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徐氏一副心有余悸的模样，安乐乐想，赵老太太肯定又说了一大堆徐氏不懂的大道理。或是又拿谁来将徐氏比下去了。
    留住儿本来觉得自己被打了，又被安乐乐嫌弃了，挺委屈的，刚想跟徐氏撒个娇，却没想到这娇还没开始撒，就被徐氏给骂了。
    他扁扁嘴：“我没哭。”
    “那就把你的猫尿收回去！”徐氏大咧咧地道，又看向站在天井里的安乐乐，问她：“欢喜儿，你姐欢乐了？咋不去灶屋帮把手，你娘做饭慢吞吞的。让她去烧个火。我饿着没事，肚子里的小家伙可不能饿着了。”
    说着她好像觉得自己的说法有些牵强，又补了句：“你爷你奶也饿了。”
    平时吃早饭都是这时候，也没见着饿着谁了。安乐乐知道徐氏是没事找事，就看了她一眼，没说话。
    留住儿就趁机告状：“娘，欢喜儿打我！”
    “啥？”徐氏差点没蹦起来，她瞪着一双大眼，也不问安乐乐是不是有这回事，就质问安乐乐：“欢喜儿，你打留住儿了？你咋学会打人了？”
    安乐乐刚要说话，余光就看见赵老爷子从茅房坎边上那条小道上院坝了，就缩了缩脖子，露出个被吓着了的表情，带着哭腔，弱弱地道：“二伯娘，我没有……我没打留住儿。”
    “你、”徐氏几步从石梯下来，正指着安乐乐要骂，就见赵老爷子面色不虞地盯着她，她连忙将差点戳到安乐乐眼睛里的手缩了回来，收到背后，堆起一个很是勉强地笑，喊了赵老爷子一声：“爹，您回来了。”
    赵老爷子看了眼委委屈屈地站在那儿动也不动的小孙女，就没接徐氏的话，他一手将正要自己往石梯上爬的留根儿抱起来。
    留根儿最喜欢举高高了，就露出开心的笑，糯糯地喊了声爷。
    赵老爷子刚跟老李家商量好了相看的事情，心情很不错，就掂了掂小孙子，笑呵呵地说：“你又长胖了。”
    徐氏嘴痒道：“咱家就数留根儿长得最结实了。爹跟娘都疼他。”
    安乐乐听着徐氏这话，感觉像是没说完似的，但她没抬头去看赵老爷子走到哪儿了，只垂着头盯着地上。
    赵老爷子走上天井后，就将怀里的留根儿放了下来，留根儿就跑到了安乐乐面前去，甜甜地喊她‘二姐’。
    “这是咋回事？老二媳妇，你刚才指着欢喜儿干啥呢？”赵老爷子不咸不淡地问。
    迎着赵老爷子那沉了的目光，徐氏也不敢扯谎，但要说实话，又不行，就将留住儿推了出去。她一把将留住儿拽过来，对赵老爷子道：“爹，是这样的，刚才我在屋子里陪娘说话。突然就听到留住儿惨叫了声，我担心留住儿，就出来看。”
    她说着就看了默不作声的安乐乐一眼，心里恨得牙痒痒的，只觉得这丫头倒是会来事，每次都是做出一副委屈的样，就啥事都没有了。
    赵老爷子也不说话，就那么看着徐氏，看得徐氏有些尴尬。
    不止徐氏尴尬，赵老爷子自己也尴尬，他自认为是个守礼的人，这会儿却要这么盯着儿媳妇看，挺臊脸皮的。
    “留住儿，你自个跟你爷说，刚才是咋回事。”徐氏说着就将留住儿推搡到赵老爷子面前，将自己撇清了地道：“爹，我刚才就是一时担心留住儿，没问清。爹，您最会判了，爹你来问。”
    “你回屋去。”赵老爷子就道。
    徐氏有些不情愿，但赵老爷子都发了话，她也不敢说啥。她现在也不敢说啥，她担心赵老爷子一个狠心，就真将赵锦枝嫁给老李外孙家了。
    徐氏现在是不知道赵老爷子去了老李家的，她可没赵老太太懂赵老爷子。只以为赵老爷子是因为被下了面子，所以出去走走，散散心。
    徐氏转身走了，赵老爷子也不问留住儿，他就问安乐乐。
    “欢喜儿，你跟爷说，是咋回事。你是打没打留住儿？”
    安乐乐不紧不慢地抬起头，对上了一双虽然年迈，却依旧睿智的眼瞳。
    安乐乐会在徐氏面前演戏，但却没打算对赵老爷子撒谎。徐氏是混不讲理，赵老爷子却是讲理的。
    她直接将前因后果跟赵老爷子讲了，又说是留住儿自己凑到她面前让她打的，说得委屈十足，脸上还挂着不明白留住儿为什么要这么做，又问赵老爷子：“爷，留住儿是不是知道这样做是错的，想教留根儿，以后千万别像他这样做？”
    小孙女天真无邪地口吻让赵老爷子本就愉快的心情又添了彩，他笑呵呵地道：“要是留住儿以后还是没大没小的话，你就像今天这样，不用等他往你面前来，你就能去教训他。”
    安乐乐刚想乖乖地点点头，又摇了摇头，咬唇，垂着眼睑，低着头怯怯地道：“爷，二伯娘会戳我眼睛的，我不敢。我以后不会这样了。”
    赵老爷子耐心地引导她：“欢喜儿，你比留住儿大，你是姐姐对不对？”
    安乐乐抬起头故作懵懂的看着赵老爷子，黑白分明的大眼睛里全是一片茫然。
    赵老爷子鼓励地朝安乐乐笑了笑，安乐乐露出个浅浅的，怯怯又小小的笑，朝赵老爷子低了低小脑袋，轻声地嘀咕了几句什么话，又突地抬起头，大眼睛忽闪忽闪地望着赵老爷子，将小手摊开在赵老爷子面前，软软糯糯地说：“爷，我比留住儿大五岁呢。”
    说到比留住儿大五岁，安乐乐就联想了下自己的实际年龄，突然觉得自己有点欺负小孩子的嫌疑了，她心里有些尴尬地扯了扯唇角，这还真是……以大欺小啊。
    “你是姐姐，留住儿不懂事，不会叫人，你看见了就要纠正他，咱是一家人，要是留住儿对外人也这样，是不是很不礼貌？”赵老爷子继续教导小孙女。
    安乐乐还是故作懵懂的点了点头，稚嫩的童声里满是天真的话：“爷的意思是，要是留住儿不听话，不叫人，我就能揍他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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