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两人身后站着一堆少年,迟舟担忧地看着他,钟子彦不知为何,一脸恼怒,脸颊鼓得圆圆的,还有许多谢清霁不太熟悉的少年,都目带猜疑地看过来。
谢清霁回来的时间已远超他们平时歇息的时间了,不过管事并没有先揪他这个过错,而是一板一眼地问:今天下午你在何处?
谢清霁微微一愣。
今天下午自然是在禁地里。
但这话他没法说,只能道:在四处走走。
管事又问:可有人见到你?
自然是有。
谢清霁摇头:并无。
管事还没来得及继续问下一句,钟子彦就气鼓鼓地开口了:定然是他没跑了!他没有玉牌,所以才要抢别人的长老不是说那符纹是他画的吗?
管事抬手止了钟子彦的嚷嚷,简单讲了讲发生了什么事钟子彦的玉牌被抢了。
少年们平时喜欢结伴而行,这结的伴多是同住的室友,然而钟子彦他室友今天没拿到玉牌,闷闷不乐说要独自冷静,钟大少爷做不来安慰人的事,便自己走开了。
这一走就出了事。
钟子彦找了个安静地地方琢磨一下要怎么准备两日后的最终试炼,琢磨完正准备回去吃晚饭,结果刚站起身,一张定身符拍在他背后,将他拍了个措手不及。
那定身符效果很弱,并不能完全定住人,但也让毫无防备的钟子彦有片刻的四肢发麻无法动弹,而就在这瞬间,一个蒙着脸的白衣人从他身后窜出来,往他怀里摸了玉牌就走。
等钟子彦缓过神来,蒙面人连同他的玉牌都没了影。
钟子彦气得不行,他扯下符纸去找管事,一路上反复猜测会是谁,猜着猜着恍然大悟那人身形和谢清霁像了八成!而谢清霁自早间分发玉牌后就不见了人影!
这么多少年里,自然也有不少人爱穿白衣,体型和谢清霁相近的也有,但两者同时符合,还能拿得出可用的定身符的,可没几个!
他找到管事时,明溱长老刚好在交代一些事情,顺手拿过那张符瞄了瞄,挑眉咦了一声,认出来笔墨间残留的气息属于谢清霁。
于是一行三人就往谢清霁的住处而来,路上碰着几个好奇看热闹的也一并来了不知出于什么考量,管事并没有阻止他们跟来。
管事讲得简洁,谢清霁神色始终平静又冷淡。
他肤色本就偏白,今天刚病过一场又折腾了一顿,更显苍白,凑近了看似乎都能看见薄薄一层皮肤下淡青色的血脉。
他清凌凌的一双眼望过来时如古井无波,钟子彦不知怎么的,就觉得压迫感十足,忍不住退了一步,退完了才反应过来自己竟然不自觉示了弱,然而要再想上前一步又显得太突兀了。
钟子彦犹豫了又犹豫,最终还是站着没动,只微微抬起下巴,装作很凶地回望过去。
好在谢清霁只淡淡望了眼就收回了视线。
然后缓声问迟舟:可以借你的玉牌一观吗?
迟舟对他没防备,见明溱长老和管事都没意见,连忙说声可以,往怀里摸出来玉牌,三两步走到谢清霁身边递给他。
月色淡淡,谢清霁将半个巴掌大的玉牌拿在手里,掂量了几下,对着月光望了两眼,便放下了手,道:你们是怀疑我抢了玉牌?
他垂眸看手中玉牌,轻声道:一枚假玉牌,倒也没什么值得抢的。
众人哗然,错愕的视线纷纷望过来。
迟舟也愣了一下:假、假的?
管事眸光微闪,轻哦?了一声。
谢清霁问:你介意我将它摔一摔吗?
他这话是对迟舟说的,迟舟有片刻迟疑,这玉牌象征着参加最终试炼的资格,关系着他能否拜入飘渺宗
不过他与谢清霁同住了一阵,也算是了解对方的性子,知道对方不是爱开玩笑的人,更不会做出抢玉牌的事。
迟舟咬了咬牙,坚定道:你怎样都行,我相信你。
谢清霁轻声道了谢,然后下一瞬他就抬手将玉牌摔了出去!
一片倒抽凉气声中,通体雪白的玉牌落地,一声闷响,四分五裂!
啪啪啪三声击掌声响起,明溱长老终于开了口,笑眯眯地对谢清霁道:不错,这下可好了,你身边的这位小兄弟也失去最终试炼的资格了。
谢清霁平静道:九层塔需激活白玉才能进入,若大家今日拿的都是地上这种玉,那大概没有人有资格。
明溱眼底的笑意收敛了几分:怎么说?
白玉质坚,水火不侵,摔之不碎,唯一能让它碎裂的方法是两枚白玉对击。
而这一摔就碎的,显然是假玉,根本无法进入九层塔。
谢清霁的视线停留在碎裂的玉牌上,他实在是倦极了,眼皮有千钧之重,再在这些琐事上消耗精神,得不偿失。
他定了定神,道:一枚假玉牌,不必冒险抢。符纸墨里有我的气息,必然也会有使用者残留的气息,略作追踪便可。
他示意管事将那张符纸给他,管事不置可否,正要递过去,旁边一个少年却惊呼了声:不可!
谢清霁认出来那是钟子彦的室友。
见众人视线都汇聚过来,章浩脸色白了白,强自镇定道:我,我就是怕他想要毁灭证据
这理由站不住脚,长老和管事都在这盯着,谢清霁区区一个还未入门的小少年,能做出什么来?
钟子彦这会儿满肚子气仿佛都随着地上碎玉摔没了一半,他心头隐约浮起一点怀疑来,没说话,只看向谢清霁。
谢清霁已经拿到了符纸。只一眼他就认出来并不全是自己画的这是迟舟画错了他帮忙改过的,也不知怎么流了出去。
不过问题不大,他借了笔,几乎没怎么犹豫就极为流畅地画下一道低阶追踪符。
追踪符与他们平时画的那些不同,这符纹比较难,就算是低阶,也是需要灵力才能顺畅画出的。谢清霁太倦了,一时没多想,画完了符,转手递给管事。
他所有精力都集中在让自己站稳、维持端正姿态上,便也没有注意到,明溱在看见那道符纹时,眉梢轻轻一动。
作者有话要说: 周三中午12点更
第10章
抢玉牌这个小插曲,谢清霁并没有太放在心上。
他再次关注这事件的后续时,已是两日后。
你都不知道!章浩当时脸色变得可精彩了钟子彦是万万没想到,抢他玉牌的居然会是同住了一个月的兄弟。说起来这事还是我对不住你,你替我改的那张符纹我不小心弄丢了
迟舟絮絮叨叨地将整件事讲了一遍,无非就是章浩没有玉牌,心思一歪就剑走偏锋,偷了迟舟的符纸,特意穿了白衣蒙了脸,去抢了钟子彦的玉牌。
迟舟叹了口气:谁能想到那玉牌是假的呢?原来第三回 试炼早就开始了,不单单是要检验我们能力,还是要检验我们的品性。
怪不得明明这么简单的事,明溱长老和管事都毫无作为,只等着他们自己解决呢!
谢清霁轻嗯一声,没有太吃惊,将方才新发的真玉牌捏在手里今日是众人进九层塔的日子,能否拜入飘渺宗,全看今日了。
一批批少年分别进去,谢清霁和迟舟略作告别,很快就各自手持玉牌进了九层塔。
那晚谢清霁其实并没有留到最后,他当时浑身无力,全靠意志撑着,怕再久留会失礼,看着管事催动追踪符,将章浩指认出来后,便告退回了屋。
后续一并事宜都是迟舟告诉他的。
只是迟舟注意力都在钟子彦和章浩身上,也没有留意到那追踪符指认出章浩后,明溱忽然一动,不动声色将那符纸捡回手里。
谢清霁自然就更不会知道,明溱回去之后,将那符纸翻来覆去了个遍。
有司暮君的气息。
虽然很浅淡,近乎无,但那确确实实是司暮君的气息就附在新画的符纹上。
明溱眼底发亮,露出意味深长的笑来。他还以为自上次收徒一事之后,这两人就再没后文了呢,没成想今日随意凑了个热闹
居然还有这么大收获呢。
九层塔内,什么都不知道的谢清霁驻足凝思考。
这里布了阵法,将一起进入的少年们都隔了开来,互不干扰。
顾名思义,九层塔,就是有九层的塔,每层都有不同的关卡,由六峰联合设计,难度各不相同,越往上越难确切来讲,是前八层由除主峰之外的五峰来设计,第九层是主峰风止君的单独手笔。
一道风止剑留下的剑意。
能上九层、并得到剑意认可的人,能直接成为风止君的记名弟子。
记名弟子虽然不得风止君亲自传授,也不以师尊之称来喊风止君,但却能随意进出风止君开辟的剑峰,参详风止君留下的剑意。
这对谢清霁来说,是很大的诱惑。
剑峰上的剑意都是他留下的,在那里他必定能更快速地恢复修为但是不行。
九层塔自开设以来,能上到第九层的人寥寥无几,他要是今天一鼓作气冲上去
第二日他就会成为宗门各峰的重点关注对象。
谢清霁叹口气,放弃了这个想法,决定折中一下,上到第五层就好了。
这层数不高不低,这样拜入飘渺宗后得到的资源不会太差,也不会太受关注。
至于剑峰
好在也不是只有第九层一条路可走,想要成为主峰的记名弟子还有别的法子,等他先拜入飘渺宗再说吧。
他打定主意,自认将一切都考虑妥帖了,然而当他走上第五层、看见里头笑吟吟守着的人时,脚步就再也迈不出去了。
沉默片刻后,谢清霁面无表情地转身就走。
守在第五层的人是司暮。
这人看起来在这等了不短时间了,不知从哪儿搬来一张软榻,闲散地半躺着,旁边小案几上茶水瓜果一应俱全。
看着像是来悠闲歇息的。
然而谢清霁转身要走的时候,司暮就忽地抬起手,打了个响指。
贴在入口两边的符纹顿时自燃起来,火光化作两道锁链,往谢清霁周身缠来,要将他困住。
谢清霁旋身疾退避让,火链不依不饶紧追不舍,谢清霁躲了几次,无济于事,他抿了抿唇,定住身形,忍无可忍。
下一瞬他眼底浮现冰冷剑意,似有剑吟声遥遥响起,塔内温度都降了几分,四周灵气忽然凝滞,火链仿佛深陷泥沼动弹不得,僵直了一瞬,察觉不妙,转身想跑。
但是已经来不及了。
谢清霁微微闭了闭眼,压住了呼之欲出的剑意,随手捡起旁边一个不知道是什么的灵器,朝火链狠狠一砸!
那火链其实只是两道符纸化成,被灵器一砸,碎成了两半,火光倔强地闪了几下,就归于平静,剩几片破碎的符纸飘然落地,边角微卷。
司暮骤然站起身来!
谢清霁方才激起的剑意来得快散得快,甚至都没有真正使出来,但司暮是什么人,剑吟声隐约传来的瞬间他立刻就发现了是剑修的剑意!
剑修其实分三种阶段,第一阶段是手中必须有剑,一招一式全倚仗剑来施展,第二阶段是悟到了剑意,开始与剑相通,第三阶段便是彻底的人剑合一。
纵然手中无物,只要心中有剑,就能使出剑意。
而真正到达第三种阶段的,万物皆可做剑意,无论是清风是月光抑或是流水是飘雪,只要心念一动,便成剑意与杀气的
千百年来只有一人。
风止君。
谢清霁眼前一晃,那原本闲闲靠在软榻上的人就飘到了面前,紧紧盯着他:你方才使出了剑意?
作者有话要说: 师叔的小尾巴露的还不够多啦,就露出来一点儿毛绒尖,逮不住逮不住!再露多些当场抓获!
(稍微压下字数,这章比较短小呜呜呜,试图抓师叔出来卖萌逃避挨打)
第11章
谢清霁木着脸看他,一言不发。
那剑意消散的太快,司暮虽然感知到了,但也不是很确定是这少年无意间激发的、还是故意为之。
他见少年不吭气,眉梢一挑,动作如闪电,就朝少年动了手!
谢清霁这回有防备,司暮一动手,他就干脆地接了招他算是看出来了,司暮今个儿就是特意来堵他试探他的,若是得不到想要的答案,大概不会罢手。
司暮向来是这样的性子,表面的闲散只是伪装,骨子里的强势让他都有些不敢直面。
五层里除他两人外再没别人,谢清霁倒是不必像之前那样刻意装拙。只是他惦念着不能叫司暮发现破绽,剑意是没再用了,只和司暮空手对搏。
他重生以来,还是第一次打得这般痛快,打到最后险些收不住手,紧要关头猛然回神,他足尖勾起旁边一根木条,随意一横,拦住了司暮的手。
谢清霁微微喘息了声,白皙的脸颊因这番运动而染上薄雾般的红晕,额头沁出薄汗,他道:不打了。
司暮瞥了眼挡着他的木条,顺手抽走扔到一旁,那是惨遭波及四分五裂的案几木腿儿。
他垂眸看少年,看见少年染着红的脸颊,心念一动,倒觉得这人喘着气累兮兮的模样要比方才进来时冷冷淡淡的模样顺眼多了。
他促狭道:装了个把月,不装了?
谢清霁眉心微蹙:你在关注我?
他实在想不出司暮有什么理由要对他关注如此之深除了他们俩重逢时他泼的那壶酒。
但若说司暮记仇,这许久了也没见他有什么报复他一介六峰之主,身份尊贵,应当不至于和一个未入门的小弟子计较太狠。
又或许今日司暮来就是为了阻止他拜入飘渺宗?
谢清霁面上神色不显,脑子里却已经把各种可能性过了一遍,正沉思着,下巴一暖,司暮捏着他的下巴,微微用了点力,迫使他仰了仰头。
这姿势似曾相识,司暮接下来的话也似曾相识。
他问:你是谁?
谢清霁仰头看着他,眸光澄澈,波澜不惊:我只是一个想拜师飘渺的普通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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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师叔他总在掉马[重生]——今夕故年(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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