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是清溪峰,身后是云顶台。江原莫名其妙收回步子,退回了内宗。不知不觉间,就走到了一处吊桥。这里他曾经来过两次,一次是连照情带他来,一次是他自己来。
这回是鬼迷心窍来。
吊桥旁有人。
值守弟子歪着头:小江,你怎么才来?
言语之中甚是亲昵。
江原面不改色:长老在里面吗?
弟子们互相看了一眼,须臾一人道:不曾见他出来过。
江原便道:我去看看。
说罢轻身落在桥上。
吊桥晃晃悠悠,一如他的心也晃晃悠悠。他分明不是故意来找白晚楼,也不是没有来过这里,却忽然觉得心中忐忑,似乎有些紧张。
江原这一去,弟子也未加阻拦。连照情并没有特地嘱咐弟子不得叫江原进入,故而弟子一见是江原,便收起了剑。他们还记着先前的吩咐,倘若江原来,便随他去。
很快江原就走到了吊桥的尽头,但他根本进不去。硬要往前,就撞在一道透明的墙上,整个灵符阵发出嗡地一声,江原这才恍然记起,这符阵是连照情亲手所设,里面的人出不来,外面的人进不去。怪不得根本没人拦他。
江原略一沉思,喊道:珠玉!
珠玉怎么会在这里,当然不会答应,但一个值守弟子听到江原的声音,应道:江师弟喊谁,可是有事?
江原道:我喊珠玉。
珠玉是谁?
江原嘴角一勾:谁应就是谁。
珠玉一呆。
璧和惊奇道:他认得你?
珠玉也觉得很惊奇。但他一犹豫,在应与不应之间,还是飞身落到了江原身侧。
小江?
江原看着珠玉:这位师兄,果然是你。
珠玉道:你怎么会认出我。
珠玉与璧和,寻常不以真面目示人。他们既是连照情的心腹,做的事,便都是一些不能叫别人知道的事。珠玉替连照情跑过三次腿,都乔装过去见的江原,按理说江原根本不能认出他来。怎么这次记住了?
江原拎起珠玉的袖子,眨了眨眼:你换了衣服,却换不去手。先前他曾将珠玉的袖子烫了一个洞,连着电流过体,叫珠玉忍不住抓了抓手。
容貌可以变化,衣服可以替换,痕迹是不变的。
珠玉放下手时,江原便看到他手背上的红痕。
不过是半刻钟前的事,当然还很鲜明。
何况,束住白晚楼的人,与看守云顶台的人,必然应当是连照情心腹之人,连照情能有几个心腹?能和白晚楼有关的总共也就那么两个而已。
珠玉看着江原,年轻的弟子没有了遮挡,不当瞎子后,一双眼熠熠生辉。他心中赞叹了一声,而后大大方方说:你的毛病好了?
没好。江原叹了口气,可惜人总要活下去,总不能因为有病就屈服了。倘若叫他当一辈子的瞎子,江原是不肯的。他原本也没打算当一辈子的瞎子。
珠玉道:你叫我来,有什么事?
江原道:我有一样东西,落在白长老这里,想问他要回来。
珠玉摇摇头:丢了就丢了,你重新买一个。
这话里的意思,是不准备帮江原开门了。
江原眼神忽闪了一下,视线落在珠玉所持长剑上。这柄剑,在夜色下仍有不俗的光彩,可见其锋芒。连照情设下的符阵,一定不是只能靠蛮力打开。这柄剑应当有些用处。
那好吧。江原道,那我只能坐在这里,等白长老出来的时候,再问他要回来了。
珠玉有些好笑。
白晚楼当然不会出来。
但见江原果真盘膝坐在那不动,他道:你要等多久?
江原一本正经:长老能呆多久,我就等多久。
珠玉歪歪脑袋,觉得江原虽然眼睛不瞎,但或许脑子开始有病了。他见江原果真端坐在那,甚至闭上眼睛开始打坐,一时赶他不得,便说,好吧,那你就呆着。
愿意呆多久就呆多久。
最好呆到天荒地老。
却是在转身离开时,听闻身后有人笑道:两位师兄守在这里多久,有多少耐心,我现在不如两位师兄,但一日两日还是能等的。
珠玉脚下一滑,再回头去看,黑暗中只有一个模模糊糊的人影。他想了想,啐然一笑,很快回到桥端,站在另一侧。
璧和好奇道:你们说了什么,他为什么认出你?他是谁,那个小江吗?小江不是瞎子吗?他好像也不瞎。长得还挺好看的。
珠玉睨了他一眼:你话怎么这么多。这么黑你都能瞧见好看,你怎么不说我好看。
璧和道:我已经看腻你了。
珠玉:呸。
但璧和说的不错。
若论相貌,江原不算顶好的,有无情宗几位当家坐镇,江原在弟子中,只能算是眉清目秀。可他挺拔,气质特别好,倘若说白晚楼是冰霜凛雪,江原便像是秋日晨时打了露水的青竹。即便是丢在人堆里,你也一定能将目光落在他的身上,甚至很想同他亲近。
璧和还在叨叨。他就是爱叨叨。天天守在这里,倘若不叨叨,人都能憋死。身为守桥弟子的职责,便是像长在这儿,唯有偶尔出去跑腿,才像是望风,能松一口气。
所以珠玉每逢跑腿,总爱把自己穿得珠光宝气。
因为他快要憋死了。
璧和道:这次衡止真人送来的药有用吗?白长老能好透吗?他如果好了,我们是不是也能自由了?白晚楼如果不在这里,他们当然也没有守在这里的必要了。
珠玉道:我怎么知道。
璧和想了很久:应当会好的,昨日长老回来时,我见他已不如往日那般凶了。从前白晚楼整个人都像开了锋见了血的利刃,但凡靠近就骨头开始生痛。如今好上一些,岂码这柄剑,像是套上了鞘,并不那么锋芒外露。
珠玉微微一笑:会好的。
璧和道:你怎么这么肯定。
珠玉立马拉下脸。
不是你要好吗?我宽慰你,你还反来质疑我。
正在吵闹间,璧和往后看一眼,立马拿剑柄戳珠玉:哎你仔细看看,后面怎么没人了?
珠玉心里咯噔一声,立马看去。
原先还模模糊糊的人影,果真没了。那飘啊摇的,分明是杂草,哪里有江原半分影子。珠玉同璧和对视一眼,两人飞身而至,落在桥端,果然此地空无一人。
璧和道:不会掉下去了吧?
说罢从桥上往下看,这里云雾缥缈,即便是落下山,也瞧不出所以然的。
怎么可能会掉下去,掉下去难道不会叫吗?珠玉倒是有些狐疑。该不会是江原一个人偷偷溜进去了吧?他同璧和心意相通,这么想时,璧和也已想到这个可能性。
璧和道:去看看吧?
珠玉有些犹豫。
璧和却说:你不去看,万一长老出了什么事,或是打起来,你拿什么和宗主交待?
倒也是。
珠玉同意了,他二人便将长剑并在一处,挽回了一道太极图,开在灵符阵上。很快就从太极图中走了进去。
这里多的是奇花异草,两人没敢深入,只探查了一番,并未找到江原的身影。忽觉颊侧劲风起,珠玉持剑便挡,仍被击出三尺远地,半跪在地。璧和立马拱手道:扰长老清修,罪该万死。我们马上出去。
说罢拎起珠玉:快走。
珠玉:
所以说他才犹豫要不要进来,吵到白晚楼岂非是人间惨事一件。既未深入探查,不知江原是否在此地,又原本是璧和吵着要来看,结果这人溜起来比鱼还快,倒是珠玉白白挨了一记打。珠玉没被白晚楼打死,差不多要气死。
但遭此一击,气血翻涌,说不出半个不字。只能咬咬牙,被璧和搀扶着出去。两人原路返回,又顺着太极图走了出去。
便在两人互相搀扶着出去之时,璧和腰间不声不响飞出一只小蝴蝶,很快就撞在灵符阵上,悄不声地去见了祖宗。
没一会,暗处走出来一个人。
正是珠玉遍寻不得的江原。
江原动了动手指,负手身后,面上露出笑意。薛灿的灵蝶倒还有些用处,虽不如幽冥蝶可操纵活人生死,但稍许撺掇他人意志还是可以的。这位璧和小师兄,心性显然不如珠玉坚定,满脸写着好奇,岂非是叫灵蝶钻空子最好的时机。
原来他没有走,也没有掉在山崖间,而是躲在桥下,暗中拿灵蝶教唆璧和开了门,一路跟着他们进来。相当于是珠玉请江原进了云顶台。珠玉若晓得,大约更会气死。
只是,薛灿给江原留下两只蝴蝶。一只被他当时就扯出来掐死了,一只现在撞在灵符阵上也见祖宗去了,江原身上再没有蝴蝶。但江原也觉得没什么,只有薛灿才紧张兮兮非要给他留下两只蝴蝶,而江原本身就不是用蝴蝶的人。
没了就没了。
没了难道天还会塌不成。
璧和把珠玉拉走得及时,倘若珠玉再多回想,便能发觉,打伤他的根本不是白晚楼。只是这剑气与白晚楼过于相似,故而叫珠玉一时没能分辨出来。
相似当然有原因。江原用的这一招剑气横江,本来就是白晚楼教的。不过这是他头一次拿来用,光成效看来,还算显著。
这是江原头一回来云顶台,他曾想过这里会是什么模样,杂草丛生,还是亭台楼阁。如今倒都与他所想有不同。这里不可怖,不荒凉,什么都有,就是不见该有的人影。山间易有雾,此处犹甚。脚边便是各种颜色不知明的花草,江原提脚避开,一路往前摸索而去。
雾中看不分明,好在江原此刻也不必受罗网遮眼之困苦,仔细凝目望去,依稀可见一排竹影,竹影遮掩着半处房院。半壁山石,细水潺潺,水汽雾气,似有人影晃动。
是白晚楼么?
江原本欲悄悄上前,却忽觉寒气顿起寒毛倒竖间,他一个腾跃身至半空,而远处半膝高的草已齐声倒地斩去一半。好汹涌的剑气。但还没完,江原仍在半空未落,便觉眼前水箭如龙,呼啸着迫面而来
若他刚才所用剑气横江横的是壶口江水,眼前这道剑气便如磅礴山海,大道之意直压人顶大穴叫人透不过气。这一击若中,江原便要粉身碎骨。
作者有话要说: 这日。
小江兴致冲冲找上白晚楼:我写了一首歌。
白晚楼:?
小江:白晚楼,开门呐,别躲在里面不出声,我知道你在家。
白晚楼:我也有一首歌。
小江:?
白晚楼:我爱的人你怎么还不来。
第43章 月色晚楼
百危之中,江原拉过一根青竹旋身一转,竹林应声而裂,哔剥炸声迸裂开来,落叶萧萧下。凛冽的杀意中,江原猛然抬头,便见枝顶不知几时站了一个人,轻飘飘的,像没有份量。
月光自云层中露出,映出他的脸庞,足以叫天下绝大多数人自惭形秽。
这个地方只会有一个人。
当然只能是白晚楼。
擅闯此地是死罪。白晚楼立在竹枝上,俯视着江原。他道,你已经死了。
死了?
他分明活得好好的。
江原待要上前,却忽然觉得脖间一痛。他伸手一摸,指尖沾了血,脖上一道细细的红痕。而一片竹叶牢牢嵌在江原握着的这一根青竹中。
江原这才懂白晚楼的意思。
倘若今日来的不是他,又或者倘若白晚楼没有留那丝余地。江原确实已经死了。
月色中,白晚楼翩然落地。
江原松开手,往白晚楼那里走了两步。他好像一点也不惧怕白晚楼,哪怕方才差点死在白晚楼手里。但是,差一点,就是差一点。他毕竟还没死,活着,热乎的,还能喘气。不管任何事,差了那么一点,都是不行的。
江原背上凉嗖嗖,是方才惊出来的汗,先前是热汗,现在心静下来,风一吹,便像一块化掉的冰粘在衣服上。
你来此处做什么。
没有直接被掐脖子,江原一时还有些不习惯。
他斟酌了几句,而后说:我来道歉。
道歉?
白晚楼脚下一顿。
其实本来不是的。
江原没想着要来做什么,他也不知道为什么到了云顶台,更不知道为什么要使计叫珠玉璧和放他进来。最开始江原只是想看看白晚楼。说的简单一些,东西丢了还想着要找一找,何况是人呢。倘若白晚楼走时,同江原说一声,或许江原也不会牵挂在心上。
但一触及白晚楼的视线,莫名就改了口。
我不知道你已经恢复了。也不知道走之前白晚楼有没有等过他。之前冒犯之处,多有得罪,还请长老见谅。
白晚楼道:说完了?你可以走了。
什么?
他好不容易进来,就这么被赶走了?江原被拒绝地猝不及妨,但见白晚楼心无旁骛,只顾往前走去,一时心里千头万绪,十分复杂。
先前还会煮粥,如今竟然连掐脖子的情谊都没了。江原虽然有些不明所以的失望,目光却一直在白晚楼身上,忽然察觉白晚楼脚步一顿,身子一矮,逐渐弯下腰去。
他觉得不对,立马上前扶住。这才发现白晚楼脸色苍白,额角有汗,就连嘴唇都十分干燥。而手之所及,冰冷湿滑,像是刚从水中捞出来一样。
江原顿时察觉出端倪。
怪不得他觉得白晚楼有些奇怪,向来盛气凌人,怎么一击不中,便轻飘飘叫他走人。或许方才不是白晚楼留手,而是他根本气力不济。不然凭区区江原,又怎么能够在白晚楼的手下逃出生天呢。
江原连着问:你怎么了?怎么样?
白晚楼眉头微蹙,闭目忍耐了片刻,方说:我自己走。说罢将江原挣开来,但根本没走两步,自丹田蹿起的痛意就叫他弯了腰,站着已是勉强,又岂能再前进半步。
江原看出白晚楼是强弩之末,难得强硬了一回,只牢牢把住白晚楼肩臂,一手揽过他的腰,这么一贴合,方觉手下韧性,原来先前白晚楼只披了一件衣服出来,几番挣动,衣服便散开来,这么一伸手,当然直接摸到了皮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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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迫修无情道后——落月无痕(3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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