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在薛家日子一向过得不大好,要是真有猪肚塞米,哪儿轮得到她头上,她连影子还见不着呢。
她都忘了要进来“刺探军情”,愣愣巴巴地凑过去看:“常阿姨,这是干啥?”
“甜米猪肚。”
“甜米?”
常青萍说了:“没有糖,,吃起来骚,就放些红薯进去,甜滋滋的,你们才吃得下去。”
大丫就在一边儿傻傻愣愣地“喔喔”着,等到看到那猪肚进了锅子,就一溜烟儿跑了出来,对着薛啸卿说:“没有白糖,黄糖?就是可以和饭一起煮的。”
红糖造价比黄糖还高,他们所能知道的就是黄糖,就算是大丫,也只是在薛老太的罐子里瞄见过两回。
薛啸卿就笑了笑:“那明天买?”
他倒是张口就来,常父和常母在一边儿听着可不干了,常父是觉着薛啸卿这么老朝他们家送东西,他们家难免要回钱,常采萍再有钱,禁不住这么花的。
常母又是另一番看法,她看出来薛啸卿对他们好,可家里说缺什么,他就给买什么,倒像是他们要东西一眼。
她虽然说想让常青萍嫁过去,但也不能像卖女儿似的吧!
两口子第一次异口同声:“这咋能,你可不能这样。”
薛啸卿早摸清他们的想法,只管笑眯眯地说:“给几个娃买的,不碍事儿。”
他既然拿出娃这个幌子,两口子一时间也真不好说什么,反正大不了就给几个娃存着,他们不吃就行了。
当天,薛啸卿自然又被留下来吃饭。
就他的猪下水弄了一部分,给孩子们就是甜米猪肚,大人们就弄了个凉拌心叶、爆炒腰花外加几个清炒时蔬,其余就是锅贴馍馍和红薯稀饭。
几个人坐在桌上,难免会说话,常母倒是想起了白天守房子的时候听见了薛家老院子吵吵。
她晓得薛啸卿和他们老院子闹僵了,所以试探地说了一句:“今儿我好像听见薛老太在院子里哭?”
饭桌上的人神色各异,按常采萍的记忆,上一世薛啸卿一回来就养着老母亲,所以根本没这一段儿。
她推己及人,推测薛啸卿也是换了壳子的,对待几个侄儿侄女这么好算是责任道义,说得过去,但是老母亲跟他嫌隙,他还真不念着这便宜亲情。
她抬头瞄了一眼薛啸卿,薛啸卿只低着头喝稀饭,没得说话。
他虽然没明显给脸子,但显然是个有态度的,加上气势又足,桌子上就没人出声了。
四丫年纪最小,童言无忌地:“薛老太拿了我四叔的津贴。”
薛家那点儿破事儿早被村里的人在背地里翻来覆去地说,四丫年纪小,没人避着她,说不定还有人拿这些事儿逗她,她就听进去了。
薛啸卿顿了一顿,气氛更冷,常采萍就晓得他不高兴了,一手就抱上四丫训她:“谁教你说这些话的,以后不许这样说,快吃饭!”
四丫挨了常采萍的训,就乖乖闷下脑袋吃猪肚。
这气氛忒重,平日里最活泼的常青萍又怵薛啸卿,这会儿跟哑巴一样,喝稀饭都不带窸窸窣窣的声音,脚下却来踢常采萍。
她可是明白的,敢这种时候开腔的,就只剩下常采萍。
常采萍被她踢得烦了,转脸就跟四丫说:“明天和娘去河里摸虾怎么样?”
常母和常父也赶紧接腔,说是让常青萍跟着去,几个人在一块儿热闹也安全。
薛啸卿这才给了面子,笑盈盈起来,转脸问三蛋他们:“你们两不去?”
二蛋一叉腰:“男孩子,下河摸鱼去。”
三蛋就赶紧狗腿地举手:“我跟二哥去。”
这气氛才融洽开来。
等到吃了饭,常父又被常母拉走了,常青萍就进去帮着常采萍洗碗,两姐妹,一人洗碗,一人清碗。
常青萍看了一眼门外,就开始小声嘀咕了:“诶哟,你说这人平常多好处啊,这一句话不对,就半天不下脾气,就这一点,我就怕他。”
她都是个没耐心,要靠人哄的脾气,要真遇上这人,她只能吃亏。
常采萍就不屑地“哼哼”一声:“他那个脾气,你就甭搭理他,你不给他递台阶儿,看他怎么下台。”
常青萍“嗤”一声:“那你还给递台阶儿。”
常采萍就开始反驳了:“那不是你踢我的嘛~你要是不踢我,你看我给不给他递台阶,我呀,非叫他摔个大跟头!”
她其实还是挺理解薛啸卿的,薛啸卿那个立场,确实挺尴尬的,不过这会儿她就嘴硬,就仗着薛啸卿没在这屋里,那嘴巴巴儿的,简直把人家薛社长说得一文不值。
话没说几句,就听见四丫咯咯的笑声,这转过背一看,薛啸卿抱着孩子站在外面墙边儿上呢。
常青萍干干笑了两声,出了事情,第一个溜,嘴巴里说着找吴双玉去,然后转眼就不见影儿了。
常采萍手上端着碗,脸上干干巴巴的,有些尴尬,又有些好气:“你咋听墙根儿啊!”
薛啸卿就又板着脸:“你能背着人说坏话,我怎么就不能听听了?”
常采萍看他脸色不虞,简直烦他这动不动就小娘们儿气,头一低,嘴巴一撇:“你脾气是大嘛~我不敢当着你说,还不敢背着说?”
她话是这么说,语气却是软软的,有点儿撒娇示弱的意味,简直算是哄他了,这趋利避害也是没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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