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朔不知自己还差点儿娶了庄静帝姬,此时正跟着一个宫人穿过一片梅园,紫宸殿的梅花大约是天下最好看的梅,这样的寒夜里却在枝头盛放,馥郁芬芳,钟朔恍惚觉得自己的身上也沾染了些梅香。
穿过梅林便至紫宸殿的北角,此处人迹罕至,那宫女回过身来向他一礼,熄了手中宫灯,退到了远一些的地方守着。
前方一个身着宫女服却异常高挑的背影转过来,钟朔听到他雌雄莫辨的声音道:驸马可叫本宫好等。
钟朔心中大石落地,将防备的姿态收起,对那人行礼道:见过雍穆帝姬,帝姬说笑了,臣不敢叫帝姬久等。
萧玖看着他道:驸马何必如此绝情?白白枉费了雍穆的一片心意。
钟朔靠近萧玖,低声道:帝姬,可是附近有何不妥,隔墙有耳么?
萧玖道:并无。
钟朔:那帝姬为何?
萧玖面无表情道:钟将军向来如此不解风情么?
钟朔:?
萧玖整理了下衣袖,借此动作遮住了翘起来的唇角,他看向钟朔,诚恳道:无事。
钟朔:
第4章 傍上富婆
两人自然默契的忽略了萧玖的身份问题。
萧玖道:此番累你走一趟是有事要提醒,近来你饮食衣物等入口穿着的物品需仔细检查,本宫拘在宫中备嫁,现下许多事情并不方便插手,无法护你周全。
钟朔坦然道:殿下,臣院中的厨娘已给臣下过毒了。
萧玖目光一厉!
钟朔从袖中掏了个纸条出来递给萧玖,纸条上乃是那药的名字雪覆。
这是一种慢性药,药如其名,如雪一般层层覆盖,慢慢渗透,直至病发,发病时状如疯癫理智全无,大夫也诊不出异状,且这种药放入食物中甚至会提升食物的鲜味,引人多食,加快发病。
萧玖似有愧疚:本宫未曾想到他们下手这样快。
钟朔宽慰道:殿下不必自责,臣也未料到。
他又猜测到:这药是下在鹧鸪汤里的,这汤有专门的厨娘负责,臣一月大概喝三次汤,臣问过大夫,按照这个剂量,若要病发,差不多是在臣与殿下的婚期之时,下药之人似乎想要公主难堪?
不止,若你大婚不久便发疯而亡,那本宫不仅难堪,还就此守了寡,一个死了丈夫的人自然不再碍某些人的事。萧玖哼笑道。
钟朔常年在军中,院子里的事都是交给松竹打理,若平常送汤的人换了这样的小事他自然不会放在心上,此次若不是松竹警觉,怕已经着了道了。
不过,他又看了看萧玖,实在难以想象这样的人守寡会是什么样子。
钟朔道:那臣便先不处置那做汤的婢子,看严她也就罢了,那汤臣也假作喝了?
萧玖道:可,你且小心谨慎。
钟朔称是。
随后萧玖又取出一个凤凰纹的镯子交予他,道:你拿着这镯子去玄武街的墨瀚坊,给老板看了,他会给你件东西,你替本宫收好,大婚之日再给本宫。
钟朔接了过来,小心藏进怀里。
萧玖看着他的动作,忽然一笑:驸马可要把这镯子藏好了,若是给人看见了,说你我大婚前便郎情妾意私定终身这可如何是好?雍穆羞都要羞死了!
钟朔还沉浸在美人一笑中,冷不防听完美人的话
他很想让萧玖自重,可他不敢,他只得艰难配合道:殿下放心,臣,一定收好。
萧玖满意点头,又像想起了什么似的,问道:驸马可是喜欢鹧鸪汤?
钟朔愣了一下才道:臣喜欢。
萧玖道:如此甚好,本宫身边有一个伺候的嬷嬷,煲的汤水甚好,成婚后你可尝尝她的手艺。
钟朔应了
萧玖仍不肯放过他,又道:婚期尚远,驸马可会想念本宫?
钟朔觉得婚期并不远,甚至有些近了。
钟朔回到宴席时不太对劲,他左侧的同僚关心道:钟将军可还好?是否去偏殿稍作休息?
钟朔坚强道:不必,多谢关怀,钟某还可坚持一二。
同僚见状也不勉强他,转回去看歌舞去了。
钟朔尽力坐稳,方才在外面,萧玖硬是不放他走,非逼他说出想念二字才肯罢休,他此生短短十八年,哪怕在战场上也未遇过这样的窘境,钟小将军有些恍惚,这是他与萧玖第二次见面,他却觉得,比第一次还要惊吓些。
雍穆帝姬果然不负盛名。
他又想,许是宫中生活压抑些,萧玖性子才如此跳脱,大事上他也不曾马虎,应该多尊重他些,以后他入钟家应当让他比在宫中快活才是,不过帝姬与驸马似乎是住在皇帝赐下的帝姬府中?那守卫须得做好,不能再叫人随意乱闯,看了什么不该看的去。
初一夜宴就在钟朔的胡思乱想中结束,宴散后,各家车马缓缓离开那朱漆金筑的地方。
萧玖着一身帝姬礼服立于城墙上,一眼望不到边的皇宫在夜色中越发空茫,萧玖叹息道:又熬了一年。
他身后惜文道:殿下慎言。
萧玖收敛情绪,饶有兴趣道:惜文,你说,本宫要如何才能从帝姬府搬去钟家?
惜文不语,萧玖也并不是要问她,他看着紧闭的宫门,一双凤目微弯,显出些温和样子来,是个充满期待的表情。
年后钟朔忙于亲戚往来,空闲时候练剑,每日听松竹汇报婢子的行踪,倒也过得轻松。
一月恍然而过,两人八字已让钦天监合过,说是算了个天作之合,雍穆帝姬很旺钟小将军,余氏听了高兴的很,连说这婚赐的好,没有半点儿不满。
二月出头时钟朔独自出了趟门,去了玄武街的墨瀚坊。
雍穆帝姬赐婚钟北宁之事京城皆知,那老板自然也不例外。
墨瀚坊乃是一处专卖字画的铺子,钟朔进店后找了老板,自报姓名后被迎进了一间偏僻的雅间。
钟朔将萧玖的镯子拿出来后老板却是一惊,不可置信地盯了会儿钟朔,察觉失礼后赶忙退下,少顷又带着一个锦盒回了雅间,亲手交给了钟朔。
钟朔未曾多言,拿到盒子后又买了不少字画,一起拎回了钟府,只是字画堆在了库房,锦盒小心锁在了床头的暗格中。
此时距婚期不到两月,聘礼刚刚备好。
皇家嫁女,嫁妆定然是丰厚得很,雍穆帝姬本身又是先皇后所出,隆德帝的嫡长女,是长华王朝的大长公主,身份贵重,食邑万户,其尊贵自不必说。
钟家家底也算殷实,但照聘大长公主的仪制还是差了些,所幸余氏的娘家也帮扶了一二,才堪堪凑够所需物品。
钟朔查验确认时看着一库房的聘礼,多是些脂粉钗环之类女子所用的,若萧玖真是个女子也就罢了,可他到底不是,想必不喜这些,他略一思索,回了斜玉轩,从库房仔细选了几样东西添到了聘礼担子当中,又在聘礼单子上加了几笔。
他再三看了礼单才暗自点头道:周全
三月初八送聘礼。
三月二十八,宜嫁娶,是个顶好的日子。
钟朔寅时便起,由宫里的嬷嬷伺候着穿上驸马的喜服,层层叠叠,繁复华丽,再戴金制仙鹤冠,两边玳瑁佩正,便是一个俊俏的新郎官儿。
待收拾停当后,嬷嬷带着宫女退下,另有一个嬷嬷手中一册书卷走了进来,在钟朔疑惑的目光中翻开书册递到钟朔手上。
钟朔:!
那书册,分明,分明是
嬷嬷四平八稳道:老奴奉太后之命教导驸马人事,还请驸马上前。
皇家规定严格,驸马娶公主前须得洁身自好,无通房侍妾,钟朔自然是符合的,他又多外出打仗,不近女色多年,同龄人这会子做爹的也有了,只他长到十八岁还未有人教导过。
钟朔红着耳朵听完了嬷嬷的耳语,心道新婚夜怕是用不上了,又乱想到:男子与男子是何种方法?萧玖他男扮女装多年,是不是也未曾过?
于是钟朔耳朵更红了。
片刻后嬷嬷终于讲授完毕,钟朔也红到了耳朵根,他出了斜玉轩,前往正厅给钟寒江与余氏请安。两人早已收拾完毕,钟纪与钟楚也打扮的喜庆,钟楚头上还扎了两条红色缎带,此刻正拿胖手捞着玩儿,钟纪目光深沉,一心一意等着公主嫂嫂。
钟朔下跪请安,三拜过后,钟寒江将他扶起,教导了一些为夫之道,余氏在旁听着,欣慰点头,钟寒江交代完,钟朔再一礼,随后出府,跨上他套了红绸布的战马,身后跟着一些军中的伙伴,再后是迎帝姬所用的四乘婚车,金帘玉栏,锦席红帐。一路人吹吹打打往皇宫而去。
萧玖这边也是寅时即起,阴着脸任内务府的宫女为自己梳妆,雍穆帝姬凶名在外,这副表情,哪怕他生的再花容月貌也吓得宫女直哆嗦,那宫女抖着手给萧玖上簪别凤冠,又取了萧玖九凤呈祥的宫装嫁衣为他穿好,链子手镯璎珞等物全部配好才默默退下。
萧玖带着一身的金玉首饰,面无表情聆听完了嬷嬷的教导,在惜文的搀扶下沉重地往紫宸殿去拜别隆德帝。
隆德帝身旁坐着沈贵妃,萧玖面不改色三跪九叩,隆德帝嘱咐了几句和睦妯娌尊敬婆母之类的糊涂话,沈贵妃忽然笑笑开口道:帝姬金尊玉贵,原也是不必低头的,不过也当收敛些,外面到底不比宫里。
萧玖平淡道:雍穆谢贵妃教导。他身后惜文上前扶他起身,将手中的红缎盖头为他遮上,便有太监传驸马已至。
钟朔进得大殿,与萧玖并肩而立,两人之间是一条红绸,一人执一端,又对隆德帝三拜,各自签了婚书,钟朔便拉着红绸彼端的萧玖步出紫宸殿,沿着铺好的红毯缓步向前,上了婚车,背对皇宫,越来越远。
帝姬下嫁,绕城一周,钟朔策马在前,萧玖在婚车中端坐,四周帷幔将他挡的严实,沿途百姓只能凭想象推测大长公主雍穆帝姬何等美貌。
他们身后是萧玖的嫁妆和钟朔的聘礼,再加各家各级命妇和后宫妃嫔的添妆,一共三全抬,浩浩荡荡摆了三条街,四下全是议论雍穆帝姬恩宠之声,萧玖在车中隐隐约约可听见一二,盖头下的那双迤逦上挑的眸中全是嘲讽。
绕城结束,两人终于到了钟家,钟朔下马,到婚车前将手臂递给层层帷幔后的萧玖,萧玖抓住他手臂端庄下车,两人一同至前厅行婚礼。
因萧玖是帝姬,所以不必跪拜,连着作为驸马的钟朔也不必,两人听完司仪高声唱喏,互换签好的婚书,对立而拜,便是礼成。
此后二人,互为依靠,共同走过后来那些苦乐兼具的时光,相守百年,可喜可贺。
可喜可贺。
第5章 自古直男爱素颜
宫中关雎阁
庄静帝姬身旁的大宫女映月轻声劝道:帝姬若不想用饭,好歹也进些小粥,莫伤了脾胃。
庄静道:本宫吃不下。
映月还待再劝,外面却传沈贵妃到了,她连忙行礼,庄静起身道:母妃。
沈贵妃挥手让映月带人下去,对庄静道:我儿何事如此忧心?
庄静气道:母妃为何不告诉儿臣儿臣的驸马人选您原是中意钟朔的。她虽气愤,可说出钟朔名字时也因羞涩而红了脸。
沈贵妃顿时有些不悦:是哪个多嘴多舌的贱婢?这种话也敢学给帝姬听?
庄静急道:母后!不是儿臣的侍婢,是,是儿臣自己听到的。那日母亲在内室与云瑶说话,儿臣在帘后听了些。
沈贵妃道:不管是你自己听去还是旁人说与你听,你只需知道那钟朔如今已是雍穆的驸马,与你没有半点关系!以后若再有奴才给你嚼耳根,拖出去打杀了也就罢了!
庄静忙道:母妃息怒,儿臣只是气不忿,父皇疼宠雍穆,连婚事也找了那样的人,可怜儿臣,叫她累得至今尚无着落。钟朔于霍城边关大败敌军之事她已听说,在他回朝之前她还满心期待,觉得能嫁一个那样英武的少年将军,可一朝赐婚,人却不是她,怎能不叫她恨?
雍穆平日抢她的宠爱也就罢了,如今连婚事也抢她的!
沈贵妃道:我儿以为那雍穆嫁了个好人家么?
庄静道:不是如此吗?
沈贵妃抚了抚手指上精致的护甲,温柔笑道:钟家没落,那钟朔战场上险些丢了命才拼死挣了个四品的中郎将,纵然钟北宁天纵之才,可你父皇打压钟家,必然容不下他,你不可嫁他,之前是母妃想岔了,所幸我儿未曾婚配,母妃以后定然为我儿寻一门顶好的婚事,之前的事便忘了罢。
庄静心中大骇,嗫嚅道:是,儿臣知道了。
照长华礼法,帝姬下嫁,皇帝赐帝姬府,新婚头三日住在夫家,待三朝回门后再搬进帝姬府,且,住进帝姬府的只有帝姬一人,驸马仍旧住在自家府邸,帝姬若想念驸马可宣召驸马觐见,驸马不可私自前往帝姬府。
斜玉轩
萧玖端坐在钟朔卧房新换的千工拔步床床沿,床里是红枣花生等物,两只龙凤喜烛燃着,室内一时寂静。
钟朔立在门外,方才宴上众人碍于他如今身份不敢灌他,奈何钟朔自己酒量不济,几杯入口已有醉意,他喝了口门前侍婢奉上的醒酒茶醒了醒酒,伸手推门。
喜娘赶忙迎上来,引他绕过金线绣凤的屏风,行至床前,面对盖了盖头的萧玖,又端了喜秤来请钟朔挑盖头。
钟朔挑了盖头,在喜娘倾盖如故,偕老白首的唱和声中对上萧玖的目光,他今日描了明艳的妆容,薄唇微挑,凤目映着烛火,中有灼灼光华。
钟朔鬼使神差想起一年前初见他时,竟觉他不施粉黛的样子比如今要更胜一筹。
喜娘见他愣了,笑着打趣道:驸马头一回见帝姬,喜欢的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萧玖看着他笑了一声,钟朔也回神一笑,心道这可不是头一回。
喜娘及时接过他手里的盖头和喜秤,又说了些吉祥话,领了赏便退下了。
待房门关好,惜文用葫芦状的酒杯斟了两杯酒用漆盘端着呈上,钟朔在萧玖身边坐了,一人接过一只,交臂互挽,同饮合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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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龙绡拭青锋——暮元序(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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