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思危轻声笑了:你承认了。
证据已经被大火彻底烧毁,仅凭下药这一点,无法证明班长就是凶手。
季思危只好另辟蹊径,逼他自己承认。
没想到班长有胆子杀人,心态却不够坚强。
这才哪到哪,那么快就承认了。
事已至此,班长知道自己再狡辩也无济于事,充血的双眼狠狠盯着季思危,咬牙道:难道王皓不该杀吗?我只是说了一句无关紧要的话,他却害得我家破人亡!
王皓欲掐住班长的脖子的手倏地一顿,拦住想撕咬班长的鬼怪,似乎也想听他说下去。
那天,我放学回家。刚走进客厅,就看见我爸气冲冲地走过来,还没来得及开口,一个巴掌就狠狠扇在我脸上。
我半张脸都肿了,嘴巴里全是血,耳朵嗡嗡嗡一直在鸣叫,可是我爸呢?哈哈他扯住我的衣领恶狠狠地瞪着我,骂我是蠢货,一句蠢话断送了他努力打拼半辈子的事业!
你能想象那种平时谈吐高雅文质彬彬的人破口大骂的样子吗?
是我嘴贱,我不应该说那一句话。
第二天,我放下所有尊严,想要祈求王皓给我家留一条活路,可是他呢?他和他的朋友们高高在上地看着我,嘲笑我活该,说我像乞丐一样,让我以后别他妈乱说话,否则迟早整死我尊严还没放下,就被践踏了个稀巴烂!
我回到家里,想告诉我爸妈,没关系,我很快就会长大,那些债务我会一一偿还,我们还可以东山再起可是,迎接我的是两具蒙着白布的尸体!
班长把压抑许久的情绪一股脑地咆哮出来,红肿的脸表情扭曲,比他身旁的鬼怪更加狰狞。
杀了他们。班长越过面前的鬼怪,直视季思危的眼睛,泪水无声滚落:反正我已经没有什么可失去的了。我只剩下这个想法。
季思危冷冷地看着他:你恨的人只是王皓和他的朋友,为什么要杀全班人?
他们都是一样的,我家里出事之后,他们和王皓一样都在私下里嘲笑我,认为我是丧家之犬,他们死不足惜。班长笑了起来,眼神让人毛骨悚然:就像你说的那样,第一次用药我没控制好剂量,不然他们一个人都逃不掉,我也不用那么费心的找第二次机会了。
你很聪明,但是你知道吗?那天晚上睡觉的房间是我特意安排的,我把我最恨的人通通安排在了三楼。
这个家伙心理已经扭曲了。
人群沉默了许久,忽然有人低声说:你太敏感了,我们从来没有私下嘲笑过你,在今天之前,你一直是我喜欢的班长,我没想到你一直这样看待我们。
班长脸上布满眼泪,唇角的笑却阴冷:别说谎了,你们看我的眼神就像看一条丧家犬,每一次都让我觉得恶心。
话说到这个份上,没有人再回应班长的话,知道真相的同学们转而看向季思危。
虎牙,多亏了你我们才认清班长的真面目!
你救了我们的命。
喝完酒我现在已经有点晕了,要不是你及时出现,都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事呜呜
再一次死里逃生,他们心情无比复杂,纷纷向季思危表达感谢。
他们对班长痛心疾首,果断拨打了报警电话。
黄锦摊开手心,原本黏在手里的小纸条已经消失不见,他重重呼出一口气。
靠运气活到那么大的他,再一次走了狗屎运。
叶枫是这个班上最多愁善感的人,他不住地用手背擦着眼泪,恨不得抱住季思危大哭一场。
八尾猫跳到季思危的怀里,及时阻止了叶枫。
邝沐子冲季思危一笑:看来我这次抱大腿的姿势很标准。
季思危温柔的摸着怀里的猫,礼貌地笑了笑,目光未曾从班长身上离开。
王皓掐住班长的脖子,把他摔向对面的墙上。
洁白的墙面上出现几道裂纹,墙皮剥落,露出满是火烧痕迹的墙体以及嵌入其中的十二个黑色抽屉。
打开沾染着血迹的抽屉的那一刻,季思危回头看了一眼,面容模糊的鬼怪们正缓缓围向班长
第94章 尾哥别慌
虎牙!你回来了!
熟悉的声音在耳畔响起,季思危刚睁开眼睛,就看到一张怼到面前的黄色凹陷大脸。
你去哪了?怎么突然消失又突然出现?
季思危深吸一口气,抬手推开那张絮絮叨叨的脸。
一张惨白的脸无声无息地探了过来,涣散的黑色瞳孔盯着季思危,伸出皮肤腐烂的手:聚魂铃。
声音嘶哑卡带,如做过效果的恐怖音效。
要不是季思危心里承受能力越来越强,估计就被吓得心跳停摆了。
把布偶熊和白衣女鬼都推开后,季思危视野变清晰,这才看清身处的环境。
他重新回到芳华楼七楼的陈列室中。
墙上的黑色抽屉已经消失,墙壁上破裂的墙皮时不时掉落一两块,里面是粗糙裸露的灰色水泥。
抬手看了看手表,距离他打开抽屉只过了十分钟左右。
这个副本通关的时间比第一个副本更短。
如果NPC里没有隐藏起来的任务者,那么第三个抽屉只是四人难度。
瑰苑副本和狸南古寨副本分别是七人难度和九人难度,它们一个中途失控,一个是有八尾猫的特殊副本。
为了通关,季思危九死一生。
对比之下,第三个副本简单多了。
或许这才是新人难度。
季思危怀疑是自己以前打开抽屉的姿势不对。
陈列室内气氛紧张,季思危没有时间再深思。
陈列室内没有灯光,玻璃窗尽数碎裂,研讨会的五位成员悬浮于窗前,浑身萦绕着阴冷黑雾。
长发男人和酒鬼大叔都受了伤,黑色黏液沿着指尖滴落,腐蚀着地板上的玻璃碎片,发出细微的灼烤声。
十二先贤漂浮于他们的对立面,扇动着巨大的黑色羽翼,不时带起一股小旋风。
双方都没有动作,沉默地对峙着。
陈列室一片狼藉,看起来刚刚经历过一场酣战。
季思危的出现马上吸引了他们的目光。
新人出现了。
长发男人额上的第三眼危险地半眯着,狠狠甩动手上的黑色骨鞭。
阴风如利刃,斩向地板,一股黑气破开地砖,势如破竹的阴气向着季思危所在的位置直行。
主人,我来解决。
小木偶钻出衬衫口袋,掌心涌出一团赤红血雾。
血雾与阴气相撞,刹那间,两股能量同时爆开,整个地板猛烈震动,所有瓷砖一同碎裂,碎片如刀子一般迸射向四面八方。
季思危一挥手,倾泻而出的红色血雾化作一道屏障,挡住崩裂的碎片。
屏障破碎后,竟然还有碎片飞来,季思危只来得及避开要害。
一块尖锐的碎片擦着脖子飞过,划破薄弱的皮肤。
鲜血瞬间涌出,顺着脖子流向锁骨,与白皙的皮肤形成鲜明对比,看起来触目惊心。
骨鞭在空中蠕动,长发男人咬咬牙,正欲再次攻击,半身人偶忽然阻止了他。
新人害我们损失惨重,不给他点教训我不甘心!
看着停在骨鞭上的黑色蝴蝶,长发男人扬声与半身人偶说道。
不急于一时。半身人偶用他固有的平板而机械的声音说:我嗅到了幽冥的气息,撤。
听到幽冥二字,长发男人额上眼睛睁开,双眼却眯了起来,黑色骨鞭如活蛇钻入衣袖之中。
三只眼睛同时盯着季思危,长发男人冷声道:姑且让你活多几日。
他们对幽冥很忌惮,果断做了决定。
窗边的五道身影隐匿于夜色之中,消失无踪。
虎牙,你的脖子流了好多血!布偶熊惊叫一声:你还好吗?
小伤。季思危应了声,从背包里抽出一张手帕按住伤口。
季思危在副本里被鬼怪掐伤过脖子,位置与这个伤口恰好一致。
主人,疼吗?小木偶看着手帕一点点被染红,有些着急。
季思危轻轻弯起唇角:不疼。
屋外忽然刮起阵阵阴风,而后,一阵浑厚悠长的撞铃声突兀地响起。
一声又一声,越来越近,越来越清晰。
这声音深沉清远,其中怨气不重,却有些悲戚,与聚魂铃的声音有所区别。
破裂的玻璃幕墙上凝聚出细小的水珠,不多时便结成一层洁白的冰霜。
气温诡异地下降,季思危衣衫单薄,手臂上泛起一阵寒意。
一股腐朽中夹杂着幽香的气息扑面而来。
这味道无端令季思危觉得熟悉,他仔细分辨,却怎么也想不起在哪里闻到过。
倒是与芳华楼八楼种植的彼岸花的味道有些相近。
季思危忽然想起半身人偶走之前的最后一句话,这恐怕就是幽冥的气息。
白衣女鬼脸色慌张,捂住耳朵扎进地板躲了起来。
铛!
撞铃声忽地变重,仿佛要穿透耳膜。
季思危听到一阵锁链拖动的声音。
一道黑影穿过玻璃幕墙,出现在走廊外。
来者身材修长,穿一身黑衣黑靴,敞开的衣襟底下是苍白如纸的皮肤,他头戴高帽,上书天下太平四字。
他左手提着一盏白纸灯笼,幽绿色的火光忽明忽暗,其上写着笔墨饱满的幽冥二字,右手攥着两根锁链,锁着红衣长发女鬼以及人身鱼尾的水鬼。
季思危心里一惊,这两个女鬼正是三楼与六楼的守楼者。
除了四楼的鬼少年不知所踪,芳华楼各层的守楼者竟一个不剩。
来者的装束加上其来之幽冥的身份,不难猜出他就是传闻中十大阴帅之一的黑无常。
莫名其妙成为幽冥计划中的一枚棋子,季思危对幽冥并非不好奇。
没想到那边那么快就找上门来了。
拖着两个女鬼,黑无常踏入陈列室,面向季思危,拱手道:
今夜多谢大人慷慨相助。
惨白的脸上长着几道红色符文,黑无常垂眉敛目,声音冷若冰霜。
大人这个称呼让季思危皱起了眉头。
难道幽冥的人称呼活人都用这种敬称吗?
现在地府的公务员都那么有礼貌的吗。
季思危收起被鲜血染红的手帕,矜持地对黑无常点了点头,温声问道:大人谢我,是因为我让先贤成功聚魂,搅乱了研讨会成员的计划吗?
听到季思危称他为大人,黑无常脸上闪过一抹异色,张了张嘴却没有解释,只是点了点头:正是。
也就是说,半身人偶的预知是对的,幽冥确实想让先贤聚魂后管理天湾区阴阳两界的秩序。
顺着八尾猫背脊上的毛,季思危直视黑无常的眼睛,慢条斯理地说。
黑无常放下手,绣满符文的袖袍在风中微微一晃,他仍旧垂着眼,神色不变:大人洞察秋毫。
为何是我?
季思危轻笑一声。
黑无常微微抬眼,赤红的眼尾扬起:大人此话何意?
为何利用我。
季思危声音极其悦耳,甚至带着一丝温柔的笑意。
黑无常听着却是遍体一寒,再次垂下眼眸:只有大人手中才有聚魂铃。在下人微权轻,不便多言,请大人谅解。
若是人微权轻,幽冥怎么会派黑无常前来收拾手尾。
半身人偶又怎么会闻到他的气息便果断撤离。
黑无常这个态度已经委婉地向季思危表明,从他这里问不出任何有用的信息,不必白费力气。
世上可不止他一人手中有聚魂铃。
此事没那么简单。
也没那么容易水落石出。
在下奉命前来处理滞留在此地的恶鬼与冤魂。黑无常手中凭空多出一条铁链,他转眸看向布偶熊,冷声道:该上路了。
布偶熊露出一个悲戚的表情,大大的脑袋垂在胸前,浑浊的眼泪从眼珠里溢出,他搂紧手中的花束,无助地看着季思危:虎牙,一定要记住你我的约定
大人,今晚布偶熊为了先贤聚魂贡献了不少力量,可否再给他一天时间?季思危和黑无常商量道:我替他了了一个心愿后,你们再带他去幽冥。
黑无常点了点头:自然可以。
季思危学着黑无常的礼数,拱手道:多谢。
黑无常从袖中掏出一张黄色符纸,随意一抛。
符纸御风而行,啪叽一声贴在布偶熊的脑袋上。
贴上此符,冤魂可离开此地,明日子时过后,大人点燃此符,在下便会出现。
大人,盯着聚魂铃的眼睛可不少,大人小心为上。黑无常客客气气地和季思危说:在下还有要事与十二先贤相商,劳烦大人
季思危点头:那我们就先走了。
季思危温声提醒南倾老师要记住去探望教授爷爷后,带着布偶熊离开了芳华楼。
离开芳华楼之后,季思危总算回到了温度正常舒适的区域。
季思危仿佛从寒带穿回了亚热带,皮肤还未完全适应,连带着手指都是冰凉的。
虎牙,谢谢你。布偶熊看着沿路的景色,真心诚意地说:我已经很久没有离开芳华楼了,都差点忘记外面的空气是什么味道的了。
季思危:不用谢,我只是在履行约定。
说着还习惯性地摸了摸手下的毛绒绒生物。
八尾猫晃了晃脑袋,尾巴灵活地圈住季思危的手腕,一把提开:笨蛋虎牙,别一直摸我,再摸我就要秃了。
季思危眼睛弯了起来,重重揉了揉八尾猫的脑袋:尾哥别慌,你发量那么浓密,是不会秃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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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限险境——苏冬至(6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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