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病了，好好休息。说着，他看了一眼顾怜手边的书，在看书？
    顾怜微微一笑：左右病中无事，我便多看看医术之类的，日后有个头疼脑热也好自己配药，免得再因为一点小病惊动祖母和父亲。说完，她看向殷氏，母亲今日气色不好，是不是昨日没休息好？祖母已经大安了，母亲不必再熬夜跪在菩萨面前给祖母祈福了。
    顾之墨哼了一声，没有说话。
    殷氏好悬没一口气噎过去，她哪里给老夫人跪过菩萨祈过福！那不过是为了堵住顾怜反抗的借口而已！现在顾怜忽然提出这一点，是发现了什么吗？
    想到这儿，殷氏心下有些不安。她隐约察觉到顾怜不好对付，她不该草率出手的。
    顾之墨是不信自己嫡妻做过这些的，但他也不好在小辈面前揭穿这些，只是看殷氏的目光更加阴冷的。殷氏心里忍不住微微慌乱，人一慌，就容易干蠢事。于是，殷氏下意识为自己的行为辩解起来。
    她是没有跪又怎么样？顾怜不也没跪吗？肯定是顾怜知道老夫人病好了，她自己就装病，然后编了这么个借口，让老夫人和顾之墨对她好感倍增。就算是真病，那也是她被老夫人过了病气，于是干脆利用这点给自己谋利。总之，顾怜肯定也没给老夫人祈过福！
    为了印证自己的猜测，殷氏故意走到顾怜的书案前，拿起一本经书，笑道：昨日我让姑娘们都给老夫人抄了经书祈福，今日老夫人大好了，是该把经书拿去烧了还愿的。对了梅香，怜姐儿抄的经书呢？
    顾怜肯定没抄！殷氏笃定，这里几支毛笔笔头都是干的，最近湿气重，常常下雨，如果昨日抄了经书洗干净了毛笔，肯定没这么快干！
    梅香低眉敛目：回夫人的话，小姐昨日在佛像跟前为老夫人祈福，还没来得及抄写。
    借口！殷氏一拍桌子，我让她抄书，她就推三阻四不抄，还拿老夫人当挡箭牌，真当我看不出来？她看向顾之墨，老爷，您真的冤枉妾身了，怜丫头平日里当面一套背后一套，跟她那个两面三刀的姨娘一个样，您可别被她蒙蔽了！她昨日定然没有给老夫人祈福，只是过了老夫人的病气，随意扯了个谎给自己遮羞！
    顾之墨额角青筋直跳，不明白殷氏怎么能说出这种小家子气的话。不管顾怜的那些事是真是假，她这么斤斤计较就是上不得台面！当年大姨娘固然犯过错，但她害死了对方，又有什么资格在别人死了这么久之后还诋毁人家？甚至抓着顾怜不放，简直不知所谓！
    你还有半点当母亲的样子吗？恶意揣测女儿，甚至侮辱女儿，若不是看在舒哥儿的份上，我早就休了你！顾之墨气得上前给了她一巴掌。
    顾怜闲闲地看着，目光薄凉，一句辩解也没有，仿佛是个看戏的局外人，可惜这场戏并不好玩。
    丽姨娘眼里闪过疑惑，殷氏平日里再蠢笨，也断然说不出这种话，她今日实在是太奇怪了，莫不是得了失心疯？或者......着了谁的道？如果只是因为刺激就能变成这幅疯魔的样子，她的心理承受能力是该有多差？
    不过顾之墨倒没觉得殷氏状态不对，在他心里这种毒妇什么都做得出来。
    被打了一耳光，殷氏一震，猛然推开了顾之墨：你不信是吧？那我就证明给你看！
    老爷！丽姨娘连忙上前扶住顾之墨，若是稍晚一刻，顾之墨肯定要撞到桌角上。
    殷氏冲到顾怜床前，无视了顾怜受惊兔子般的作态，一把掀开了顾怜的被子，迅速撸起她的裙摆，把一双膝盖露了出来。
    她肯定没跪！她......殷氏说到一半，消音了，见了鬼一样地盯着顾怜膝盖上的青紫，那一道道纹路她看得清楚明白，就是蒲团上的纹路！
    顾怜羞窘的扯过被子把自己裹起来，她只穿一套单薄的白色中衣，虽然这里只有便宜爹顾之墨一个男人，剩下一个是一岁的小男孩顾子舒。但亲生父亲是要避嫌的，这点不管古今都是如此，毕竟顾怜这具身体在古代已经可以嫁人生子了。
    这不可能......殷氏喃喃着后退了一步。
    够了！顾之墨忍无可忍，来人，把夫人带回去，没有我的命令，不许放她出来！
    第32章 损招
    殷氏被架了出去, 临走前还在不停地说顾怜是装的, 那淤青是假的，是画上去的。
    在殷氏冲到床边时就已经吓愣住的顾子钧见殷氏被拖走了，终于回过神来嚎啕大哭。他刚来就缠着爬上了顾怜的床, 被顾怜护在身边, 殷氏冲过来时神情扭曲面如罗刹, 顾子钧是着实被吓着了。
    顾怜露出委屈羞愤的表情, 一边揽着顾子钧细心安抚, 一边对顾之墨说道：父亲, 为了证明女儿清白, 还是拿水来擦洗试试吧！
    那怎么行。顾之墨自然不同意, 虽然他也有些怀疑，但这种事说出去实在丢人。
    丽姨娘见状上前解围：不如这样好了, 这坏人妾身来做, 是妾身想要查看真假, 与他人无关。说着，让梅香去端温水来。
    顾之墨没有组织，他要的也不过是一层遮羞布。
    水很快端上来，丽姨娘亲自擦洗。
    顾怜微微咬唇，似乎很痛的样子，看得在场众人十分不忍。
    反复擦拭了几次，青紫并没有淡去一点，甚至洁白的帕子依然洁白如昔，显然, 已经可以证明顾怜的清白了。
    顾之墨长出一口气：这次，是父亲对不住你。
    不管是殷氏撒泼还是后来证明清白，他都有过错。
    顾怜微微摇头，脸色苍白，再没有之前刚进门时看见的红润娴静。
    顾之墨看了看已经停止哭泣但依然抽噎着打嗝的儿子，心里愧疚更甚，匆匆安抚了几句便落荒而逃。其他人见状也不好久留，纷纷告辞离去，丽姨娘上前想带走儿子，哪里想到小家伙死死搂着顾怜的脖子不撒手。
    小弟被吓着了，姨娘准他同我待一会儿吧，等小弟好了，我让梅香送他回去。顾怜轻柔地摸了摸顾子钧婴儿肥的小脸。
    丽姨娘松了口气：那便麻烦大小姐了，今日妾身多有得罪。
    无法，都是小事。顾怜淡淡地说道，梅香，送丽姨娘出去。
    梅香走上前：姨娘这边请。
    丽姨娘一步三回头地走了，顾怜耐心地给顾子钧顺气，柔声安抚了半晌，等他终于不打嗝了，才让竹香去拿些小玩意儿来逗他开心。
    小小的人情绪来得快去得也快，顿时被转移了注意力，开心地拿着玩具玩耍起来。
    姐姐。顾子钧娇娇气气地往顾怜怀里一扑，把玩具举到她面前，送姐姐。
    顾怜轻笑了一下：小滑头，拿我的东西送给我。
    我的！顾子钧皱了皱小鼻子，姐姐，给我，我的。
    顾怜无奈地摇了摇头，真是人小鬼大，话还说不清楚呢，就想着占她便宜。
    好了好了，是你的是你的。顾怜拍了拍他的小屁股，从我身上下去。
    不。顾子钧扭了扭，缩在顾怜怀里不挪窝了。
    ......
    竹香噗嗤一笑：小少爷真可爱。
    顾怜无可奈何，重新拿起医术看了起来。
    兰香拿了糕点茶水进来，看了眼顾子舒，好奇地问道：我怎么觉得夫人今日很奇怪？好像有些......
    疯了一样。竹香接口。
    菊香深有同感地点了点头。
    顾怜但笑不语，为了保证计划进行，她可是枯残蛊和迷心蛊的子蛊都一股脑下给了殷氏，能不疯么？
    不一会儿梅香也回来了，碾碎了糕点细细地喂起顾子钧来，顺便说着今日在老夫人那儿的事情。
    听到顾之墨恰好在殷氏发疯时进屋，顾怜眸光一闪。她故意在顾之墨上衙之后派人去通知顾之墨老夫人身子大安了，顾之墨十分孝顺，自然会赶回来。顾怜一开始也没指望在老夫人府上就让顾之墨瞧见殷氏发疯，只准备随后殷氏来污蔑她的时候，顾之墨做个见证，顺便把殷氏这个凡人的苍蝇圈起来，不让她继续到处飞。如果能直接休了殷氏最好，不行也不亏，但她没想到，误打误撞让顾之墨在老夫人屋里就长了见识。
    对了小姐。梅香忽然想到一件事，她惴惴不安地看向顾怜，那个我们昨天给公主传了信，把你被欺负的事情告诉公主了......小姐，你不会生气吧？
    顾怜横了她一眼：多事！
    梅香垂下头跪着，一副认错的样子。其他三个丫头也在她旁边跪下认错，还不忘记把责任往自己身上揽。
    不过顾怜也没有真的很生气，她捏了捏顾子钧的小脸蛋，这货刚吃了两口点心就睡着了，定时刚刚哭累了。顾怜给他调整了一下姿势，让他躺被窝里接着睡，一边对梅香说道：告诉就告诉了吧，不许再有下次，不然你们都去公主府做宫女算了，别跟着我了。
    虽然不生气，但有些规矩还是要立的。这次他们是好心，公主府那边又没有立刻动手，所以没破坏她的计划，下次就不一定了。
    梅香四人见顾怜语气认真，心里一慌，他们见识短浅不知道顾怜那些决定背后的考虑，但也能通过顾怜刚刚的语气猜到他们差点弄巧成拙坏了大事。这才不敢再表明认错心里死不悔改了，纷纷表示不敢再有下次，态度认真，显然是听进去了。
    顾怜满意地点点头，让他们都起来：公主的一言一行牵扯甚广，有些事情我即便想解释，你们也不懂，这牵连到前朝局势。不管是现在还是以后，都不要轻举妄动，免得替我和公主招惹灾祸。
    是！
    顾怜松了一口气，还好这次乔明瑜聪明，没有一怒之下来到顾府给她撑腰。对于那些前朝之事的敏感度，乔明瑜比她更高，顾怜只怕乔明瑜偶尔昏头，做出傻事来，好在没有。
    不过乔明瑜就真的什么都没做吗？那可不见得。
    素丹无语地看了看手里的书信，轻叹一口气，递给了小太监，有气无力地道：送去二皇子府。
    自从二皇子和她家公主殿下联盟悄悄站到三皇子的贼船上之后，公主做坏事就更加得心应手且肆无忌惮了。以前公主这边的人动手还要小心其他皇子背地里搞小动作捣乱，而且考虑到三皇子和公主自己的名誉问题，有些事情不能干。但是有了二皇子帮忙，公主就完全不用考虑这些了。
    二皇子与人和善，而且表面上没什么势力，母家又不显，完全没有皇位竞争力。一般那些皇子想给给自己艹友爱兄弟的人设，就会选中二皇子，所以二皇子做事一般都不会有人阻拦，还有人顺水推舟帮一把，卖他个好。
    皇帝陛下很吃这一套，他对二皇子这个看似耿直憨厚的却又出身低微的儿子还是有些喜爱的，逢年过节都会特意赏赐一些东西。
    信送到二皇子府，最得二皇子信任的清客吴先生一脸淡定地拆开看完。这已经是自昨日以来，送来的第七封信了，也不知道是哪些阴损的清客在背后给公主出主意，想出来的点子一个比一个损，全是针对殷氏娘家的。
    他自然不知道，这些馊主意都是公主身边那群女卫出的。尤其是两个统领，阴损的勾当没少做，坏点子一个接一个。
    先生，这......帮吴先生向动手的人传消息的小太监一脸犹豫，为何非要针对殷家？似乎也没见殷家对二殿下不敬啊！
    他倒是知道每回都有人给吴先生送信，先生看完信就会吩咐下去如何对付殷家，但是小太监知道的少，不清楚这其中的曲折。只以为吴先生是以权谋私，殷家欺负了他家的人，所以他要利用二皇子的人脉对付殷家。他问这话，也不过是委婉地提醒一下吴先生，不要做得太过，他不过是个清客，可不是府里的主子。
    吴先生看了他一眼，心想你懂个屁，琢磨着回头让殿下给他换个助手，这个做事不够利索废话还多，管得是在太宽。
    当初二皇子明确说了，不管吴先生要做什么，尽管满足他，可惜这个小太监当二皇子放屁，根本没听进去。他也不想想，如果吴先生真是以权谋私的人，二皇子怎么可能这么重用他？
    此事不必多言。吴先生挥挥手，下去吩咐便是。
    小太监心里不快，决定传完话就把这两天的事儿悄悄告到殿下那儿去，他倒要看看这个吴先生要在怎么办！
    接到消息的人倒是没什么犹豫，立刻安排了下去。于是，正午时分刚刚下衙回家的殷家嫡长子、殷氏的亲侄子，走在秦淮河边时一不小心从马上摔下来，摔进了河里。然后当他好不容易自己游上了岸，又悲伤地发现马跑了，钱袋子掉进河底了，他要么走回家，要么，走回家。
    拖着一身水、头顶半截水草，殷家公子走了一路便丢人丢了一路，早知道他就不要每次都嫌长随麻烦不让跟了。这次要是有长随在身边，他何至于连顶轿子都叫不来！
    然而，殷家要遭受的，可不止这些小打小闹，谁让他们不仅得罪了公主的心尖尖，还站错队暗中支持四皇子上位呢？
    第33章 探病
    暗中帮顾怜出了气的公主依然在府里耍枪, 似乎一点都没有亲自去看看顾怜、甚至给顾怜回一封信的意思。
    素丹暗自摇了摇头, 真是沉得住气。
    她想到刚刚顾府里的眼线报来的消息，决定还是不要告诉公主了，左右她也不着急不是？
    素丹一边转身往回走, 一边故意弄出点大的动静。果然, 乔明瑜立刻发现了她的身影。
    想都没想, 乔明瑜立刻三两步跳下比斗台, 丢掉长枪, 拦住了素丹。
    何事汇报？
    素丹温柔一笑：一点小事, 不要紧的, 公主快去练枪吧, 一会儿再报也不迟。
    乔明瑜不傻，当然知道不会是一点小事, 不然素丹根本不会走这一趟。她沉默严肃地看着素丹, 也不让道, 也不说准素丹先离开的话。
    气氛很凝滞，可素丹是什么人？她可是一手拉扯大乔明瑜的人，她淡定地噙着笑容站着，一点儿焦虑都没有。
    最终，还是乔明瑜憋不住了，问道：是不是阿怜出事了？
    昨日听素丹说顾怜没抄经书也没跪，她才能放下心忍着不去看顾怜的，莫非，那个殷氏没脸没皮地强迫顾怜跪抄经书了？！
    一想到这里, 乔明瑜就站不住了，她咄咄逼人地看着素丹：说。
    素丹装模作样地叹了一口气：听闻顾小姐病了，今日都没能下床去给嫡母和老夫人请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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