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怜没接话，只说到：祖母身子比之前好了些，虽然孙女之前没把过您的脉，但能感受到这一次脉象稳健有力了许多，应当是要大好了。
    就你说话讨喜。老夫人听了之后眉开眼笑，管他真的假的，最起码这话听着就让人高兴。
    趁此机会，冰蚕宝宝悄悄从衣服里钻到顾怜手臂上，慢慢爬到了顾怜手腕处。
    顾怜微微抬手，手就缩进了宽大的袖子里，连带着老夫人的手也被收了进去。顾怜一边说话转移大家的注意力，一边让冰蚕趁机给老夫人治病。冰蚕的治疗效果是让人缓慢好起来的那种，但这个缓慢也不过是相当于其他治疗技能。算一算的话，顶多一日就会好个七八成。
    冰蚕治疗结束又开始撒娇要吃东西，好在它声音娇娇小小的，除了顾怜没人听得见。顾怜又陪着老夫人说了几句话，便被老夫人劝离了。
    你脸色那那么差，回去休息吧，这里不缺你一个人。
    顾怜从善如流，起身告退。
    阶段二完成。
    第30章 流言
    回到自己的院子里, 顾怜让他们把经书摞好摆在书桌上, 然后寻了一尊白玉佛像出来，找个地方摆上，再把蒲团放到佛像前。做完这些, 她悠悠然往床上一趟, 拿了本书惬意地看了起来。
    第二天, 老夫人大安, 阖府上下终于能松快点了。
    殷氏听闻这个消息, 带着几个女儿来看望老夫人。
    我好多了, 你们呀, 也不用整天担心了。老夫人明显心情很好, 对殷氏竟也和颜悦色了些。
    殷氏挂着假笑关心了她几句，然后便转移了话题：今日倒是没见到怜丫头, 早上也没来给我请安。
    老夫人深深地看了她一眼, 没有接话。
    殷氏这手段太低劣了, 上眼药也不是这么上的。
    没人接话，殷氏顿时脸上就有些挂不住了，她僵硬地笑了笑，不知该说些什么打圆场。顾情见母亲尴尬，连忙端着茶送了过来。
    祖母快喝茶，说了这半天话，口干了吧。
    老夫人接过茶却不喝，气氛顿时更尴尬了。
    过了半晌，才听见老夫人悠悠地说道：许是有什么事儿耽误了, 左右还早，也不差这么一时半刻。你是当家主母，怎的尽跟小辈计较这鸡毛蒜皮的小事！
    哪能这么说！殷氏气得鼻子都歪了。
    晨昏定省是小辈必须遵守的规矩，作为规矩，自然由不得你想早就早想晚就晚。不遵守家规，做母亲的不论是批评还是惩戒，都是理所应当的事情。老夫人倒好，一句话抹掉了顾怜的错处，反倒说她不是了。
    也不知道这些日子顾怜给这老太婆灌了什么迷魂汤，竟然让她连家法都不顾了。
    顾怜灌了迷魂汤？当然没有，老夫人这么做，只不是过出于利益而已。不过殷氏自然是不懂这些的，她小家子气的很，眼里只能看见那一亩三分地的好处，想问题也多是想当然地把错处归结在别人头上。
    老夫人训了一句便不再搭理她，用茶水沾了沾唇，又把茶杯递还给了顾情，完全把顾情当做丫鬟使唤。她本来对殷氏母女、母子还有些感情的，可惜被殷氏作没了。原本她想着，大不了以后不让殷氏和她的嫡孙多接触了，免得教坏了顾子舒，结果呢？殷氏这女人天天忙着斗这个斗那个，儿子都看不好！
    想到从老闺蜜那儿听来的消息，老夫人气得肝疼。顾子舒那小子才多大，竟然耽于美色，成天花街柳巷地逛，迟早死在女人床上！他们顾家可不能要这样的继承人，实在不行，就让丽姨娘的孩子记名在嫡妻下头，充作弟子教养。
    殷氏尚且还不知道她儿子干的好事生生磨掉了老夫人对他们母子的最后念想，还打着好算盘想等着顾之墨退下来之后她儿子上位。给正委屈的顾情使了个眼色，让她别耍小姐脾气，得罪了老夫人没好处。
    为了缓解气氛，给自己留点面子，殷氏决定再换个话题。
    偏巧这时，梅香到了外头，给老夫人请安。
    块让她进来吧。老夫人眉开眼笑。
    梅香落落大方地走进来，之前被宫人调教了一个月，去了一身小家子气，颇有些宫里人的精气神。相比之下，满屋子教养的小姐们反而显得拘谨小气。
    老夫人满意地点点头：怜丫头调教出来的人就是不一样。怎么个不一样法，却没说，给孙女们留了点面子。
    几个姑娘家觉得臊得慌，他们都懂了老夫人的意思。
    请老夫人安。梅香神态间带了一丝忧虑和焦急，却并未影响到她的言行，依然不急不缓大方得体。
    老夫人一看，就知道出事了：怎么了？我是安着呢，你家小姐呢？
    回老夫人的话，小姐她......身子不适，今日怕是不能来看望您了。
    哟？这么严重？老夫人立时坐直了，可知是什么病？请了大夫没有？
    竹香已经去请大夫了，老夫人别急。梅香连忙上前扶住她，老夫人千万保重身体。
    殷氏冷眼瞧了半晌，忽然不阴不阳地插了一句：昨儿个还好好的，怎么就病了？莫不是装的吧？就是不想跪抄经书而已。
    梅香不跟她斗嘴，只埋头替老夫人顺气。
    老夫人横了她一眼：阴阳怪气的，想说什么就直说！女儿病了，你个当母亲的就是这个态度？
    我......殷氏暗自咬牙，你让我说？好，那我就说：老夫人，媳妇是觉得，这丫头油嘴滑舌，话里话外意思都是指责老夫人过了病气给怜丫头，您可得好好罚罚她！
    老夫人不吃这套：她话里话外？你当我老糊涂了！分明是你话里有话，想说怜丫头是装病！
    殷氏一噎，接不下去了。
    你自己说说你这个当家主母是怎么当的？苛待庶女、迫害庶子和姨娘，你这是犯了七出！若不是念在你为我顾家生儿育女的份上，我早让之墨将你休了！老夫人气愤地拍了拍身下的软垫，你昨日做了什么当我不知道吗？怜丫头年纪小又孝顺，你就可以借此磋磨她？别跟我说孝道不孝道的，你敢冒着天打雷劈的危险发誓说你对我这把老骨头是真心孝顺吗？！
    被当着小辈的面一通训斥，殷氏彻底挂不住了。她气得发抖，却又不知该如何反驳。想狡辩，奈何老夫人言辞犀利，早就堵死了她狡辩的借口。今日这事一过，她这个主母在顾家还有什么威严可谈？殷氏嘴里泛苦，把老夫人给恨毒了。
    老夫人却不理她，她年纪大了，没几年好活了，根本不在意殷氏那点小伎俩。如果她不趁着自己还能动弹的时候把殷氏打压下去，她那尚且一岁的乖孙日后可怎么办？
    丽姨娘带着儿子进来的时候，屋里气氛十分沉默。
    她挑眉一笑：哟，这是怎么了？弯下腰推了推儿子，钧哥儿快去给祖母请安，祖母不高兴了，钧哥儿得负责逗祖母笑。
    别看小孩子才一岁，但已经很聪明了。钧哥儿迈着小短腿，蹬蹬蹬跑过来，扒着老夫人的裙角奶声奶气地说道：祖母，开心！
    好好好，祖母开心。老夫人顿时眉开眼笑，让梅香把这小家伙抱到榻上来。
    顾子钧左右看了看：姐姐。
    姐姐不在。老夫人哄道，姐姐生病了，在休息。
    顾子钧撇撇嘴，不高兴了：要姐姐！
    说着还往梅香身边扑，他认得人，这个漂亮姐姐是姐姐身边的丫头。
    梅香连忙接住他：诶呦我的小少爷，您可吓死奴婢了。
    丽姨娘满意地看着，这些天她带着儿子来侍疾，特意挑的顾怜来的时间，好让儿子和顾怜熟悉熟悉。顾怜确实喜欢小孩子，对丽姨娘也没什么恶感。俗话说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丽姨娘和顾怜很快就统一了战线，决定一起对付殷氏。
    如今儿子和顾怜亲近，她心里的大石头也能落下一半。日后有公主给儿子撑腰，儿子搭上未来的帝王也不是不可能的，现在谁不知道三皇子最有可能继承皇位？
    满屋子的姐姐就跟不存在一样，顾子钧平日里乖巧听话，偏偏不知道为什么就是喜欢顾怜，眼见顾怜不在，撒泼打滚都使得出来。好在老夫人就喜欢这小子的机灵劲，乐呵呵地看着，拗不过他，承诺一会儿送他去看姐姐。
    殷氏母女完全被忽视了，跟其他庶女一样成了隐形人。顾情不甘心，走上前来伸手想摸一摸顾子钧：钧哥儿，我也是姐姐啊，你......
    谁知顾子钧一偏头躲了过去，缩在老夫人怀里哇哇大哭。
    老夫人顿时拉下了脸：顾情！你干什么！
    我、我没干什么啊......顾情吓了一跳。
    对不住啊二小姐，钧哥儿他怕生。丽姨娘连忙起来打圆场，然后特意瞧了瞧顾情的指尖，意思很明显。
    老夫人顺着看过去，顿时更气了：顾情，你看看你，指甲那么长还想摸钧哥儿的脸，你是想害他毁容吗？！
    你冤枉我！顾情委屈的不行，咬了咬唇，蹬了蹬脚，愤愤地转身跑开了。这里的人都欺负她！
    情儿！殷氏连忙出声阻止，可惜顾情被宠坏了，哪里听得进去，很快就跑出去了，头也没回。
    一回头，果然看见老夫人冷冷的表情，殷氏心里一个咯噔，糟了。
    老夫人，大夫给大小姐开的药方奴婢抄了一份拿来了。老夫人身边的丫鬟碧溪进来，先给诸位行了礼，然后奉上药方，并把大夫说的话复述了一遍。
    顾怜的病搁别人身上不是什么大事儿，可顾怜自己身子骨弱，就有些麻烦了。老夫人看了眼药方，觉得有些眼熟，听完碧溪的汇报，恍然大悟：怜丫头这病......跟她之前竟是一样的！
    作者有话要说：　　今日的三更完毕，明天开始更新时间恢复正常=3=爱你们
    第31章 疯魔
    生的病一样, 莫非真是过了病气？
    老夫人微微皱眉。
    碧溪见状, 走过来覆在她耳边悄悄说了什么。老夫人一愣，露出了一丝笑容：怜丫头有心了。
    不管流言是真是假，她病好了, 怜丫头却生了一样的病, 这都是不可抵赖的事实。
    殷氏心里一个咯噔, 总觉得似乎有什么被她忽略, 眼见着老夫人莫名其妙开始夸赞顾怜, 她坐不住了。
    老夫人。殷氏捏紧帕子, 这......怜丫头的病是怎么一回事？
    老夫人瞥了他一眼, 冷冷淡淡地说道：昨日你把蒲团送过去之后, 怜丫头便跪在佛像前为我这把老骨头祈福。她祈求佛祖保佑我安康，什么病魔都别再缠着我了, 要缠就缠她去吧。
    怎么可能！殷氏下意识反驳。
    顾怜那个自私自利的小丫头, 怎么可能会做出这种事？别说祈求把老夫人身上的病转到她身上了, 殷氏压根都不信顾怜会诚心诚意想让老夫人好起来！
    好吧，顾怜确实不可能做出这种事，她也不在意老夫人病好不好，但那又如何？现在所有人只会看事实说话，事实就是，老夫人的病转移到了顾怜身上。
    她一定是装病！她根本就没那么好心会希望你病好起来！殷氏霍然起身，要找大夫再给顾怜看一遍。
    荒谬！老夫人气得一拍桌子，吓到了才一岁多的顾子钧。
    丽姨娘连忙把儿子抱过来哄了哄，带着他躲到后面去, 不掺和这些事。
    殷氏，你要是当不了这个主母，你就给我滚！你自己恨不得我这把老骨头去死，你当我不知道？你当怜丫头跟你一样丧心病狂？！老夫人说完一长串，大口大口呼吸起来。
    老夫人！碧溪连忙扶住她，替她顺气，老夫人，您身体才刚好，可莫要辜负了大小姐一片苦心！
    老夫人这才冷静了一点，努力压抑住怒气。
    外头忽然有人掀开帘子进来，怒气冲冲地看向殷氏：殷氏，你真是好得很！
    殷氏顿时就慌了，老爷怎么这会儿回来了？不是去衙门里了吗？
    丽姨娘微微勾唇，老爷真是来得正正好，也不知道是谁的手笔。
    ......
    略有些偏僻的小院内，竹香等几个丫头正在收拾东西。
    小姐说一会儿会有人来，让他们把琉璃瓮和子蛊盒都收好，别给人瞧见了。梅香想了想，决定锁进最里头的库房，连带着菊香的那些宝贝毒草，还有她和兰香研制出的毒丸药丸。
    顾怜悠闲地靠坐在床上翻看着药草集，困倦地打了个哈欠。昨晚没睡好，半夜出去了一趟，为了不惊动丫鬟和其他人，着实费了一番功夫。今日又要装病，但为了不让大夫看出什么，这病还得装的跟真的似的，更费心神了。
    说到顾怜的装病，就要提一提她体内的迷心蛊了。
    五毒的蛊虫效用可不止表面这些，迷心蛊若只是能让人迷失自我，那与专门让人产生幻觉的幻蛊也没什么两样了。迷心蛊最大的效用，是可以伪装出任何一种病。
    一般中了迷心蛊的人表现出失心疯的样子，那只是下蛊者的大众偏好，大部分五毒弟子都挺喜欢看自己不喜欢的人发疯的。但实际上，迷心蛊可以催发出各种各样的效果，比如风寒、高热、咳嗽等。
    人是一种对暗示非常敏感的生物，尤其是一些心思细腻的人，有时候连续两个人都暗示你你长得好看，你就很有可能开始怀疑自己以前对自己的评价。生病方面尤其是这样，当一个怀疑自己得了某种病的时候，身体就很可能会出现相应的症状，仿佛真的得了这个病。有的人找了大夫检查之后发现根本没病，却依然不信，坚持自己肯定是病了，这就是心理暗示的作用。
    迷心蛊会减弱人对暗示的抵抗力，然后诱导出轻微的症状。而当中蛊者发现自己出现了这样的轻微症状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生了对应的病时，症状自然而然就会迅速加深。最可怕的是，迷心蛊伪装出的症状是不会被大夫判定为假病的。
    顾怜不需要暗示，母蛊比子蛊效果强许多，光靠母蛊带来的症状，就足够了。
    小姐，他们来了。
    顾怜点了点头，调整了一下自己的姿势，从靠坐在床上变成半躺在床上，依然慢吞吞地翻着草药籍。
    没过一会儿，顾之墨带着妻女和碧溪进来，老夫人身子弱，被顾之墨劝住了。
    父亲。顾怜想起身行礼，被顾之墨按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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