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从点头哈腰,就要上前推搡拦路的妇人跟孩童,原本躺在地上的男人已经虚虚回了口气,只是再次被生拉硬拽出路边好几米,便是再大的命也没得活,不过片刻,男人口吐鲜血,翻了眼白,面色灰败,眼看是活不成了。
晦气!年轻公子脸色难看极了。
旁边几个小姐公子倒是没说什么,但脸上不悦的情绪也是摆在那里。
京城脚下到底还有没有王法了?自己男人一死,之前跪在他身边抱着孩子的妇人立马发了疯,不顾孩子哭昏过去,直冲到年轻公子面前,被几个随从硬生生压住,嘴中绝望地尖叫着喊,你们把我夫君的命还回来,把我夫君的命还回来啊!
她伸着手往年轻公子的方向胡乱挥着,仿佛是想叫他一命抵一命,年轻公子脸白了白,身下的马儿突然受惊般前蹄抬起,狂躁不安地原地踏着步子。
年轻公子勒紧马绳稳住身子,气急败坏地说:这个疯婆娘!你们快把她远点!
给她点银子赶紧打发了!
就是就是,安宁公主的赏菊宴去晚了,咱们怕不是又要被笑话了。
走了走了,这大清早的闹这么一出,兴致都快要被败尽了。
仿佛是怜悯般地从袖子里扔下几锭银子在发疯的妇人面前,几个公子小姐扬了马鞭就不管事地往前跑了,剩下几个随走到妇人身边,捡起银子动作强硬地塞进对方的手里说:赶紧拿着银子把你男人给葬了吧,剩下的银子就当是我们公子心善补偿你的,毕竟最开始就是你们的不是,哪条路不好走,偏要朝我们公子马蹄上撞呢?
随从一番话下来直接颠倒了黑白,好似将那死去的男人说成了碰瓷的。妇人愣愣地看向那说话的随从,仿佛失了理智般,伸手就朝随从身上猛抓过去,恨声道:这天子脚下果真没有王法了?你们撞死了我夫君,我要你们替他偿命!
随从没避开,被妇人抓花了脸,一抹一脸血,直接抡起胳膊就要往妇人的脸上扇一巴掌。
你说要王法?那老子在这里就告诉你,这皇城脚下,宁家人说的话就是那王法!随从扯着妇人的头发,低声在她身边道,要是识相的就拿着银子滚,你要是不识相
还不等随从撂完狠话,一队亲王规制的车架就缓缓驶了过来。
哟,这么热闹呢。许小眼下了马车,似笑非笑地看着随从,咱家耳朵有点不好使,刚才仿佛听到有人提到王法二字?怎么着,咱们大晋的王法,难不成就是你们这般以多欺少,一群大男人围着欺负这小妇人?
随从眼尖地认出静王车架,面色不由一变,谄笑着送了扯着妇人头发的手:公公许是听错了,小的这不过是在替主子教训走路不长眼的顿了顿他又小心看向马车,若是惊扰到静王殿下,可真是小的们的罪过了。
哼。许小眼轻哼一声,既然知道是惊扰,还不赶紧滚?
是是是,小的们立刻滚,立刻滚。
随从们头上溢满了紧张的汗珠,生怕下一秒一个不好就冒犯于静王殿下,慌忙朝马车行了一礼,翻身上马就头也不回地溜走,只剩下颓坐在地上面色愣怔呆滞的妇人。
大公子,人都走了,您看这妇人跟孩子要怎么办?许小眼撩起车帘。
白果紧抿着双唇,眸色担忧地看向妇人:许公公,可不可以先找人把她们送进城里?他心下有些说不出的难受,气那飞扬跋扈的世家子弟不把普通百姓的人命放在眼里,又觉得就算自己碰见了,却似乎也帮不上什么忙,只能靠着静王殿下车架的威仪才能唬得那些人离开。
大公子只管吩咐便是。许小眼看了眼妇人,差了几个侍卫将她从地上拉起来。
死去的男人还孤零零躺在地上,有侍卫过去探他脉息,已经没了心跳,剩下孩童只是哭昏过去,倒没有受到什么伤害。
白果叹口气,想要安慰妇人两句,但似乎眼下说什么都是多余。
妇人流着眼泪趴在自己丈夫的遗体上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等又过了半晌,她抱着昏睡过去的孩子,走到马车前给白果磕了个头,表示对贵人的感谢。
你、你不用白果自问自己并没有帮到妇人什么,局促不安地要她不要再磕了。
但妇人不停,跪在地上道:还请公子再帮帮我们母子二人吧,那纵马撞死我夫君的人身份尊贵,小妇人只怕日后报仇无门。
我家公子帮你母子二人平安送进京已是大善,你莫要纠缠不休。许小眼见妇人眼底恨意翻滚,不由上前拦住妇人的看向白果的视线,沉声道,况且皇城脚下规矩最是森严,大晋朝里素来都是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若是你真的想为你相公报仇,去报官才是正理。
白果也跟着点点头。
报官妇人猛地回过神,对,报官,我要进京报官!
路上碰见的事不过只是去往行宫路上的一个小插曲罢了,可白果的情绪却为此低落了不少,直到车架来到公主行宫前,他才拍了拍脸颊,恢复了些精神。
他来的晚了,行宫外已经停了十几驾公子小姐们的车架。
守在外面的丫鬟们看到静王车架纷纷一惊,又见从车架上被请下来的竟然是昌平侯家的公子,心底的震惊就更是遮不住了。而常年伺候安宁公主的奴婢谁不是心思清明,等白果走近了,便纷纷笑靥如花地迎上去,凑近了道:白公子可算是来了,咱们公主念叨了您一早上,这会儿还在花园小亭里等着您呢!
白果面皮薄,听安宁公主等了自己一早,立马红了脸说:让公主久等了。
丫鬟们见他脾气是个软的,捂嘴轻笑着催他一句:白公子快些进去才是正理。
你们看到没,昌平侯府大公子来时坐的可是静王殿下的马车。
我记着李家小姐今天也来,她坐的是哪家的轿子?
就自己家的轿子呗,你问这个做什么?
李家小姐跟昌平侯府家的大公子,一个是准秦王妃,一个是准静王妃,前些日子京中人不是还说,那李家小姐是秦王殿下在大殿上亲自向圣上求娶的,而昌平侯府的公子却是静王惹怒圣上后才草草赐下的?可你叫咱们今日看看,李家小姐这会还坐着自己的轿子呢,人家侯府公子先有了王妃仪仗了到底是谁更受宠爱些,剩下的,不用多说了吧。
白果进了花园就被请进安宁公主的小亭中,在园中赏花游玩的贵子贵女们见他进了亭子,不由凑在一起对这位新晋受邀来的侯府公子一番指点议论。
而且要我说,京中有些流言才不可信。一名贵女小声同自己的闺中密友小声道。
京中流言那么多,你这是说的哪个?对方也捂嘴问。
这贵女是朝中一品大员家中的嫡女,她借着从树上摘下一片嫩绿的叶子,瞧着左右无人才说,世人都传言秦王殿下为人脾性温和风趣幽默,而静王殿下性情乖戾,冷酷暴虐,可就我所知,前日里几年的新科探花成婚当日,静王殿下还生怕这白公子冷了,特意派人去送了披风至于李姑娘那边,好像最近除了在家中待嫁,便也没别的动静了。
这论体贴关切,秦王殿下真是略输静王殿下一筹啊。贵女感叹一句,却又突然幸灾乐祸地笑道,只是不清楚平日里飞扬跋扈的李家小姐得了这些落差对比,心里又是个什么想法。
李仙儿心里是什么想法?
她心里如今的想法那可是多了去了!
同样都是准王妃身份,同样都是受邀来参加的赏菊宴的,怎么偏偏那昌平侯府的公子一来就被安宁公主请进亭子,而她就没得这种待遇?
想到以往安宁公主总是在聚会时对自己不冷不热,外加上旁边一些贵子贵女们落在她身上若有若无的指点跟细细密密的议论嘲笑,李仙儿越想越气,手指绞着帕子干脆起身往花园外走去。
她惹不起安宁公主,还不能眼不见为净,耳不听为清了?
我方才还在想,你别是迷了路,找不到我这处地方了。小亭子外的飘纱被侍女撩起,安宁公主逗弄胖兔子的动作停下,面上笑意盈盈地看着被请进来的白果,语气里带着些熟络劲儿,拍拍身边的石凳,快过来坐。
白果抿了抿嘴唇,尽量让自己不要那么紧张,微红着脸轻声说:公主殿下好。
怎么见到本宫就脸红的这么厉害,是在害羞吗?安宁揉揉胖兔子,脸上却绷不住又笑了起来,先前三皇兄就跟我说你性子软,让我少些欺负你,我初时还答应下了,可今日一瞧见你我怎么突然就有些后悔。
白果不是很自然地露出一个浅笑,抿着唇有点无措。
模样可人,性格软绵,说话还会脸红。安宁抱起胖兔子到石桌上,笑开了,指尖抵着白果的滑嫩嫩的脸蛋,压低了声音道,不要想过瞒住本宫的眼,本宫已经看透你是什么了。
白果呆滞了一秒,望着眼前艳气逼人的公主,小声说:公主说我是什么?
安宁笑着眯了眯眼,抱起胖兔子在眼前:你是兔子精转世呀!
白果懵了一下,脸蛋唰地一下白了,使劲摇头说:公主殿下,我我不是妖怪转世的。
嗯,不是妖怪转世,那也是小可爱转世。安宁公主见白果神色焦急,心知自己是把人给逗过了,忙捏了块酥点递到白果嘴边,笑眯眯说,来尝尝,这是行宫的厨子自己做的点心,三皇兄来我都没给他吃过呢。
白果被转移了注意,小口小口地吃着酥脆香甜的小点心,安宁公主问他好不好吃,他便点头说很好吃,如此三两块小点心下肚后,白果突然顿住吃东西的动作,后知后觉地想到安宁公主先前怕不是在拿兔子打趣自己?
亏,亏得自己还当了真
愣怔片刻,白果看着安宁公主笑眯眯的双眼,白净的脸蛋唰地一下涨红了。
有侍女在旁边沏茶倒水,安宁公主将怀里的胖兔子放到地上,任它跑去了旁边草地上吃草,手里捧起被温茶水,浅浅喝下一口后慢声说:虽说是今天请你来赏菊,但我这行宫里玩的东西不少,你是头一次来,就玩够了再回去等待会儿你也不用再陪我,出去跟那些贵女也说说话,到下午咱们去踢蹴鞠,晚些听乐师歌姬唱唱曲儿,累了今晚就歇在行宫里,到了明日,你在陪我再去湖上游两遭
她说的仔细,白果静静听着,不时认真又乖巧地点头,浑然不觉自己接下来两天的日程竟被早早安排好了。
而就在两人说话的同时,有丫鬟神色匆忙地跑进亭子,噗通一声跪下,面色惊慌道:公主不好了,李家小姐跟宁家公子打起来了!
第19章
这两人是怎么打起来的?安宁公主隐约透过亭外听见几声不清晰的惊叫声,撩起薄纱向外看去,脸上没太多惊讶,反而是挑了挑眉,嗤笑道,稀奇了。
世家大族最看重的向来都是自家的那张脸面,能在宴会上不顾家族颜面当众打起来的例子几乎少之又少,不过这会儿李、宁两家人真打起来了,安宁公主又毕竟是宴会主人,她就算心底再怎么想事不关己地瞧个热闹,那也是不行的。
慢吞吞起了身,安宁公主拉拔上白果,抬抬下巴说:走,咱们去看一眼。
丫鬟走在前面给安宁公主跟白果带路,脚步匆忙。
而或许是世家小姐公子们在端庄贤淑的外表下都有一颗看热闹的心,一路上,那些本该在花园里赏菊的公子小姐都没了踪影,直到走出花园外,众人的踪迹一下明显起来,三三两两地站在回廊里,捂着帕子遮了眼,嘴里时不时发出一两声惊呼。
李仙儿跟宁左庭被丫鬟们强拦着分开,李仙儿头上的发钗被打掉在地上,发髻摇摇欲坠,而宁左庭也不比她强到哪里去,头皮整个都被李仙儿扯红,发冠也是歪的,整个人的脸色青黑如锅底,眼底燃烧着熊熊怒火。
公子且冷静冷静,别再动气伤了肝火,您歇歇气,有什么话不如跟李家小姐坐下来慢慢说。拦在宁左庭身边的是行宫里的一个管事奴婢,她是最先瞧见李仙儿与宁左庭打起来的那个,也是最倒霉的一个,拉架时还被宁左庭抓了好几下,这会儿手臂肩膀都疼着。
宁左庭跟李仙儿先前打架的由头暂且不提,但只说这时候他心底憋得怒气没地方发泄,却被个不知名的小奴婢给拦在面前,还说什么让他好好跟李仙儿说话?这宁左庭着实忍不住冷笑一声,大力推开眼前奴婢的手,啪得一巴掌就扇在对方脸上:你这算什么东西,本公子跟别人怎么样,还用得着你这么个贱婢来说教了?
管事奴婢被打的一愣,那厢拦着李仙儿的奴婢不忍,松开拦着李仙儿的动作,扑过去端看被打的奴婢的脸。
宁左庭下手重,被打奴婢的脸肿了一圈不说,嘴角直接被打破了。
宁公子真是好大的威风啊!李仙儿虽不是什么善心的主,但瞧见宁左庭气急了却拿拦架的奴婢撒火,就对他更看不上眼了,直言嘲讽道,别不是宁家的好家教全用在你那几个姐姐身上,独独忘了教你?也是,怪不得上次选秀,你们姐弟二人分明是要一起进宫,但谁知你却独在第一轮选拔后就就被请了回去。
她话音一落,那头宁左庭已经气急败坏地尖声说道:你给我闭嘴!
选秀第一轮就被请回了家可谓是宁左庭含着金汤勺出生以来最大的痛脚处。
说起宁左庭的身份,他与宁国公府的嫡女宁安容原是双胎,虽说因为是双儿的缘故要比身为女孩的宁安容不如受外界关注那么多,但在宁国公府上素来都是宁安容有什么,他便有什么,如果说宁安容的骄矜是内敛的,那宁左庭的高高在上就全然是写在了脸上。
李仙儿与宁左庭的嫡姐宁安容本就不对付,相看两厌,宁左庭作为宁安容的亲弟,李仙儿瞧见他的厌恶就更不用说,况且今日宁左庭不仅出言挑衅在先,后面还跟她动了手,李仙儿可不是个被欺负的好好小姐,定是要再还回去,方才她故意拿选秀的事刺宁左庭,就是找准了往他痛处上使劲戳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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