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确定蓝姗是否还记得她。
其实陈悠然自己都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那么惦记对方,她们之间的交集太少,对蓝姗而言或许也没什么特别之处,值得记住。
她一时怔住,踟蹰不前。
但就在这一瞬间,蓝姗就像是忽然生出了什么感应一眼,回头看了过来。她还穿着之前上台的那套衣裙,银饰在火光下闪着明亮的光泽,衬得她的双眸之中似乎也泛着光点。
陈悠然心脏猛然跳动了几下,不由自主地开口叫她,阿树。
蓝姗脸上有一点淡淡的惊讶,但很快又笑了起来,心情很好的样子,叫她,姐姐。
她还记得,陈悠然提起的心陡然落地,也跟着露出了灿烂的笑容,朝她竖起大拇指,我刚刚看到你了,跳得特别棒!
谢谢。不知道是因为火光映照,还是不好意思,蓝姗面上泛着淡淡微红,问她,你怎么不继续看节目?后面的表演比我的精彩。
我觉得都比不上你。陈悠然脱口道。
蓝姗又笑了起来,过了一会儿,她问,姐姐你家就在镇上,对吧?
其实我家就在对面。陈悠然趁机将这个消息说了出来。等着蓝姗主动去发现,估计是不太可能了,所以也没有藏着掖着的必要。
蓝姗果然很惊讶,睁大了眼睛,哦了一声,不再说话了。
陈悠然敏锐地感觉到气氛变得有些凝滞,夜风一吹,她如梦初醒般将手中的凳子放下,要坐吗?
虽然是单人的凳子,但条凳比较长,勉强能坐下两个人。蓝姗看了一眼,在陈悠然特意让出的位置坐了下来。两人并排看着篝火,一时无话。片刻后陈悠然才说,对了,上次忘了换鞋。
她说着,脑海中忽然灵光一闪,对了,你们明天就放假了是吗?到时候我可以送你回去,顺便把鞋子换过来好了。
太麻烦了吧?蓝姗有些讶异,你把鞋子给我,我再把你的带回来好了。
不麻烦,我买了摩托车,很方便的。陈悠然连忙道,见蓝姗转过头来看着自己,又道,就为了抄表方便。要不然时间都花在路上了。
这话她说得也弱气得很,在普通人而言,一个月工资三百块,就算不吃不喝,也要将近三年的时间才能攒到一万块,去买这么一辆车。
其实陈悠然一向并不觉得自己家有多富裕,即使在雾镇也最多是中人水平。但不知道为什么,面对蓝姗的时候,她还会为这种富裕而感到惭愧与心虚,很怕对方会因为这样的缘故而与自己疏远。
好在蓝姗并没有这样的意思,她在短暂的愣怔之后,笑着点头,那就谢谢你了。
就口头感谢啊?陈悠然立刻浪了起来,笑嘻嘻地问道。
不然呢?
陈悠然转了转眼珠子,忽然冒出来一个好主意,要不你单独给我跳个舞好了,行不行?
蓝姗无可无不可地点头,想了想,从火堆里抽出了两根烧过的树枝,上面还带着火焰。她就把这两根树枝当成鼓槌,把坐在原地不动的陈悠然当成鼓,翩翩起舞。
这一次,她的动作一改之前的利落,变得婉约柔情,绕着陈悠然转圈,时不时用手在她身上一点,若即若离。
陈悠然目不转睛地看着她。晚会带来的喧闹声近在耳畔,所有人都在为另一场演出欢呼,只有她,眼里心里都是眼前这个人。
等一舞结束,蓝姗在她面前停下来时,她才骤然回神,盯着蓝姗看了一会儿,然后手忙脚乱地从火堆里扒拉出了几根燃烧着的树枝,并在一起当做花束递了过来。
蓝姗捧着一捧树枝,无奈地笑了起来。
原本凝滞的气氛骤然冰消,虽然两人还是没有太多话说,但却不会感觉尴尬,就连沉默也如此自然。
过了一会儿,陆陆续续有人过来,打破了两人之间的宁静。陈悠然想起自己来看晚会的目的,只能依依不舍跟蓝姗道别,约好明天下午放学之后她到店里来找自己,这才回到自己的位置上。
陈嫣然的班级表演的是健美操。这也是近几年十分流行的,一群十几岁的小姑娘小伙子穿着一身利落的牛仔服,动作整齐划一地跳着操,也是一种难得的享受。不过最引人注目的还是陈嫣然,她小时候学过一点舞蹈,身体柔软,中间有一个动作,是她站在最前面,双腿一分,连续来了个横竖劈叉,引来满场惊呼。
陈悠然也把巴掌都拍红了,心里还有些遗憾,早知道应该问问老妈,把家里的相机拿过来。她当时是觉得心烦,懒得跟林秀英扯皮。但能拍到陈嫣然和蓝姗的照片,就算扯皮也值得啊!
没多久陈嫣然双颊红扑扑地回到班级里,双眼亮晶晶地问陈悠然,怎么样?
特别厉害!陈悠然鼓了鼓掌,十分真诚地道,你从小就擅长这些。
那你说,我要是以后想学舞蹈,怎么样?陈嫣然忽然问。
陈悠然微微一愣,继而意识到,虽然在她眼里,妹一直都是妹妹,但陈嫣然其实已经是个十六岁的大姑娘了,对未来有自己的想法和规划也很正常。跟她不同,陈嫣然从小就聪明,也更有主见。
你喜欢就好。这样想着,陈悠然拍了拍她的肩,你比我聪明,以后也肯定比我有出息。顿了顿,又补充,不过老爸老妈不一定会答应。
他们现在哪里顾得上我?陈嫣然嗤笑了一声。
陈悠然默然。家里种种变化,陈嫣然跟自己一样看在眼里,或许也有了自己的猜测。但这种事,她们身为孩子,永远不会有发言权。
她只能宽慰道,放心吧,我现在已经拿工资了。要是他们不同意,我私人赞助你去学。
你才拿多少工资,还不够你自己花吧?陈嫣然小声吐槽,但脸上的笑意却是满足的。
这天晚上,陈悠然难得有些失眠。她属于沾枕头就能睡的那种类似,失眠实在是极少见的体验。但这一晚,她的心里翻滚着太多的情绪和念头,闭上眼睛就能感觉到脑子活跃得过了头,无数的幻想争先恐后冒出来,将睡意冲击得七零八落。
以至于第二天睡到中午才起床。
以前这种情况,林秀英总会来叫她,但现在基本放养不管了。还是陈悠然自己惦记着跟蓝姗的约定,才艰难地爬了起来。
也幸好是这样,她爬起来之后才听陈嫣然说,因为大家都无心学习,所以下午的课被取消,雾镇中学已经正式放假了!她匆忙洗漱,到楼下一看,蓝姗果然就站在校门口,背上背着大大的书包,正百无聊赖地踢着地上的石子,一边游目四顾。
转回头来时对上她的视线,蓝姗一愣,然后就快步走了过来。
对不起对不起,我起晚了。陈悠然道,你都已经收拾好了吗?等我把车推出来,马上就走!
不用着急,你先忙完自己的事吧,反正时间还早。蓝姗说。
陈悠然摆摆手,去车库里把摩托车骑了出来,帅气地在蓝姗身边来了个急停,朝她一甩头,上车!
第7章 你怎么来了
天气晴好,摩托车飞驰在山路上,左边是青山隐隐,右边是波光粼粼,惠风拂面,畅意非常。
终于刷新了自行车之耻,陈悠然也对这个现状非常满意。
从雾镇到青山寨,是八里路。因为山路崎岖,又都是陡坡,所以步行往往要走将近一个小时,骑车却只需十分钟。两人明明出发得比较远,但路上却追上了青山寨其他在雾镇中学读书的孩子。
当陈悠然带着蓝姗从他们身边疾驰而过时,还引来了不小的惊呼。
走到上回见面的地方,陈悠然忽然想起来,你的映山红花茶晒好了吗?
嗯,待会儿分点给你带回去。蓝姗说,我还采了金银花,也晒干了,这个比较香,也给你拿一点。
陈悠然点点头,忽然笑了起来。她觉得蓝姗要比自己懂得享受生活多了。虽然家境就是那样,但她在尽力让自己的生活变得更有品质,在平凡之中制造各种各样的不同,讲究得简直不像个农村人。
但她喜欢这种生活态度,与自己的浑浑噩噩相比,蓝姗显然更明白自己想要的是什么。
没多久就到了青山寨,陈悠然将车停在了外面的小坝子上。再往前走有台阶,不方便骑车。等蓝姗下了车,她打开后备箱取出了一直放在里面的千层底布鞋,正准备递过去,就听见对方道,要去家里坐坐吗?
陈悠然忽然想起上次去坐坐的结果,不由十分心动。
蓝姗家中照旧没人在,陈悠然眼睁睁看着蓝姗当着自己的面从旁边窗户的杂物下摸出一把钥匙开门,忍不住问,你就不怕我下次自己偷偷来开门啊?
闻言,正将钥匙放回原处的蓝姗转头看了她一眼。她没有说话,但陈悠然莫名领会到了她的意思:这个家家徒四壁,大概也没什么值得人溜门撬锁进来偷的了。
陈悠然忍不住挠了挠头,她好像又说错话了。
说来也怪,明明自己年纪比对方大,见识也应该更多,各方面条件都超出不少,可在蓝姗面前,她时常会感觉到一种局促,好像举手投足哪哪儿都是错的。
进了门,蓝姗将东西放好,也没急着找陈悠然的鞋子,而是安排她坐下,倒了一杯热开水给她,然后自己拿了柴禾进来生火。
刨木花晒得干干的,是上好的引火材料,划一根火柴点燃,放进腾空了的炉子里,再小心加入细树枝,很快火就烧起来了,再填入大块木柴,没一会儿就成了熊熊之势。
蓝姗取了铁锅架在炉子上,一边往里加水一边对陈悠然道,你还没吃午饭吧?谢谢你送我回来,吃个饭再走。
趁着烧水的空档,她又去了灶房。笃笃笃的切菜声传来,没一会儿她就端着两只碗回来了。一直碗里装着切成片的糍粑,另一只碗里则装着半碗甜酒糟。
水开之后将酒糟下锅煮散,切成薄片的糍粑下锅煮软捞起,浇上汤,一碗酒酿糍粑就煮好了。
你要糖吗?蓝姗将碗放在陈悠然面前,又从后面的桌子上拿来了装着白砂糖的罐子,这个甜酒我吃着刚好,你如果喜欢吃甜一点,就自己放糖。
陈悠然点点头,先喝了一口汤,又尝了一口糍粑。甜酒煮开之后的味道非常好,清甜之中带着一点不易察觉的微酸,正好中和了糯米糍粑的腻,味道非常好。
之前刚刚起床没有胃口,又急着送人,陈悠然自然没吃午饭,这会儿正腹中空空,一碗酒酿糍粑下去,整个人都舒服了。
陈悠然放下碗,颇为羡慕地想,日子过得好不好,其实有时候真的跟钱没有太大的关系。
像蓝姗家这样,大部分东西都从自家地里出产,用这些有限的食材做出无限的美味,似乎也没什么不好。
跟蓝姗比起来,林秀英的厨艺也就是能入口而已,大部分人家会自己做的咸菜、酒酿、剁椒、腐乳、豆豉之类的小菜,她更是半点不会。问题是她自己好像意识不到这一点,陈悠然小时候曾试图学做饭,结果不慎烫到了胳膊,被林秀英臭骂一顿,那之后家里两个孩子都被禁止进厨房。
她回味了一会儿,对蓝姗道,我这饭不能白吃啊。要不这样,等返校那天,我来接你,怎么样?
太麻烦你了吧?蓝姗垂着眼道。
一点都不麻烦!陈悠然说,实在不行就让我来蹭个饭,当车费呗。
蓝姗忍不住抬头看了她一眼,见她不像是开玩笑的意思,便道,家里没什么好吃的
不用特意准备,你们吃什么我跟着吃什么好了。陈悠然说,要不然我都不好意思再来了!
话是这么说,但她在心里盘算着,来的时候可以带点菜过来让蓝姗做,总不能真的来吃白饭吧?不过买肉什么的,蓝姗估计不会同意。所以送什么,还得仔细考虑。
这还没走,陈悠然已经期待起下次来的情形了。
跟蓝姗在一起,有种放空自己的轻松感,很多事不听不看不想,就可以假装什么都不知道,什么都没有发生。
拿回了自己的松糕鞋,陈悠然依依不舍地离开,回去的路上,她盯着路边那条波光粼粼的小河,忽然生出了灵感。这河里应该多少有点河鲜吧?如果能捞一些,不要钱的东西,蓝姗也没理由拒绝。
西南多高山,河流水脉自然也就没有那么丰富。像这种不过一两米宽的小河沟,里面也长不了什么大鱼,聊胜于无。充其量小孩子们下河玩水的时候抓一些,回家炸了做零食。
陈悠然把车停在路边,自己下到河滩上折腾了一会儿,不得不放弃。
不过她这个人有几分韧性,认准的事绝不轻易更改。回到家之后,她想了想,去镇上开鱼塘养鱼的人家一问,拿回来了一张渔网。说是渔网,但其实是个长长的网兜,最适合放在有淤泥的浅水河里。陈悠然顺便弄了点鱼食,第二天就去试了一下。
结果跟人家说的差不多,鱼没捞到几条,而且多是拇指大小,但河里的小龙虾、河蚌和螺蛳弄到了不少,林林总总加起来也有几斤重。
既然已经有了收获,陈悠然想了想,索性没回家,将渔网重新放下去,她就拎着一桶渔获去了青山寨。
结果考虑不周,到了这里才发现,又是铁将军把门,根本没人在家。陈悠然兴冲冲的来,不甘心就这么走,索性就在门口的台阶上坐了下来,等着蓝姗回来。
等待的过程中,她怕鱼虾什么的死了,四处看看,见门口放着一尊石槽,这是过年打糍粑用的石槽,平时没什么用,就放水喂一下牲畜。这会儿石槽里干干净净,并没有水。陈悠然又在屋檐下找到一口没有盖子的大水缸,从里面舀了清水出来,将鱼虾养在石槽里。
折腾完,陈悠然腰酸背痛,在旁边瘫坐下来,数着秒等人。
按理说,等待应该是难捱的,尤其陈悠然还是去一个并不算特别熟悉的朋友家里,坐在门口等人回来。但不知道为什么,她心中没有半点焦灼,反而悠然惬意,甚至怀想了一下蓝姗回来之后看到她的表情。
夕阳从天边沉下去的时候,蓝姗终于披着晚霞回来了。她身上仍旧穿着苗家的服饰,但应该是一身旧衣,看着简朴了许多。背后背着背篓,手里牵着一头牛,看到陈悠然,不由微微一呆。
陈悠然笑着站起来,还没来得及开口招呼,就看到了蓝姗身后站着的人。那是个十二三岁的小男孩,浑身晒得黑漆漆的,又沾了不少泥土,根本看不出长相。他站在蓝姗身后,对着陈悠然露出一点警惕之色,皱着眉头问,你谁啊,跑到我家来干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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