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沅君屈尊降贵倒了杯茶。
先前,本王在浮陨坛替宗主把慧根大师他们请到了山外别院,这件事宗主是知道的。他这么善解人意,还解了连照情当时的难题。
连照情道:知道。
江原:若非你捏碎了白长老的兔子,他也不会犯病。
成沅君:
他装作没听见江原的话:但是慧根是和尚,眉如意是道士。
江原:你连和尚和道士也不放过?
这回成沅君终于转过了头:连宗主,你们宗门这么没有规矩,宗主说话,弟子能随便插嘴的吗?
连照情:小江。
江原闭了嘴。
不让说话,就只能看手。江原张着手掌,看手心中隐隐若现的小蝴蝶。看着看着,不知不觉想到白晚楼教他的剑。虽然只有一式两式,他也从未练过。但只一握剑柄,竟然觉得很熟稔。
练剑或许当真不错,无情宗或许也当真不错。有一瞬间江原甚至在想,倘若他不在西域,倘若他真的留在无情宗当一个修身养性的弟子,似乎也很好。
江原有了可想的事,可想的人,便不再说话。成沅君望了一眼江原,见对方果真闭上了嘴,便将新沏好的茶推给连照情,说道:并非我不放过他们,而是他们不放过我。
新茶换旧茶,连照情挑了挑眉。
和尚喜欢干什么,喜欢念经。眉如意是道人,道人爱干什么,也爱讲经。成沅君偏偏不喜欢听经,一听就头痛犯恶心。
本来最多他忍一忍,反正连照情早晚要叫他们上山,上了山便好。哪知一日顾青衡收到了一封信,气得横眉怒目,差点把别院拆了。从那一天起,慧根更喜欢念经,绕梁三日。
成沅君苦不堪言。
这信当然是连照情寄的,看来效果颇为显著。连照情又高兴又遗憾,高兴的是顾青衡果然气得要死,遗憾的是他竟然没气死还活着。顾青衡没气死,成沅君却是要被念死了。
成沅君道:本王若再呆下去,怕是会死。
江原顺口就道:真可惜。
屋内其他三个人无声望来。
凑巧想完人心情愉悦嘴又活过来的江原:谨慎地补了一句,可惜没早点走。
成沅君继续道:这样总不行,本王尚未拥有天下绝色,怎么能轻易去死。所以本王想进山避一避。
无情宗哪里风水最好呢?
仙人坡最好。
成沅君很准地就来了仙人坡。
连照情道:仙人坡有天下绝色?
当然有。成沅君啪地一合扇,意味深长,天下绝色,应有尽有。
天下绝色。
白晚楼?
江原抬起眼,却正好撞见成沅君视线挪了开来,仿佛方才那一瞥是假的,是江原看错。
而成沅君只摇着扇子潇洒说:无情宗难道不是天下第一宗?这里的人哪一个不是绝色?本王来这里,又能不听慧根念经,又手中有天下,眼中有绝色。岂非是两全其美。
两全其美好过了头,便容易遭报应。成沅君遗憾道:可惜遇上了觅食的大蜘蛛,落到了蜘蛛洞。蜘蛛洞下面还有一个地宫,本王差点在里面憋死。好不容易逃出生天,饭没吃一口,水没喝一杯,却要被逼着坐在这里像犯人一样审讯。
成沅君看江原:你说我惨不惨?
江原笑笑。
可歌可泣,关他屁事。
晏齐凝神听着:蜘蛛洞下面是地宫?
成沅君点点头。
晏齐叹了口气:想不到它竟然在蜘蛛洞下面。而这个地方,又叫人意外,又叫人不那么意外。仙人坡与云顶台遥相呼应,既成太极阴阳之势,云顶台在上为阳,地宫在下为阴,灵气流转方成一山阵眼。他们早该想到的。
连照情也叹了口气。众里寻它千百度,蓦然回首它就藏在床深处。师徒情份再深,也没有人愿意每日每夜睡在别人的地宫上。他再也不想呆在这里。
晏齐走上前,指尖弹出一道剑气,剑气森然,洞中一丝回响也无。他听了片刻,方转身问连照情:从此地便能下去么?
江原虽垂袖在侧,却一直听着,此刻听晏齐这么一说,便在心中暗道,那可去不得。苏沐的地宫,从来没有回头路。这一回头指不定有什么冷箭暗枪。
何况那道门,先前江原试了半日也不能将它打开,可见这道机关玄妙还是在暗处明珠里。非要一人留下,方能一人出去。
果然听成沅君说:若我建议,奉劝二位当家还是不要下去的好。他在连照情与晏齐探询而来的视线中顿了顿,方说,看我这样,便知道从里头出来不容易。
机关暗藏,还很穷。
连照情先前没有问成沅君其中明细,只晓得他从地宫中出来,便先将晏齐叫来。如今听了缘由,与晏齐对视了一眼,方道:里头什么也没有?
成沅君眼珠子一转:不信连宗主可以亲眼去瞧一瞧。
诓他探路?
连照情笑了一下:等有机会,成王自己见了苏宗主再去看吧。说罢他站起身,问成沅君,成王的故事讲完了?
该讲的都讲了,不该讲的他也要讲吗?但是要不要把江原说出来,成沅君还没有想好。毕竟看江原吃瘪,和暗中握着江原的把柄,这两个选择都很有诱惑力,一时叫人无从选择。成沅君摇了半天扇子,略有迟疑道:大概讲完了。
然后江原就看着连照情以迅雷不及掩耳之速敲昏了成沅君,这个速度,别说成沅君反应不及,就算是一直注意着那边动静的江原,也是反应不过来的。
等江原回过神。
成沅君已经噗通一声倒在地上。
江原默默往后退了一步。
连照情揉着手腕,一脸淡漠。
一般意义上所谓的用情报换生路是不存在的,在连照情这里,只有吐干净话就去死这一条路。但是成沅君还不能死,所以只好叫他先睡上一觉。
晏齐。连照情道,让云行把仙人坡的蜘蛛洞填了。今天能不小心掉进去一个成王,说不准明天还能掉点别的什么人。无情宗是专门叫人钻老鼠洞的吗?还敢钻到他房里来。
如果是未进地宫前,江原一定要拦一拦。但如今江原也见过里头是什么模样,诚如成沅君所说,一穷二白,便也毫不在意。填就填了,横竖没半点东西。亲眼见了成沅君的下场,江原根本连半个字也不会说。
但是江原闭紧嘴。
却不代表被人忘了。
还有你。连照情道,大半夜的,发疯发得高兴吗?
江原:他谨慎道,弟子不明白宗主说什么。
不明白?
连照情视线在至今衣衫未整的晏齐身上溜了一圈,又在并不抬头的江原身上溜了一圈。森森然笑了一下。他人如艳花,性如毒草。这么笑起来的时候,既赏心悦目,又有如穿肠毒药,叫人背后渗汗。
连照情道:不明白,不明白你一直低着头做什么。
有些事,没有立马提,不代表不提,只是事分轻重缓急,总要挑要紧的处理。连照情当宗主十年,算过鸡毛蒜皮的账,比他杀的人还要多。
他叫珠玉喊江原来,当然不是白喊的。这出戏,杀鸡给猴看,也不是白看。连照情既然能知道成沅君进了无情宗,难道就不知道江原做了什么?
白晚楼在呢。
有多少双眼睛盯着白晚楼。
江原和白晚楼在哪里,做了什么,连照情一清二楚。无情宗有仙人坡,仙人坡有天下绝色,当着连照情的面,这话倒也亏成沅君说得出口。他敢说出这四个字,就该做好脖子上被砍一记的准备。
怎么,先前和晏齐叫板时,不是威风凛凛,很有勇气吗?把头抬起来,叫本宗看看。
作者有话要说: 小江:连宗主你这个话很危险【bushi
第42章 他去就山
本要拖着成沅君走的晏齐停住了脚。
连照情生得很好看,好看极了,哪怕知道他沾不得,还是会叫很多人趋之若鹜。连照情院外原先那一大片荷花池就是因为有不知好歹的人碰了而埋掉的。
埋的不止是花。
还是那些试图用计博取美人心的人。
江原这个破毛病,这个时候会犯吗?
在连照情的注视下,因为一时意气不当瞎子的江原抬起眼。与连照情对个正着。乍然撞见那副面容,江原像心口被鼓锤了一记。他仿佛回到了栖凤谷,见到一株毒花,色泽艳丽,但隐在荆棘之中,不要说摸一摸,即便是多看一眼,也觉手上生痛。
美人如毒。
沾之噬骨。
灯火之中,年轻的弟子眉清目秀,目光湛然。但是此处风平浪静,连丝电花也无,不管是晏齐不希望的,还是连照情猜想的,什么都没有发生。
因为江原虽然抬起眼。
但他还说了一句话。
宗主既然知道我和晏峰主起了争执,应当知道所为何事。江原虽然正眼看着连照情,心里却只记着要问一件事一个人,深夜打扰晏峰主,不过是因为找人。
江原这个灵力与雷阵相和的毛病,不分好坏,伤己伤人。若犯起病来,劈人会叫人很生气,因为没人愿意当焦炭。不劈也会叫人生气,这说明你根本就没被他放在眼里。
不过,毛病是死的,人是活的。就算江原喜好天下颜色,但当一个人心里记挂着一件重要的事,甚或这桩事超过其他一切,那么再好的颜色放到他眼前,也不能引起他半分注意了。
像连照情这样自负的人,被江原这样不轻不重的无视掉,本来应该要生气的,但他的注意力同样被拉在了另一件事上。
找一个人。连照情重复了一遍。
成沅君在这里,他在这里,晏齐也在这里,这个时候能叫江原找的人,岂不是只有一个人。连照情道:你要找的,难道是白晚楼?
正是。
江原不卑不亢站在那里,仿佛他要找的人,本就应当是他的人,而不是当着无情宗宗主的面,问他要他的师弟,无情宗的长老。
连照情好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一样。
你找他做什么?
找白晚楼做什么?找他
江原被问得一愣,对啊,他找白晚楼做什么呢。
一时竟然回答不出来。
须臾江原道:连宗主将白长老交托给我,叫我近身照顾,如今他不见了,我不知他去了哪里,还好不好,当然要找他。
不错。
他费了心血,才哄人高兴,既带着人掏了鸟蛋,又一道看了夕阳,人间至极之事做了七七八八,转头人就不见了。江原被打了一个措手不及,当然要讨一句公道话。
为了这件事。若是因为这件事,倒也不必。连照情道,他如今很好,你多费心了。
连照情当然知道白晚楼在哪里,好不好。他获悉白晚楼要回来后,就交待了守桥的弟子,叫他们警醒一些。但弟子从早等到晚,等到山间灯火四起,才见清风之中,白晚楼姗姗来迟。白晚楼向来是个做事不和人交待的性子,人既然回来,就是已经醒转过来,至于中间为什么耽搁这么久,连照情倒也没在意。
但没想到,江原会找上门来。
你当日说,若是晚楼愿意出云顶台,你便肯同他一道。若是叫你一起在云顶台关上十年八年,你是不肯的。如今他已回云顶台,你又不肯与他关上十年八年,此事便当我从没提过。你不必再为此烦心。何况他已好了。
江原想过很多种答案,但没想到会得到这种答案。
他道:好了?
连照情道:好了。
什么时候好的。
该好的时候就好了。
江原憋了半天,莫名说:那工钱
结给你。
连照情挑挑眉:还有事?
江原哑然,半晌道:没事。
连照情不客气地下了逐客令。
没事你走吧。
江原无言以对,待要走,却听一声回来。江原站在那里,晏齐便在旁边,手里还拎着一个成沅君。但见连宗主托着下巴:下次倒酒时,不要再把鸡当凤凰摆在台面上。
江原:
竟然还能有下次。
江原一个人出了倚荷院。
他自院中走出时,那些向来张牙舞爪的柳条安静地像假的一样,轻轻柔柔搭在江原袖子上,哪里有半分凶残之相。树识相,人却不识相。江原没有想过连照情会说这些话,轻而易举将先前的事一笔勾消。
但是连照情说的对不对?
当然对。
江原不能说连照情错。他句句中肯,每句都是江原曾经说过的原话,江原向来能言善辩,但到如今竟然一句也无从反驳。
夜深人静。
成沅君没把他吐出来,连照情又不再拘着他,无事一身轻,但江原忽然不知道自己应该干什么。按说他应当回清溪峰,但清溪峰就在眼前,这往下迈的脚,却无论如何也迈不出去。
他这个人,做事向来有条理,也晓得要做什么。比如云行非要拆他眼纱,江原便只能电他。若是要雕昆仑玉凤彩雕,便卯足了劲去找寒玉。为了替掉云行去倒酒,必要时放条蛇也是权宜之计,使来毫不手软。
弟子有句八卦其实说的不错。
江原确实步步为营。
看着事不关己,置身事外,可江原想要知道的,便都在掌握之中。唯有一个意外,那就是白晚楼。白晚楼就像是他避之不及的天雷,时不时冒出来,劈江原一个措手不及。不是他所求,却打乱了他的步调,明明不过几面之交,但叫江原有了好几次例外。而就在江原说服自己去接受了这个意外,他却走了个干脆。
得之不知如何自处,失之竟然心中仓惶。江原深刻地怀疑自己和薛灿呆久了,搞得他也开始疑神疑鬼犯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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