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班走到讲台上拍手让他们停下:这个学期学校活动少,就是学习的,抓紧背书。古诗词选读背起来,到时候要全年段比赛的。语文课本也抓紧背,这学期要上完必修三,文言文要求全背。
一下子布置下来这么多任务,大家都是好孩子,让背书就背书。
一中老师从不搞什么背诵打钩那一套,他们都直接通过默写检测。
不过同桌关系好的话,大家一般会愿意花上三五分钟听同桌背一背帮他纠错。
毕夏从来没找过秋锒,秋锒甚至没看他读过书。
老班一直强调早读要读出来,但毕夏向来都是看,偶尔合上书背的时候也不会发出声音,看起来像是发呆。
秋锒没有提前背书的意思,暂时没有就背诵任务他就拿着古诗词选看。
现在他们前面是康明魏新同桌俩,康明正对着魏新背书,背的是《琵琶行》。
妆成每被秋娘妒。
他背到这一句的时候魏新打断了他:什么妒?
秋娘。康明以为他没听清,又说了一次。
哈哈哈哈哈哈。
魏新忽然笑起来,越笑越夸张,最后趴到了桌上。
康明不明所以:笑什么,我背错了吗?
他自己翻了一下书,没错啊,魏小胖怎么回事?
魏新擦擦眼泪:你不能因为咱班上有个秋锒就背秋锒啊,这是秋娘。
我说的就是秋娘啊。
哦那我听成秋锒了。
两个人都有些无辜地看着对方,然后一起笑出了声。
听了全程的秋锒:
早自习一结束全班都知道了这事,然后一个两个迫不及待背起了《琵琶行》,从来没有那么积极地在下课背书过。
下午老班来上课的时候大家依然在背,他一开始还觉得挺不错,知道背书总是好的,他还关掉了上课铃示意大家继续读,不过为什么是《琵琶行》?
他又听了一会就发现问题了于是喊停。
今天大家背书很积极啊,我看大家都在背琵琶行,这篇课文确实非常重要,不过我要指出大家一个错误。
他还没说什么错误,下面已经都是压抑着的笑声。
曲罢曾教善才服,妆成每被秋娘妒,不是秋锒。
他说完也反应过来,指着他们摇摇头:你们啊。
笑声一下子炸开,秋锒的表情就不那么美妙了,尤其他同桌也在笑。
不许笑!
毕夏眼盛满了笑意,注视着他:秋娘弄月无痕,冰雪凝妆,风露为魂。
秋锒觉得这话应该送给他自己。
老班也促狭,他说那行我们今天先上琵琶行。下面又是一片笑声,秋锒却随他们去了,满脑子都是那句风露为魂。
老规矩咱们先从作者讲起,毕夏有什么故事没?
白居易的故事正史野史不少,但不是什么都能讲,毕夏挑了点好说的:白居易字乐天,号香山居士,又号醉吟先生。他有一首沐浴诗:经年不沐浴,尘垢满肌肤
老班说:你看到同学们求知的眼神了吗?
他的意思是让毕夏稍作解释,毕夏会错了意,想了想又说:他有个青梅竹马的邻家姑娘
咳咳,让你把刚刚的诗解释一下。
毕夏又开始讲沐浴诗,但是比起白居易不爱洗澡大家显然对他的爱情故事更感兴趣,名人轶闻最好听了。
想听下课去找他问,你们都傻,这么个移动图书馆放身边,要是我肯定天天找他聊天。
一下课毕夏桌边就围满了人,他就给大家将了将白居易和这位湘灵姑娘的故事,中间还穿插着几首诗。
上课时围观的人散去,他看着程潇潇的背影,嘴角一勾又念了一句:秋娘度与泰娘桥,风又飘飘,雨又潇潇。
有完没完了?!
秋锒撸起袖子,准备让同桌知道他的厉害,却被毕夏轻飘飘一声秋哥喊得心颤。
乖起来简直犯规。
下午开学典礼,全校师生到广场集合,学生搬着凳子坐,老师站在后面。
发言的学生带表是高三的学姐,学姐回顾过去展望未来讲得十分鼓舞人心。
秋锒却心不在焉看着广场中央的旗杆,视线顺着旗杆向上,国旗迎风飘扬,旗杆顶端站着一只灰色的胖鸽子。
他像是发现了什么好玩的事,拽拽毕夏的衣袖,毕夏顺着他的视线看去正好看到那鸽子拍着翅膀起飞。
你在提醒我早上你放我鸽子的事?
秋锒:
他难得有些心虚主动承认错误:对不起,早上我睡过头了。
嗯。
我不是故意的,作息没调整过来,这不是天天跟你一起睡,昨晚有点认床,睡得晚了吗?
明明是因为昨晚喝了咖啡,他却胡说八道了一通,最后说:就是你今天讲的那个什么,什么长夜难眠的。
何堪最长夜,俱作独眠人。
对对对就是这个。
这句话出自《冬至夜怀湘灵》。
秋锒干笑道:他表达什么没关系,我就借来用一用,你懂我意思就好。
我不懂。
怎么会不懂呢,就是
秋锒肩膀被人拍了两下,他回头一看,是老班:嘀嘀咕咕说什么?
老班提醒完就走,秋锒老实了几分钟,过了一会悄悄回头看老班去找其他老师聊天了他又小声跟毕夏说:我把钥匙给你,明天我要是没起来你来喊我?
这是你的事。
别啊,喊一声而已,又不费事。
你就出去洗漱的时候开门进来推我一下,不会发出什么声音的。
我起来了,就有人陪你晨练了。
第57章
我可以一个人。
一个人多无聊。
你可以多睡半小时。
你是不是想一个人练,然后高二运动会就能跑我前面了?
小夏同学,你心机深重啊。
毕夏干脆不理他,秋锒不折不挠继续说:大不了到时候我让让你,来喊我呗?
不来。
同桌?
小夏?
东东?
秋锒变换称呼一连喊了三声,毕夏终于又把视线放到他身上:别这么喊。
那要怎么喊?夏夏?
毕夏知道他不答应秋锒能一直喊下去。
钥匙。
秋锒当即就掏出钥匙,学校不许私配钥匙,但事实是几乎每个人手上都有钥匙。
秋锒这把还是学校发的原装的,看着就知道有些年头了,古铜色的钥匙上面有些去不掉的污垢,手经常碰到的那部分却磨得反光。
可能是怕丢,钥匙套在钥匙圈上,圈上除了这个钥匙还有一个海绵做的海绵宝宝挂坠,不大但是很软,捏起来很舒服。
秋锒递给他的时候还顺手捏了一下海绵宝宝。
你可以只把钥匙给我。
那不行,他们已经相依为命很久了,你忍心拆散他们吗?
毕夏接过钥匙不再跟他废话。
秋锒目的达成笑得很得意,然后脑袋上就挨了一下。
说起来也是有点不公平,老班就算看到秋锒和毕夏讲话他也会找秋锒算账,就像现在。
自己说话还带你同桌。
老班依旧是上来提醒完就走,接下来到开学典礼结束高主任宣布散场,不管秋锒说什么毕夏都没再开口。
晚上回宿舍时秋锒摸遍口袋才意识到钥匙砸同桌那里。毕夏开了自己宿舍门又到对面给同桌开门,深觉这样很浪费时间。
明天就把钥匙还回去。
至于为什么不现在还,秋锒一定会拒绝,这样更浪费时间。
这个天气浴室很空旷,但是毕夏依旧每天洗澡,打温水擦洗。
这几天冷空气来袭,气温很低,他洗完出来时打了个喷嚏。
第二天果然感冒了。
毕夏醒来时看了一眼手表,还早,但是窗外很亮。他闭眼躺着,鼻子堵得难受,张嘴呼吸只觉得口干舌燥。
躺了一会儿,毕夏坐起身,有点头疼,他按了按额角开始穿衣。
他小时候身体不大好,上小学后就很少生病,偶尔感冒也很少到这个程度,他用手背探了探额头,多半是发烧了。
明明说好了今天毕夏喊他,秋锒不知道为什么醒得比平时还早,可能是为了醒来等同桌喊他。
秋锒躺到意识再次模糊时听到了钥匙插入锁孔的金属摩擦声。
门被推开,秋锒闭上眼装睡。
毕夏放轻脚步声走到秋锒床边,秋锒估计着同桌的步幅和不聘在心中默数,数到四时忽然睁开眼坐起身,然后做了个鬼脸。
毕夏后退了半步但没发出声音。
毕夏后退之后就没动,秋锒以为他真的被吓到了,也顾不上被窝内外的温差,一下子掀开被子起来过去关怀同桌。
他抓着毕夏胳膊半扶着他压着嗓子问:没事吧?真吓到了?
毕夏摇摇头,然后出去了。
秋锒穿衣服特别快,三两下换好了衣服拿上洗漱用品出去。
盥洗室开着灯,秋锒终于看清毕夏的脸。
你怎么了?不舒服?
毕夏反应有些迟钝,挤完牙膏站在原地想了一会才明白秋锒说了什么。
有点晕。
秋锒眉峰拢起,拧成一个川字,这可不像是有点晕。
他伸出手去探毕夏额头,很烫,但他刚刚在用冷水,可能是手凉,于是直接上脸。
毕夏刷牙刷到一半,嘴里还都白色泡沫,忽然被人按着肩膀脸贴额头,一下子没反应过来。
秋锒离开了他才指指他的脸,秋锒摸了一把脸颊,随手抹掉白色泡沫。
你发烧了你知道吗?
可能吧。
发烧了你还用冷水?
热。
秋锒觉得感冒生病了就该用热水,但是发烧了可以用冷水物理降温,所以哪个是对的?
他纠结的时间毕夏都洗完脸了。
今天别跑了,休息一天。
毕夏点点头,但是两个人,起都起了,总不能再躺回去。寝室里又没有能坐着聊天的地方。
医务室这个时间是关门的,请假去医院也要等老班。
你围巾在吗?
秋锒自己是不戴围巾的,但他记得毕夏有。
毕夏点头。
光是围巾还不够,秋锒还多拿了一件外套,把同桌包得严严实实的才牵着他出门堆雪人。
这里很少下雪,这样能积起来的雪一年也不见得能碰上两次,除非躺床上起不来了,不然绝对不能错过。
莹白的雪薄薄地覆在枯黄的草地上,秋锒搂起一捧雪捏成球然后在地上滚了两圈,滚进去不少干草叶子和泥沙,他扔了手上的雪球重新捏了一个小的。
这次没再滚,而是一点一点往上加,偶尔往同桌的方向看一眼。毕夏裹着厚实的围巾,手上戴着手套,肩上还披着一件不属于自己的外套,站在一边看他玩。
秋锒这样捏了两个雪球然后垒在一起又用小石子做了眼睛嘴巴,还少个鼻子。
他到处找鼻子,旁边伸过来一只戴着手套的手,递给他一根狗尾巴草。
秋锒把小雪人安放在树下,左右欣赏了一会儿。
可惜没相机。
我带了办公室钥匙,行政楼开门之后你可以去拿。
秋锒图方便,有时会把相机放在学生会办公室。
行政楼开门不知道要等多久,秋锒到行政楼一楼厕所的窗户看了一眼,果然没关。他翻窗进去然后上楼拿了相机,避开监控是不可能的,他只能祈祷保安现在没在看。
秋锒拿来相机之后小雪人已经开始化了,毕夏看着远远跑过来的人,若无其事扔掉手上的雪,转过身戴上手套。
你是不是玩雪了?
你围巾湿了。
秋锒替他擦了擦围巾:我都替你玩了,你怎么还玩呢?
秋锒给毕夏和小雪人分别拍了几张,然后是合影。毕夏也给他拍了两张。
走的时候秋锒看着小雪人有些惆怅:还没拍全家福。
他没带三脚架,这又没人,他总不能举着相机自拍。
最后秋锒将相机挂到树上,然后用延迟拍摄了一张全家福。
吃完早饭毕夏站起身时觉得天都在转,刚才秋锒不在他玩了一会儿雪,清醒不少,但是清凉过后更难受了。
我背你?
毕夏摇头拒绝。
现在还早,路上没什么人。
不安全。
雪天路滑,容易摔。
秋锒一想也是,万一真摔了,他还好,同桌就是病上加伤。
老班今天来晚了十分钟,他一到教室秋锒就去提同桌请假了。
老班让秋锒去办公室拿了一根体温计过来:你先量量体温,要是问题不大就吃药回去休息,发烧了就去医院。
秋锒小声对同桌说:我洗了好久。
毕夏迟疑了一会将体温计压到舌下。
三十八度六。
秋锒当即表示要去医院照顾同桌:老班您还要回来上课,我留那照顾毕夏吧。
你就给我在学校好好上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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