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被清酒称为枫叔的男人看向她的面旁,有一瞬的恍惚,以为是他那义兄回来了。
这一下吓的六神无主,浑身剧颤,口里怪叫一声,竟转回了身,连滚带爬的逃走了,口里浑喊着:是义弟鬼迷心窍,兄长恕罪,兄长恕罪!
一路逃开,那行黑衣人早已生了惧意,此时见有人撤退,纷纷伺机逃开。
清酒分/身乏术,那行黑衣人朝不同方向逃离,终究是叫他们逃走了九人。
清酒解决了身前最后一人,待要去追赶,一侧一柄短刀朝清酒飞来。清酒朝后纵身,躲了开去。
清酒朝一旁看去,玄机楼众人围
了上来,终于是打算动手了。
清酒有些气喘,喉头泛上的血腥味被她强行压了回去,身体之中的内力,她炼化的十之有八,如今强行使出十成内力,必然被反噬。
凌云身后站着两人,一身腰间挂着一把柳叶刀,一人也是一身夜行衣妆扮,两鬓花白。他二人往前踏入一步,正打算动手。
凌云抬手一拦,说道:我来与她叙叙旧,也正好试试剑。
一名属下双手捧着一把剑走上来。凌云握住剑柄,长剑峥的出鞘,剑身在雪地映衬下发出妖冶的暗红光芒。
清酒蹙着眉头:哀鸿
这把剑,鱼儿分明将它抛入了成王墓里的深渊,怎会
凌云看着手中的剑,笑道:这是一把好剑,为了捞回它,可是花了我不少功夫,但是这把剑虽好,果然还是不及封喉。
清酒剑花一挽,不待他多言,朝他命门攻去。
凌云不躲反攻,哀鸿夹着一股阴森之气,叫人寒毛直竖,心生畏惧。
清酒剑意迅疾,凌云剑意诡谲。然而这兵刃上占了上风,清酒与其交手之时,心神总是被哀鸿影响。
凌云功力远胜过鱼儿,对于神兵颇有研究,这些神剑,用起来自然要些法子,那时鱼儿也不过用出些皮毛,然而此时这哀鸿剑在凌云手中,其威力十成被其用出了八成,神威悍然。
三招之下便折了清酒手中兵刃。
清酒朝后闪避,顺势打伤两名玄机楼的人,夺过一人佩剑,与凌云再次交上手。
斗得片刻,清酒心中恨意越发浓烈,恍恍惚惚之中眼前血红一片,仿若当年的西湖。清酒出手更为激进,额上全是冷汗,她知道此刻得速战速决,再这般耗下去,被哀鸿所控,必然要输。
然而晃神之间,那两鬓斑白的黑衣人突然加入战局,与凌云一左一右夹攻清酒。
凌云显然也没想到,这人不经自己同意,便来插手,还下的死手,似与清酒有不共戴天之仇。
凌云恼道:君震!
清酒神思一震,忽觉得这名字格外熟悉,一失神之下,君震一掌打来,清酒匆匆防守,被震偏一步。
凌云一剑刺来,锋利的剑刃直接刺断清酒手中的长剑,被君震这么一扰,剑锋失了准头,竟刺入清酒的胸膛正中。
凌云见失手,脸色遽变,急忙上前要点住她穴道止血,缓住她心头一口气。
就在他近身之时,变故陡升,原本萎顿在地的人,忽然暴起,不知何时扔弃了断剑,手中握着一道短短的寒芒,朝他心口刺来。
两人离得本近,哀鸿这一剑似又刺中清酒命脉,凌云慌神之中本没有多加防范。
而哀鸿还刺在清酒体内,重伤之时,谁料到她竟撞着长剑,任凭长剑透体而出,只为离得凌云更近,将上生朝他心口刺入。
电光火石间,凌云抬起左手一拦,上生如入油脂,刺透他右手,那一下的猛力凌云抵挡不住,又叫其前进半分,刺入心口。
入肉半分,凌云心下一凛,没想到清酒如此之狠,当年撒娇撒痴的丫头,如今就是一匹恶狼。
清酒胸前血流不止,鲜红的血珠子像南天烛,一颗一颗滴在雪地上,然而她双眼分外明亮,脸上的笑意也格外畅快。
清酒手上再一使力,上生又进半分,凌云唔的一声。
那持柳叶刀的人迅速走来,拿着刀便要将清酒直接斩首。
凌云冷着脸叫道:住手!
凌云问清酒道:封喉在哪?
清酒手上用了扭力,上生一转,
直接斩断了凌云左手:去阴曹地府,叫阎王爷告诉你罢!
凌云一声痛呼。清酒上生再刺凌云心口之时。凌云一把拔出哀鸿,向后退去。
清酒胸口血液如泉涌,跌跪在地,意识仿佛被上了镣铐一般,重沉沉的。
第105章 动如参商(十六)
凌云先前急乱之下退开了三丈来远。君震因着插手, 早被那挂着柳叶刀的男人压着退到外侧。
凌云收起哀鸿, 捂着断手, 面色铁青,他横了君震一眼, 向守在清酒身侧的两人抬了抬下巴。
那两人警惕上前,才一近身,忽听得一声清啸:你们这帮孙子,看招!
那人轻功极高,何时到的队伍外围, 众人也没察觉, 只听到这叫声,下意识一看。
一道青影袭来, 左袖一扬, 刺刺劲风声响, 一片暗器使出, 似落了漫天黑雨, 右袖一挥, 一团白/粉落下,被风一吹, 无处不是。
众人陡然一见, 知那白/粉有毒,连忙掩袖护住口鼻,刀剑抵御落下的暗器,一时之间手忙脚乱, 包围圈露出了破绽。
那道青影一冲而出,落到清酒身旁,将人背起,一把拔出两仪,转脚就走,没得丝毫多余的停留。
他整个人快如掣电,来去只见一道虚影,也只在背起清酒时,停留的一瞬叫凌云看清他的面目:两袖清风,阳春!
凌云冷声喝道:飞絮!话音一落,那腰悬柳叶刀的男人便飞身追出。
阳春还在名剑山庄的时候磨着莫问和唐麟趾要过一些保命的东西。
他行走江湖,虽然轻功卓越,但手上功夫不行,俗话说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倘若有个万一,跑不动了,至少还得有个保命的手段。
他知道莫问和唐麟趾手段,这一人擅长各种药毒,一人是唐门高徒,精研各类机括。
跟着两人好说歹说,撒泼打滚,从莫问手里讨到一味一沾皮肤立即麻痹的迷药,唐麟趾又给他做了一件精巧的暗器,正好藏在他宽大的袖中,拨动机括,百枚银钉立时飞射而出。
万想不到第一次用,竟是这样的场合。
这些暗器遇着功夫中等的,还有些威力,遇到功力高深的,却也派不上多大用场。若不是阳春轻功绝伦,来的无声无息,悄然间出手打得凌云等人措手不及,却也不一定能碰到清酒。
阳春一背起清酒,撒腿就跑,脚一点地,身子便蹿出许远,宛若蜂鸟。
阳春往甬城的方向飞身而去。他轻功天下第一乃是公认的,并非虚名,若论轻功的持久力,自然比不过解千愁几个老妖怪,但若是只论快,无人及他。
而飞絮是玄机楼的刺客,轻功也不低,阳春为着烟雨楼的事见过他一次,已有领教。若是此时此刻,只他一人,摆脱飞絮追击不是难事,但是此时此刻他背上还背着清酒,不免慢些,叫飞絮紧紧跟在身后,而远处跟着的数道黑影,显然是玄机楼众人穷追不舍。
阳春一头冷汗,他天生怕事,遇事逃为先,以前见识过飞絮的手段,对上这人,他相信只过一招自己便会身首异处,他很是惜命,若是平常,遇见飞絮唯恐避之不及。
然而方才他却一反常态,招惹了这帮煞神,因为来不及思考,身体已然做出动作。
清酒靠在阳春肩上,神态恹恹:阳春
阳春因为紧张,把控不住,声音怪异的扬起:清酒姑娘,是我!
隔了好一会儿,阳春以为清酒不会再说话的时候。清酒声音微弱,说道:放我下来,带着我,你逃不过的。
阳春有些激动,声音发颤:你这说的是什么话!我我阳春虽然贪生怕死,也没有舍弃朋友,自己求生的道理!
阳春感觉到背上濡湿了一片,血腥之气浓厚,他想起先前冲入之时,看到的清酒胸前的伤,狠狠的摇了摇头,说道:清酒姑娘,你不要担心,到了甬城就安全了。
我和鱼儿姑娘还有齐大哥收到了烟雨楼的信,宫商宫主亲自选了一批七弦宫好手,和我们一起到杭州来寻你,还有名剑山庄和九霄山庄,两位庄主派了几名高手在暗中保护鱼儿,这一次出事,两庄的人全都显了身,说任鱼儿姑娘差遣,咱不怕他们!
又隔了一会儿,才听清酒缓缓叫了一声:鱼儿
阳春道:我们从扬州赶到甬城,听说城里闹了事,一打听才知道你已经出了城,走了另一条路回苏州。我脚程快,所以先赶到了这里,过不了多久,鱼儿姑娘和宫商宫主他们也会到了,你不要担心!
说话之间,背后响起破空之声,阳春机警的往一侧一躲,一柄短刀贴着他小腿擦过。
这往一旁躲,劲力歇下来,飞絮立刻追了上来。
阳春仍旧没命的跑,但是眼见飞絮越来越近,脑海里只浮出四字吾命休矣。
却在此时,身后响起一阵奔马声,紧接着便是刀剑相交之声。
背后风响,似乎又来了一人。阳春听得一声怒喝:小子,敢算计老子义妹,老子叫你死无全尸!
阳春辨出是豪云声音,竟忍不住喜极而泣。他偏头看了一眼,只见远处烟雨楼的人和玄机楼的人打成一团。豪云斩马/刀狂舞,彪悍无伦,与飞絮战在一处。
原来阳春他们从扬州来,与清酒岔开了。烟雨楼的人却是从苏州来的,豪云游游荡荡,年后正好在江南,流岫留意到这人,便将这人也请了来。烟雨楼的人赶来甬城,此时正好在这一条道上遇上了。
阳春目光一掠,见几道身影赶来,其中有凌云和君震两人,他虽不认得凌云,却也知道他是这一行人中发号施令的,脚下更不敢停,只管往前飞驰。
不知逃了多久,他一颗心总是提着,不禁气喘吁吁,待再留意,身后静悄悄的,没了打杀声,也没了人追赶。
他还来不及松口气,背上的人一声低吟,吐出几口血来。这吓的他冷汗直冒,脚步更快了:清酒姑娘,你撑住,我们来之前,莫问姑娘来信了,她不日便到。莫问姑娘医术通神,她一定能治好你的,一定能!
清酒抓住他胳膊,声音像是咬着牙用力发出的:阳春,我托你三件事
阳春听她这话颇有些交代后事的意味,更加慌乱,说道:不成,不成啊!清酒姑娘,小弟我成事不足,败事有余,这事还是你身体好后,亲自去做!
清酒又咳嗽了两声,嘴边溢出的血液殷红,她阖上眼,虚弱的说道:我求你
阳春喉头哽住,张了张口,半晌只能应出个:嗯。
清酒缓了两口气,说道:第一件,将这两仪剑交还给无为宫,让他们向一叶道人带一句话,学生无德,有负厚望
阳春喉头艰涩,道:好。
第二件。清酒摸向腰间玉箫,滑了两次手,方才取下:将这玉箫交给宫商
阳春等了半晌,没听到第三件,清酒声气越发微弱,他急道:还有呢?
还有清酒要待取上生,手中无力,眼中望去,只见这世间白茫茫一片,她怔然半晌,说道:鱼儿,鱼儿让鱼儿回九霄山庄
阳春道:好
话音未落,清酒双手无力垂落,玉箫从她手中落下,落在雪地中。
阳春停了下来,唤道:清酒姑娘
不见回应,脖子上沾染的一片血迹都已冷透了,他的心顿时凉了半截。
清酒姑娘!
方欲回头,忽听得峥的一声响,脑海中一痛,脚
下一个趔趄,直直栽倒,倒下去时,模模糊糊看到林中有个人影,还未辨清便晕了过去。
再次醒来,是被人叫醒的。
还未睁眼便被人可劲的摇晃,又是拍脸,又是掐人中,他茫茫然睁眼,看清身前的人,懵然道:齐大哥
醒了。
阳春愣了片刻,忽然浑身一个激灵,瞬间清醒,像身上着了火一般蹦跳起来,四下里一望,满头满脸的冷汗:清酒姑娘呢?清酒姑娘呢!
齐天柱手里拿着那把两仪剑。鱼儿便站在一旁,手里握着那只沾了血的玉箫:我们到的时候,这里只有你。
阳春回想起昏迷前一刻的事,如遭雷击,跪坐在地上,好半晌回过劲来,垂着雪地,张口怒骂:这帮没人性的狗贼,连清酒姑娘的尸身都不愿放过,好歹毒,你们好歹毒啊!
鱼儿朝后退了两步,堪堪站稳,调整了呼吸,仍止不住声音发颤:阳春,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阳春正沉浸在自己悲愤之中,哪里注意到鱼儿异状,他爬过去抱住鱼儿和齐天柱的大腿,涕泗横流,哭道:齐大哥,鱼儿姑娘,小弟对不住你们啊!
鱼儿咬着的下唇几欲见血,身子摇晃着便要跌倒。她身侧一人连忙扶住,担忧道:少庄主。
宫商抱着瑶琴裂石,他心中虽急,语气依然温和:阳春,你先将事情经过一五一十的说清。
阳春抽抽噎噎,将如何救出清酒,清酒如何重伤,如何奔逃至此,如何遭人偷袭,晕了过去,简略告知。
鱼儿目光远眺,这来去只有一条路,两边是雪林,来路他们没遇到什么可疑的人,去路有烟雨楼的人拦住,再就是两侧雪林
鱼儿望到一处,神色一凝,慌忙走去,步子凌乱。
路边积雪之上有两三点鲜红,往前走两步到雪林之中,前边细碎的落了些血迹,如散在雪中的血红浆果。
鱼儿整个身子如坠在冰窖中,感觉迟钝,但脑子却格外清晰。她足尖一点,朝着血迹追去,阳春连滚带爬,连忙跟着一块去了,齐天柱和两大山庄的人见状,也跟了过去。
宫商没有带着七弦宫的人跟着,而是前去帮协烟雨楼。
天空不知何时阴沉下来,飘飘扬扬的又下起了雪,寒风一吹,呜呜咽咽的。
越过雪林,穿过原野,灰濛濛的一片世界。鱼儿停在江前,望着浩浩江水,天地一色,格外凄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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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湖拆迁队(GL)——太阳菌(8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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