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看来,这个女人的执念很重。
抬起箱子虽然不困难,但箱子体积实在太大,超过了行李架的高度,季思危把箱子放到地面上,温声道:箱子太大了,放不进去。
谢谢,就放在过道上好了。女人说着,把行李箱挪到过道上,把桌子重新放好,坐到小男孩的旁边。
季思危刚坐下,八尾猫就跳到他腿上,找了个舒服的姿势窝着,发出舒适的一声喵嗷~。
女人落座之后,车厢里的乘客纷纷投来诡异的目光。
季思危感觉如芒在背,扫了他们一眼,乘客们不自然地挪开目光,各自找事情做。
这氛围太奇怪了。
哥哥,我可以摸一下你的喵喵吗?小男孩站了起来,双手撑在桌子上,探头看向八尾猫。
灵动的大眼睛充满期盼地看着季思危,脸色虽然苍白了点,却像软糯的棉花糖一样可爱。
这样的眼神让人很难拒绝,季思危弯了弯眼眸:你问一下喵喵,看它同不同意。
小男孩半个身体趴在桌上,冲八尾猫甜甜地笑了起来:喵喵,我可以摸摸你吗?我会很温柔的哦。
八尾猫抵抗不了这个笑容,跳到桌子上,躺下。
一副躺平任摸的样子。
小男孩小心翼翼地摸了摸八尾猫的脑袋,把整张脸都埋在了八尾猫的肚子上:好软好滑好可爱
八尾猫:人类的幼崽真可怕。
小男孩歪着脑袋看着八尾猫,忽然想起了什么,把自己的小背包放在桌上:喵喵,这些都是我的宝贝,我们一起玩好不好呀?
小男孩也不指望听到猫回答他,直接拉开了背包拉链。
八尾猫不知道看到了什么,突然发出一声尖叫,浑身毛发炸了起来,飞快地扑进季思危的怀里。
所有人都被这个突发状况惊到了,车厢里安静下来,乘客们悄无声息地关注着他们。
小男孩好像没察觉到异常,天真烂漫地问了一句:喵喵,你不喜欢这些玩具吗?
呜
汽笛鸣叫声响起,火车缓缓启动,发出哐当哐当的运转声。
小男孩低下头,一样一样地拿出背包里的宝贝。
一副木质拼图,一个乐高积木,一本绘本,还有一个毛绒娃娃。
让人感到不适的是,这些东西上面全部沾着深红色的血迹。
那本绘本尤其严重,好像从血泊里捞出来的一样,纸张被泡得鼓胀发皱,已经看不出原来的模样。
八尾猫显然非常不喜欢这些玩具,跃到季思危的肩膀上,碧绿的眼眸里满是戒备。
这些都是我最喜欢的东西呢可惜喵喵不喜欢
小男孩声音里有几分沮丧,他拿起染血的绘本,递给季思危:哥哥,你可以给我念一下这个故事吗?
封面皱皱巴巴的,糊着厚厚的血渍,连个名字也看不清。
季思危没有接,神色不动地说了句:小朋友,这本书湿了,要晾干了才能用。
小男孩扁了扁嘴,淡淡的眉毛皱在一起,眼睛里浮起一股水汽:哥哥,我想听故事。
季思危一阵头疼。
小孩子哭起来是很麻烦的。
季思危一点也不想碰到血绘本,放缓声音说:那你告诉我,这个故事叫什么名字,我给你讲好吗?
这个故事叫做小男孩眨了眨眼睛,把眼泪憋了回去,慢慢地说出四个字:杜松子树。
黑裙女人自始至终端坐在座位上,连动作都没有变化过,这时却调整了姿势,单手撑着下巴,看向季思危。
她脸上没有表情,季思危却觉得她在冷笑。
杜松子树这个故事,季思危印象很深刻。
大约是小学的时候,南月白来他家里玩,还带来了一本书,其中就有这个故事。
年幼无知的南月白看完后,吓得晚上睡不着觉,这个故事至今还是他的童年阴影。
这是一个黑暗童话。
故事里面,小男孩的母亲生下他后就去世了,他的继母谋杀了他,并且把他的尸体煮成汤给他的父亲喝下。
目睹了这一切的妹妹把小男孩的骨头捡起来,包在手绢里,埋在了杜松子树下,后来小男孩变成了一只小鸟。
车厢里的乘客开始窃窃私语,但季思危一句也没听清。
哥哥给你讲其他故事吧?给那么小的孩子念黑暗童话实在不合适,季思危抛出几个相对积极向上的故事给他选择:小红帽?小王子?爱丽丝梦游仙境?你想听哪个?
小男孩摇摇小脑袋:我都不想听,我只想听杜松子树的故事。
一副你不给我讲我就要哭了的模样。
对小孩子季思危是真的没什么办法,只好妥协了,慢条斯理地说:这是很久很久以前的事情,大约在两千年前吧
季思危的声音低沉悦耳,尾音有点磁,一丝不苟地念故事时,很有吸引力。
车厢里很安静,不仅小男孩听得津津有味,所有乘客都在认真倾听。
杜松子树的结尾,变成鸟的小男孩用石磨砸死了恶毒的继母。
听到这里,乘客们又开始窃窃私语。
季思危说:故事念完了,你玩其他玩具吧。
小男孩盯着季思危的眼睛,认真的摇了摇头,没头没尾地:不对,不对。
季思危被小男孩盯得心里发毛:什么不对?
小男孩把他的玩具一样一样地放回背包里,只留下那本染血的绘本:哥哥最后说的不对,杀死继母的不是石磨,是妈妈。
季思危当然相信自己的记忆,肯定地说:小男孩的妈妈在生下他后就去世了。
小男孩好像没听到他的话似的,自顾自地笑了起来,小男孩的笑容很纯粹,让原本就漂亮的脸更加讨人喜欢。
苍白的双手轻轻拍打着桌子上的绘本,小男孩笑着说道:妈妈用斧头把继母砍成了好多好多块爸爸回来之后,妈妈又把爸爸砍成了好多块,然后把他们一起装进了行李箱里。
季思危蹙眉,总觉得小男孩叙事的口吻和语调有些奇怪。
脑中飞快地闪过一个念头,季思危背脊发凉,他忽然意识到小男孩讲的不是杜松子树里面的故事,而是自己的故事。
季思危看向走道上的行李箱。
行李箱是黑色的,看起来非常普通。
他想起抬起行李箱时,那种奇怪的混沌的撞击声,就像里面装着很多黏黏糊糊的
火车似乎出现了什么故障,毫无预兆地颠簸起来,黑色行李箱在季思危惊疑的目光下滑到了他这一排座椅的旁边。
黑裙女人轻笑了声:麻烦你,帮我把行李箱挪回来可以吗?
行李箱的底部渗出黏稠的红色液体,不断地滴落在地面上。
想到里面装的是什么,季思危心里更不适了。
黑裙女人得不到回应,又问了一遍:请你帮我把行李箱挪回来,好吗?
季思危抬起眼,冷冰冰地说:我拒绝。
作者有话要说:文中提到的杜松子树是格林童话里面的故事,大家感兴趣可以去搜一下
第177章 放狠话环节
你拒绝我?
黑裙女人扬起纤眉,琥珀色的眼睛有一瞬间和冷血动物的竖瞳极其相似。
季思危不回避她的视线:是的。
那就让它待在那儿吧。黑裙女人没有对他发难,双手交叠,优雅地笑了笑:我想问问你,你是怎么死的呢?
与你无关。季思危把八尾猫抱回怀里,温柔地顺着它的毛发。
我也不绕弯子了。黑裙女人说:你身上有我想要的东西,把它给我,我就不会伤害你。
你要什么,尽管来取。季思危淡淡道:只要你拿得到。
黑裙女人十指交叉相握,语气轻蔑:看来你还不清楚状况,整个车厢里你的阴气最弱,我对付你比碾死蚂蚁简单多了。
季思危:你的判断出错了。
黑裙女人脸上划过一丝愠怒:你不怕我吗?我活着的时候,为了给我的孩子报仇,用斧头杀了两个人。难道,你也想被砍成一块一块吗?我的行李箱可装不下了。
这是到放狠话环节了?
季思危想了想,不慌不忙地说:我活着的时候,杀死的恶鬼两只手都数不过来。
虽然我现在也还活着。
黑裙女人像听到了笑话一样,夸张地笑了起来:你唬我?
季思危:我说的是真话。
这年头,怎么说真话都没有鬼信了。
黑裙女人明显不信他,从手包里拿出一个小沙漏放在桌面上。
小沙漏流动的速度很慢,沙子落到容器下层,慢慢变成了血红色。
黑裙女人朝季思危伸出手,唇瓣微动,无声说了一个词:车票。
原来她想要的是车票。
车票上面没有写名字,夺取别人的继续使用也看不出破绽。
季思危漫不经心地撩起眼皮,轻声说:你逃票?
乘客们一直暗暗观察他们的一言一行,听到这句话后,又开始窃窃私语。
黑裙女人一拍桌面,站了起来:给你最后一次机会,把我要的东西交出来!
季思危:恕难从命。
你!黑裙女人漂亮的脸上出现一些丑陋的黑色血管,她抬手摸向背后
铛
车厢里响起空灵的铜铃声。
一个嘶哑的声音说:请各位乘客坐回位置上,不要喧闹,现在进行车厢内检票。
两个穿着制服的乘务员走进15号车厢。
黑裙女人的眼睛里浮现出几分不甘与愤怒,让她的面目变得越发狰狞。
乘务员看到站得笔直的黑裙女人,又摇了一下铃:那边的乘客,是有什么问题吗?
黑裙女人咬了咬牙,坐了下去,紧紧盯着季思危的眼睛,低声说:给我等着。
检票进行得很快,很快就到了他们附近。
乘客们沉默地交出手里的车票,乘务员检查完马上归还。
你好,请出示你的车票。乘务员站在走道上,对黑裙女人说。
女人从手包里拿出两张票,交给乘务员,柔声说:我们是一起的,这是我的孩子。
季思危敏锐地注意到,这两张票里,其中一张是黑色的。
乘务员瞥了黑裙女人和小男孩一眼,轻轻一捻,那张黑色车票变成一小撮飞灰,落在地上。
乘务员把粉红色的车票还给女人,面无表情地说:你们当中有一个人要在下一站下车,请留意广播。
看到这里,季思危已经把情况猜得七七八八了。
黑色车票大概是短程票,黑裙女人想陪小男孩到他的终点站,所以打上了季思危的主意。
乘务员检完季思危的票,继续向前走,路过黑色行李箱时,非常厌恶地抱怨了一句:谁带上来的脏东西,整个车厢都在发臭。
乘务员离开15号车厢后,黑裙女人再次把目光移到季思危身上,说话时活像吐着信子的毒蛇:把票给我,否则我现在就让你灰飞烟灭。
季思危:票就在我身上,你拿得走就是你的。
话音刚落,黑裙女人的身影消失在原地。
紧接着,她出现在季思危身旁,戴着丝绸手套的手掐向季思危的脖子: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你非要闯
滚呐!
小木偶挡在季思危身前,身上爆发出凌厉的血雾,黑裙女人毫无防备,硬生生接下了这股蛮横的力量,后背撞到对面的椅背上,发出凄厉的惨叫。
黑裙女人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她伸手摸向背后,表情痛苦而扭曲。
车厢里响起一种皮肤撕裂的声音,黑裙女人哀嚎着,慢慢地抬起手,从后背抽出一把锋利的斧头。
鲜血淋漓的斧头垂在地上,很快就把地面弄得一塌糊涂。
附近的乘客露出惊惧的表情,慌忙地逃离。
闹出那么大的动静,也没有乘务员过来制止。
看来这种情况不是第一次发生。
这辆火车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和善。
妈妈你要砍这个哥哥吗?
小男孩的眼球变成了全黑色,瞳孔的位置只剩下一个红色小点,像裂纹一样的红血丝从眼睛里爬出来,在他苍白的脸上蔓延。
小男孩的身体漂浮在半空中,几乎要贴着车厢顶部,他拍了拍手,笑了起来:我最喜欢玩这个游戏了嘻嘻
不知不觉间,乘客们已经全部逃离15号车厢,只剩下带着猫和小木偶的季思危面对这个疯狂的女人。
黑裙女人举起染血的斧头,斩向季思危,喉咙里发出一个和她的外貌非常不匹配的暴躁声音:把车票给我!给我!
斧头裹挟着阴风斩下,季思危抬起黑刀,挡住这一击,两股力量相撞,整个车厢狠狠一晃,差点脱离火车甩出去。
黑裙女人咬牙抵抗,高跟鞋陷进地面,扎出一个深洞。
黑刀上的血雾碰上阴风,像火焰一样高窜,将斧头烧成黑灰,并顺势缠绕上黑裙女人的手臂。
身体变得越来越透明,黑裙女人瞪着眼睛,震惊地看着浴火一般的手臂。
她在椅背上摩擦手臂,想扑灭这些诡异的血雾,却发现越挣扎血雾蔓延得越快。
小男孩见状,漆黑的眼眶里流下浑浊的液体,焦急地扑向黑裙女人:妈妈你怎么了?
别过来!黑裙女人大喊一声,躲开小男孩的碰触,艰难地说:这些东西会爬到你的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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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限险境——苏冬至(13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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