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应弦!任燚大吼一声。
宫应弦如梦初醒,他放弃了追人,跑向编织袋,从里面找到了一个干粉灭火剂,两个便携气溶胶灭火剂。
宫应弦提着干粉瓶就跑了过来,几下就把周川身上的火扑灭了,他还想去给车灭火,被任燚拦住了。
喷干粉猫会窒息,记住只能喷外面。任燚抹掉额上的汗,一手一个地拿起两个气溶胶灭火剂,拉下安全阀,你喷外面,我喷里面。
宫应弦用力点头,对着驾驶室的一侧喷射,一瓶干粉喷完之后,任燚将两个气溶胶灭火剂对准了车窗户,一口气全喷光了。
这些灭火剂不足以将整辆车的火扑灭,任燚指挥道:快打119。他将那件已经破破烂烂的T恤缠在了手上,将手伸进车窗户内,摸索着车门的抠手,打开了车门。
宫应弦站在任燚身后,看着任燚将赤果的身体探进还有余火的车内,他浑身血液像是凝固了一般。那燃烧着的赤焰就像吃人的魔鬼,狰狞地、凶猛地、张狂地吞噬着一切,埋藏在记忆深处的那些一生都在折磨他的画面,伴随着巨大的恐惧席卷而来,将他淹没,他无法呼吸,他甚至不知道是因为恐惧要将他溺毙,还是裹夹着热辐射的空气要烧烂他的喉咙。
一只身上找火的猫从车里跳了出来,嚎叫着在地上乱窜,那一抹快速移动的火焰是生命尽头的绝望,很快地,它倒在了地上。悄无声息。
任燚忍着剧烈的高温,终于从车座下掏出了一只小猫,他抱起小猫跑了出来,小猫的一侧身体着火了,正奋力挣扎和尖叫着。
任燚将T恤裹在小猫身上,又抓起地上的沙土往它身上盖,由于火不多,阻隔空气之后慢慢就熄灭了。
任燚一转头,就见宫应弦僵硬地站在一旁,双目圆瞪,惊恐地看着火,下颌上悬着一串汗珠,噼啪噼啪地往下掉。
任燚只好把宫应弦拽到一边,他将自己的手机扔给正躺在地上呻吟地周川:打119。说完,他再次靠近着火的车,里面还有几只猫,而且全都是两三个月的小猫,明显是一窝的。
任燚避着火,费力地摸索着车坐下面。
宫应弦仿佛才从噩梦中惊醒,他一眼就看到了油箱下正滴落的汽油,他哑声叫道:任燚,漏油了,快回来!
我看到了。任燚回道,马上。大火造成的高压使燃油管龟裂,是汽车起火之后爆燃甚至爆炸的主因,他不可能不注意。
任燚!宫应弦急得眼睛都红了。
任燚终于探身抓住了一只幼猫,但他的手被狠狠地烫了一下,被迫松了开来,他只好再去抓。
任燚!宫应弦眼看着火正在朝漏油的地方蔓延,他朝着前方迈出了一步,可腿却像是生了根一样无法再迈出第二步。
他害怕火,那是这个世界上最令他恐惧的东西,隔着这个距离,他的每一寸皮肉都跟针刺一般地痛,它们仿佛正张着血盆大口,只要他一靠近,就会将他彻底撕成碎片。
他狠狠一口咬在了自己的舌头上,身体的力量终于回归了,他埋头冲了过去,一把抱住任燚的腰,将人硬拖了回来。
任燚手里抓着一只滚烫的、已经毫无反应的小猫。
宫应弦将任燚拖出去老远,终于泄力,俩人一起倒在了地上。
任燚看着手里那只早已经没有了呼吸的小猫,鼻头一酸,呼吸都在颤抖。
而后他发现,不是自己在颤抖,而是抱着他的人在颤抖。
第31章
宫、宫博士?任燚急声道,你还好吗?
他想转过身去,却被宫应弦的两只手臂死死地禁锢在怀中,皮肤所传递而来的每一下颤抖都令他震撼。
宫应弦急促的呼吸喷薄在任燚的颈间,他的身体如冰封一般无法动弹,唯有抑制不住地战栗证明他的心脏还在跳动。
他的皮肤、他的骨血、他的记忆,全都重温了靠近火焰时的感觉,就像刀锋舔过喉咙,就像利箭擦过耳畔,就像魔鬼错过肩膀。他如抱着救命稻草一般抱着任燚,已经有整整十八年,他没有体会过人类的体温,能够在噩梦中给予他这样的安全感。
他无法松开手,他怕他一松手,就会坠入炎之深渊,烧成灰烬。
任燚深吸一口气,用柔和地声音轻轻说道:宫博士,没事了,我们离火很远,火伤不到你了。
宫应弦沉默着。
相信我,有我在呢,火伤不到你。任燚轻抚着宫应弦的胳膊,你可以放开我,我不会走的,我陪着你。作为消防员,他见过无数受害者在危急时刻对他们的信任与依赖,宫应弦同样是受害者,尽管不是这场火的,那箍着他的双臂是那般有力,可他知道这样的力量是为了掩饰此时不堪一击的灵魂。
宫应弦的钳制终于有所松动,任燚趁机转过了身来,他看着宫应弦扩散的瞳孔,惨白的面色,狂流的汗水,知道他现在的状况非常糟糕,PTSD严重发作的时候可能诱发心梗和记忆紊乱,需要专业医生的帮助。
宫应弦可以走进火场废墟、可以拿着灭火器灭明火,肯定是已经经过了长期的治疗,有所抵抗力,可他为了自己,直接走进了火源一想到这里,任燚的心都揪了起来。
他反手抱住宫应弦,抚摸着他的头发,柔声道:别怕,别怕,没事了。
宫应弦的意识依旧焦虑着、茫然着,身体依旧僵化着、颤抖着,但耳边传来的声音和身体得到的碰触,正如温润细雨一般悄悄安抚着他。
他的眼前出现了一个黑点,一个小小的黑点,他努力想看清楚,于是焦距也开始慢慢回归,最终,他看清楚了,那是任燚鼻子上的一颗痣。
背景处熊熊燃烧的赤焰,拥抱着他的坚实又温柔的臂膀,和高挺鼻梁上的一颗痣。
仿若一阵风吹起了记忆上的灰尘,老旧泛黄的画面一幅幅地在脑海中浮现,这样的场景,这样的人,似曾相识。
是谁呢?他怎么想不起来。
远远地,消防车和救护车的警和谐笛声传进了耳中。
任燚松了一口气。
由于消防车来得很快,起火汽车被扑灭了,没有造成爆炸之类的更严重的事故。
救护车人员将周川抬上车后,又来抬宫应弦。
宫应弦抓着任燚的胳膊,摇头。
任燚轻声道:我陪你去,我陪你去医院,好吗。
不宫应弦艰涩地吐出一个字。
你必须去医院,你听我的,就是给你检查一下,不做什么,我会让盛伯来接你。
宫应弦还是摇头。
乖,听话。任燚给急救人员使了个眼色,让她给宫应弦打镇定剂。
急救人员领会了,眼疾手快地给宫应弦打了一针,他慢慢闭上了眼睛。
你们先上车,等我一下,一分钟。任燚帮着急救员把宫应弦的担架抬上了车。
出和谐警中队的指挥员走了过来:同志,怎么回事?
任燚把那只他救出来的小猫从地上小心翼翼地捧了起来,快速说道:兄弟,我是鸿武区凤凰中队的中队长,那个是鸿武分局的刑和谐警,我们抓到一个纵火犯,请你马上通知鸿武分局。
你是任队长?对方仔细看了看任燚被熏得灰黑的脸,哦,真是你,我看过你拍的宣传片。
任燚跟他握了一下手:兄弟,这里交给你了,这只猫还活着,我去处理一下。
你快去吧,我会保存好现场。
任燚上了宫应弦的那辆救护车,他查看着小猫只有他巴掌大的身体,但皮肉和毛发黏连在一起,他也分不清伤得有多重,他对急救员道:同志,你有办法救救它吗?
急救员皱眉道:我没处理过宠物,我只能先给它降温,一会儿经过一家24小时的兽医院,你把它送进去。
好。
急救员将冰块缠了好几层纱布,轻轻贴上小猫的伤口,小猫疼得将小小地身体蜷缩了起来,喉咙里发出沙哑地叫声,她心疼地说:这么小的猫,不知道能不能活下来。
任燚叹了口气,心里难受不已。
这一晚经历了太多,他脑子一片混乱,现在连愤怒的力气都没有,一想到周川和黑衣男子所做的事,以及躲藏在屏幕后面看得津津有味的那些人,他只感到冷,从心底往外冒着瘆人地寒气。
经过兽医院,任燚将小猫交给了值班的兽医,并留了一千块钱和自己的电话。他走的时候,小猫已经睡着了,脏污的皮毛纠结在一起,微微起伏的小小身体看起来那么脆弱,谁都可以夺走它的生命,但它还在顽强地呼吸着。
他摸了摸小猫,心中默默祈祷着它能活下去。然后他回到救护车上,陪宫应弦去了医院。
到了医院,医生一边听任燚的描述,一边给宫应弦检查,随后,医生放下听诊器:他身体没事,但心理受到的冲击比较大,转精神科吧。
任燚犹豫了一下:医生,先给他开个病房休息一下吧,我联系他的家人再决定。他补充了一句,单人病房。
宫应弦的镇定剂效果还没过,正在熟睡中,那沉静的面容看来似乎什么都没发生,只有汗湿的刘海证明他刚刚的经历并不轻松。
任燚给盛伯打了个电话,但比盛伯先到的是邱言,显然是灭火的消防队通知了鸿武分局,任燚简短地向她描述了这一晚上发生的事
盛伯到了之后,看着躺在病床上不省人事的宫应弦,满脸的心疼,抱着干净的衣物,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任燚安抚他道:他身体没问题,只是打了镇定剂,醒过来就好了。
盛伯难过地说:少爷从小就在做心理治疗,到十三岁的时候,才能勉强面对火,但从来没有那么近的靠近过火,因为火,他连热一点的食物都排斥。
任燚有些内疚地低下了头。
邱言轻声道:盛伯不是在怪你,任队长,你别多想,这不是你的错。
盛伯也忙道:任队长,我不是那个意思。
任燚点点头:我知道,只是没想到他情况这么严重。
现在已经好很多了,很多年不吃药也不用看医生了。盛伯叹道,少爷最讨厌脏了,我给他清理一下,换套衣服,免得他醒来难受。
任燚和邱言离开了病房。
邱言神色凝重,脸上带着一抹难掩的悲伤:出去透透气吧。
走吧。
俩人走到医院外面的庭院里,邱言掏出烟递给任燚。
任燚犹豫了一下,抽出了一根。他大学的时候抽过烟,那时候年轻气盛,只是为了耍酷,后来进中队就戒了,每年因为烟头引发的大小火灾有上百起,他作为消防员,抽烟总觉得心里有些别扭。
但他现在真的心烦意乱,需要冷静一下。
邱言靠坐在石桌上,修长的手指夹着烟,唇间薄雾轻吐,忽明忽暗地烟头在昏暗的光线下就像一颗星星,而她的长发就是墨黑的银河,这画面有一种苍茫的美。
任燚也抽了一口,那辛辣的滋味儿入喉,令他不适地咳嗽了两声。
邱言轻笑一声:很久没抽了?
嗯,不过,你这个烟太冲了,我第一次见女孩儿抽这么冲的烟。
工作强度大,提神嘛。邱言看着手里的烟,烟这个东西,危害这么大,可很多人还是戒不了,国家也戒不了,毕竟有大把的税收。
是啊。
你说它像不像火。邱言的侧脸如雕刻一般精致美丽,但难掩落寞,有大大的好处,又有大大的坏处。
是啊,火是人类文明的起源,可也是摧毁人类文明的一大杀手。
应弦曾经研究过火,从历史、宗教、神学、民俗、科学等各个方面研究。邱言苦笑道,他说他是为了治疗对火的恐惧,但我觉得,他是偏执,他放不下火,他想从火身上找到真相,也是,谁经历过那样的事,能走得出来。
任燚重重抽了一口烟,一想到宫应弦从小到大遭遇的一切,他就感到呼吸沉重。
你都知道了吧?邱言问道,他家的事。
知道一点,侧面知道的,我没有问过他,不敢问。
谁也不敢在他面前提的。邱言回头看了一眼医院大楼,楼体规规矩矩的正方形显得沉闷而压抑,密集的一排排窗户仅有几片亮着灯,夜晚看,阴森森的,令人汗毛倒竖,你知道他为什么讨厌医院吗?
他父母
邱言摇头:他父母根本没有活着从那栋房子里出来,被送进医院的是他姐姐。
任燚怔住了。
他姐姐是我最好的朋友。邱言抽了一口烟,小声说,我们从幼儿园开始就同班,一直到初中,从小到大,形影不离。
任燚暗暗握紧了拳头,他知道他将要听一个怎样锥心的故事。
她是她是我见过最漂亮的女孩,又聪明,又善良,弹得一手好钢琴,天使一样完美。但那场火,把她烧得面目全非她深吸一口气,声音已然哽咽,十根手指都黏在了一起。
任燚倒吸一口气,眼圈红了。他见过烈火焚烧人体的惨状,他见过太多了。
她在重症监护躺了六天邱言的眼泪无声地滑落。
任燚拿着烟的手止不住地抖动。
邱言不着痕迹地抹掉了眼泪:任队长,应弦把自己封闭了十八年,你是他唯一交到的朋友,我们都很感谢你,希望以后你也能多多帮助他。
我一定会的。任燚深吸一口气,心里涌上一股无能为力地愤怒,他忍不住道,他爸爸为什么要做这样的事
邱言沉默了一下:不管你听说的是什么,那不是真相。
任燚惊讶地看着邱言。
他们是被谋杀的。
第32章
任燚想再问下去,但邱言回以沉默,他知道这不是三言两语说得清的,而且他能理解为什么邱言不愿意往下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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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火焰戎装——水千丞(2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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