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景雪尧 作者:郑花吐

    ，天越来越冷，逃早操已是家常便饭，更不想下楼去排队吃早餐。张超睡我上铺，每次都偷偷揣两个馒头给我，我把方便面揉碎夹在馍里吃，也别有一番滋味。校长女儿开的小卖铺生意很好，还允许赊账。我们晚上不想洗碗，就直接往泡面袋里灌热水，等面闷软点就装进水壶盖里吃。

    121.

    老安外号“铁面罗刹”，一言不合就开打。经常把他儿子打得嗷嗷叫，食堂里的大黄狗都怵他。学校不允许带手机，寝室也没有充电的插座。我们只好半夜三更跑教室里充，那时候都用闪光的万能充，把电池从手机后盖卸下来，再把金属触点卡到两个铁片上，等到光停止闪烁电就充饱了。

    122.

    这学期我们都学的理论知识，天天划线找正、机械制图。老师说明年才能实践操作，大家都唉声叹气，想立刻戴着面罩电弧焊。他们真有出息，我看到那个火花四溅就辣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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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体育课我躲厕所里抽了根烟，手机昨天没藏好被老安收了。马上就要放寒假，今年总算不用被人问成绩。小时候对春节还抱有期待，除夕晚上看烟花和春晚，嗑瓜子吃花生，尽管我讨厌放炮的声音。睡前把新衣服叠得整整齐齐放床头，睡醒就有人给塞红包……过年在我小时候的印象里，就是一头膘肥体壮的大公猪。有一年我因为嘴馋暴饮暴食，上吐下泻难受好几天。

    124.

    瑞雪兆丰年，院子里的柿饼结了厚厚的白霜。表姐正在给外婆染头发，外公坐在门口的石墩上晒太阳。我妈买了我爱吃的虾片，正扔进锅里用热油炸。表哥踩着凳子在外面挂灯笼，李艳如在□□上发消息说祝我新年快乐。

    125.

    今年的雪比去年更大，实在是太冷了，我们大部分时间都窝在炕上。三个人斗地主，两个人抽王八，醒了就吃累了就睡。大人们来走亲戚都是支张桌子打麻将，吃完饭就走人了。像我老舅这种近亲就直接通宵作战，一轮又一轮，不管来多少人我外公都舍命陪。过年是真的挺热闹，成群结队的小孩提着灯笼满村子跑，激情洋溢活力四射不知愁滋味。我小时候也爱这样，属于我们的节日，大家斗牛一样碰灯笼。

    126.

    春暖花开，附近的居民都带着孩子来体育场放风筝，也有中老年人来锻炼身体。我们穿着校服沿着草坪跑步，碎沙子路七圈八圈地跑。体育老师没人性，跑完还要在草坪上做俯卧撑，不标准就会被狠狠踹屁股。我们完全成了这里的一道文化景观，每天扯着嗓子鬼哭狼嚎，路人不忍直视，很凄厉的行为艺术。

    127.

    食堂的饭越来越食之无味，体育场门口有小贩摆摊，推着三轮车卖油炸馍，隔着老远都能闻到香味。用油炸过的黄灿灿的白吉饼，用刷子抹上浓厚的香辣酱和孜然干料，夹上青椒，生菜和外酥里嫩的火腿肠，还可以选择金针菇或者其他配菜……那时候我们钱不多，只吃得起火腿肠夹馍。可能是因为年少贫瘠的物质资源，我很喜欢这种重口又热量满满的食物。

    128.

    午休时张超说请我吃凉皮，我们悄悄从后门溜了出去。外面车水马龙，大街小巷都在放周董的歌。烈日炙烤着大地，柏油路上都是烫的。我们乘着树荫走在路上，先去网吧呆了一个小时，张超在装修□□空间，他养的企鹅都快饿死了。我点开农场偷了李艳如地里的辣椒，又看张超玩了会儿炫舞，他叼着烟把键盘敲得啪啪响，我很佩服他的手指灵活度。

    129.

    那时候非主流盛世，□□签名都是“oo0皒扪4榶，畻蛓oц傷oo﹎”，打开相册要么嘟嘴卖萌要么自残割腕。管金玉相册也都是些烟熏妆瞪大眼的照片，鸡窝头上夹着粉色蝴蝶结，配上各种特殊符号和火星文。她们活得潇洒又自在，对比下来我简朴又平庸。

    130.

    出门的时候碰到景雪尧，他和几个男孩刚从对面的理发店出来，都是五颜六色的杀马特发型。他穿着黑色的吊裆裤，过长的刘海遮住了眼睛，我差点没认出来。

    “欸——”还是他先叫住了我。

    我不知道说什么，又不想让他看出我的局促。只好假装惊讶地问他你怎么在这儿？他说他离家出走。

    131.

    景雪尧的眼睫毛十分脆弱，揉一揉眼睛就要掉下来几根。我们随便聊了几句，他问我身上带没带钱？我把我口袋里所有钱都给了他，他承诺过几天还我。

    我们加了□□，他的网名叫“一棵小景”，头像是棵开满花的夹竹桃树。

    他在我群魔乱舞的□□列表里遗世独立，我把他单独分到一个组。他像日落时杂草里的灵芝，又像凌晨五点钟徘徊在森林里的氤氲又黏腻的雾气。他包容了我所有酸涩的、梅子酒味的悲戚，这一刻我的世界不再是暗无天日的孤岛。

    ☆、第 10 章

    132.

    我们校长是真爱搞幺蛾子，还没学个啥就号召我们勤工俭学。圈钱也没这么急功近利的，说找了个暑假工让我们自己挣学费，说白了就是苏州电子厂。我们大多未成年，她说可以拿亲戚的身份证顶替。

    133.

    我和表哥打完乒乓球回来，表姐还在择韭菜，外婆说下午给我们烙菜盒吃。舅舅又喝的酩酊大醉，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他和我妗子能动手就不逼逼。俩人没本事又有脾气，摔完东西我妗子就回娘家了。我妈和外婆都同意我去苏州，外公的意见不重要。她们说我就是活得□□逸了，不知民间疾苦。

    134.

    景雪尧从没在□□上理过我，倒是我三天两头去他空间逛逛，看看有没有人在评论或是留言板跟他调情，不过好像没什么苗头。我不敢打扰他，不敢随便闯进他的生活。他像是遥不可及的海市蜃楼，糅合了一切关于美好的想象，每个人都为他着迷。尽管到底是虚无是一场空，但我还是为他神魂颠倒，他是我的不可抗力。

    135.

    我白天睡得多了，晚上就睡不着。屋里蚊子嗡嗡地叫唤，花露水也治不了它们。失眠痛苦，强迫入睡更痛苦，不仅耳朵鼻子痒，嘴巴还特干。就是一堆小人在戳你眼皮，扒拉你耳朵，告诉你睁开眼就能看到景雪尧踏着七彩祥云来娶你，我每次都失败。蜷缩在床上，为不属于自己的东西痛哭流涕，像悼念又像被恶人掠夺，或是即将失去。我沉浸在这种痛苦又甜蜜的自我折磨里无法自拔，充沛的污浊的情感在外婆的呼噜声中释放。

    136.

    景雪尧给我充了三百块话费，我给他的钱还不到一百块。他真是个慷慨的人，说话也从不藏着掖着，这个世界上最痛苦的事莫过于你喜欢的人一点也不喜欢你。春去秋来，直男的审美随着时间的变化而变化，景雪尧现在喜欢黑长直妖艳挂的女生，我想李艳如要是在这，保不齐他俩能谱写一出恋曲。

    137.

    恋耽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