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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限险境——苏冬至(27)

    前面很快燃起几团烈焰,纸钱定点焚烧,寨民们围着火焰,低垂着头,低声默诵着某种咒语。
    没过多久,纸钱就烧完了,寨民们手脚利索地扑灭火焰,准备再次启程。
    火刚灭,前面的人群忽然有些涌动。
    救命!!
    怪物!怪物!别过来别过来!!
    紧接着,人群的中央传来撕心裂肺的求救声。
    因为过于恐慌,求救声听起来有些扭曲,但完全没有口音,是很标准的普通话。
    不是寨民,好像是队伍里那个眼镜男的声音。
    出事了。
    季思危抬眸看过去,只见寨民们如浪潮般向后退去,迅速且默契地围成一个包围圈。
    寨民们用金属敲击着火把杆子,高声呐喊着什么,因为说的是当地语言,季思危听不懂。
    但是他能听得出,寨民们焦急又恐慌的语气。
    他们好像在驱赶着什么东西。
    从夜行开始,以黎印为首的一行人就一直有意无意地和季思危保持距离,隔着慌乱的人群,季思危也不太清楚他们遭遇了什么事情。
    季思危周围的寨民们听到那些呐喊声后,身体变得紧绷,不约而同地从腰后抽出一根金属短棍,一下又一下,有节奏地敲击着火把杆子。
    在这种奇异的响声里,眼镜男凄厉痛苦的惨叫声一刻也没有停过。
    这种程度的叫喊声,已经超出人体极限了。
    小哑巴探着脑袋看了一眼,又低头看向季思危,黑白分明的眼里透露出一丝不安。
    刚刚才被邪祟缠过身,小哑巴有些惊魂未定。
    阿命拍了拍一个青年寨民的肩膀,平静问道:这位小哥,请问你知不知道,那边发生什么事了?
    那青年寨民侧头看向她,一边说着方言,一边伸手比划着,看来他只会听普通话,并不会说。
    阿命:这是什么意思我看不懂手语。
    青年寨民忙活着比划的手一顿,指了指脸上的面具,手指并拢,做了个向下拉的动作。
    你是说面具?阿命心中一沉,追问道:那你们敲这个是
    青年寨民还没来得及回应她,就被其他寨民喝了一声,他慌乱地背过身,又继续用金属短棍敲火把杆子。
    不让说?神神秘秘的阿命呢喃细语,看向季思危。
    看来,是有人的面具掉了,被邪祟入了体。季思危迎上她的目光:听声音,受害者是队伍里那个戴眼镜的男人,掉面具的应该另有其人。
    阿命点头:大概率是了。
    在老屋里,季思危曾经问过寨民,有没有人在夜行时掉过面具,寨民们态度躲闪,没有正面回答。
    事出反常必有妖。
    季思危目不转睛地看着人群涌动的地方,沉声道:都小心点。
    黎哥!救我!
    求求你们不要!不要!啊!
    眼镜男的惨叫声越来越尖锐扭曲,仿佛遭遇了无法想象的痛苦。
    人群围得严严实实,季思危连眼镜男的衣角都没看见,却敏锐地发现,那边的火光好像更盛了。
    不好!阿命手腕一转,匕首已经落入掌心之中:人群往这边过来了!
    不知道又发生了什么变故,拿着火把的人群果然向着他们这边过来了,他们情绪激动,呐喊声一声比一声高。
    莫名的,季思危从他们的声音里听出了几分恐惧。
    藏在林子里的黑鸟成群地朝空中飞去,抬头看去,黑压压的一片,灌木丛里的小动物也被逼了出来,飞快地逃窜。
    看这架势,就算坟堆里的尸体也被逼出来逃跑,季思危恐怕也不会大惊小怪。
    包围圈像浪潮一样向外扩散,透过越来越大的间隙,三人总算看清了那边的状况。
    被人群围在中央的,是一男一女。
    女人脸上没有面具,青紫色的脸上横着一个红色的胎记,她唇角高高翘起,保持着和面具一模一样的诡异笑容,就好像那个面具没有被摘掉,而是长在了她的脸上一样。
    身上的衣物着了火,她却置之不理,手上握住男人的脚腕,一步一步地向下拖去。
    男人脸上的面具布满了裂痕,鲜血从裂痕中渗出,几乎染红整个面具,他身上露出来的皮肤,全是一片血肉模糊,所过之处,留下一条血路。
    他身上也着了火,一直痛苦的挣扎着,被折断的双手徒劳地甩着,无尽的泪水从眼睛里涌出,他用尽全力喊着:
    救我救我
    寨民们无视眼镜男的呼救,一边向下退,一边把火把扔到胎记女人和眼镜男的身上。
    胎记女人抬手,徒手把袭来的火把挡开。
    有的火把刚好落在枯树上,干柴烈火,马上轰轰烈烈地烧了起来。
    我明白了季思危双手握住刀,眼睛里结了一层冰冷的霜:寨民们想一把火烧死被邪祟入体的人。
    这可是动私刑,而且他们绝对不是第一次做这种事,难怪遮遮掩掩的不敢说。
    这样扔火把,也不怕烧了整个山头。
    打不过,别轻举妄动。阿命按住了季思危的肩膀。
    胎记女人身上煞气冲天,入侵她体内的邪祟和他们之前碰到的小喽啰绝对不是一个级别。
    贸然冲上去,只会白白送人头。
    我知道。季思危握紧刀,让自己保持冷静。
    巡视一圈,他在人群里,找到了剩下的四个队友。
    球服胖子一副三观崩塌的样子,望伊伊脸上挂泪,惊惶地躲在黎印身后,盲女没和他们在一起,而是独自一人站在包围圈外面。
    敲击声越来越密集响亮,胎记女人脚步顿了顿,挂着怪笑的脸扭曲着,眼睛向外凸,皮肤如橡皮泥,被无形的手肆意揉搓女人的体内,有什么东西快被逼出来了。
    阿命有些惊讶:敲击声能克制入侵她体内的邪祟?
    季思危摇头:恐怕,力度不够。
    十几个身强力壮,手中拿着一捆红绳的青年走到圈内,交错甩开红绳,迅速收拢,捆住胎记女人。
    其他寨民纷纷举起手中火把,给他们呐喊助威。
    胎记女人手中一用力,生生捏碎了眼镜男的腿骨,数不清的黑色黏液从眼眶里,从皮肤底下渗出来,它们聚拢在一起,密密麻麻,不停蠕动,像尾指大小的黑色虫子,很快就覆盖住胎记女人的身体,并且速度飞快地爬向眼镜男。
    捆在胎记女人身上的红绳倏地崩开,与此同时,奋力扯着绳子的十几名青年因为惯性狠狠摔在地上。
    好吃真好吃啊
    胎记女人笑了起来,发出一声满足的喟叹,那些覆盖在眼镜男身上的黑色虫子蠕动着,眨眼间爬上胎记女人的身上。
    方才还在不停惨叫的眼镜男却只剩下一具枯骨。
    见到这具新鲜的骨头,林子里就像被按下了暂停键,静默得可怕。
    胎记女人没有胎记的半张脸没有被黑色虫子覆盖,她伸出舌头舔了舔手指,神色疯狂:真好吃啊还想要吃
    跑!快跑!
    不知道是谁喊了一句,刹那间,所有人都动了起来。
    火光跃动,整座林子像活过来了一样。
    第36章 你这包泡椒凤爪
    被邪祟附体的胎记女人单膝跪地,爬满黑色虫子的手按在地上。
    无数道浓重如墨的烟雾钻出地底,纷纷涌入她的身体里。
    黑色虫子疯狂的吞噬着这些烟雾,身体肉眼可见地变得硕大,很快就覆盖住胎记女人整个身体。
    远远看去,她就像一团吸附着烟雾,流动的黑色黏液。
    黑色黏液像煮沸的水,剧烈的翻滚着,甩出几条粗壮的触手,如毒蛇贴地疾飞,卷住几个寨民往回拖。
    啊啊!!!****!!!
    那几个寨民的手指几乎要陷进泥里,蹭在地上的双腿剧烈地挣动,整张脸苍白如纸,五官扭曲得没了人样,发出绝望的嚎叫。
    缠在寨民身上的触手重新变成黑色虫子,噌噌噌地爬满寨民们的身体。
    它们如蝗虫过境,所过之处,血肉变白骨。
    前一秒还活泼乱跳地惨叫的小伙子们,只剩下一具枯骨,死状和眼镜男一模一样。
    明明知道这些寨民只是副本里的NPC,是不是人都不知道,但看着他们凄惨的死状,众人还是心底发寒。
    这东西能吸附附近的阴气,这里是坟地,阴气要多少有多少。季思危迅速调转轮椅方向,冷声道:快离开这里!
    我来推轮椅!阿命非常自然地从握住季思危的轮椅把手,转头和小哑巴说:你也快点跟
    上字还没说完,小哑巴已经跑出几十米开外了。
    阿命叹为观止:这速度,他是运动会百米冲刺冠军吧。
    只是求生欲比较强吧。
    望着小哑巴越来越遥远的背影,季思危叹了口气好怀念小木偶在的时候,轮椅不仅不费电,还速度八十迈。
    要命的是,下山的路就这一条,寨民人数不少,竟然没有兵分几路逃跑,而是一窝蜂地挤了过来。
    吃了那么多个活人,又吸收了大量的阴气,那团黑色黏液越来越大。
    面积虽然大,灵活程度却丝毫没有降低。
    但凡它爬过的地方,寸草不生,巨大的触手胡乱地挥舞,大树被拦腰折断,纷纷倒塌。
    后上方传来不同寻常的呼啸声,季思危抬头,只见一大团黑压压的东西从头顶掠过。
    阿命:不好,高空抛物!
    季思危:你确定这只是高空抛物吗?
    砰!
    尘土飞扬,整个林子随之一震,只见一棵巨大的断树重重砸在前方,不仅压垮了附近的灌木丛和小树,还把不少人压在了底下。
    许多火把掉落在地,点燃了周围的枯草。
    阴风一吹,这火顺风蔓延,势不可挡地烧出一条火线,仿佛把漆黑的夜劈成两半。
    被树挡住去路的人把能救的人拖出来后,翻过树干,继续逃跑。
    这棵树拦不住他们,却拦住了季思危的轮椅。左右两边都有疾跑的人,连转弯都困难。
    连九尾庙的影子都没看见,就他妈死了两个人,真是一个操蛋的本!
    一个人骂骂咧咧地跑过,季思危抬眼一看,是黎印。
    黎印单手撑着树干,轻松越过障碍。
    黎哥等等我我他娘的快跑不动了
    黎印头也不回:胖子快点,你该减肥了!
    减肥?你看八戒走了十万八千里,瘦了吗??他还吃素呢!
    球服胖子哼哧哼哧地追上来,迈着小短腿越过树干。
    太可怕了呜呜呜我好害怕呜呜呜
    望伊伊嘤嘤嘤地哭着,小心翼翼地翻过树干。
    寨民们来去匆匆,连山火都不顾,显然没有帮阿命搭把手的意愿。
    要不阿命沉默了片刻,然后小声问道:我先把你抱到对面去?
    季思危:
    画面太美不敢想象。
    季思危垂了垂眼睛,看着自己的双腿。
    他的自尊,在生死面前,再一次被踩得稀碎。
    季思危抿了抿唇,下了决定:你先走。
    你在说什么胡话?山火就快烧起来了,那东西吞了那么多阴气,越来越大,我把你留在这给它烤着吃还是蘸酱吃?
    阿命被季思危气笑了。
    相信我季思危仰头看她,狭长的眼尾撩起来,眼眸深处浮起一团红雾,像血红的晚霞,显露出几分诡谲与妖异:我很快就会跟上。
    面具牢牢遮住他的表情,但阿命可以听出,他语气很认真。
    真是不怕死,别人是能跑就跑,你每次是能刚就刚,罢了阿命望着这双偏执的双眼,摇了摇头,调转轮椅的方向:我和你一起。
    季思危:你先走。
    他一副残躯,无惧无畏。
    万一阿命在自己眼皮子底下出了意外,他怕自己后悔。
    他这辈子,没交过几个朋友。
    阿命一拂袖,露出手里锋利的匕首,面具之下,弯起一侧唇角:虎牙弟弟,你未免太小看我了。
    听到阿命的话,季思危知道自己没必要再劝。
    季思危释然一笑:那就看命姐的了。
    所有人都在往山下奔跑,只有季思危和阿命停在原地。
    除了这把刀你还有什么?阿命挽起宽袖:你那么狂,应该还有底牌没亮出来吧?
    别藏着了,我们速战速决。
    这句话倒是提醒了季思危传单大叔给的符还没用完,那颗价值一万块的乌金黑曜石也在背包里。
    季思危伸手进包里,摸索片刻,才发现除了小木偶、手机、手电筒之外,只剩下几小包东西。
    他略一皱眉,拿出其中一包。
    嗯?夜半小卤泡椒凤爪?阿命看着他手上的东西,疑惑道:难道这包凤爪你开过光吗?秘密武器?
    这种东西出现在一本正经的虎牙手上,真的很诡异!
    季思危一怔,又伸手进去,拿出
    一包味龙辣条。
    一包焦糖瓜子。
    一包孜然牛肚。
    阿命:额这辣条瓜子牛肚也开过光?
    它们只是普通零食,没开过光。季思危低声回答她,伸手握住小木偶的身体,温柔地提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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