化雾[13部全集] 作者:洗尘的细雨
透的笑意。
柳下溪轻轻地推开了门,儒雅地走到姚俊的床前:“你好,我是柳下溪。”
姚俊脸上的绷带已经折了,青紫的印痕还没完全消失,他正在吃饭,床边坐着一个年轻的女子,饭显然是对方带过来的。
“警察?”姚俊的眼睛一亮,看到他身后的李明光,立即又暗淡下来。
“是的。”柳下溪拿出自己的证件。
姚俊仔细接过来看了,然后叹了一口气,呆呆地盯着自己的饭碗,冷淡地道:“抢劫案的事我已经没什么好说的。”
李明光殷勤地为柳下溪拉过一把椅子,对坐在床边的女子温和地道:“不好意思,能不能请你回避一下?”跟在柳下溪身后让他明白,警察办案时需要讲礼貌,用文明字眼。
“嗯,好。”女子慌忙站起来,手忙脚乱地收拾碗筷迅速离开病房。
柳下溪先打量一番病房这才坐下,直视姚俊的眼睛道:“你的伤怎么样了?”
“再观察二天就可以出院了。”姚俊在他的直视下垂下眼睑,有些慌张地看着自己的双手。
“你的声音……”柳下溪悄悄地按下口袋里的录音机开关。
“什么?”姚俊诧异地扫了他一眼。
“你,喉咙以前受过伤吗?”柳下溪问。
“啊?哦,是的。几年前得过扁桃体炎,声音有些哑。”
“你的声音,我觉得有点耳熟。”
李明光站在一边翻白眼。柳师兄这是在故弄玄虚哩,姚俊的证词被录过音,录音带子附在报告里一起交给他,听过他的证词肯定耳熟嘛。
“啊?!”姚俊的表情挺意外的。
柳下溪从包里拿出一卷录音带(“噫?这不是证词的录音带”李明光暗想),再从包里拿出录音机把带子放了进去。不一会儿出来了对话:“喂喂,派出所吗?长兴胡同这边有人在抢劫……”柳下溪把录音机关了,问:“这是你的声音吗?”
姚俊呆了一下,半晌才回答:“是。”
“你当时目击了一桩路人抢劫?”
“是。”
“后来怎么样?”
“我报案之后,抢劫犯逃了。”
“看清抢劫人的样子吗?”
“没有。”
“警察来了没有?”
“不知道,后来我走了。”
“当时的具体情况是怎样的?”
“我不记得了。”
柳下溪停下笔录,看了姚俊一眼,对方正盯着他的手在看。“你不是本地人吧?”
“不是,我是青岛的。”
“来北京多久了?”
“四年。”
“还习惯吗?”
“还行。”
……无聊的对话……李明光移动着双腿的重心,靠墙边移过去。呵呵,靠墙倚着舒服了一些。拿一支香烟叼在嘴上,医院禁烟……不点燃只叼在嘴上应该没事吧。柳副处长的问案太飘忽了,什么时候才能直奔主题啊。
“姚俊,请你重新回叙润华阁珠宝行被抢的事。”
姚俊双手抓紧了床单,双目直视柳下溪:“我听说这案子在重新调查。”
“是的。”
“我,我,上次在说谎……”姚俊垂下头,声音是带着一股难以形容的绝望:“我根本,根本没见过那个人。我,我是被逼的……”
听到这里,李明光立即振作精神,炯炯有神地盯着姚俊看。
“不要怕。”柳下溪的声音极温和有镇定情绪的魅力:“这是法制社会。我是警察,我会保护你。”
“不!”姚俊低哑地嘶叫:“逼我的就是他们!”
“他们是谁?”
姚俊伸出手指激动地指着李明光:“就是他们,就是警察!”
“什么!胡说八道!”李明光恼道。
倾斜的天平15
柳下溪侧过头,冷冷地盯着想冲过来找姚俊算账的李明光,一边诺溃骸袄蠲鞴猓你给我住嘴!”
李明光颇为委屈地缩了缩脚,蠕动着嘴把要脱口而出的粗话咽了回去。最初他还敢对视柳下溪那凌历的眼刀子,不过,几秒钟后败下阵来,脸色由红转青再转白。他才没威胁过姚俊呢,这小子是不是病啊,胡乱地指控人,跟疯狗似的。
柳下溪虽然看着李明光,眼角的余光仔细地观察着姚俊。这时的姚俊被李明光的大吼吓住,先前的勇气消失,目光变得呆滞起来,身子不自觉地往床头缩了缩,哆嗦着嘴唇求助地望向柳下溪,他的左手卷曲着五指,朝前虚空地动了动,不自然地颤抖着。柳下溪一怔,站起来走到他身边抓起他的左手,立即发现他的左手半残废了。“你是左撇子?左手受过伤?”柳下溪问,看得出姚俊左手指腹间的茧子比右手多。
姚俊伸出右手狠狠地拍打着柳下溪的手背,怒气涌了上来,冲口而出:“关你什么事?我的左手废了,是我的事!”
柳下溪松开双手,耸耸肩重新坐回原位,很诚恳地低头认错:“不好意思,我多嘴了。”
姚俊一呆,叹了一口气,闭上眼睛,右手握紧了自己的左手,半晌才道:“这只手曾经被人踩断过。”
“踩断?”柳下溪单调地重复。
“嗯,我是左撇子。以前,我一心一意想当一名首饰设计师,为了这个目标我去读了夜校。那时,真快乐啊。”他没有睁开眼睛,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低哑深沉的声音里含着与年龄不相符的沧桑,畏惧与害怕的情绪慢慢被悲哀所替代:“突然间遇到倒霉的事,左手被人废了。我觉得自己的一切都完了。独自一个人痛苦了很久,总觉得这世界太黑暗,小人物要活得好太难。”
这小子是什么意思?李明光使劲地咬着烟蒂,弄不明白他为什么要说这一段话。
“你沉浸在个人的痛苦中,心慢慢地扭曲起来,有一股怨气没地方发作。”柳下溪那缓慢的语气地打破了三人之间的沉默。
姚俊惊异地张开眼睛看着柳下溪。
柳下溪从包里拿出那串镶满细碎小钻石的手链,隔着胶袋,手指无意识地弹着葫芦形的小牌子。
姚俊看到这串手链,脸色突变。
“很眼熟吧。”柳下溪挑眉低语。
“你是从哪里找到的?”姚俊追问。
“这是你设计的吧?镶着假碎钻的18k合金手链……设计这串手链的本意是打算送给你的女朋友。”柳下溪收起来放进包里。
“是的。”姚俊震惊地看着柳下溪:“你怎么知道这些事的?”
站在一旁听他们对话的李明光讶意极了,嘴里叼着没点燃的香烟再一次掉在地上。
柳下溪挑眉,轻笑不答,一双炯炯有神的眸子直直地盯着姚俊:“你的左手是一个月前受的伤吧。”
姚俊迟疑了一下点头,垂下眼睑躲过对方的视线。
“把你知道的事说出来吧。现在这案子还没上庭,你以前作的伪证可以宽大处理。”柳下溪的态度很温和,让人不自觉地认为他值得信赖。
“伪证……”姚俊喃喃,作伪证被人揭穿,真要追究起来罪行不小。
“你的伪证害了无辜的郭小明。”柳下溪见姚俊的神态有些松动,觉得再加把火就能让这个人把全部的事实说出来。
“哼,无辜的郭小明?!对,没错,在这件事上他的确是无辜的。哼,能怪谁!只能怪他运气太背,走到哪里衰到哪里。就是他这个倒霉鬼拖衰了我!如果不是遇到他,我的左手也不会被人废掉。我恨他!”姚俊咬牙切齿,他的眼神瞬息冰冷,情绪激荡不受控制,看他的样子离崩溃不远了。
李明光盯着他看,此刻,姚俊彻底地忽略他的存在。瞧着他冰冷的眼神,李明光心惊,在一旁胡思乱想:这人要发癫了!幸好这案子没送到检查院,如果在庭审时,证人突然反口乱咬,那就糗大了。谢天谢地,最值得感激的还是年轻有为的柳处长。
柳下溪从包里掏出郭小明的记工本,翻,翻,翻到某一页的某一行上,点头:“姚俊,你既然认识郭小明,先前我问话的时候为什么说谎?”
姚俊语塞,过了一会儿才道:“理由……我不想说。”
“你第一次匿名打报案电话的那天晚上目击到什么?”
这一次姚俊没迟疑马上回答道:“那天晚上我从夜校回来,快到长兴胡同时看到有人在路灯下打架。一开始我以为有人在打劫行人,心里害怕,急忙跑到公共电话亭那边,正好瞄到亭子的玻璃上写着平福派出所的报警电话。我立即报警,挂上电话后松了一口气。等我回过头一看,他们已经住手了,一个靠在墙边站着,一个跪了一下来,跪着的那个人不停地说着什么。看他们这个样子我觉得不象是打劫,一时好奇悄悄地走了过去。可能是听到我的脚步声吧,跪着的那个人突然扭过头,看了我一眼,在路灯下我也看清了他的脸,这个人我见过面熟得很……”姚俊磨牙停下来没往下说。
“跪着的是平福派出所的副所长刘艺,站着的就是郭小明吧。”柳下溪轻叹一声,摇头。
“是的。”姚俊点头,看柳下溪的眼神困惑起来,不知道他到底掌握到什么线索。“那时我不认识郭小明,只是奇怪派出所的刘艺为什么会对一青年下跪。刘艺见到我立即站起来低声对郭小明道:‘下次再联络。’郭小明瓮声瓮气地回答:‘不见了,看到你就烦。’刘艺扫了我一眼,我觉得的他的眼神挺可怕的,不自觉地后退了几步,接着我又听到刘艺对郭小明道:‘给我一次赎罪的机会。’‘你补偿不了。’对方回答道,说完就先走了。刘艺也走了,经过我身边时冷冷地扫了我一眼,我低着头走了。”
“原来如此!你第一次打报案电话的晚上郭小明下班早,不到九点就离开了货运站。骑着自行车回到长兴胡同,与你报案的时间吻合。第二次打报警电话的人是你女朋友吧?”
“嗯,是的。那事过了没多久,我跟女朋友看完午夜场电影回来,快到长兴胡同时见两个人跳出来拦住一个骑自行车的行人,态度粗鲁地把对方从自行车上拖了下来。我女朋友说‘现在的治安怎么这样差啊,这些人太坏了。’我们决定先去报警然后绕道离开这儿。想起上次报过案,怕接电话的是同一个人,便让我女朋友去打。我回头看了看那个骑自行车的人,突然觉得那背影有些眼熟,好象是上次跟刘所长打交道的青年,这一次他被那两个人打得很惨。唉,也怪我那时多事。我把女朋友送到家(她家就住在长兴胡同附近),悄悄地回到长兴胡同附近,骑自行车的人已经不见了,只看到了巡警正在找一个人问话,被问话的人掏出证件,说他也是警察。我大吃一惊,想不到打那个骑自行车的人是警察。就是他!”姚俊的右手食指直直地指向李明光。
柳下溪看着身边的李明光,冷冷道:“李明光,怎么一回事?”
李明光苦笑,摊开双手毫无形象地坐在地上:“是有这么一回事,原来做坏事时不小心被人目击到了。柳处长,姚俊只看到头与尾却没看到中间的过程,徐队长推了郭小明几下,警告了他几句就放他走了。那天晚上我跟徐队长一起喝酒,喝了几盅之后,徐队长突然说有人在骚扰他的一个朋友,要去教训对方几句。我们便埋伏在长兴胡同口,等了将近一小时,郭小明骑着自行车过来,徐队长跳了出来,我也跟着他过去。当时觉得郭小明面目可憎,以为他是一个不学好的小混混。”
姚俊冷笑:“哼,居然把自己撇得一干二净。”
“第三次报警电话又是怎么一回事?”柳下溪继续问。
“第三次的报警电话是郭小明打的,他目睹了徐士勇打我,就在那一次徐士勇把我的左手踩了。”
“他,为什么找上你?”柳下溪问。
姚俊张了张嘴,说了一句不相干的话:“我想把户口迁到北京来。”
“你为了这个特意去找刘艺?”
姚俊点头。
“他不受你要挟,你找上了郭小明,找上了徐士勇,最后……”
“是。”
“你恨他们。”
“恨得要死。”
“原来如此,根本就没有人抢劫润华阁的珠宝。”柳下溪摇头,站了起来走到窗边打开窗户:“只有栽赃陷害与骗取高额保险金的诈欺行为。”
“是。”姚俊咬着嘴唇。
“珠宝店的玻璃是你打碎的吧。案发当天晚上,你在外面游荡,被一群无所事事的街头混混群殴,回来店里心情糟糕,关了店里的报警装置,抓起椅子就朝柜台上的玻璃砸了过去。事后你又害怕了。”
“……是。”
“后来怎样?”
“后来……我去找老板了。他本来要教训我的,我女朋友挡住了。老板是我女朋友的爸爸,他说后面的事由他处理,只要我按他的吩咐来说话就行了。”
“郭小明的地址是你告诉老板的吗?”
“是的。”
“你今天为什么肯说真话?”李明光问。
“有人来找过我。”姚俊垂下头道。
柳下溪拿出纸笔,迅速地绘了一张头像素描,李明光凑过来一看,认出来了,这是老材的头像:“找你的是这个人吗?”
姚俊点头:“没错,正是他,他告诉我郭小明的遭遇,我觉得自己太卑鄙了。柳……柳刑警,请你告诉我那串手链从哪里找到的。”
“郭小明租屋外面的大树上。姚俊,你家的老板必要时打算把你推出来当替死鬼啊。”李明光插嘴道,怜悯地看着病床上的青年。
“老王八蛋!”姚俊闭着眼睛骂了一句。
“我想,徐士勇并不知道你是左撇子。”柳下溪揉着额头叹气,这桩案子真是一场闹剧。最无辜的是郭小明再次受到不公正的伤害。
出了医院,李明光紧跟着柳下溪,带着讨好的口吻问他:“柳处长,还要调查徐副队长跟刘副所长么?”
“查!怎么不查?难道任由受伤害的人沉冤下去?你去查郭小明当年的案子,查出真相,给郭小明一个交待。”
“刘副所长对郭小明下跪,显然觉得当年冤枉了他。既然他明知道当年的错误,这次为什么还会犯错?”
柳下溪双手插进裤袋,看着街道上的行人,半晌才回过头对李明光道:“有些人的心思太复杂,你我弄不懂也是没办法的事。”
李明光叹了一口气:“刘艺这个人没接触过,对他不了解。柳师兄,我觉得徐副队长不是坏人。”
“也不能说他是好人。”
番外 商人与面子
下午四点,邹清荷带着两名助手走出了宾馆。外面很热,他被外面灿烂的阳光晃花了眼有些刺痛。为了让眼睛适应环境,他先用右手搭在额前支起小小的防护帐蓬,再慢慢地睁开眼睛,视力虽然恢复了,却更能清楚地感觉到从地面往上钻的酷热。裹在皮鞋里的双脚没走多久,象是正在蒸过桑拿(他曾经跟柳逐阳健身,进过桑拿房,当时蒸的时候很难受,事后非常清爽)似的。已经习惯北京气候的他忍不住感慨,生活在这里的人真了不起啊,居然能容忍长时间的酷热……
他羡慕地看着路人脚下的拖鞋,反省地想:准备工作做得不好,应该买一幅太阳镜或者一顶太阳帽,更应该学学本地人的穿着,这才叫入乡随俗嘛。
唉,想起今晚有一个非得参加的宴会,头痛啊。他们现在出门打算去大商场购买可以参加宴会的衣服。想到助手杜平翻看了他的行李之后不加掩饰地翻白眼,而另外一名助手罗平飞毫无顾忌地大笑。唉,怪难为情的,被自己的下属看不起,表面上还要装着不在乎地打哈哈,累人啊。为了参加这个宴会特意从北京赶过来,不能因为衣服的问题轻易地打退堂鼓。虽然承秉哥的格言是:多学习,多看,多听,甭废话。
“邹总,虽说我们只负责收集项目的相关资料,却也不能漫不经心。这次宴会正是观察我们竞争对手的好机会。我们不能永远依赖集团,为了今后的健康发展需要在深圳打好自己的人脉。你是第一次代表公司参加重要的宴会,需要留给别人非常好的第一印象。做到这一点并不难,只需要在服装上稍加改进。这一次的服装费划到公司的帐下,算是项目的成本之一。”杜进跟在柳承秉身边的时间长了解邹清荷的底细,知道这位年青人对钱看得紧,很小家子气。杜进名义上是邹清荷的助手,其实是柳承秉特意指派下来扶佐邹清荷工作的高手。邹清荷对他格外恭敬,不敢把他当成手下随意使唤,他的话不能不听。
邹清荷在新成立的公司身居高位,心里也是很惶恐。公司的人员全部是从集团的各个公司抽调过来的专业化高手,只有他这个上司没有傲人的成绩可以炫耀。每说一句话,每做一件事都不得不小心翼翼。虽然在承秉大哥身边接受指点,虚心学习过一段时间,在资历上比起其他人还很嫩。总觉得自己的能力还无法领导手下奔向阳光大道,需要学习的地方太多,没有足够的自信心支撑。
“邹总,我去叫辆车。”看出他的狼狈,杜进自作主张地叫车去了。
深圳不亏是经济改革的前哨站,在近一二十年中经济飞速增长。放眼望去,彼此林立的建筑物,宽阔的车道,随处可见的绿化带使整个市容显得格外的齐整。
邹清荷的原意是先坐公交车熟悉一下深圳的市区,顺便去一家商场买一身衣服。坐计程车?太浪费钱了。
“邹总,你就听杜主任的安排吧。不要把时间浪费在坐公车上,买好衣服有充足的时间养足精神是好事儿。”罗平飞见邹清荷往前跑要去挤公车,一把拉住他的胳膊。唉,有不懂事不自持身份的上司……下属难为啊。
邹清荷嘟起嘴,不甘心地看着前面的公交车离开了。他那孩子气的表情对成熟的手下没半点杀伤力,换成是柳下溪早就投降了。
邹清荷捏了捏拳头,心里有了自己的主意,明天出门得摆脱他们!
其实在工作方面的他很不安,平时都小心地隐藏起来,假装游刃有余的样子,在柳下溪面前一直保持着自信与淡定,让柳大哥以为他工作方面如鱼得水。他的手下虽然不能说每个都是人精,但能干的人的确不少。不可否认,三十五岁的杜进、二十七岁的罗平飞都是精英,他们都有独当一面的能力,屈居他之下理由很无奈,他们只是被聘请的员工,而邹清荷算是老板的亲属,私营集团公司内以这个来划分职位的高低也是没办法的现状。
杜进招来了计程车给邹清荷开了后座的车门,阻住要一起进去的罗平飞,递给他一个黑色的记事本:“按上面所例的去准备几份礼物。”
“啊!杜主任,准备客户礼物的事,俺不行的。”罗平飞惨叫着摇头。他是负责市场定位走策略路线的高级脑力人才,买东西这种苦力活不该轮到他吧?
杜进一撇嘴,上车坐下,关上车门,一气呵成,根本不理会他。“司机,请开快点,我们赶时间。”
其实,那个,时间还很充裕……邹清荷回头,看着被抛下的罗平飞朝他们坐的车屁股飞起一脚,比了一个骂人的手势,再回头看看杜进……对方若无其事地推了推无框眼镜,格外地冷漠锐利……这才是白领上班族的风范!邹清荷钦佩地想。
杜进来过深圳很多次,以前都是跟随柳承秉来的。其实在深圳市区里柳承秉的集团公司有自己的办事处。哦,不,应该说是分公司。除了三个大型的居民区楼盘正在修建之外另有一个已经完工的商厦。最近这几年,柳承秉在房地产上的动作太大,伸出的触角太多,在资金上出现了运转不灵。要知道房地产的前期投资不能缺少灵活的周转资金,没有活钱支撑是可以把不成熟的房地产公司拖垮(烂尾楼就是这样造成的)。柳承秉特别设立新公司“秉诚投资”的目的就是想利用优势项目对外招资。当然,一家新的投资公司(毕竟这个行业在中国还没有形成成熟的市场)招揽不到好财主好项目,他决定出动一部分人脉让秉诚投资出面来深圳,竞争周边地区的中等项目,然后找相熟的朋友以游资的形式注入。只要第一炮打响,后面的业务展开就容易了,以后的发展就要靠邹清荷他们的工作能力。
这一次,邹清荷等人带着一定要成功的信念来踩盘的。
邹清荷料错了。
杜进没把他带进商场。
他被强行塞入高级男士美容会所。
活了这么多年,他从来没想过,男人也需要修面美容。而且价格贵得让他挪不开眼,几千上万……这不是抢钱么?赚钱容易么?经得起这么浪费?哇耶,开家美容会所也很赚钱哩。
他很年青,肤色又好,胡须也不浓密,根本没必要花高价美容嘛。再说了,他在冬天时也会用护肤露保护皮肤,脸上再也没出现过冻痕。认识他的人都说他的皮肤很好啊,大家很羡慕,连柳三哥都认为是常喝汤的原故,凭什么花钱让不认识的人在脸上涂东抹西的?
“从现在开始,你代表公司的形象。你不是大学生,是社会人士是商人,不能再跟以前读书时一样,随随便便怎样都好。”杜进教训不听话的他。
“不做美容也不能否认我是商人的事实!”邹清荷固执地保持自主权。
“你要记住,是商人就要把面子放在第一位,这是身为成功商人的觉悟。你的脸也是公司的无形资产之一,长着一张不错的脸,不妥善利用就是失败!”杜进冷冰冰地说着不讲理的话。
“这是谬论!”
“别天真了!你以为凭你的年龄加上一副幼稚的外貌,不认识你的人会无端地信任你?别在这里浪费时间,我们还有许多事要做!”杜进的话比邹清荷更有气势。
好吧好吧,邹清荷终归地犟不过自己的助手,心不甘情不愿地请人修面去了。
可惜他远远低估了杜进口里的面子含义。
不但动了他的脸,连双手……还有汗脚丫也没逃过一劫。手指甲、脚指甲除了被修得漂漂亮亮……还涂了什么鬼油,滑滑的。哇呢,眉毛被扯了,好痛!……脸上细细地茸毛被剃干净了再涂上一层泥巴……两半小时被彻底地浪费……接着是头发遭殃……
终于折腾完了,往镜子前一站,他还是他嘛。
站在他身后,比他矮半个头的男性美容师,歪着头翘着兰花指,拂他的头发……邹清荷的头一摆,闪过了。这美容师亮闪着眼睛,嗲声嗲气道:“真帅,跟明星一样!不,就算是港台的三栖明星也没有几个比你更青春阳光帅气的。”话一说完还咬着唇垂着眼睑一副羞答答的样子。
邹清荷看他那动作那模样再听他那语调,全身起了鸡皮疙瘩……真想哭,我是正经的商人,干嘛要跟明星一样?!
“嗯,不错!”杜平端详了一番,满意地吐出几个字,立即看表,冷静地道:“赶时间,立即去下一个目标。”
唉,邹清荷收拾好自己的背包,看表,离夜宴的时间很近了,只能买好衣服直接去宴会现场。本打算先吃点东西再过去的……计划完全打乱了。
番外 夜宴之毛毛虫
到大百货公司买衣服反而是件容易的事。跟随在柳氏兄弟身边,邹清荷看衣服的水准提升了不少。可惜他们家经济大权掌握在以节省为主流思想的邹清荷手上,当然舍不得花高价钱购买潮流服装。计划经济下的衣柜享受不到柳逐阳家的待遇,只能叹息遇主不淑。
邹清荷身材好,身高一米七八,稍有点儿偏瘦,四肢修长,比例匀称。在试衣镜前把腰杆一挺直,裁剪合体的高档休闲服往身上一套,立即显出年轻人的朝气蓬勃,怎么看都是让人无法挑剔的俊俏小子。
“嗯,看上去有点陌生……真不像自己。”他习惯地去摸头,手触到涂了发胶的头发,锉败地放下手,不习惯……
“一套就行了。”邹清荷制止杜进继续挑选衣服。
“多选一套备用。”杜进不是容易妥协的人,更不会轻易放过他,不知从哪里弄来一副时髦的金边眼镜,“把这个戴上。”
“我又不近视,干嘛要戴眼镜?”邹清荷嘀咕。
“戴上它会显得成熟一些。”杜平解释道。
邹清荷无语,接过,架在脸上,镜片没度数。戴上眼镜让他想起齐宁有事没事戴无度数的眼镜……平时挺讨厌齐宁的装模作样,想不到自己居然跟他一个调调,心理有落差感。
唉,其实杜平说得有道理,意识到这一点更觉得自己象是故意跟他找碴儿。
成熟的社会人士也挺不容易的。
“哪来的车?”打车回到宾馆却在外面的停车场见到罗平飞倚在一辆黑色的奔驰旁边朝他们招手。邹清荷抚着额头叹气:“杜进,这辆车是找集团分公司借来的?这样不好吧,老板不想让外面的人知道我们隶属同一个集团。”
“放心吧,我把车牌换掉了。”
“换车牌?”邹清荷苦笑,这是弄虚作假啊。“何必做这种事?经商就得堂堂正正,一家公司不是靠做这种事撑起来的。”
杜进也不跟他争辩,拉着他的手臂往前走:“抱怨的话明天随你去说,现在赶时间不要计较这些。”
杜进有驾照熟悉此地的路,车由他来开。
罗平飞跟邹清荷坐在后座,调侃道:“邹总,你这身打扮跟换了一个人似的,险些认不出来了。”
“别叫我邹总,直呼名字吧。”邹清荷郁闷地撇撇嘴。
“呵呵,好。”罗平飞拍拍他的肩,见杜进专心致志地开车,附在清荷的耳边低声道:“邹清荷,你是不是被杜主任责备了?”
邹清荷取下眼镜横了他一个白眼,戴眼镜很不习惯,鼻梁有些酸。
罗平飞大笑:“邹清荷,你就算戴上眼镜给人的印象也是未成年。”白嫩的皮肤,超大的眼睛,菱形微撅的红润嘴唇,怎么看也不象成年稳重的男子。
“罗经理,请你尊重自己的上司!”杜进冷冷道。
罗平飞“啧”了一声,扭过头看窗外。
在能干下属面前处于弱势的邹清荷,端正姿态,决定振作一些给予对方轻微的反击。大脑迅速转动,想着对策……
突然眼睛发亮,嘴角一撇露出浅浅的微笑……想起来了,在学年中最受欢迎的室友陈佳俊毕业之前的临别赠言:“清荷,你今后的工作有了着落,职位也不低,刚开始肯定会有不顺心的时候。你只要记住除了做人诚恳之外,还需要语言的魅力,时不时地体现一下打趣、诙谐、幽默的男性魅力,这样才可以上下打成一片团结好身边的人,也就是人的亲和力得到具体表现的要诀。”
“打趣、诙谐、幽默……这是你善长的事,我不行,做不到。”
“呵呵,这是有秘诀的。打趣最容易做到,夸张与歪曲是它的本质,先设一个对方与自己的自尊底线,在底线之上随意地歪曲别人言语的本意,并且时不时地夸大自己的弱点就行了。说话的时候一定要面带亲切的微笑,要知道永远严肃认真的上司不会讨人喜欢呐。再说,你的面孔跟娃娃脸级别相差不大,做不到不怒而威,只有在亲切上下些功夫,要让对方把你当成自己人,要打破相互之间的无形界限,注意啊,不要太咄咄逼人呐。”这番话让邹清荷很佩服,中文系的才子说起话来一套套的。
唉,进了公司根本没精力花在与人相处上,总觉得很失败……想到这儿,邹清荷突然回手狠狠地拍着罗平飞的肩膀,用了一点手力,痛得罗平飞直咧嘴:“杜主任,没关系的,别跟罗平飞较真,他的童言无忌正是我欣赏的特色。你要知道他的言谈举止一直是调节气氛的灵丹妙药。”
“喂,邹清荷,你这话忒狠了些。”罗平飞讶异地回过头来,眼睛灿烂发光,总觉在胡侃上找到同一战线的革命同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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