眼睛中却满是兴奋和激动,一副如果不是怕把爻楝弄死了,还想再次尝试的模样。
他不再想杀爻楝了,但是看见对方痛苦,竹涧还是因报仇雪恨而感到身心舒畅。
他现在对爻楝抱有一种很奇怪、很复杂的感情,既希望他不好,又希望他好,前者来自于脑海思维,是他五年来昼思夜想的执念,后者则来自于内心最深处的渴求,每每都会在最关键的时刻冒出来,影响他的认知和情绪。
爻楝喘息了许久,即便他认为竹涧就是故意的,目前也拿他没有办法,良久,他终于憋出一句话:切莫掉以轻心。
怎么,难道现在还能从天上冒出个
话刚说到一半,小船倏地被削掉了后半个船舱,竹涧震惊地瞪大眼睛,喉结一窜,将剩余的话吞入腹中。爻楝顺着竹涧转身的动作抬起头,就看见半空之中,神色冷硬的左长老横剑在身前,厉声道:回去!
只剩前面一小半的船只咕咕噜噜地快速向下沉,不一会爻楝的腰部以下就没入了湖水中,冬日接近结冰的温度冻得他瑟瑟发抖,他缩在竹涧怀里努力地往内钻,对方裸/露在外的颈项是寒冷之中他唯一能感受到的温度来源。
竹涧紧张地思考着如何应付来人,他唯一会的招数就是剑气,遇上法力稍微高深些的人根本毫无胜算,这时他低头,却发现爻楝正喘息着将冰冷的脸颊贴上他肩颈处,不断小幅度地磨蹭。
怎么了?竹涧按住他的后脑,伤口疼?
冷
冷?竹涧诧异道,他后知后觉地意识到爻楝如今身体几近于一个凡人,他把爻楝抱得更高,明知无用还是努力踏到最后一块未沉入水中的船板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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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失忆前我做了什么——不间不界(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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