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行蔬菜汤 作者:楚清明
底,掏银子的是大爷。
两人在街上又逛了大半个时辰,问了好几家,都道客满。正欲上车继续走,白术忽然看见前面有处不甚起眼的门面,外头挂了个牌子,上书“尚有余房”,原来竟也是间客栈。
“不如去那边问问?”他示意易安。
易安连看也没看,就摇头道:“还是去别家吧。”
白术以为他嫌那客栈破旧,便道:“雨下这么大,别处恐怕也客满,不如将就住一晚再说。”
说罢,拉着易安就往过走。后者拗不过,只好无奈地叹口气,跟他去了。
两人一前一后进了大门。
白术环顾一周,见客栈小二正趴在柜台上睡觉,丝毫未觉客至,便故意大声道:“有人吗?”
小二吓了一跳,迷迷糊糊醒来,见是说话的是个漂漂亮亮的小公子,便堆了笑容招呼:“二位可是住店?小店有上房。”
“嗯,两间上房,一晚。”白术道:“马也着人好好招呼。”
说话间,从里面出来个年轻人,身着白袍,一头长发半束半披,更显得身形单薄,带出几分阴柔之感。
小二一见,停下手中活计,恭恭敬敬叫了声:“少东家。”
那年轻人望了望易安白术二人,似是微微笑了,道:“原来有客……你去收拾马车,别让客人的随从淋了雨。我带二位上去吧。”
后半句,是对白术二人说的。
白术听他声音发虚,又见他衣袍颇厚,领襟袖口还缀着狐裘,似是极畏寒,恐有不足之症,便暗道可惜,不由多看了几眼。
这一看,却和那少东家的目光对了个正着。后者也不在意,对他点点头道:“可是两间上房?请随我来。”
说罢做了个请的手势,便往前带路。
一直默不作声的易安突然插话:“两间要挨着的。”
“这是自然。”少东家闻言停住脚步,回头轻声道,说罢继续往前走。
易安心中无语望天,这是什么运气,简直堪称百发百中,好得很!他的目光又落在白术身上,蓦然转深。
那股灵气对魑魅魍魉来说,就像最诱惑的香,让它们不由自主聚集在一处,虎视眈眈,妄图据为己有。现下虽都是些不成气候的,但早晚引来大患,以白术的能力……
不得不想办法了,只是不知到底是什么缘由。
易安想起以往重重蛛丝马迹,心中有了大概猜测。只是若他想的不错,事情就更加棘手了――一个弄不好,反倒会弄巧成拙。
你还真是不让人省心啊,子宴。
这间客栈呈“回”字状,倒是很别致。中间有个宽阔的庭院,白术和易安的房间就在“回”字的右上角,紧紧挨着。
院子里黑漆漆的,少东家提着灯笼,于前方缓步而行。
到底是下了好些天的雨,地上积了不少水,雨滴砸上去啪啪作响。黑漆漆连成一片的树影被夜风吹得左右摇摆,一缕若有似无的甜香被风带来,在空气中萦绕不去。
易安停下脚步,转头看了看那隐在夜色中深不可测的庭院,皱了眉问:“木芙蓉?”
少东家闻言轻声答道:“院子里种了几株,开得极好,公子若有兴致,明日便能看见了。”
易安随便应了声,不置可否,倒是白术来了兴趣,使劲往庭院中张望,可惜太黑,什么也看不清。
四下忽然狂风大作,周遭顿时一阵枝折叶落之声。一道湛蓝的闪电划破长空,如卷云中翻滚的怒龙,整个庭院给照得一亮。
本来在安睡的白狼顿时惊醒,缩在白术怀中,却对着黑暗叫个不停。白术只当他吓到了,连忙安抚。
映着这亮光,他终于瞧见庭院中的木芙蓉,好大一片,喷薄繁茂得不像话,嫣红嫣红的,被闪电一照,颇有几分触目惊心。
大雨骤然急落,砸得花树东倒西歪,溃不成形。
白术“啊”了一声,情不自禁朝前一步:“那花……”
“公子不必心急,这花开了许多日了,断不会因为今晚一场雨就落的。”少东家轻笑:“还是先回房吧,夜里凉。”
原先还未留意,被他这么一说,白术也觉得凉气阵阵,直逼后心,不由紧了紧身上长袍。
易安觉察到,便朝白术身边挪了一步,虚虚托住他一边的胳膊。两个人挨得近些,果然暖多了。
客栈外面看着破旧,房间倒还整齐舒服。
小二手脚麻利地送了热粥点心,白术一连喝了三碗才满足,对易安感叹:“这一趟可真够难熬的,明日天若放晴就好了。”
易安看了看窗外,缓缓道:“会放晴的。”
白术不信,他也不解释,只慢慢喝完了一碗米粥。
两人都累了,没说几句话就各自回房,匆匆擦洗一番便歇下。
白狼不知为何不肯上床,趴在房门处寸步不离。白术无奈,只能挪了张椅子过去,铺好被褥,暂时将它安顿了。
本来以为很快便会入睡,谁料躺在床上,白术却有些辗转难眠。
远处隐隐约约传来打更的声音,“梆、梆、梆……”像是永不停歇般。也不知过了多久,他终于有了模模糊糊的睡意。
一夜,似乎做了无数的梦。
作者有话要说:我得说明本文是轻松路线,咳
9
9、心中鬼(二)
白术醒来时,正好被透过窗棂的阳光照在身上。他怔了片刻,翻身而起,喜道:“竟然真放晴了!”
三下五除二穿好衣服,准备去找易安时,白术才看见在椅子上睡成“大”字状的白狼,不禁好笑,轻手轻脚将它挪回床上。白狼竟然还不醒,闭着眼睛左右拱拱,寻了热气还未散尽的一处钻进去,继续会周公。
雨后空气带了股湿漉漉的味道,直扑门面。白术从房里出来,猛地一吸,有些受不住,打了个喷嚏。抬头间,他却忍不住“咦”了一声,抬脚就往庭院中走。
昨夜见过的木芙蓉,明明如血般浓艳欲滴,此时却成了一片素白。
他几步走近,才发现那些花并非真的白,而是极淡的红。
“这是弄色芙蓉。”有人轻声道。
白术回头,却是客栈少东家,披了件缎面鹤纹大氅,站在他身后三四尺处。阳光下看,少东家愈发面色苍白,几乎让人觉得透明。
少东家并未看白术,目光落在那一片花丛上,径自说:“这种花清晨是白色,到了夜里会转为深红,整个临淄,也就这么一片了。”
白术啧啧惊叹了几句,问道:“这样稀罕的花,想必很难伺候吧。”
少东家闻言,带着一丝羞怯的笑意点头:“挑食得很。为了让它开花,不知费了多少工夫。”
两人说话间一阵风起,浓烈的花香便席卷而上。白术站得太近,被呛得忍不住咳了几下:“木芙蓉怎会这么香?”
少东家道:“它是不一样的。”
他话说得古怪,白术只当是爱花成痴,附和着笑了笑,并未在意。
只是少东家站在身后,既不走,也不像有事。白术被这么盯着,有些不舒服,也没兴致赏花了,转而打算去寻易安,正欲开口,却听少东家道:“白公子,你衣服上有东西。”
白术低头,见自己衣领处不知何时落了一片浅红的花瓣。
“大概是方才起风吹落的。”白术不在意道。
少东家却忽然上前一步,按住白术肩头,抬手慢慢伸向他脖子,似想替他拂去。
一时间,仿佛其他东西都静止了,只有那只手异常清晰。白术觉得什么地方很不对,心里想让开,四肢却又不想动弹,结果就那么呆滞着。
“子宴!”
眼看那苍白的指尖就要触到白术的脖子,不远处却传来一声大喝。少东家回头,见易安正从外面进来,肩头微湿,不知从何处沾染的水迹。他走近几步停下,看向二人,眯着眼睛一脸警惕。
白术被这么一叫,忽然间清醒过来,立刻发觉自己和少东家站得很是亲密,赶紧尴尬地笑了声,后退一步,拈起领口处的花瓣丢在地上,抬脚向易安走去:“你出去了?怎么都不叫我……”
“起得早,随意在附近逛了逛。”易安道。
白术不疑有他,一边惊讶“你身上怎么这么凉”,一边说:“最近赶路,弄得胃火炽热,不如我们去吃些清心润肺的东西?”
――说谎。
少东家垂目看着地上的花瓣,面上没有什么表情。雨早就停了,怎会沾染水迹,又怎会弄得浑身寒气?这个人,出去了多长时间,又发现了些什么?
听见白术的话,他抬头道:“在临淄,临月阁算是有些名气,菜也不错。东家是我朋友,若二位有兴趣,我可以带你们去。”
易安未应声,转头看白术,后者一听有熟人便来了兴趣,双眼泛光,跃跃欲试。
“子宴想去?”易安问。
白术使劲点头――开玩笑,跟东家有交情,即使蹭不成免费饭,好料是少不了的,怎么看都占便宜啊!
易安笑笑:“那便去吧。”
临月阁是个临街的三层小楼,看上去不甚起眼,但食客众多,大厅坐了有七八成满。
小二一见走在前面的少东家,便熟门熟路地将众人引到三楼隔间里。后者一落座,菜谱也不看,报上几样菜名,语气之轻,白术压根没听清楚,难为小二还能清楚明白地记下来。
待他退下,少东家才回头笑道:“二位初来临淄,这顿饭就算我请的吧。”
一句话,让白术好一阵不自在――我们很熟吗?非亲非故,非朋非友,不过是客栈的少东家而已,好端端的,为何要请吃饭?
无事献殷勤,非那啥即盗。白术虽喜欢沾点小便宜,但也明白天下没有白来的好处,这么想着,他看向少东家的目光不禁带上一丝戒备。
少东家和和气气一笑,轻声道:“公子不必多心,在下自幼身体不大好,虽对天下心向往之,却只能偏安于临淄。因此遇到远道而来的客人,总想结交一番……”
“原来如此。”白术一听,不禁想起他在云隐山的日子,心生同感,顿时缓和下来。
少东家道:“稍后白公子多讲讲所见所闻便是,这一餐权作感谢之意。”
如此一来,白术便当真跟他说起一些听来的趣事,两人大有相谈甚欢之势。
没多久,小二上菜了。白术一瞧,百合南瓜盅,香煎茄片,烤蘑菇,还有一盘状似笋干的东西,脸上顿时有些发绿。
似乎……素了点……
大概是察觉到白术脸色不对,少东家解释道:“公子先前说想吃些清心去火之物,在下对此恰好有些涉猎,便自作主张了。”
白术虽无肉不欢,但对方这么客气,他也不好意思多说。
等他真正动了筷子,才知道少东家那句“菜不错”倒并非有意美言。香煎茄片外皮金黄酥脆,口感竟如同鱼肉;烤蘑菇香气四溢,入口滑嫩;百合南瓜盅兴许是用牛乳烹制,甜度正好,还有股浓浓的醇香;还有那道看起来像笋干的,一尝才知是南瓜丝反复晒干、蒸制,弄成这般软韧制成的,炒熟后用薄如蝉翼的荞麦饼卷着吃。
再加几例羹汤小点,都是秋季养生进食的佳品,一顿饭到此时终于有了意思。
那少东家见白术中意,苍白的脸上浮起一丝红晕,看得易安一阵不悦。
白术对此浑然不觉,见小二又捧来个酒壶,便对少东家道:“这又是什么?”
“石榴酒,上好的‘玉石籽’酿的。”
说着,少东家伸手拿过酒杯,亲自替白术二人斟满。深红带紫的酒散发着微甜的芬芳之气,被白瓷小盏衬得妖娆万分,叫人一见倾心。
白术谢过,端起来一饮而尽,只觉口中酸甜之外,还有一丝涩意,尽得天然风味,十分合他心意。
只是除了石榴的香气外,酒中那股淡淡的甜香十分熟悉。白术偏头想了片刻,原来是清晨在客栈见过的木芙蓉花的香气,不禁惊讶:“有花香……”
“酒液浸了花瓣,染上的香气吧。”少东家道:“每年花开时,我会送些花瓣过来。”
白术闻言点头。木芙蓉清热凉血,是很有好处的,没想到这少东家心思这般细密周到,顿时他好感大增。
一顿饭吃得愈加融洽。
因为贪图新奇,白术多喝了几杯,却没想到那酒入口清甜,后劲不小。当时不觉得,等回了客栈,他便头脑昏沉,四肢发软。
易安见状,扶他回房休息,顺手喂了一颗醒酒丹。
白术就此昏睡,连晚饭都没吃。
期间少东家来探望了两次,都被小金挡在门外。
如此,入了夜。
静悄悄的房间里,突然传来“咔哒”一声轻响,房门的锁扣忽然开了。紧接着,门拴像是有了意识一样,一点点往外挪。
趴在桌上的小金立刻警醒,握紧易安先前给的符咒,死死盯着门口。
房门“吱呀”一下,悄悄开了条缝,一人影快速闪进房内。小金手中符咒正要射出,手腕却被攥住:“是我。”
“……少爷?”小金惊讶。
来的人正是易安。他放开小金手腕:“怎样?”
“公子还未醒……”小金有些担忧地看了看睡得不省人事的白术,“少爷,不会有事吧?”
易安摇头,吩咐小金下去准备,自己走到白术床边,又喂了颗丹药给他,然后在耳边轻声唤道:“子宴?子宴?”
白术哼了一声,当真醒过来。他迷迷糊糊看见易安,先是一愣,接着又瞧窗外黑漆漆的,惊道:“什么时辰了?!”
“子时将至,”易安一边说一边将白术的衣袍扔过去,“快穿吧。”
白术不明所以,但仍依言穿上,跟易安出了房门。
庭院里静悄悄的,靠近花丛的地方不知何时摆了张桌子,上有黄纸香烛等物。白术一瞧这阵仗,道:“这怎么像要捉妖?”
“就是要捉妖。”易安看他一眼:“怕么?”
“怕?”白术横他一眼:“要怕也是妖怪怕我?”
说完这句话,白术又想起两人相遇那晚的事,略略有些心虚,不敢直视易安那双含着笑意的双眸,掩饰般四下乱看。
易安也不戳穿,径自点燃桌上两支白烛,又吩咐小金将法器一一摆好。
虽然知道他是高人,但白术并未真正见过易安作法,此时好奇心大盛,在一旁看了会儿,问:“哪儿来的妖?”
话音未落,忽然起了风,吹得几人衣袍不住翻飞,一阵异香扑面而来,似乎比先前还要浓烈。
白术抬眼去看,只见那片木芙蓉又变作深红,枝条被风吹得不断摆动。不知是不是错觉,他总觉得那花比之前更艳丽了些。
“别离那东西太近。”易安道,同时取出一个拳头大小的银铃握在手中,上前一步,将白术护在身后。
不会是……这花成妖了吧?
白术吃惊地看着易安。
仿佛印证他的猜测一般,易安对着那丛木芙蓉,手臂悬空,轻轻晃动起银铃。
刹那间,仿佛得了令,桌上的烛火忽然窜起一丈来高,如一条咆哮的火龙般腾了出来,直扑向花丛。
说时迟,那时快,就在火龙将将触到花叶的刹那,花枝忽然似活物一般扭动着躲开了,看得白术张着嘴后退一步。
就在火龙同木芙蓉缠斗期间,小金点燃几张黄纸,悉数向二者方向抛去。
只见易安眉头一凛,以指为剑对着花丛,口中念念有词。他指尖似有风出,直将飞旋的黄纸击散,化作万点星火,将花丛围在正中央。
那木芙蓉一阵无声嘶叫,挣扎着像要破土而出。红艳似血的花瓣纷纷坠落,如同下了一场红雪。
同时,花香如同有了实质般,浓郁得令人窒息。白术只觉周身沉钝,仿佛被花香困住了,每动弹一下都格外费力。
他惊骇之下叫了声“修明”,易安回头,脸色一变。就在此时,无数落英忽然集结起来,如波涛一般向白术扑了过去!
作者有话要说:新坑期最讨厌了,扭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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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心中鬼(三)
眼见那妖怪越来越近,白术下意识就想跑。但那花瓣仿佛有意识一般分作两股,一股拦住白术去路,一股拦住作势冲过来的易安,仿佛一道墙般将两人隔开。
白术被围在中间,无路可退。
花瓣墙的半径越缩越小,顷刻,便只余一丈左右。正在此时,白术额头上浮现一个符咒字样,微微发着白光。
那妖孽似乎颇为忌惮,却不肯散开,像是在寻找机会般,扭动着在白术周身打转。
情急之下,易安咬破舌尖,一口血喷向那妖孽。
花瓣旋转的速度渐渐慢了下来,仿佛受了鲜血的诱惑,渐渐往易安的方向汇集。而后者抓紧机会,双手不停在空中舞动,衣袖翻飞,朗声诵念咒法。
白术只知易安在画符咒,却看不懂他在写些什么,口中所诵更是闻所未闻,一时不知形势如何,心里愈发焦急。
再看易安,于漫天花瓣间岿然不动,神色淡然,似乎一切都在他掌握之中。白术眼见他纤长眉目在飞舞的长发间若隐若现,心中如同第一次认识这人般震撼。
两方较量,你来我往,易安渐渐占了上风,展开的双臂越收越紧,那无数的花瓣挣扎着,随着他动作越来越密集,聚成一大团。
易安轻舒一口气,转头看向木芙蓉,修眉轻蹙,从袖中抽出一道符。
也不知他念了什么,原本软瘫的符纸“咻”地一下挺立,易安指尖用力,符纸便如利剑一般直飞向木芙蓉树身,霎时划出一道伤痕,暗红的液体汩汩而出,竟是鲜血。
“伏!”易安大喝。
小金眼疾手快,应声用符纸灰和水,泼洒在树根处。花瓣顿时散了,如一阵风吹过般,只留一小部分落在地上。
白术早已经骇得呆立一旁,见那花树不复方才嚣张,如失水般软瘫着,这才相信易安是真的制服了妖孽。
他正要说什么,本应空无一人的庭院忽然传来一声惨呼:“你们干什么?!”
白术应声回头,见少东家面色惨白,一脸痛惜加惊怒,叫了这一声,对当场诡异的情形视而不见,径直奔向木芙蓉。
易安几人还来不及阻止,少东家已经冲了过来。
忽然间响起一阵沙沙声,原本萎靡的花枝如同打了鸡血般扭动着,不断以诡异的速度向外蜿蜒伸展,直扑向少东家。
“小心!”白术疾呼。
少东家非但不闪,反而迎着如绿蟒般的枝条伸开双手,脸上带了一抹奇异的笑意。
有几条飞舞的花枝触到少东家的双脚,立刻顺着缠了上去,接着所有的枝条都像找到方向般,一股脑全涌向一处。
几乎是瞬间,少东家被无数花枝淹没,只有张开的双手还暴露在外。原本颜色褪去的木芙蓉变得愈发红润,还微微闪着光泽。
与此同时,那双露在一层又一层枝条外的手却渐渐青白,泛了层死气。
白术眼瞅着他快不行了,一时顾不上许多,想上前帮忙,却被易安一把扯住胳膊:“这人已经救不回来了,我们走。”
说罢不待白术回答,易安将他拦腰环住,脚下用力,二人便腾空而起,足有三丈高。白术哪里受过这待遇,一时间吓得说不出话,只能尽力靠着易安,双手紧紧攥住后者胸前衣襟,生怕自己掉下去。
几步到了房门前,恰好小金一手抱着白狼一手拎着行李奔出,众人汇合,便一刻不停地离开客栈。
易安脚下如飞,白术只觉耳边满是呼呼风声,两边景致快速后退。
他忍不住最后回头望了一眼,却见少东家还站在那处,身上缠绕的木芙蓉不知为何尽数枯死,黑若焦炭般摊在地上。
“他没事?!”白术惊道。
易安眉头紧蹙看着前方,脚下不停:“这人已被自己养的精怪夺了躯体和神智,救不回来了――好棘手……”
白术本想再问,见他面色不佳,料定形势严峻,便闭上嘴免得添乱。
易安使了缩地术,须臾间两人便到了城外。
“小金,”他将白术放下,转头对气喘吁吁跟上来的侍从道,“你护子宴往南面去。”
小金不多话,沉着脸点点头,稚嫩未脱的面孔显出几分老成。他托起白术的胳膊要执行易安的吩咐,后者却一把挣开,急道:“那你呢?”
易安闻言,指着远处幽暗不明的树林道:“我将妖孽引到那边,封了它。”
见白术似要说什么,易安挥手止住他话头,匆匆解释:“我有意用精血诱之,想必那妖孽很快就会跟上。你的体质……”他没有说下去,话锋一转继续道,“现下客栈少东心甘情愿叫它夺了血肉,我只能伺机封住……恐怕难护你周全。”
说罢,他一掌虚虚打在白术跟小金身上,二人便像乘了风般急速后退。
“那人用活人精血供养木芙蓉,不知害了多少性命。你不必替他可惜。”易安远远补了一句,很快,他的身影便消失在白术视线之外。
“至少能送到一里地外……还有小金跟着,应该安全了吧?”易安心中飞速闪过这念头,紧接着感觉那妖孽正往自己这边来,便头也不回地朝林子深处奔去。
再说白术,被那股力量托着,果真落到一里开外的官道上。
双脚甫一着地,他掉头就往回跑,却被沈金银抓住衣襟:“公子,错了,应该是这边。”
“没错,”白术急道,“我得回去!”说罢,他甩开双腿。
没一会儿,白术就觉得双腿酸软,连胸膛里面都开始火辣辣地疼起来。当初逃下山时他也没跑这么快过,简直是拼尽了全力。
白术心中又怕又怒,怕的是易安独自对付那妖孽力有不及,怒的是如此关头,他竟然将自己一脚踢开!
从没有过这样深入骨髓的无能为力感,为什么他不会法术!
易安几步入了林子,停住,取下束发的银簪,往自己左手拇指处深深划了一道。然后就那么静静候着,手垂在身侧,鲜血从伤口慢慢涌出,凝成暗红的大滴大滴地砸入地上的枯草中。
果然,那妖孽记得他血的味道,顺风而来。
少东家的模样简直让人认不出来,先前梳得整齐的头发变得散乱不堪,身上衣服沾满了血迹,撕得破破烂烂;数条花枝从身体里穿出,触手般摆动,诡异非常。
他面色苍白泛青,一双带着血光的眼睛,让先前那个有些文弱的青年,变得面目可怖。更加骇人的是,半张脸上满是漆黑的纹路,细看之下,隐隐是朵木芙蓉的形状。
少东家一出现,易安便垂首掐诀,默念一句,合在一处的指尖顶端立时爆出一阵银光,顺着他挥出去的手划出一道长长的银线。
银光渐散,竟化作一柄银色长剑,剑尖直指已经失了心智的少东家,一双桃花眼透着寒气。
妖孽仿若对此浑然不觉,面无表情地冲过来,速度极快,转瞬已近在眼前。易安脚尖一撑跳到一旁,轻松避过,长剑顺势下落,砍掉数段枝条,飞散四处。
紧接着易安伸手入怀,掏出一把符纸,飞刀一般接连射向受创的妖孽。一张张黄纸触到肉身,竟发出“叮叮”的金玉之声,然后软软落在一旁。
“真是麻烦……”易安叹道,“你究竟吸了多少精血,竟长到如此地步。”
说着,他双手举剑过头顶,正迎着那皎皎月光。霎时,月光仿若变作有形,连接不断地注入剑里。慢慢地,那柄长剑透出一股奇异的光泽,似晶似玉,流光溢彩,竟让人挪不开双眼。
易安大喝一声:“起!”
剑应声而动,化作一条光龙,直冲向那妖孽。
妖孽似对那光芒极为忌惮,左躲右闪不敢与之相触;光龙却也无法接近,只能稍稍牵制几分。
易安欲趁此机会近身,哪料妖孽早有察觉,忽然从背后伸出数道枝条,将易安手腕脚腕双双缠住。一时间,谁也动不得,两人僵持着。
白术一路赶回来,正巧看到这情景,心中大急,躲在树后绞尽脑汁。他法术武艺一窍不通,所长不过布阵和医术,此时此刻能派上什么用场?
他想起自己行李里的药粉,示意小金拿过来,一股脑儿倒在地上。
“一动不动散……大胃丹……痒痒粉……还有什么……还有什么……”白术手忙脚乱地查看,额头渐渐渗出汗水。
忽然间福至心灵,白术拿起水袋,拔掉塞子翻过来,将里面剩余的水倒了个干净,然后挑了几个小瓶子,将里面的药粉统统倒进去,再塞好塞子摇了摇。
太狠了吧……
即使是在这样的危急时刻,小金看着被丢在地上的空瓶子上的标签,仍然不由打了个寒战。
弄好这一切,白术从树后闪出来,大喝道:“妖孽,受死吧!”
说罢,将手中水袋照着少东家扔了过去。
花妖一见白术现身,仿佛忽然间打了鸡血般兴奋,松开易安就要扑向白术,区区水袋,压根没放在眼中,伸出一条花枝当头打碎。
“修明,快避开。”白术大叫。
易安闻言,低身从放松的花枝中脱身,顺势一滚闪到一边。水袋破裂,药粉盖了少东家一头一脸,红黄蓝绿很是精彩。
安全躲到一侧的易安见状,不由抽动一下嘴角――这个场景,太眼熟了……
不容他多想,少东家发出一声似人非人的惨叫,魔音穿脑,却是肉身被药粉定住,奇痒难忍,眼看着起了水泡,一个个泛着黑紫。
花妖挣扎着脱了肉身,以元神之态浮于半空。少东家的躯体立时软软倒在地上,毫无神智。
没了肉身,花妖能力大减,光龙趁机缠上,将它元神困住。花妖恼怒不已,百般挣扎却无能为力,只能受制。
这幅景象落在白术眼中,便只看见少东家倒在地上,顿时松了口气,向易安走去。
就在此时,白术身后一阵异动。
是方才被易安斩落在那处的一节木芙蓉断枝――它竟还活着!
只是颤动了几下,那断枝便如一柄利剑般毫不留情地射向白术心口!
易安心中一紧,来不及多想,几步上前,一把将白术推到一旁。
那花枝便从他肩头穿过,血光四溅,易安捂着肩头,单膝跪下,伤口隐隐泛黑,竟是中了妖毒的光景!
光龙顿时消失,花妖的元神狰狞地笑了。
白术飞扑至易安身前,发现他果然周身麻痹,动弹不得。他手上没有解毒的药材,只能用银针封了易安几处大穴。
花妖带着玩弄的意味一步步逼近,白术虽看不见,却也隐隐感到不对,只是怀抱行动不能的易安,竟是无处可躲。
眼看生死关头,一柄玉制匕首从天而降,刺穿那花妖额头。后者连惨叫都发不出,像吹灭一盏灯般,毫无痕迹地烟消云散了。
白术一愣,抬头,隐约间,见一御剑之人从天缓缓而落,还来不及看清,就失去了意识。
作者有话要说:新角色出场~
11
11、心中鬼(
恋耽美
分卷阅读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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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崩铁乙女】总合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