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老爷子有些语塞，看着满脸都是疑惑的小孙女，赵老爷子颇有几分无力。可这又能怪谁？谁让大妮将欢喜儿送来的时候，恰好黄氏名下跟欢喜儿差了几日的娃没了呢。黄氏又顺势提了，说要给报恩，要赎罪。
    他当时心力交瘁，赵老太太戴氏要照顾他，倒是没有余力来照顾欢喜儿了……唉，赵老爷子心里喟叹一声，这事说到底，都是他的错啊。
    是他的错啊！
    要是他当初不偏疼小儿子，犹豫了几天，老三也不至于半夜就收拾了衣物悄悄走了。
    为这事，大妮的娘家人还来闹过，他老赵家理亏，老三啥都没说，就自个走了，留下大妮差点没哭瞎了双眼。他无法，只得由着大妮被她娘家人接回娘家去了。
    直到有噩耗传来，说老三出了事，尸体都没找着。大妮抱着才出生几个月的欢喜儿出现，将欢喜儿送到老赵家来了，他这才知道大妮在老三走的时候就怀上了身子。
    大妮性子沉稳，待人和气，但她这次态度也很坚决。她说要去找老三，说完就走了，欢喜儿哭得伤心，哭得嗓子都嚷哑了，大妮流着泪，脚步仍旧没停下。在老赵家人眼低下走了。
    说到底，这都是他的错啊！
    要是他当初坚决一些，不让老三替老四去服兵役的话，大妮也不会去寻他，欢喜儿也不至于被养成这么个懦弱的性子。
    明明她亲生爹娘都是那么有主意的人。
    大妮娘家人那边也是狠心，大妮走了，就让欢喜儿大舅过来说了声，以后跟老赵家再无瓜葛，欢喜儿长了十岁，都没见过他们来瞧过欢喜儿一眼……都是些狠心的人啊！一个比一个狠心！
    想到那些槽心的事，赵老爷子的脸色就难看了起来，隐隐带着几分怒气。赵老爷子年轻时脾气很火爆，眉眼一竖时，特别容易吓着小孩子，经常吓得小孩子做噩梦，有的人家小娃儿一哭，就会说赵长生来了，要来抓人了。小娃儿就不哭了。
    这会儿他的脸色也吓着了安乐乐几个。
    见赵老爷子阴沉着脸不说话了，安乐乐眼珠一转，就小心翼翼地睃了睃他的脸色，黑黝黝的瞳孔里带着明显地畏惧，却依旧大着胆子，细如蚊飞的声音从她嘴里吐了出来：“爷……您、您别生气，是我错了，我说错了，我、我……以后不敢了。”
    小女娃说着话，眼里很快就涌起了满眶的眼泪，低到几近听不见的声音里带着恐慌和哀求：“爷……你打我骂我吧，是我错了，我以后再也不这样了，爷。”
    大眼睛眨巴间，那泪水簌簌往下滑，小女娃哭得花了脸，委委屈屈地瞅着自家爷，没听到原谅的话，哭声转为了小声地啜泣，起皮的唇瓣无声地呐呐着，却不敢再说什么。
    留根儿看见姐姐哭了，他也哭了起来，但他的哭声可不想安乐乐这么含蓄，那是哭得震天吼，就哇的一声就惊得正陷入了回忆当中的赵老爷子狠狠地哆嗦了下。
    再接着，安乐乐就看着赵老爷子从往事中回过神，看到小孙子小孙女都在哭时，他诧异了，哭笑不得地看着哭得已经开始打起嗝来的留根儿：“咋哭了？”
    留根儿睃了安乐乐一眼，见安乐乐没哭了，他用手背将眼泪噌去，口齿不清地张口：“爷……”话刚开了口，他的脸色就急了起来，跟糯米团子似的小脸上满是恼火：“……骂……吓……”
    安乐乐耳朵伸得老长，留根儿一个字一个字往外蹦时，安乐乐就知道他是急了，就抬起头飞快地睃了眼，见赵老爷子的脸色还没缓和时，小身板就哆哆嗦嗦了起来。
    “欢喜儿，留根儿说的是啥意思？”赵老爷子张口就问，却没听到小孙女的回答。
    他着急要理解留根儿说了些啥，就去看安乐乐。
    抬眼就看到安乐乐哆哆嗦嗦的站在他旁边，小脑袋快钻进了棉衣里，不敢抬起头看他。
    看到小孙女这样，赵老爷子先是不满地皱起了眉，但感觉到安乐乐哆嗦得更厉害了后，突然就明白是自己的黑脸吓着小孙女。
    他无奈地叹了口气，紧跟着就换了张笑脸，语气也缓和了下来，很是温和地朝安乐乐笑了笑：“欢喜儿，你跟爷说说，留根儿想跟我说啥？”
    “留根儿说，爷是不是想骂我，把我吓哭了。”安乐乐没有抬头，喏喏地说。
    赵老爷子声音一扬：“胡说！我啥时候骂你了，我咋不知道？”
    安乐乐立刻缩了缩脖子，带着哭腔小声地解释：“爷，你没骂我，没骂、没骂。”
    赵老爷子尴尬地看着又被吓得将自己缩进保护壳里的安乐乐，又看了看嚎了两声后又开始傻笑的留根儿，他翕翕嘴，最后啥也没说，定定地看了安乐乐一眼后瞪了留住儿一眼，训道：“好好叫人！不许欺负你五姐！”
    说完，几步就踩着石梯进了堂屋。
    安乐乐低着头抿着嘴偷笑，笑得两只小肩膀都在颤抖。实在是太搞笑了，赵老爷子竟然拿怯懦呆傻的小孙女毫无办法。不过这也挺好的，她打诨的将赵老爷子之前交代她的事情给岔过去了。
    不然真要让她去纠正留住儿不爱叫人的毛病，那她就真的是冤大头了。她不用想，就能猜想到后续的发展，徐氏肯定会将一切责任都推到她头上，说是她没教好。
    那吃力又不讨好的事情，她才不做呢，赵锦枝自己都不管下面的弟弟，她一个十岁的小娃懂啥？
    她啥都不懂，哼！
    不过，她今天这样做也挺好的，如果她料得不错的话，待会儿赵老爷子肯定会跟赵老太太说这事。然后老两口都要出马，一个去跟儿媳妇说，一个去跟儿子说。
    到时候她就能慢慢地做出改变，而不让老赵家的人发现异常了。昨天赵欢乐那话可是有真的吓唬到了她，转变一下不能太大。不然她这个十岁的娃怎么在异国他乡生存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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