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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忠义侯天生反骨(重生)——岩城太瘦生(32

    李释太执着,几乎教陈恨以为自己和他结过什么仇。
    陈恨点点头:我是。
    少年一时激动,一抬手就抓住了他的衣袖,语气却还是淡淡的:我认得你。
    嗯?
    我知道你。
    陈恨不明就里,疑惑道:什么?
    我从话本子里知道你。
    什么!陈恨一惊,差点跳起来,心道总不会是吴端的话本子,忙问他,什么话本子?
    《忠义侯小传》。
    噢。陈恨松了口气。
    《忠义侯小传》是民间说书人编的话本子,从江南陈府的二公子讲起,到长安城的忠义侯作结。除却某些夸张的情节,还是很不错的话本子。
    李释方才抓着他的衣袖,才要松开时,陈恨瞥见他手心红了一片。
    陈恨下意识把住他的手腕,去看他的手心:怎么弄成这样?
    长清公主上前一看,亦是惊道:哟,还是我失职了,怎么烫成这样?
    少年人皮薄些,李释那手心被烫得通红一片。
    他低头看了看,用了力想要收回手,道:烛台倒了而已,没什么妨碍。
    陈恨抓着他的手腕,把他的手扯过来:哪有这样儿的?手若伤了,以后拿不得刀笔可怎么好?
    无妨碍的。
    长清公主身边的杏枝儿拿了治烫伤的膏药来,陈恨便把着李释的手给他抹。
    陈恨还像哄小孩子似的哄他:不疼的,涂上去是凉的,我轻轻的。
    李释的眸色一沉:我不怕疼。
    好好好,你不怕疼。
    临走前,陈恨将膏药瓶子塞进他的袖子里:你回去记得每天要抹。
    谢谢侯李释原想喊他侯爷,转念一想,他不是忠义侯了,便改了口,陈离亭。
    怎么直接就喊了名字?陈恨摸了摸鼻尖:不用客气。
    少年人捏着袖中的小瓷瓶,抿了抿唇,忽然轻声道:陈离亭,我很喜欢你。
    他这话咬字轻,陈恨没听见,倒是原本一直坐在一边的李砚黑了脸。
    陈恨道:什么?
    心在关外定乾坤,身在局中守宫阙。他念的是话本子里不怎么通的诗句,也就是那么一个意思,李释定定道,你是忠义双绝,我很喜欢你。
    还一连讲了两遍,李砚的脸色更阴沉了。
    而陈恨突然受了少年人这么厉害的夸奖,愣了半晌,怔怔地回道:承蒙世子厚爱。
    李释又抿了抿唇,很艰难地从口中吐出一句话来:我我会长成像你一样的人。
    啊?好,那你好好学习,天天陈恨差点就顺嘴说了天天向上,又拍了拍他的肩,多笑一些,少年人不用一直板着脸,阴恻恻的。从前有一个小孩子吧,和你差不多大,他也不爱笑
    陈恨随口胡诌了一个故事讲给他听,大意就是不喜欢笑的小孩子会变成大灰狼。
    其实李释倒不是阴沉,他只是不喜欢说话,他不说话时板着一张脸,看起来就怪阴的,才叫别人都以为他孤僻。
    李释扯着嘴角对他笑了笑,又朝他作了一个深揖:多谢侯爷。
    偏要喊他一声侯爷才过瘾。
    送走了长清公主与李释,陈恨关上门,回身时,李砚正阴恻恻地盯着他。
    不笑的皇爷变成了大老虎。
    陈恨被他吓得靠在了门上,也不知道他又怎么了,唤了一声:皇爷?
    你给朕过来。
    怎怎么了?
    你过来。
    诶。
    陈恨挪着步子蹭过去,李砚冷声道:你快点过来。
    陈恨被他一吓,两三步就跑过去了:诶,来了来了。李砚却将右手伸给他,陈恨胆战心惊地捧着他的手:皇爷怎么了?
    方才撑伞时扎了木刺,朕看不见,你看看。
    就为的这个?
    陈恨松了口气,原是要他挑刺儿,不是给他挑刺儿。
    陈恨低头,抓着他的手,摸了两三回也没摸见什么木刺儿。才要开口问他,究竟是手心哪里疼,只是一抬眼就看见李砚面色阴沉,好像浑身都冒黑气,陈恨便不敢开口问他。
    再摸了几回,陈恨实在是找不见,鼓起勇气问他:皇爷,那刺儿在哪儿?
    李砚却道:你方才讲的那故事,怎么从前没有对朕讲过?
    那故事是奴瞎编的。
    李砚似笑非笑地看着他:是吗?
    是。
    以后别给别人讲故事。
    是。陈恨仍是问他,刺儿在哪儿?
    刺儿在这里。李砚一反手,捉住他的手,直按在胸口。
    陈恨被他吓得倒吸一口凉气,还不敢有什么反应。李砚忽然憎恶起现在是冬日里,衣裳穿得厚了,陈恨的手按在他的胸前,也不知道到底能摸到什么。
    这么想着,李砚索性用另一只手松了松腰带,又稍解开了衣襟,拉着他的手。只隔了一层薄薄的中衣布料,叫他的手重新按在心口。
    李砚忽然开口喊他:忠义双绝。
    陈恨慌了,用力想要收回手:奴、不不敢当。
    李砚定定道:不单他喜欢你,朕也很喜欢你。
    第39章 三清(7)
    朕也很喜欢你。
    那时长清公主要他把真心完完全全地捧给陈恨看, 李砚回去想了一整日。
    今日李释又在他面前做了个范例。不过这个范例做得李砚很生气。
    李砚是趁乱装疯、鹦鹉学舌, 只将李释方才说过的话再说一遍。
    看起来好像有意逗陈恨玩儿似的。
    李砚想着,最差也就得他一句承蒙厚爱,然后继续把人给囚着。把人关起来, 这是陈恨教他的。
    这时的陈恨不似那时的陈恨,总不会再指着他的真心说是烂肉了罢?
    而他李砚也不是那时的李砚,总不会再拿他毫无办法。他用长剑能挑开的衣带,自然也能用双手再系起来。
    那时在林姨娘的坟前, 他听见陈恨说,十几年的情分就这么熬着, 熬来熬去不知道熬成什么东西, 他心里难受。
    他李砚又何尝不是难过?
    人整日在自己眼前心里蹦来跳去, 可是多看一眼他要怕你,多碰一下他就要跑, 他喝醉了也不敢多动一下, 怕他醒了要骂自己心脏。
    太难了。早知如此,他就应该学陈恨, 先把他关起来再说。
    说了吧, 索性都说了吧。
    陈恨被他那话唬得晕头转向的,站也站不稳了, 要不是李砚还抓着他的手不放, 他能直接跳到屋子外边去。
    李砚道:方才李释说喜欢你, 你尚且还能说一句承蒙厚爱。朕现在说喜欢你, 你怎么什么都说不出了?
    陈恨往后缩了缩:皇爷和世子爷, 那能能是一样的吗?
    李砚苦笑,反问他:能是一样的吗?
    陈恨嗫嚅道:不不能吧。
    你也知道不能。
    陈恨随口否认道:奴不知道。
    罢了,朕知道你心里有坎儿过不去
    陈恨抖如糠筛:奴心里平整着呢,没坎儿。
    那你慌什么?
    奴没慌陈恨说这话时,最后一个字破了音,声调起伏着,忽然就掉下去了。
    李砚被他逗笑了,咳了两声,正色道:有件事情不能再拖了,今日雪下得大,恐怕是回不去了。你下午好好想想,把事情交代清楚,今晚朕审你,与你算算总账。
    交代清楚,算算总账。
    陈恨心中咯噔咯噔,一连响了好几声。心中连道完了完了,他陈恨今儿算是活到头了。
    陈恨是全慌了,他满以为李砚肯定是不再顾念旧情,要动手屠反贼了。
    难怪他把自己带上三清山来,他一个人在三清山上,匪石吴端都不在,他一个人孤立无援。
    三清山又好抛尸,随便来只老虎就把他给叼走了,还不会留下证据。
    李砚又道:你放宽心,朕不怪你。
    话虽是这么说,可是谁知道呢?
    陈恨凄凄惨惨地看了他一眼,放宽心,他还有心吗?他的心都被吓得跳走了。
    陈恨结结巴巴地说:皇、皇爷我对不起,我没办法,我我原本想
    你整理整理,晚上再说吧,不急在这一时。李砚道,朕不杀你。你只想想,怎么把这件事儿给朕说清楚了,再想想你怎样赎罪,朕才不杀你。
    奴奴给皇爷当牛做马
    李砚摇了摇头,叹气道:你好好想想,晚上再说。
    那奴想想,皇爷放开奴先。
    放开他之前,李砚抓着他的手拍了拍:离亭,晚上带你去赏花儿。
    这时候陈恨才反应过来,之前李砚说要带自己去三清观后边赏花儿是什么意思。他造反,也是用赏花儿的借口把李砚骗到忠义侯府的。
    天道轮回,因果相生。
    他陈恨一点儿也不他好后悔啊!
    *
    大雪封了路,不敢冒险下山,所有人都被困在了三清观中。
    而陈恨他一个下午都在房里写东西。
    他窝在长榻的角落里,据着一张小案,落笔飞快,写得正起劲。
    李砚原坐在长榻的另一边,捧着书看,转眼见他写什么东西写得正高兴,便搁下书册,也不发出什么声响,悄悄凑过去看他,在他耳边说话。
    离亭,你在写什么?
    陈恨正写得认真,一听他说话,双手一张,整个人都趴在了案上,挡住上边写得满满的一叠纸张:没写什么。
    嗯?
    奴陈恨趴在案上,转过头去面对着李砚,很勉强地朝他笑了笑。
    太可爱了,他爱写什么就随他写什么吧,写反诗都行,朕不管他了李砚不动声色,伸手拨开他落在额前的长发。
    李砚自以为好温情的动作,落在陈恨眼里,就好像是李砚拿着一把长剑正威胁他。
    陈恨仍趴在案上,道:奴正写奴的犯/罪经过呢,力求还原真实事件,一定给皇爷一个交代,保证让皇爷满意。
    这个李砚顿了顿,你还是别写了,朕是让你想想怎么赎罪。这东西写了,落到别人手里容易惹麻烦。
    嗯嗯。陈恨好乖巧地点点头,奴马上就把这些东西给销毁,然后好好想想怎么赎罪。
    你到底在做什么?李砚看他这副模样,几乎以为他逗陈恨玩儿,没控制好分寸,把陈恨给吓傻了。
    皇爷看书去吧,奴一个人认真反省奴犯下的过错。
    好容易把李砚给劝走了,陈恨揉了揉脖子,重新在案前坐好了,继续开始写东西。
    其实他不是写供词,他写遗书。
    先写了一封信,总领叙述他是谁、他几岁、他是干什么的、他为什么写这封信,悄悄地塞在长榻的缝儿里。希望终有一日,某位有缘人能看到他的这封信。
    另外又写了几封给重要的朋友,吴端、苏衡、徐醒各有一封,还有两封要寄去江南,还有高公公、章老太医、匪石匪鉴等人。
    回想起从前种种,这几封信写得陈恨泪眼朦胧、直抽鼻子。
    因为赶得急,写到后边只能给每个人写一两句话。他好想问问李砚,能不能宽限他几日,让他好好地跟朋友们告个别。
    这时他想起李砚
    陈恨转头看他,方才李砚凑过来看了一眼,这会子又倚在榻边看书了,看得正入神,也没发现陈恨在偷瞄他。
    陈恨心叹道,还是给他也写一封吧,旁的人都有,反倒是他没有,岂不是教他难堪?
    他另取了一张纸来,平平整整地铺在案上,用手捋了好几遍,才提笔沾墨。
    寄书。
    陈恨想了想,都造反了,李砚都要治他的罪了,还这么亲亲热热地喊他的字,是不是有点刻意讨好的味道?
    他想李砚大概不会喜欢这个,于是在前边添了一个李字。
    李寄书。
    这个看起来又有点儿凶,像猫伸着爪子喊他。都造反了,都给人家的心灵造成了不可磨灭的伤害,还给两人的关系也造成了无法挽回的破坏。
    犯了这么大的错儿,还这么喊他,是不是有点嚣张了?
    陈恨再想了一会儿,把李字涂成了一个墨块。
    一个黑圈儿,寄书。
    这是不是有点儿不尊重他?陈恨再转头看了他一眼,不自觉就唤道:寄书。
    陈恨才写完给吴端的书信。虽然他是个酸文人,吴端是个臭武夫,但他二人从小一起给李砚做侍读,感情还是很好的。
    而陈恨一面写信,一面想着从前过往,写两句话就提笔揉揉眼睛,把两只眼睛都揉红了。
    李砚只道是他哭了,忙道:你怎么了?朕又没说怪你,你别
    陈恨不理他,转回脑袋,再取了一张纸,端端正正地落下两个字寄书。
    方才这么喊他,李砚没有生气,知道他不会生气,陈恨才敢这么写。
    只是接下来要说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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