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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陛下每天都在作死[穿书]——竹荪虾滑(30)

    再次触碰他的脸颊,被深埋心底的往事,就解开了封印。少年迷乱时颊上晚霞的颜色,还有腘窝里细汗的微热。

    谢靖的指节在皇帝脸上轻轻移动,皇上他感到一阵虚弱。

    朱凌锶把脸又靠过去一些,因为谢靖,嗯,他总是,有点儿想跑。

    他闭上眼睛,让谢靖大大方方,不必害怕去摸自己的脸,他已经等了这么久了,不介意再多等一些时间。

    皇卢省才说了一个字,就闪了出去,但是已经造成了,不可逆的后果。

    谢靖果不其然缩回了手,脸上是浓浓的不可置信,他的样子看起来,整个人都要崩溃了。

    臣告退,谢靖狼狈地退出去,这一切发生得太快,朱凌锶都来不及喊一声。

    过了半晌,卢省才小心翼翼地进来,看到皇帝有气无力趴在桌上,低声下气说了句,怪臣来的不是时候。

    皇帝说,有你什么事儿。

    卢公公第一次,觉得天心难测,也不知道皇帝是怪罪他,还是宽恕了他。

    李显达没遇上北项的大部队,反而跟他们玩起了游击战,这样又过了大半个月,朝臣们紧绷的心弦,便都松下来,潘彬又干起了老本行。

    他之前本来打算,皇帝结婚就退休,可能是大婚比他想象的更有成就感,于是他又开始操心起另一桩大事。

    催婚之后,就是催生,归根到底,都是为了继承人。

    对于潘彬的做法,周斟很不以为然,皇帝大婚已经两年,按说皇后还没动静,皇帝几乎不去坤宁宫,又没有别的妃子,确实是个问题。

    但是人和人睡不睡得到一起这件事,是不可以勉强的,比如他和徐蕙妍,已经有三个孩子了,依旧蜜里调油,这种事,有感觉的话,根本不用人催。

    不过这个皇后,也是皇帝力排众议决意要立的,应该十分喜欢才是,怎么就睡不到一起了呢?周斟眉头一皱,想到一个盲点。

    说不定,不是心的问题,是心有余而力不足。

    于是周斟见了皇帝,就十分委婉地表示,其实太医院有很多不错的药方,还有几名男科圣手,皇上不要害羞,治好了的话大家都好。

    他这随口一说,把皇帝吓出一身冷汗。

    谢靖最近都躲着他。

    那天以后,谢靖几乎都避免和皇帝单独待在一块儿,文华殿碰头会开完之后,从前总是单独留下,现在也跟大家一起走。

    原先在武英殿百官议事,皇帝总是习惯去找谢靖的位置,多数时候他的面容平静无波,如果他感到高兴或者觉得皇帝做的好,还会对他微笑。

    现在再看过去,谢靖总是垂着眼睛,一副眼观鼻鼻观心的模样,好一个忠顺的臣子。

    朱凌锶觉得很无奈,每次他想要靠近一点,谢靖就会离远一些,就好像是同正负极的磁铁,怎么都没法靠在一起。

    不过这次还算好,至少他不会一言不发就跑掉了。

    在这种情况下,周斟忽然提起太医院男科,和某些助兴的药物之类的话,皇帝不由得想到,是不是谢靖把三年前的事儿告诉了周斟。

    也不知道他是以一种过去的事就过去了,无所谓的平和心态说的呢,还是皇帝到现在还不肯放过我,自我放逐三年,再次遭遇职场潜规则的愤怒心态。

    他心思焦虑,便饮食短少,卢省劝也没用,愁白了几根头发。

    一日皇帝独自在文华殿,报霍砚求见。

    谢臻自散馆考试之后,成绩优异,却自请去了云南,当一个七品的县令,大家都很纳闷他的选择,谢靖听了理由,便随他去了。

    霍砚依旧在翰林院做编修,连日因发兵之事,皇帝要务繁多,不得空见他,他今日便从家中,带了些礼物过来。

    霍砚把两三支荷花荷叶,插在青花瓷广口花瓶里,虽然搭配起来不是特别合适,却别有一股夏日风情。

    他一见皇帝,见他模样神情,吃了一惊,皇上可是为用兵一事忧劳过甚,便伸出手去,臣学过些诊脉之法,皇帝见他这样自告奋勇,便伸出左胳膊。

    霍砚凝神细听,按了一会儿,有些不解地问,何故如此伤神,皇帝一听,把手抽回来,口中却说,无妨,昨夜睡得晚些。

    霍砚自知不能再问,便引皇帝去看那荷花,说久闻皇帝喜欢画兰草,今日不妨也来画画这几支伎荷。

    朱凌锶一听,觉得有些意思,霍砚帮他研墨铺纸,皇帝提了笔,对着花儿,看了几眼,才肯下笔。

    霍砚便又叫卢省拿了碟子,把几个莲蓬里的莲子,都剔出来,留给皇帝歇了吃。

    谢靖便是这个时候来的。

    他自大半月前,从文华殿匆匆逃窜,便不敢和皇帝独处,也不敢在人前看他。

    他家境贫寒,说不上幼承庭训,却是天分极高,对那圣贤书,都是牢记在心。

    入朝后拜在徐程门下,常以老师自励,虽人在官场,仍要秉性高洁而不堕尘埃。

    可他却对皇帝做出那般轻佻的举止。

    三年前,还能说是阉贼所害,如今连酒也怪不得,只是看着他,便乱了心神。

    这些天只要一想起那日的情形,谢靖便心有余悸。更可怕的是,他居然还会想,若卢省不来打断,皇帝又会准许他做到何种地步。

    这是他一直辅佐的皇帝,不是什么可以随便亵*玩的对象。

    人一旦没有了敬畏,就要犯糊涂。自己既然对皇帝也能下手,看来离发疯也不远了。

    于是这些日子,他一直避着皇帝,想让自己的疯病,能好一些。可今日皇帝下朝时,在他面前停了一下,微微叹一口气,叫他心都揪起来。

    他垂着眼睛,只看到明黄的衣角鞋靴,想了半日,仍是捱不过,于是便匆匆地,赶了过来。

    却见到这幅皇帝和新科探花,言笑晏晏,作画磨墨的闲适景致。

    皇帝见了他,似是吃了一惊,一滴墨落在宣纸上。

    探花见他来了,拘谨许多,皇帝便急着把霍砚遣走,似乎是怕他为难人家。

    等人走了,皇上便笑着叫了一声,谢卿

    清顾当日,教皇上作画,可不是为了这般,谢靖也不知道,哪里来的一股怒气,便不管不顾,脱口而出。

    第44章 谕令

    朱凌锶的笑容僵住了。

    这仿佛是他脑子处理不来的信息, 从听见到想明白, 要花好久好久。

    他怔在那里,连谢靖何时告退都没听清,文华殿中, 转眼又只剩下自己一个人。

    谢靖会这么说, 实在是他意料之外。

    往常他总是说, 皇上要保重自己,勿要思虑过度, 重己身而全社稷。

    也常常主动带着皇帝, 进行一些文体活动,皇帝的骑术射术,都是谢靖教的。

    画兰草的时候,知道他是在思念何弦, 便总是轻言软语,好生劝慰, 生怕他不开心。

    怎么如今, 只是见他画了荷花, 就这样生气呢。

    李显达要了三十万大军, 引而不发,他知道谢靖心里绷着一根弦, 可要是这样就迁怒的话, 那也太不讲道理了。

    还是说十多天以前,殿中发生的事,让谢靖忽然有了兴师问罪的念头?

    朱凌锶越想越气, 把生宣团成一团扔了,又想把面前桌上的东西一气推下去,因舍不得才磨好的一汪好墨,便又作罢。

    清顾当日,教皇上作画,可不是为了这般。

    不过是工作当中,稍微摸了一下鱼,就被这么批评,一副何弦要知道了也会很失望的口气,朱凌锶很不服气。

    朕还算不得是个勤政的皇帝么?

    他知道自己不聪明也缺少谋略,但怎么说也是勤勤恳恳,如今唯一的优点被谢靖抹杀了,气急之下,难免伤心。

    别怕。4848忽然跳出来说。

    啊,朱凌锶许久不见4848,以为ta是来通知自己,在谢靖那边的点数掉了,可这没头没尾的两个字,也不是那个意思。

    4848又不说话了,但是朱凌锶知道,ta还醒着,那股焦躁的感觉,好像有个人在他脑子里,来回踱步。

    你说什么?朱凌锶只得又问了一句。

    唉,4848敷衍地发出一句叹息,你会知道的。

    朱凌锶感到有些奇怪,4848一直以打击他为乐趣,从来不会主动和他聊天,更不会这样含混不清地打哑谜。

    总之别怕,会好的。

    说着就又缩回去装死了。

    要放在往常,朱凌锶可能要追究一下,可是刚才谢靖那句话的缘故,他哭了一阵,心里还有些堵,不过还是自觉把画画的一摊子收了,打开没看的奏折,继续工作起来。

    卢省因为上次来得不是时候,所以这回看到谢靖一进文华殿,就自动躲到远远的,等到天色暗了,才小心翼翼地回来。

    确认谢靖不在以后,嬉皮笑脸地进了门,皇帝见过谢靖,心情总是特别好,卢省的工作也好做很多。

    他对着正在批阅奏折的皇帝,叫了一声,没想到,皇帝居然不搭理他。

    朱凌锶被卢省大力摇晃,吓了一跳,以为出了什么事儿,过了一会儿,才发现哪里不对劲。

    卢省似乎在大喊大叫,但是他什么都没听见。

    他又聋了。

    太医院院判被急急召至乾清宫,后边还跟着个面生的小青年,据说是管生药库的,别的太医下班了,他来给打下手。

    院判诊了皇帝的脉,仔细听了好几遍,心里一直犯嘀咕,并未听说李将军遇上何等紧急军情,皇帝的心火,怎的来势如此凶猛。

    他按照以往的法子,替皇帝扎针,过了半个时辰,白胡子院判已经是满头大汗。

    朱凌锶依旧什么都听不到。

    他好着急,总不能明天就这么聋着上朝,倘若再传出去皇帝聋了,恐怕传着传着,就该说皇帝快要死了。

    李显达人在关外,手握重兵,最怕有人借机生事,说他拥兵自重,趁皇帝不行了,就要自立为王。

    他临走之前,嘱咐谢靖为他提防那些告黑状的,就是这种担心。

    便是为了叫李显达安心,皇帝明天也还得去上朝,后天大后天,一日不班师,他连病都不敢生。

    于是口气便有些气急败坏,老院判听了,也是无可奈何,想叫他放宽心,病总是要慢慢养,可他又听不到。

    这时那管生药库的年轻人说,我有办法。

    卢省耳朵还好,就问他有什么办法,年轻人口无遮拦,说:放血。

    吓得卢省抽了一口凉气。

    眼前居然有敢放龙血的人,他是不是还要剥龙筋、吃龙肉?

    皇帝却急切地问,他说什么?

    那人便把放血的法子,写在处方笺上,老院判连连瞪他,李亭芝,你少在皇上面前胡言乱语。

    皇帝却说,好好好,指头上割小口子,听起来还能接受,比割在手腕上观感好多了。

    便让皇帝,先喝了些安神的汤药。

    李亭芝放血的时候,院判托着皇帝的手腕,卢省差点哭出来,咬着嘴唇,抱住皇帝脑袋,不让他看。

    起先是清晰冰凉的刺痛,然后是模糊温热的钝痛,全身的血流都往一个地方窜去,在那里用力跳着,好久好久,堵住耳朵宛如一团棉花的模糊,忽然被抽掉一些。

    朱凌锶听到卢省在责怪李亭芝胡来,院判一边帮卢省骂他,一便又代他向卢省和皇帝赔罪,那声音听起来有些远,但毕竟能听到了。

    卢省,皇帝叫了一声,卢省回过头,几乎是喜极而泣。

    老院判带着李亭芝回去了,走之前嘱咐皇帝要凝神静养,可以的话,还是休息几天为好。

    也不可让心绪大起大落,不然年轻时候落下病根儿,对往后不好。

    朱凌锶喝了药躺下,每过一会儿,他总是忍不住有意轻咳两声,试验自己还能不能听见。

    卢省见他又这么折腾,便过来守在他身边,当着他的面,故意大声使唤小内侍,虽然听得还不大真切,却叫皇帝安心不少。

    他因服了药,一下子睡得极沉,不知过了多久,忽然被一阵极清晰尖锐的声音吵醒了。

    那声音不知从哪里来,仿佛是盘踞在这间宫室中的幽灵,在黑暗中默默窥视历代帝王,终于找到了可以兴风作浪的机会,便一涌而出。逮着了空隙,要从他耳朵里钻进去,在他心神上咬一口。

    这声音几乎要把皇帝的耳膜刺破,锐利得仿佛刺骨刀尖,在他耳朵里,一下一下,用力搅动,朱凌锶捂着耳朵,大叫起来。

    卢省赶过来,把灯一一点亮,谁知这一点微小的响动,也让皇帝难以承受,他用力捂着耳朵,仍然阻止不了那些藏在声响里的刀尖。

    过了一会儿,卢省才明白,皇帝这是又,受不了响声了?

    赶紧又急召太医,今日值宿的太医不是院判,看了诊疗记录才弄清皇帝犯了什么毛病,可之前是聋了,怎么现在又听不得声音了呢?

    卢省开口便要骂,忽然想起皇帝现在,最怕响动,拉着太医到了外间,小声说了,又说,把你们那管生药库的李亭芝叫来。

    太医说,他应该是在的,因为他没有别的去处,我们院判大人好心,便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让他睡在生药库中。

    只是他这个人,在家乡药铺里当过学徒,以往四处游历名山大川,采集和搜罗各种药材,并不是什么正经大夫。因他父亲和院判有旧,才在太医院谋了职。

    这个人,识药是一把好手,医术没有受过什么正规系统训练,几乎算是自学成才,不大靠谱。

    卢省先是骂了一句,这般啰嗦。又觉得皇帝这忽然听不得声音的毛病,恐怕就是李亭芝弄的。

    等到皇帝这边好些了,他卢公公腾出手来,一定把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东西,打杀了去。

    朱凌锶把脑袋埋在被子里,几个时辰以前还那么期待听到的声音,现在却像是锥心的凶器一样避之不及。

    尽管如此,织物之间相互摩擦的响声,还有他自己喘气的声音,依然带来难以抵御的疼痛。

    他只得屏息静气,可又不能把自己憋死,终于还是撑不住,紧喘了几声。

    卢省握住皇帝满是冷汗的手腕,轻轻掀开被子,把几张纸凑近了给他看。

    上面说的是,要让太医来为您用针,还得请您再忍耐一会儿。

    朱凌锶筋疲力尽点点头。

    太医仍是先诊脉,搭了一会儿,摇摇头,刚想说什么,卢省赶紧对他做出一个噤声的手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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