俞访云说:好。
严奚如走在后面,带上了病房的门:你有这扇门的钥匙?
没有钥匙,俞访云从袖子里抖出了手术刀,我撬开的。
一万八的门也没什么用,该改成八万的了。严奚如按下他握刀的手,才发现虎口上青了一片,你手怎么了?
刚才撬开门的时候,他表哥气势汹汹地想冲进去,我拦着他一把,就发生了点肢体冲突。他说得轻描淡写,严奚如却立刻青了脸,巡视一圈,目光锁定了角落里的男人。
表哥正对墙打电话:小小年纪的,上个学不知道好好上,就知道学着和别人干这种勾当他要自杀就让他自杀去好啦!我是他也没脸活下去看病?看什么病啊!我看这医院的医生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严奚如长胳膊一伸,一把夺过了他的手机,随后啪一声,背后的指环应声而碎。男人瞬间目怔口呆。
他做这种勾当没有错,得这种病也不值得自杀,有你这样自私愚蠢的亲人才真得让人绝望。严奚如手腕一甩,把手机丢回他身上。男人低骂了一句神经病,灰溜溜地走了。
严奚如深吸一口气,见俞访云站在原地没动,小孩刚来医院,大概没见过什么世面。吓到你了?
俞访云摇头。我实习的时候去过感染医院,见过很多得艾滋病的年轻人,和刘瑞一样,都是在大学里感染的。他垂下了目光,淡淡道,这样的病人,身体的痛苦是看不见的,鄙夷的目光和流言蜚语的讥讽才是看得见的刀子,一下一下剖骨凿肉但这不全是他们的错,无知和冲动不是任人伤害的理由。
有些教育根本就是不够的,筛查机制也是不够成熟的
严奚如听了一愣他下飞行棋的时候都在想这些东西,难怪四架飞机都给人吃掉。
但你是个医生,你要看得见医疗水平的进步,HARRT大大提高了HIV感染者的生存质。你只负责给人看病,性教育和保护意识的普及和你无关,你管不了这么多。严奚如微微俯身,对上他眼睛,你先想想自己,是不是也应该提高一下自己的防范机制。
俞访云茫然:防范什么?
校园不是保护学生的象牙塔,同样的,医院也不是保护我们的壁垒。下次遇上那样的病人家属,不要傻乎乎地空着手就冲上去。
我只是拦了他一下,没有
严奚如打断他:我知道你没有,但你怎么知道刚才他背后藏没藏一把刀?你的随便一句话都有可能激怒他,医院从来不安全,不要给任何人伤害你的机会。
俞访云呆怔着没有说话,严奚如遂抬起手,用手背碰了碰他的额头:下次记得绕着走,或者,来找我。
肌肤冰凉,却烫得不知谁瞪大了眼睛,通红了脸颊。
俞访云扑扇了下睫毛:师叔,你突然这样好好说话,我好不习惯。何止不习惯,简直让人立起一身的寒毛。
以后多听听就习惯了,我没有别的意思。
见这豆蔻紧蹙的眉头慢慢展开,严奚如终于说:就是你那几段戏,能不能再唱一次?
作者有话要说: 香得太快,一章都没撑过去。
第5章 狗都不吃
前几天街上还是望不尽的梧桐叶,但入冬只要一个昼夜一个瞬间,最近温度降得飞快,寿寿都冬眠了。
水面上结了一层薄霜,倒映出隐隐绰绰的天空。俞访云蹲在乌龟的水盆子边,看见自己的半张脸。
他这个人就像这水面一样,底下水流涌动,表面却结着薄冰一层,好像完美无缺,却看不透彻。乌龟壳底下的东西,他不敢展示给人看。俞霖家温暖,但他寄人篱下,始终觉得踩着一层薄冰,于是小心翼翼给自己戴上了一层冰镀的壳。哭也好笑也好,都不是他本来的表情。
俞霖说俞访云天生该是别人家的孩子,为什么偏偏落到了自己家。他什么都能做很好,永远知道在什么时候做些什么,什么时候对长辈笑,什么时候乖巧,什么时候说要,什么时候说不要,什么时候都挑不出毛病,像个浑然光滑的白瓷瓶,一点裂缝都没有。俞霖从小崇拜哥哥,但其实更害怕他,怕他不像个人。
俞访云是不是个人尚不可知,但俞霖是个小天使,小时候追着他跑:哥哥,爱你,可以哄哄我吗?后来俞霖长大了一些,没那么单纯了:哥,你是不是根本不会哄人?不会撒娇?
俞访云的字典里没有这两个字,俞霖教了他半天也学不会:你不要说话之前就想好怎么笑啊,这哪是撒娇啊?这是谄媚。
俞老师说要出其不意地笑,结果就是比哭还难看。算了吧哥,没这个天赋。
俞访云现在对着盆里的乌龟背练习:怎么样算出其不意地笑?嘴角要向上咧么?牙齿要露出来么?要露几颗好?为什么这么像在拍牙膏广告呢?
受害者寿寿后来接受采访,回忆那天的感受,就是很凉,后背发凉,龟壳发毛。
严奚如的妈妈终于抵家,严奚如的好日子也到了头,一进门就被激亢的电音刺激了耳膜。妈!
沈夫人坐在沙发上看一个国外男团的舞台,没听见他。当儿子的爱学大少爷听戏,做妈的爱学小姑娘追星。电音激亢,严奚如逃跑似地上了楼好不容易从俞访云哪里听来的几句调子,千万不能被冲散了。
进屋看见微信上一条好友申请,头像是一幅爬了青苔的乌龟壳,绿油油的,用户名叫寿寿。王八成精了?严奚如通过了申请,让他会一会妖怪。
过了一会儿,王八说:我是俞访云。
严奚如一口水都喷了。
他备注了个小豆蔻,点开俞访云的乌龟壳,里面除了转发的医学讯息和科研文章之外,全是各种各样的王八照片,简直是一座乌龟博览馆。翻身的龟,嗑瓜子的龟,穿毛衣的龟。配上俞访云不动声色的文字,严奚如都能想到他用一本正经的表情讲笑话的样子。
比如这条:冬天,二婶给寿寿织了件毛衣,少开了个洞。照片是一团毛线包裹着龟壳,只能露出四肢,露不出头的一只龟。大红色的网兜,装着一颗绿色手榴弹。
养乌龟的小豆蔻比平时的豆蔻有意思多了,严奚如翻完了他的朋友圈,越看越觉得这乌龟才是俞访云本人,背着一层花纹好看的壳,让人想掀开看看躲在里面的是什么妖怪。他是端了张单纯明媚的脸,只是不知道脱了这层好看的皮囊,底下是不是也一样无辜?
一到冬天,医院择期手术的病人就多了起来,周六也成了严奚如固定的手术日。俞访云在手术台上与他默契见长,本以为会轻松许多,结果被上门来看热闹的人踏破了手术室的门槛。上次护士回去热烈宣传,他们普外来了个多惊为天人的大夫,于是短短几天,全手术室的女职工严奚如都见了个遍。
严奚如忍无可忍:去把门给我锁上!锁不了用氧气瓶堵上!
俞访云本来在身后跟着别人一起笑,见他回头马上收住了。严奚如观察了几天,终于确认这豆蔻这两天有点毛病好好一张脸,见到自己就没有表情,不敢笑一样要是面部神经出了问题,多半是脑子不正常。
手术到一半,严奚如让俞访云去拿三号钳,回来说唯一的被沈蔚舟那组给借走了。因为这样,第一台手术拖到一点多才去餐厅排上饭,又被告知最后四份手术餐都被沈主任组领走了,只剩几个玉米。
又他妈是沈蔚舟,严奚如烦他烦得头大。
只能让江简在食堂打了点冷饭送来手术室,每次吃这破食堂严奚如都想给后勤处写投诉信:豆腐鱼汤是个好菜,但带鱼也算鱼?
俞访云吃饭很安静,但饭量却不小,看得江简惊讶:你吃这么多?
严奚如扒了口饭:你管这么多,人家长个子呢这是第三盒饭?!
俞访云被他们两个盯上,菜都不好意思夹了:一有鱼我就吃得多而且我中午吃的多,晚上就能少吃点。我自己烧得很难吃,能少吃一点是一点。
你们谦虚的人我都不信,沈大夫也说自己不会下厨,结果带的饭那么好吃,我们老大说自己什么都会,结果你打我玉米干嘛!
严奚如没好气:滚去隔壁找沈蔚舟喊老大,看他的狗食能不能把你的嘴堵上。
严奚如带的饭,扔到地上狗都不吃,门外沈蔚舟正好路过,潇潇洒洒丢下一句,周三也是我的手术日,严主任有想刻薄我的话,可以留到周四再说。
严主任一口白菜噎在嘴里,只见手边的俞访云拿纸巾按住了嘴,鱼也不吃了,端着餐盘就跑了。可严奚如分明瞧见了他眼角的抽动,是在憋笑吧?!那跑什么啊!
俞访云出门在电梯口撞见了沈蔚舟,看了他一眼:你和方光明说想去学肝癌手术,就是来给严奚如打白工?那么多年,他都发现严奚如身上有为人师表的气质。
可俞访云眼睛一弯:因为是我师叔啊。
沈蔚舟摇摇头,自顾自进了电梯。
餐厅里,江简还在啃玉米:对了老大,五床的老太太说俞大夫开的中药很好,出院要再带几付。
我谢谢她,终于舍得走了,俞访云给她开的什么灵丹妙药,简直清脑开窍。
什么逐瘀汤。
什么煮鱼汤?
好像是膈下逐瘀汤?
阁下煮鱼汤。江简对牛弹琴,严奚如还是没听明白。他放下餐盒,清汤寡水都喝不进了,他也想喝那个什么鱼汤。
手术室门口都能听见俞豆蔻的声音,严奚如一走进去,就撞上他一个露出兔牙的笑脸。可一看见他进来,这豆蔻马上退了一步,肉眼可见地缩紧了。严奚如无奈,自己真是什么铁面阎王?怎么就不能对他笑一下?
收线的时候严奚如手机响了,他手上正忙,没空理睬,过了一会儿又开始振动。俞访云抬头对上他的视线,帮我拿一下手机,左边裤袋。
在手术台上接个电话的步骤都很繁琐,俞访云先脱了自己的手术服,转到严奚如身侧,蹲下身子掀开他手术服的一角,手伸进去到处找口袋。手术裤的口袋很深,贴着大腿,俞访云的手指探进去,温度骤高,指尖跟着一颤。
严奚如被他湿冷的手指一戳,从大腿根凉到了太阳穴,半边身子的神经都收缩。他咳嗽一声:拿出来,帮我接一下。密码2208,
俞访云小心翼翼摸出手机,看了一眼:方主任的电话。接通放到了他耳边。
好,我还在台上,在收线了,下了就过来,嗯严奚如忽地表情一僵,是俞访云碰到了他耳后肌肤,又凉又痒,手指停在那里没挪开。
严奚如的余光注视他,只穿了件单薄的手术上衣,不是很合身,比原本的身型宽松了很多,能看见领口下的锁骨,胸窝,还有更下面一些。俞访云还是揣着那副无辜表情,好像对这样的触碰毫无察觉。
只有严奚如想法复杂。他草草挂了电话:把手机放算了,你帮我拿着吧。俞访云拿过来的时候,瞟到了一眼屏幕。
严奚如注意力回到台上,刚才被碰到的耳垂现在还是烫的。他微乎其微地晃了晃自己的头,判断是否进水了不正常,他的脑子也不正常。
从院办回来,严奚如见那豆蔻仍套着白大褂坐在电脑前:你怎么还在?下班吧。
下周要回学校做个宣讲,我准备下资料。在哪儿都一样的,不用管我。其实不一样,家里那点逼仄的空间,还是在医院加班更舒服。
严奚如看了一眼桌上的切片面包:你晚上就吃这个?
嗯,护士长给的。俞访云抬头,勉强地朝他笑了一下。
哦。严奚如不是个爱操心别人的人,顺嘴问一句,问完就算了。
俞访云也站起来脱白大褂,他换衣服的动作很磨蹭,先提着衣领把衣服对折,再沿着袖子叠起来放进柜子,慢条斯理的,不像严奚如,一脱一揉沙发上一丢,就走人了。
严奚如进家门就闻到一股香味,沈枝端着个比脸大的陶瓷罗汉碗:我煮了鱼汤,快来喝,可太香了,不敢相信是我煮的。
尝了一口的确很鲜,豆腐一抿就化了,但严奚如能不知道他妈的水平吗。这鱼是你杀的?用刀杀的?
当然是用刀杀的饭店的厨师用刀杀的。沈夫人心虚地给他添了一勺,但这蘑菇是我杀的,我把鱼汤买回来才煮进去的,你得多吃点蛋白质,补脑子。
噢,怪不得就这蘑菇没熟。严奚如喝着汤想到什么,汤还有吗?
搪瓷锅里还有一点。
严奚如吊了剩下的鱼汤放进保温壶里,饭店打包似的全给她拎走了,剩下了一锅底的蘑菇。
俞访云掏着小簿子正在算账。他最近省吃俭用,晚饭都不敢吃肉,因为手头实在紧着老家的房子不能卖,用奖学金加上爸爸留下来的存款,凑凑巴巴,勉强付了一套二手房的首付,家具电器都是现成的,只要买个二手冰箱和微波炉,开销也不是很夸张。再一盘算,还有钱给寿寿添个新窝
乍一个粉色保温壶哐一下摔到了眼前。
师叔?
病人给的汤,不知道是什么。浪费可耻,你吃吧。严奚如把外套搭到椅背上,见俞访云望着自己不动,发什么呆呢,要我喂你?
俞访云忙摇头,打开盖子舀了一勺,鱼汤细腻,肉和豆腐一起化成了白色的奶汁挂着调羹。没有什么调料,只有鱼鲜和黄豆香,汤头加了萝卜,还有股甜甜的回味,他的心情都融化在一勺鱼汤里。
全部都是我的吗?
嗯,我不爱吃鱼。
俞访云本来想笑一下,却马上埋了头。他在这勺鱼汤里吃到了故乡桥头的味道,有屋檐下的风与光,但这话说给旁人听又好像幼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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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云野心——戈多糖(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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