詹星若本来觉得没什么,就像小玩具上了弦就自己动,突然这股劲没了,一下就要散架子了,他也难得的听话,无争拽住他,他也就顺从了。
我后来啊,就问父皇,江南的米为什么那么便宜?无争笑笑,道父皇说,因为江南的米多啊,多了就便宜了,越少的东西,就越贵。我就问父皇,那我们为什么不吃江南的大米呢,又多又便宜。
无争苦笑,父皇说,因为不好吃。就仅此而已。
风雪难得地停了,冬天的阳光洒下来,还有些难得的温暖,太子府很少接待客人,天地人皆是一白。
詹星若微微昂起头,轻叹了一声,哈气升起来,依依不舍地消散在空气中。
现在谁还在乎好不好吃,活命要紧。无争也叹了口气,月渚为什么会变成今天这样,父皇他已经不是从前的他了。
詹星若点点头,倒了一杯茶,端在手里却没有喝,问道,如果天关真的在这个时候攻打我们,胜算有多少?
无争看着他,不自觉地咬紧了牙关,没有回答。其实詹星若这个问题也不是问给无争的,而是问他自己,自古太子不将兵,无争手中的兵权最多只够自保,而老皇帝现在沉迷丹药,无心朝政,却握着大权不肯交让,排兵布阵的人是他,这个问题也只能问他。
顾成渊,怎么说?事情落实了?无争问道。
詹星若想起那天顾成渊的脸,发红的眼睛,和苍白的嘴唇。
还有他俯下身来的时候,环绕着他的苦涩的药味。
詹星若强行把自己拉出来,从江南往月渚的第二批车队,被官府拦截了,顾成渊买通赶过去的官兵,让车队暂时通过了,然后从顾府直接运米给我们,而我们最后一批的车队,则把米送到顾府。
而且我上次看了,顾府送来的米,是中原的米,中原的米和我们一样,也是一年熟一次,顾成渊用当初正常价买的中原米,代替了我们低价买的江南米,商人不做亏本的生意,但是无论怎么算,他这次都亏了。詹星若说道,而且我到天关的时候,顾成渊病得很严重,他也是猜测,但是我觉得有道理。
他怎么说?无争问。
可能是天关的江南提督,给吕弦的线索,吕弦早就知道我们遇上天灾,也早就知道老皇帝的事,只是他从来没带兵打过仗,不敢轻举妄动,何况他的上一代,和月渚交好,与皇上称兄道弟,他也不便动手。
的确。无争说,我记得小时候宴会常见天关使节。
对,这是一点,另外,吕弦刚刚接手,和朝内掌大权的老臣不和,他为人轻狂,只知道打,却对近年来天关和月渚的贸易情况一无所知,白银流向哪里,他都不知道。
这些也是顾成渊告诉你的?
詹星若点点头,因为天关和月渚最大的白银流通渠道就是他。
这样的话,也就是说,吕弦现在不打我们,是不知道我们的真实状况,不敢下手?
对,吕弦截断商道的大米,就是想给自己吃个定心丸。当然这些只是我们的猜测,但是事已至此,我觉得吕弦一定会这么做,大好时机,他不会浪费。
无争点头,就算他没有打算,我们也要先打算起来,你有什么想法吗?
詹星若皱了皱眉,有一个,不能长久,只能做缓兵之计。
说来听听。
兵不厌诈,我们诈吕弦一下。詹星若道,既然吕弦的上一代与月渚相交甚好,现在的大权又不在他手里,想把大权从老臣手里收回来,可不是容易事,不管他内心多讨厌,多想打月渚,也得把表面的功夫做全了。
无争点点头,我明白,所以我们要从这里下手?
对,詹星若说,很简单,派人送礼给吕弦。
这?
我们这样算是提醒吕弦,和做给那些当权的老臣看,吕弦不能公然违反先帝盟约。另外,也要给吕弦造成错觉,以为我们有所准备。
无争睁大眼睛,这不正是古时鲁僖公所为?【注1】
詹星若的嘴角挂上微微笑意,正是,古人诚不我欺。
无争也忍不住笑了笑,没想到詹星若说的缓兵之计竟然如此简单,又赞叹詹星若的联想能力,当年鲁僖公和秦孝公的对峙,与今天的月渚和天关别无二致,都是一方天灾连连,一方伺机而动。
只怕吕弦也知此事啊。
知不知道都不要紧,真正约束他的是礼法,只要礼法还在,他就不能轻举妄动,就算知道,他也只能干生气,什么都做不了。詹星若道,如今我们的灾情刚有所缓解,拖住吕弦,对我们来说绝对有好处。
无争如释重负般笑了笑,随即又紧紧闭上了嘴,目光向远方望去。
你可记得儿时灯会上,我与你说的话?无争问。
詹星若当然记得,但是被无争这样突然提起,他不知如何回答,便没有做声。
你从小就不爱笑,给人一种很难接近的感觉,但是你又那么有才华,让人很想接近你,无争说着转过头,望着詹星若,包括我。
詹星若一愣,躲开了无争的目光。
我那时候总是缠着父皇,胆子很小,不敢主动去找你,但是父皇和我说,你是太子,你想认识的人,就能认识,整个灯会上,没有人敢拒绝你。无争笑笑,然后我就鼓起勇气去找你了,我跟你说,我想跟你做朋友,你说不行,无争忍不住笑,詹星若也回想起了当时的情景,跟着微微笑了一下。
当时的詹星若回绝了无争,无争突然委屈地问他,为什么不行?
小詹星若竟然竟然有点不好意思地低下头说,我要拯救天下,应该没时间交朋友吧那声音低低弱弱的,无争把刚要哭的眼泪憋回去,对詹星若说,我是太子,你跟我交朋友,以后我们一起拯救天下。
无争侧目看了看詹星若,苦笑道,果真是得星若者,得天下。可惜了,让你跟着这么没用的我。
第19章 修罗之面,终焉之枪(上)
庭院里忽然起了风,詹星若忙把吹乱的头发别到耳朵后面,一抬手的瞬间才想到自己束着头发的绳子,早在天关的时候就被风雪带走了。他侧目看看太子,甚是懂得无争身为太子的处境,老皇帝一天不让位,他就一天没有实权。
无争。詹星若也站起来,有些担忧地看看他,无争叹了口气,回头笑了笑,月渚现在这般样子,我们却什么都做不了,我想力挽狂澜,但是我无争伸出双手,又缓缓握住,没再说下去。
无争,这么多年,你可有忤逆过皇上?詹星若忽的一问,无争一愣,这是禁忌的话题,从前詹星若从未提过,无争大概知道詹星若要说什么,摇了摇头。
从来没有。
那你可知道自古帝王家的权术之争?詹星若又问,话语里隐隐地透露出一些让无争难以置信的信息,如果你愿意,我一定陪你走到底。詹星若望着无争,并没有听他的答复,目光却很坚定。
阿离,不会有那么一天。无争转过头来。
就算有,我也不会让你淌这趟浑水。紧接着无争又说道。
可是,詹星若刚要反驳,被无争摆摆手制止了,忙眼下。无争说,我有一个问题要问你。
什么问题?詹星若应道。
你有没有觉得,顾成渊对月渚的帮助,有些过头了?
詹星若微微抬起头,只是看着无争,若有所思的样子,你有什么想法?他问道。
无争想了想,又转过头眺望山河,轻声的说,我觉得顾成渊像一个人,我之前打听他,年纪轻轻,一个人带着弟弟去天关,世人皆知顾成渊,但是他的名什么?你知道吗?
詹星若微微侧过头,想到顾情在他耳边带着气声,笑道,顾某单名一个情字。
不知。詹星若还是摇了摇头。
顾成渊对外从不提名,而且满天关到处都是顾府,只有总府的贴身下人知道顾成渊的名,一个个嘴严实得很,什么都打听不到。另外,他弟弟姓陆,两兄弟不同姓
詹星若皱起眉,你是说?
无争点了点头,你觉不觉得,他很像当年的乘风侯,顾怀风?
詹星若皱起了眉。
当年太傅告老还乡,他只有一个孙子,但是却和父皇要了三人份的田,那一份就是留给顾怀风的儿子的,当年是你给太傅写的信,应该更清楚。无争见詹星若愣在原地,又道,如果我记得没错,根据当时太傅和我们说的,顾成渊,应该单名一个情字,顾情顾成渊。
但是太傅不姓陆。他带着的弟弟难道不是太傅当年的孙子?太傅可跟你提过他孙子?
从来没有。无争说,让我迟疑的地方就在这里。弄清楚这个孩子的来历,就能确定顾成渊到底是不是乘风侯的儿子。
想弄清楚也简单,去太傅故居问一问,一下就水落石出了。如果真是那样,顾成渊为什么帮我们,就有待推敲了。无争说。
一阵风吹起来,茶水被带起了涟漪。
陆忘遥跟着飘摇也走了小半天,飘摇背着一箩筐的药,还得替陆忘遥牵着马,穿过那片树林,便到了一个偏僻的小村庄里,村子虽然偏僻,但是人却很多。
枪王就在这儿啊?陆忘遥不禁问。
嗯。飘摇点点头,自打进了村子以后,就变成飘摇牵着马在前面走,陆忘遥跟在最后面了,看着村子里的人,穿衣服的风格和汉人也不太一样,胸前带着两个大大的银环,衣服主要是红色黄色和黑色,尤其是小姑娘,看起来还别有一番风味,陆忘遥好奇之余,也越来越紧张,不知不觉地就走在飘摇后面了。
到了一座小木屋前面,同样是木屋,但是这一座显然比飘扬那座体面多了,门口挂着画满不明符号的旗。
飘摇栓好马,敲了敲门,里面应了一声,他就撩开帘子带着陆忘遥进去了。
一进屋,里面的陈设很简单,满墙挂的都是各种兵器,却独独没有枪,一扇小窗户把阳光透进来,屋里一点都不冷,灰尘在光束里面漂浮着,和角落里打铁的主人互不干扰。
陆忘遥一进去,自觉地跟着安静下来。
师父,还是飘摇先开了口,有客人,想见您。
陆忘遥缓过神来,用胳膊怼了怼飘摇,跟你师父说,我很有诚意。
飘摇忽然露出一个很无奈的表情,刚要说什么,就被枪王的笑声打断了。
那老人身材矮小,落地的长发编成辫子托在地上。
枪王转过身,看了看陆忘遥,问道,有什么诚意?还要飘摇转达?
陆忘遥脸一红,竟然被枪王给听懂了,来的时候顾情明明告诉他,枪王不会说汉人的话。飘摇也有点不好意思,笑了笑,师父隐居在此多年,早些年为了拒绝那些求枪的人,才撒播了那样的谣言。飘摇低下头,是骗人的。
陆忘遥点了点头,根本不在乎什么骗不骗人,目光快速地扫了一圈,看见了把干净的椅子,赶紧拿过去给枪王坐着。
那个,枪王,我想,求您点事儿。
枪王和飘摇的性格到是截然相反,欣然坐在陆忘遥给拿的椅子上。
你是我徒弟领来的人,我听听你的意思。
陆忘遥激动的一拍手,对对对,我跟飘摇,过命的交情。边说还边竖起大拇指。
飘摇别过脸,知道陆忘遥说的肯定是那天晚上的狼,脸微微发红。
枪王看了飘摇一眼,放声笑起来。
如何,找我想求一把什么兵器?兵家百器,没有我做不了的。
陆忘遥连着点头,对对对,您是枪王,要么我也不能大老远过来,我专程就来找你您的。我想跟您求把枪。
还没等枪王作答,陆忘遥拍了拍膝盖,麻利的跪下来,我先给您磕三个。刚一蹲下,老头忙给了飘摇一个手势,陆忘遥脑门还没碰到地,就被飘摇给拉住了。
起来说话。枪王一脸嫌弃的说。
陆忘遥看看他,马上一笑,应道好嘞。然后搬了张小凳子过来在枪王面前坐下来。
你可知道,我已经十几年不再做枪。其他兵器,你可以随便选择,枪,免谈。
枪王淡淡道。
枪王,您,这,这是为何啊?陆忘遥不明就里,枪王冷哼一声,世上难有真君子。
飘摇在后面弯下腰,轻声和陆忘遥说,师父的枪,不卖只赠,只赠给他认为的真君子,打一把枪,师父三天不休不眠。
陆忘遥睁大眼睛,飘摇又说道,上一次,已经是十几年前了,送的人就是乘风侯,那把枪,就是诛神。
陆忘遥吸了口气,合着杏花酒这么有来头。
枪王,这次跟您求枪的人,其实不是我。陆忘遥道,枪王依旧没有看他。
是乘风侯之子,顾成渊。
枪王这才转过头来看陆忘遥,皱起了眉,眼角的皱纹像两条勒进皮肤的纤绳。
你说什么?
是乘风侯的孩子。陆忘遥又说了一遍。
他的孩子还活着?
陆忘遥收起笑脸点了点头,被我爷爷,也就是当时的太傅所收养,逃过一劫。
枪王长叹了一口气,问道,为什么向我求枪?
家兄生为月渚之人,虽然在天关经商多年,但是从来没有忘记过月渚的养育之恩。如今月渚大旱,天关想趁虚而入,家兄无奈两边周旋。陆忘遥说着,又想起了顾情说的,还要一个面具,他也不太明白,为什么和枪王要要面具,便一起说了,家兄还想向您请一个,修罗面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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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夺情策——陈敬荣(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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