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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法医学长住在一起——落落小鱼饼(90)

    你看清了对方吗?
    你能直面自己的恐惧吗?
    这一次,他有给你带来恐惧吗?
    你能分清现实和虚幻吗?
    舒蒙从第一天进入这里,在逐步接受治疗之后就能发现,自己所恐惧的根本不是别人。
    他所有产生的幻觉,都是基于对自己内心的恐惧。他曾经的梦境里,自己杀死过父母,自己甚至亲手解剖过林濮,在漫无边际的噩梦里,他所有恐惧的事情都是自己本身,没完没了。
    然而在和林濮恋爱后,他能感受到自己血液中无法平息的情绪。这种情绪里,一边是他热爱着的职业本身,他热爱人体复杂的结构和每一根让人迷恋的骨头,又害怕自己会和自己很多学长一样,最后变成毫无道德感的变态。
    他甚至知道,自己好像起过一些杀人的念头,这些念头万一在某种刺激下成形,现在不光会伤害自己,还会伤害林濮。
    现如今,他已经能平和地对待这个对面镜子里的自己了。他在黑暗中慢慢走出来,走到了阳光之中,和自己面对面。他知道即便自己拥有着其他常人无法理解的念头和观念,但在不会伤害别人的前提下,他可以大大方方展示给别人。
    他热爱法医的职业,他热爱人身体里每一个器官和骨头,他知道每一个不能开口的尸体,需要他向世人陈述最后的语言。
    你看清对方了吗?舒蒙对着自己家浴室的镜子,轻声问道。
    他用水泼湿了脸,接着凑近镜子,看着水珠顺着自己的枚弓流下鼻翼,最后从唇边下巴再蜿蜒滴落。
    医生在给他的病例上,最后写了一句话,舒蒙知道那是写给他看的。
    恭喜你和恐惧和解。
    用毛巾按着擦干了脸,舒蒙套上了外套,双手插在口袋里,看着镜子里自己已经搭在肩膀上的头发,然后他对着镜子笑了起来。
    两个人吃完了早饭,出发去海潭。林濮上了舒蒙的车,有些无聊地打了个哈欠,等对方上来后问:你为什么热爱开长途,不喜欢坐高铁呢?
    就是喜欢开车啊,开到哪儿算哪儿。
    你这会不觉得自己是工具人了?林濮问。
    心甘情愿当你工具人,行了吧。舒蒙说,出发了。
    去海潭的路比去往黑溪要更长一些。
    林濮早年在海潭生活和工作,一位自己对那个地方足够熟悉,但其实这几年冷不防一回去,还是能感觉到那个城市的变化。海潭和黑溪的科技感富足感不同,又区别于白津这样的三线发展城市,它像一个每分每秒都在不断更新的程序,总给人快速而激烈的感觉。
    说起来,如果不是回来找我,你会一直留在海潭吧?舒蒙道,那里的机会多,薪资也高,还是你的家乡。
    会吧,我之前待的律所,是全国第一的律所。林濮用手撑着头看外面,我的老师今年应该退休了,我大部分的专业知识都是他倾囊相授的。
    或许你还在那边,会有更好的发展呢?舒蒙道,后不后悔啊林律师?
    后悔啊。林濮笑起来,特别后悔。
    他转头看舒蒙:以前暗恋七年的学长,当发现他不过也就是个柴米油盐不离身的普通人,会发牢骚,人还整天占有欲爆棚唠唠叨叨的
    他眉眼搭下去,神色温柔:我就好后悔,没早点来找你。
    舒蒙被他这句话弄得差点当场给他表演泪奔,他才是一直很后悔,自己早期对林濮那些无意间调戏他的话,都被林濮听者有心听了去,给他造成的伤害一定很大,他每次想起这些,心里就会一抽一抽的疼痛。
    别说了宝贝。舒蒙咬着牙道,我现在他妈病好了,我一定加倍、加倍加倍加爱你。
    你别加倍了。林濮拍拍他指着他的仪表盘上不断闪烁的低油量警告,你先加油吧。
    到达海潭都已经是下午。
    今天他们两个人本来也没打算回去,林濮的家乡在海潭郊区,和杨黎黎那个养老院又是不同的方向。舒蒙感觉自己开着开着经历了荒凉,繁华,又愈发荒凉的经过,就知道差不多该到了。
    这季节,正好是油菜花开得漂亮的季节,高速公路旁边的油菜花成排成排,金灿灿的一大片油画似的。林濮头靠着窗户,过了一会,自己给自己开了一点窗。
    脑海中本来想的是微风拂面的春日场景,结果被高速的风吹得眼睛都眯了起来。
    是这里下吗?舒蒙问。
    林濮看了一眼:好像是。
    已经几年没回来了,村子也变了很多。门口竖了牌子,全是指路用的。房子翻了新,路也铺得平整了,换做从前,林濮可能会觉得挺开心的。
    但那件事之后,这里终究成为了他毕生的心理阴影。
    舒蒙第一次来这里,他车在村口前一片空地停了下来。林濮下车后,明显脚步变得拖拉起来,他走了两步又回眼看舒蒙,被舒蒙贴着后背撞上来,搂住他肩膀。
    走。舒蒙说。
    你是不是有点害怕。舒蒙问。
    嗯,我有点怕看见熟人。林濮回答着,又指了指面前那个进入村子的路,那个时候我从这里走进去,就能看见我们家着火了。
    别怕。舒蒙捏着他肩膀,你忘了?我之前已经把你买回来了。
    林濮忽然想起来之前舒蒙和他开玩笑,说自己是被养父五百块买来的,之后给他五百块让他卖给自己,虽然当时是开玩笑一样的话,但林濮实打实地心动了一下。
    你还没付钱呢。林濮心情轻松了不少。
    那行,回头再算利息。舒蒙指了指他的鼻子,记住,你现在是我的。
    作者有话要说:三更更。
    第111章 【一百一十一】故里
    林濮撇撇嘴, 想把手抽回来。
    舒蒙抓得他很紧不撒手。
    拉拉扯扯进去不奇怪吗?林濮说,碰见熟人怎么办?
    说我是你保镖。舒蒙笑嘻嘻道。
    和保镖拉拉扯扯更奇怪。林濮不满道。
    舒蒙完全开始沉浸剧本里, 对他道:请, 少爷。
    林濮翻了个白眼。
    所幸因为舒蒙他心情轻松了不少, 走到村口的时候, 看着上面修整完好的路牌,林濮喃喃道:我们家那边的屋子应该已经烧光了, 如果真的要找, 要去找那个关我们的婆婆家里, 她家那地方后来变成了仓库。
    人家让你进去吗?舒蒙说,他们现在还认得出你么?
    他话音刚落, 就看见村口两个晃悠的大爷向他们看了一眼。
    林濮记得他是谁,虽然有点尴尬, 但还是对他微微点头,打了个招呼。
    大爷真的没认出林濮来, 横竖看了他好几眼, 眼神奇怪。林濮打完招呼也不管他了,走了进去。
    你和之前变化很大么?我感觉大家都认不出你来了。舒蒙仔细想了想,其实就是气质方面不太相同吧, 瘦瘦小小的也没现在高, 除此之外呢?
    你见到我的时候也没有认出来。林濮说。
    是啊我是反复确认了你的名字,毕竟濮也并不是很常见的名吧。舒蒙说。
    所以学长以前没喜欢我也很正常。林濮斜眼揶揄他,毕竟我又瘦又土。
    谁说的,眼珠子给他挖出来。舒蒙凑在他耳边, 而且你个小王八蛋当时不都是装的吗?装清纯勾Y我的时候也算没成功吧,事实证明我好像也不是很喜欢这款,我主要是喜欢你这个人。
    林濮被他这套甜言蜜语说得头晕,甩开他道:快点走。
    慢点嘛。舒蒙手插在口袋里,让我仔细看看你小时候住的地方。
    舒蒙很少说起他的家庭,但根据他之前的描述来看,家里父母都是三甲医院主任级医师,还能养两个孩子,家庭条件肯定很不错。
    你从小没在农村里住过吧。林濮说。
    说实话,没。舒蒙道,除了大学下乡援助,基本没来过。
    虽然回忆很多都是觉得苦,但小时候的生活还是挺有意思的。林濮道。
    现在这里的山水和田野都茂盛富足,舒蒙放眼望去,还能看见两个站在田头正在玩耍的兄妹。
    他目光收敛,到了身边挺拔英俊的男孩儿身上。
    走着走着,林濮脚步放慢了。
    以前的村委会。林濮指着一栋看起来非常破旧的小楼道,现在划区后归区里管,应该被废弃了。
    舒蒙看得见上面隐隐约约被冲刷的淡红色字迹,问道:现在你准备找谁呢?
    警察叔叔。林濮淡淡道。
    他们继续往前走,林濮道:最尽头的地方就有个小派出所。
    舒蒙问:这里的派出所能管这事儿吗?
    林濮叹了口气:无论管不管,我们得要求他们帮我们找寻一下当下可以找到的证据吧。我们现在还是无头苍蝇,只能稍微努力一点。
    舒蒙想想也有道理,就跟着林濮走了过去。
    舒蒙本来觉得,林濮说的小派出所就是个和他们普通派出所相比比较小的派出所而已,但真正进入之后的简陋程度让他咋舌。这里没有平日里派出所的等待大厅也就算了,更没有玻璃隔开办公同外面的区域,面前只有一张老式长木桌,桌后方坐着两个警察,他看起来还挺年轻,看见林濮和舒蒙的时候,可能因为两人的气质打扮不太像本地的人,就问道:你们找谁?办什么事?
    您好。林濮的眼睛瞄了一眼他在桌上的工牌,付警官是吧,我们有一些事情想和您说。
    林濮本身想的是,自己也不指望当地的警官能知道点什么,但至少也可以确认一下对方的态度。让他没想到的是,这个叫付枚警官的态度反而让他奇怪又惊讶。
    你们说南面那片空地吗?付枚看了一眼旁边的警官。
    旁边的警官道:那片空很久了,我们来时就空了,怎么?你们到底要报什么案?
    我知道。付枚想了想,道,你们俩跟我出来一下。
    付枚带着他们两人走进了派出所外面的空地上,空地上只孤零零停着一辆自行车。外面的阳光温暖,林濮就用简略的方式说了自己的事情,付枚听完之后看着他们:你们说的这件事,我之前没听说过,不过我有话和你说,也有些话想问问你们,刚才在里面有别的警官在不方便,要不这样,反正也是午休时间了,你们还没吃饭呢吧?
    林濮愣了一下,和舒蒙对视了一眼,心道话题怎么转变得那么快。
    付枚没有管他们,自己从身上摸了一把钥匙,接着对他们扬了下下巴,走到了那台自行车旁边。
    饿不饿啊?付枚拍拍自己的自行车,要不先吃饭吧?
    还好。林濮道。
    走吧,上我家吃个饭,聊一聊。付枚说,在局里说话还是不方便。
    还有。付枚说,你说的那个老宅我知道在哪里,我也一会带你去看看。
    是婆婆的房子吗?林濮问。
    不啊。付枚说,是你说烧掉的那栋,那片空地,前面的路都挡起来了,我估计你自己找找不到。
    刚认识五分钟的警官就邀请他们两个人去自己家里吃饭,林濮心里警惕到了极点。
    付枚的家就在村子里的一个小楼中,他把自行车慢慢悠悠地蹬回去,看小巷里四下无人,才和让林濮和舒蒙进了屋子。舒蒙可能不理解或是根本没这个动作,然而林濮却完全把这个动作看在眼里。
    这个付警官深知这里村头到村尾传播信息的快速,他们两个人走进村子起,所有的一举一动都被人密切关注着,如果付枚把他们带回家被人看见了,怕不是又要有被嚼舌根的麻烦。
    林濮一边想着,一边也跟着下意识看了眼,才走进了付枚他们家的门。
    屋子里的院落里有张桌子,他的妻子抱着一个半大的孩子正坐在小板凳上吃饭,看见付枚骑着自行车回来,身后还跟着两个人,有点愣愣地站了起来。
    加两双筷子。付枚吩咐道。
    哎好。付枚的妻子赶忙抱着孩子站起来,林濮见状道:嫂子不用忙,我们坐一会就行。
    坐吧,没事。付枚说,别管她。
    林濮推却不了,只好坐到了旁边的椅子上。
    不知道有人来,都没准备什么菜。付枚的妻子给他们俩拿了碗,边又端了两个菜出来,你们还想吃什么,我再去做一点。
    不忙不忙。林濮和舒蒙急忙道,我们俩来时吃得很饱了,嫂子你也坐下来吃。
    付枚没有和他们多寒暄,自己拿着筷子已经扒了两口饭,边道:我和我老婆来这村子两年了,怎么说呢。他顿了顿筷子,看向林濮,我感觉我一直在等你。
    林濮拿着筷子举着,我?
    嗯,我来这里之后,对于这个村子的一些事情都会觉得很奇怪。就好比说你说的那间已经被烧掉的屋子,大多数人对那片空地的态度都是避而不谈的模糊。
    但那么大火烧的痕迹和刻意遮挡避开的道路不都指向那里曾经发生过什么事情?既然大家都是世代生活在这里,为什么会连这么大的事情都遮遮掩掩的?这反而让我很奇怪。我是个脾气很耿的人,既然被分配了来管辖这块村庄区域,那对于不清晰的事情我肯定是要弄清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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