噢,原来是寄公子。
君自心纠正过来,又接着说:寄公子,方才我对二位多有得罪,实在过意不去,看今天时候也不早了,若是二位无处歇脚,不如随我一道乘车回府可好?
于君自心来说,此等劲敌,哪有轻易放手的理由?怎么说也得将他留在君府,好好陪上他十天半个月这也正合了寄无忧的意。
寄无忧佯作思索样,片刻后,才道:也好,这阵子办灯会,恐怕客栈也都给订满了,今晚就要麻烦君少爷了。
这样便好,怎会麻烦?
君自心被他短暂的沉默吊足了胃口,不自觉地对这二人愈发感兴趣起来,悦色道:今日一番劳累,我让蓝音为你们叫辆马车,早些到府上休息吧。
寄无忧却摆手婉拒,解释说:我还要带阿月看灯会去,结束了,自然会到府上拜访。
君自心也不觉得意外,这城里的中秋灯会热闹非凡,外乡人都是爱看的。
客套了几句后,君自心便与蓝音一道离开,问候那些受惊的宾客去了。
游船上的闹剧告一段落,几人就此别过,各自都觉得心满意足,实属一桩两全之事。
寄无忧一走出船舱,来到夹板,面前就迎来一阵晚夜的冷风。这儿临水,又是霜寒露重的秋风夜,叫他不禁一哆嗦,在这萧瑟西风中打了个寒颤。
楚九渊见了,默默将手抬起,将寄无忧揽在怀里,试着用袖袍替他挡下些风。
怀里的人忽然又是手脚一顿。
楚九渊有些意外,低头问:还冷吗?
不冷了。
寄无忧知他是无心之举,却还是觉得心头一暖,道:阿月,一会儿有什么喜欢的就说,我这钱也多得没处花,你想买什么都行。
嗯。
这一回,少年答应得依旧很短,却意外地快。
但这并非是因为他乐忠于此,而只是因为他发现,如若不答应自己这位任性师父的要求,一定又会被他念叨,直至堪堪同意。
与其麻烦,还不如一开始就答应下来。
寄无忧并不知道他意外的小发现,只是颇为愉快地发现,现在的阿月比前世更加贴心,两人的距离也愈加靠近了。
离开游船后,灯火依旧通明,将这天空照为一片金黄的朦胧纱布,却又不失晚夜独特的神秘之美。
寄无忧向灯会的方向遥遥望去。
这会儿夜色已深,之前拥挤的人流散去大半,却仍不会显得冷清,陆陆续续有车马赶到,几乎堵塞整条宽敞大道,而游人则最爱挤在密集而花样繁多的摊头之间,挑选着自己心仪的礼物。
而当他们走近这些灯会中的各色摊贩,才发觉刚刚的远处所见,不过海天一隅。
灯会之中,不止是卖些新奇可爱的小玩意。例如这灯会中央的场地之上,便摆放着一座巨大的灯轮,竟是有数十尺之高,其灯明如昼,制作精巧,绝非仙界修士所能想得到,或做得出的。
楚九渊同路上的孩子一样,目不暇接地移动着视线,只恨未长一双通天眼,能将这热闹美景一并净收眼底。
放眼看去,虽是衣冠杂沓,车马骈阗,但拥挤之中的乐趣,却也有其独有的魅力。
寄无忧见他一直东看西瞧,停不下眼神,便问:阿月最喜欢哪个?
楚九渊想了想,默默指向那巨大漂亮的灯轮,和街旁被点上烟花的一颗颗火树银花。
寄无忧几乎快笑出声,心道阿月怎么选的都是些非卖品那灯轮是这儿每年都要展出的重要道具,那树又难携带,可不能随时随地往袍子里一塞就完事。
他解释说:那些都是买不了的,但小的兔子灯,怎么说也还是能买一盏的。
楚九渊虽和孩子一样好奇,但不同的是,他向来不争。
当一个人从未得到过时,缺少反倒不能影响他分毫,因为他习惯了缺少一切。 所以当生命中的这些缺少逐渐被填满时,他会比常人更加感激,更加明白这每一份获得的可贵。
寄无忧挤过人群,想要张望着寻找哪儿有卖花灯的,可是又苦于身材不够高耸,实在无法将视线越过这人山人海,来找到他所寻的某个小摊。
阿月,你往周围看看,能找得到吗?
楚九渊放眼看去,环视一周,接着摇了摇头。
没有。
寄无忧想了想,立刻又道:你把我举起来,我再看看。
楚九渊不知他在想什么,但还是乖乖照做。
他想要举起寄无忧,却发觉可能会掐疼对方,便换了个姿势,让寄无忧坐在了自己平放的左臂之上。
寄无忧的视野一下宽敞许多,他在人群之中搜寻片刻,自信道:找着了,在前面。
哪儿?楚九渊不解。
就是西面那里。寄无忧耐心解释说,阿月,你看那几个手上提着小灯的人,都是从西面那条路过来的,但其他方向都没见着过。
楚九渊点点头,想把他再抱下来,可这灯会里头实在人多,挤得一个个前胸贴后背。寄无忧刚才的位置一空下来,后面的人就趁势钻了进去,现在想再下来都难。
旁边一个七八岁的孩子见了,立马猛拽身旁女子的衣角,扯着嗓子喊:娘亲!我也要抱着!
女子被挤得头上是汗,气道:都多大的人了!怎么还要抱!
小孩子食指一抬,朝寄无忧的地方狂点,恨不得要往他身上戳出洞来。
要抱!!
别闹!!
寄无忧见这孩子一脸不甘心,抿着唇死盯自己的模样,不禁心里好笑,开始冲他吐舌头扮鬼脸,直到这小孩的爆发出一声惊天的哭号。
寄无忧脸上笑着,手却伸进了自己的宽袖中,似在摸索什么东西。
可这时,那孩子却突然挤了过来,他拼足了劲,狠狠拽住他的袍子,像是想要把寄无忧从少年身上拽下去。这小情绪暴得很,险些都把眼泪鼻涕飙上去了。
楚九渊将青年小心抱到另一边,默默离远。
小孩的母亲也赶了过来,心急如焚地重新拉起他的手,嘟囔着:这孩子发什么疯呢!
小孩抽泣着,想伸手抹泪,忽然发觉手心里凉凉的。
粗短的手指慢慢展开,肉肉的小脸这才破涕为笑。
手心里,竟然藏着一颗小小的糖果。
第二十四章
顺着寄无忧所指的方向,楚九渊慢慢挪开步子,将他托抱前行。
寄无忧越过人海,寻着卖花灯的铺子,但他视线所及,却忽然有了变化。
左晃晃,右晃晃,左晃晃,右晃
寄无忧的注意稍稍下移,才发觉少年抱着自己的动作并不安分,总是动来动去,晃得他眼都快花了。
趁着他又想侧身,寄无忧当即滞住他的动作,顺带还手指一勾,低头敲了敲他的眉心。
阿月?你动什么呢?
楚九渊目光斜视一边,他并未回答,只是念过一声小心后,迅速将怀里的青年抱到了另一边。
寄无忧警惕地看向他身边一侧,这儿水泄不通,车马难行,连旁人面孔都看不清,难道还能藏着什么危险?
他正这么想着的时候,忽然,就有三两个闹腾孩子闯出。他们不顾旁人恐惧的视线,手上挥舞着从食铺那儿得的长竹签子好巧不巧,就从寄无忧刚刚的位置奔过。
楚九渊见他一下怔住,淡淡解释说:别被戳到了,疼。
这些臭孩子显然不讨任何人的喜欢,从他们周围窜过一圈后,又一个箭步撞入了人群之中,那毫不顾忌,四处乱戳的尖竹签,当即引出一片惊叫与抱怨。
寄无忧的注意却不在于此,他低头捏起少年的脸颊,试探问道:神识出体?
手里的脑袋点了点。
神识出体,灵感四方。
方才楚九渊正是将神识引出体外,才能预知到那几个倒霉孩子的出现。
只是这等上级心法,所需要的悟性非同小可,绝非普通修士能轻易掌握的。
阿月才只有金丹中期,居然就能学会这样上乘的心法了?
寄无忧心里是喜的,但却又扯了扯少年脸颊上的嫩肉,追问他:什么时候学会的,怎么不告诉我?
刚刚,下船了才发现的。
楚九渊说得有些犹豫,他想了想,又道:师父不喜欢的话,我就不用了。
我是不乐意学这个,但你又不一样。
寄无忧收回手,抵在他肩上,看向身后一片灯火阑珊,群影相背,不自觉地笑出了声。
你喜欢什么,爱什么,所有,我都全盘接受,没有例外。
楚九渊喉间梗了梗。
在万千的百岁修士中,他二十出头的年纪,只能算是一个过分年轻的孩子罢了。
也正因于此,寄无忧口中的所有究竟囊括了多少,他也尚不能明白透彻。
但这心中留有的些许温存却不会骗人。
楚九渊自己都没发觉,他已经对这人亲近起来,他稍稍施力,将寄无忧紧抱在身上,顺着神识所探寻到的一条小缝挤去,很快便脱离了人海,来到了众多云集的摊贩跟前。
四周人一少,寄无忧便扶着少年的肩,重新站到了久违的地面上。
他左右看了看,摊头间烟云缭绕,发觉这儿是一条小吃街,离卖兔子灯的一定还有些距离。
寄无忧刚抬脚要走,就被一阵甜香吸走了神。
客官,刚出炉的点心!看两眼吧!
他走上前,指着蒸笼问:老板,你这都有什么点心?
多嘞!
正揉着生面的老板朴实一笑,拍开手上的面粉,将蒸笼盖一掀,刚蒸好,都香得很!二位瞧瞧,想吃点什么?
蒸笼一开,一层白雾虽淡却香,扑在人面上,温香萦鼻,不免将周围游人的脚步诱停于此,纷纷上前看个究竟。
再往里一瞧,各色糕点形态各异,不光闻起来香,卖相也都极佳。
眼看要排起队了,寄无忧忙回头问:阿月,有什么想吃的?
在众多做成动物图案的糕点中,不出意外的,楚九渊默默点向了其中一只小巧可爱的粉色小团。
这家店的兔子糕十分精致,两只尖尖的小耳朵晶莹透亮,用红豆在面团两边点出一对小眼睛,身下还垫着一小折荷叶形的叶片。
这样想来,不光是点心,就连纸灯,阿月挑的都是兔子款的,果然是因为
阿月这么喜欢兔子?
寄无忧在心中暗暗记下,顺带画了个重点符号。
楚九渊视线下移,默默盯向他不知为何突然心情大好的脸色。
他的师父,好像又发现了什么奇怪的事。
第二十五章 (捉虫)
小心烫。
寄无忧一边哼着无名小曲,一边将热乎乎的粉皮糕团递到了少年手中。
他向前张望,安心地看见了那家让他们寻觅已久的纸灯铺子,道:阿月,前面走走就到了。
楚九渊啃了一口手上冒着热气的甜糕团,含糊应了一声:嗯。
那纸灯铺子果真不远,两人才走出小半条街,就到了目的地。
阿月,就在这哎!
寄无忧正喊着,忽然被门边横出的一脚绊倒,直直栽了下去。
眼看着脸就要着地,寄无忧一下闭紧眼,好在预想中的疼痛并未降临楚九渊眼疾手快,一手将他身子揽回。
寄无忧睁开眼,立刻瞪向脚边一个年轻尚幼,却已横眉冷目,生得一张刻薄相的小孩。
他嘴角气得扯了扯,上前道:好小子,是你绊的我?
这小孩不仅长得尖酸刻薄,脾气更是臭,他冲寄无忧脚边呸了一口唾沫,喝骂一声:让开!
寄无忧撇撇嘴,一脚踹上他的小屁股,嫌弃道:让?一个小屁孩,还以为自己天王老子了?
遭了寄无忧一脚踹,这小孩踉跄几步,差点栽倒。
他扶着墙站稳,嘴巴高高嘟起,两眼狠狠一瞪,脸上写满了不可置信。
你!
小孩气得发抖,他狠狠抬脚跺地,制造出声声闷响。
听到动静,不知从哪儿一下钻出了三两个灰袍家仆,匆匆围在了小孩身边。
寄无忧这才注意到他一身绸缎华服,色彩张扬,尽显豪气。
这没礼貌的小屁孩,还是个小少爷?
寄无忧心中不屑,索性带着楚九渊先进了铺子,把那些正忙着哄主子的狗腿们甩在身后。
然而这买纸灯的事情,却又不像寄无忧想象中的那样顺利。
他们在铺子里兜兜转转,一大圈下来,各类纸灯应有尽有,却唯独少了阿月最喜欢的那一盏。
寄无忧心觉奇怪,皱眉问道:怎么没有兔子灯?
兔子的卖得好,剩下的一点都在外面啦老板娘从门里头大声喊着,我记得还剩一盏,小伙子,你们继续找找呗。
寄无忧想再问,肩膀却被戳了戳。
师父,灯在这儿。
楚九渊神识一探,指向一个偏僻的小柜,那儿杂乱堆积着几十盏旧灯,有些甚至都被挤破了外壳,卖相之差,实在吸引不了什么顾客的眼球。
老板娘打着哈欠走了出来,升着懒腰道:那儿都是做坏了的便宜货,怎么不挑点别的?非要兔子的?
想要哪有什么为什么?
寄无忧挑挑眉,小心拨开几盏蒙尘已久的破灯,没几下,藏在其后的一对兔耳朵就冒了出来。
寄无忧将兔子灯捧出,轻轻拍去一层灰,才将它送到了少年的手中。
楚九渊个子高,面相又生得清冷,见过他的那些外人,无一不以为他是个成熟强大的修士。
可当他捧着这样小巧可爱的一盏纸灯,眼眸中的冷漠又全然不见,对所好之物的好奇与欢喜,让他恢复为了那副只属于少年的天真面孔。
但兔子是有了,灯却还未点上,楚九渊看着黯淡的小纸兔,不解道:师父,这个灯怎么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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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仙师是个忽悠精(重生 修真)——九月西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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