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首页动物萌系列之白羊执事[出书版] 分卷阅读8

分卷阅读8

    动物萌系列之白羊执事[出书版] 作者:芸鸟

    的据点。

    现在既然尼德兰对他有兴趣,他就要借此把自己当作诱饵,抓住这两个人。不过他该怎麽做,才能在保护自己安全的同时,向费兰兹告知这件事?

    这时有一群身穿黑袍的修女正从教堂里走出来,飘逸的衣角在微风中翻飞。

    夏牧灵机一动。

    「那就谈谈吧。」他装作合作地点点头,迈步走下桥。

    两个男人跟在他身後,三人穿过喧闹的广场走向教堂。修女们正迎面走来,就在与她们擦身而过的一瞬间,夏牧猛然冲进这群人里。

    修女们发出惊呼退避躲闪,队伍被撞成一团,翻飞黑袍阻碍了那两个男人的视线,在层层黑色的掩护中夏牧逃进了教堂旁边的小巷。

    身後传来两声枪响和人群的惊叫,子弹擦著他的脚打在地上发出清脆声响。

    他头也不回地拼命跑,在宛如迷宫的小巷子里四处穿梭,最後气喘吁吁地停在一栋陈旧的民居前面。四周寂静无声,他靠在门边粗喘,庆幸自己的运气还不错,附近的道路错综复杂,足够他们找上好一阵子,给他与费兰兹联系的机会。

    集中注意力的大脑丝毫没有注意到身後的异样,就在他缓和呼吸准备离开的时候,房子的门悄无声息地打开。

    一双手从後面伸来,猛得捂住他的嘴,强大的力量拖拽著他,把他拉进房子里。

    後脑狠狠撞在墙上,一时间夏牧还以为自己被尼德兰发现了。

    然而并没有响起预料中的威胁和咒骂,取而代之的,是一个他再熟悉不过的,温柔低沈的声音。

    「您到底在搞什麽?嫌自己命太长是不是?」

    这个声音几乎令他的血液为之冻结,他抬起头,目瞪口呆地看著面前的人。

    「白宵?!」

    明明已经离开英国的青年居然站在他面前,一脸气恼的表情。黑色紧身衣勾勒出他修长优美的身体轮廓,挂在腰间的子弹和手枪让他看起来就像一个杀手。

    夏牧真的以为自己在做梦,忍不住伸手想摸摸白宵的脸,却被一巴掌打开。恼怒的青年瞪了他一眼,突然揪住他的衣领把他按在墙上,低头狠狠吻住他。

    下唇被粗暴地啃咬,温软的舌抵著他的牙关,他只稍稍放松了一下,青年便长驱直入如暴风骤雨般入侵进来,缠住他的舌头交缠吮吸。

    他抬头犹豫地回吻,一手拽著青年的头发按住他的後脑。最後也不知是谁先抱住了谁,昏暗的房子里两个人的身体紧贴在一起,如痴如醉地拥吻著。

    「……你……不是离开英国了吗?」过了许久,夏牧才推开白宵。

    「那是假消息。尼德兰近期在伦敦会有很大的动静,我正在这座房子里狙击他们,没想到又看见您在做不自量力的事……」

    「我没有不自量力……但是你为什麽要狙击他们?」

    「因为我欠尹殊一个人情,要活捉尼德兰的成员给他,才能偿还。」白宵说著意味深长地看了夏牧一眼。夏牧有些难堪,他当然知道白宵所说的人情,就是之前尹殊协助白宵把他从军方手里救走的事。

    「尹殊和尼德兰有什麽关系?」他心虚地问,「如果是记恨当年圣安德鲁斯大学的枪击事件……」

    「似乎和那件事无关,详细的我也没有过问。」

    「……那尼德兰在伦敦总共有多少人?」

    「二十人左右。」

    「二十人?!」

    「是,除了与您交涉之外,他们还会在伦敦与军火商进行非法交易,地点就在不远处的港口。」

    「那你这边有多少人?」

    「只有我一个。」

    「……你就打算一个人和他们对抗?」夏牧皱眉。

    「……」

    「你这到底是在偿还人情,还是在自杀?!还是说你根本没打算活著回来?」

    面对夏牧的质问,白宵沈默不语,过了很久才缓缓地,赌气似的把脸转到一边:「反正您已经不要我了,我的死活和您又有什麽关系。」

    夏牧愣了一下,默默地看著白宵。绷紧脸的表情让他看起来好像在生气,却掩饰不住眼中淡淡的忧郁神色,就像一只被主人抛弃的小动物。

    「不说这个了,」厌烦似的挥了一下手,白宵走到窗口,一边警惕外面的动静一边问,「您到底是怎麽回事?有军方在保护怎麽还会被盯上?」

    「军方不可能二十四小时寸步不离,况且我不想错过这个机会,与他们理清这麽多年的恩怨。」

    「那您接下来打算怎麽办?」

    「反正我已经不要你了,我的打算和你又有什麽关系?」夏牧模仿白宵之前的语气轻嘲。

    青年的背脊大幅度地颤抖了一下,背对夏牧握紧拳头。他的肩膀微微发抖,牙齿似乎也咬得咯咯作响,好像在忍耐什麽。

    感觉自己的玩笑开得太过,夏牧伸手从後面抱住了他,却被青年用力挣脱开,赌气地依然用後背冲著他。

    房间里弥漫著微妙的闹别扭的气氛,夏牧有些尴尬,想了想还是再次伸出手去,抱紧了白宵的腰。

    青年似乎大为意外,像被钩子钓住的活鱼一般仓惶地扭动著身体,让夏牧几乎抱不住他。

    一声不吭地将头靠在青年的背上,他默默忍受著白宵的愤恨和恼怒,不肯松开双手。倔强挣扎的青年丝毫不惹他生气,反而令他平添几分怜爱。

    之前所有的困惑,焦躁,不安的心情,都在这一瞬间的拥抱中消失殆尽。不想深究这其中的理由,能这样将白宵抱在怀里,就让他足够安心了。

    过了很久,白宵的反抗才终於慢慢停止,最後像泄了气似的,站在原地不再动弹。

    胸口紧贴著後背,两人急促的心跳声顺著身体接触的部分传递到对方体内,夏牧一向不是善於言辞的人,也不会再像曾经那样用虚伪的情话欺骗白宵,只能笨拙地用行动表示自己的心意。

    他不知道这份心意,能不能顺利传达到白宵的心里。

    ──不想再让他从自己的眼前消失,这样的心意,不知道白宵能否明白。

    第十章

    过了很久,他才依依不舍地松开手,转动腕上手表的表盘。那是军方专用的定位系统,启动之後他所在的方位立刻就会显示在军方的监控屏幕上。

    「援军很快会到,之前还要和尼德兰周旋一段时间。」

    「那样的话,就不能在这里久留了,一直找不到您的话,尼德兰可能会以为您已经逃走而放弃寻找。」白宵的眼睛依然盯著窗外,声音却微妙地柔和起来,仿佛是春日里缓缓融化的冰雪。

    「你有什麽好办法吗?要不要逃到港口去?」

    「直接去港口,动机可能会被对方怀疑,先在附近假装被他们追赶一段时间比较好,我有车。」

    白宵说著打开门,向外面扔了一颗小石子。

    零碎的枪声几乎在同时响起,石子周围跳起几点火星。躲藏在巷子里的似乎不止两个人,而且已经确认夏牧的藏身之处。

    趁尼德兰的注意力被吸引过去的一瞬间,白宵拉著夏牧冲出民居,冲向巷子的另一个出口。枪声只迟疑了一下就向他们追逐而来,几颗子弹擦著两人的腿脚打在地上。尼德兰的目的是要使夏牧失去行动力。

    一辆越野车停在路边,白宵掩护夏牧跳上车,自己也跟著上去。

    「您来开车。」他一边示意,一边举枪扣动扳机阻拦追兵。夏牧点头用力踩下油门,猛打方向盘,车子发出咆哮左右摇摆,发疯似的冲上街道。

    已经过了上班高峰,闹市区的主干道车况良好,越野车驶上快车道不断加速同时左右闪躲,不断超过一辆又一辆车。

    「他们追上来了。」夏牧看了一眼反光镜,一辆黑色汽车正在他们後面紧追不舍──

    「砰叮──!」一颗子弹打在越野车的後盖上,又反弹出去。

    白宵低声咒骂,从车座底下摸出一支狙击枪。站起来半身探出车窗外,瞄准对方车子的轮胎开枪。

    「砰──!」被击中的前一瞬间对方车身猛向左偏,灵巧地躲开,继续加大马力追了上来。

    警惕地盯著反光镜,夏牧也随之加速,同时注意白宵不会因为车身摇晃而跌出去。然而明明是这麽紧张的时刻,他却一点也不害怕,甚至感到似曾相识。

    当年隐居牧场的时候也是这样,在狼群出没的季节他时常和白宵外出驱赶野狼。他驾驶著卡车,白宵则手持猎枪,保护著牧场所有的动物们。

    只要有白宵在,即使遭遇再大的危险,他也不会害怕。

    慢慢伸出手臂,他拉住青年飘在风中猎猎作响的衣角。

    「怎麽了?」白宵保持著半身探在窗外的姿势大声问。

    「没什麽,小心不要跌出去!」夏牧冲他笑笑。

    白宵愣了一下,慌张似的转开脸。好一会儿才慢慢地,迟疑著放下一只手,小心地握住了夏牧的手指。

    两人的手指轻轻碰触著,随著车子的震动时而分开,温暖的触感如羽毛般若即若离,最後才充满默契地紧紧握在一起。

    「你们两个笨蛋到底在搞什麽?!」这时车载无线电里传来费兰兹暴跳如雷的怒喝,两人被吓了一跳,紧握的双手慌忙松开。

    「你怎麽知道我的无线电频率?」与尼德兰的枪战暂时停止,白宵坐回助手席,疑惑地拿起对讲机。

    「要是我再查不到频率,你们是不是要把整个伦敦炸了?越野车闯进闹市区,违规超车,当街开枪……你们他妈的当自己在拍电影?!」对讲机那头传来踹桌子的巨响。

    「那是因为尼德兰在伦敦出现了,你不知道吧?他们……」真担心费兰兹会这样气昏过去,夏牧连忙解释。

    「我不知道什麽?我当然知道!」费兰兹粗暴地打断他,「我刚刚才到你那里去过,想通知你尼德兰最近在英国出没,叫你不要到处乱跑。谁知道你这麽危险的时候还出去散什麽蠢步!你到底是真那麽倒霉,还是故意想气死我?!」

    夏牧闭口不语,这一连串巧合真是个不幸的误会。

    「把追你们的那辆车引到港口!」这时费兰兹又说话了,「我的人已经埋伏在那里,剩下的交给我就行,你们自己找个地方躲起来。」

    「但他们也是我的猎物!」白宵不服气地说。

    「闭嘴!你他妈还当自己是猎狗了?给我滚远点!再捣乱我就把你送上军事法庭!」

    「无所谓,反正我又不是军人。」

    「你他妈的够了吧!」

    被两个血气方刚的暴躁男人吵得头疼,夏牧掐断了无线电:「不要再吵了,就听他的吧。」

    「您为什麽要维护他?」青年更加恼怒,「难道您不信任我的能力?」

    「当然不是……」

    「那是为什麽?我到底哪里比不上那个满身香水味的娘娘腔?」

    「……」夏牧哭笑不得,他真没想到在这种情况下,白宵还有闲心乱吃飞醋。分别的这一年里,看来他是真积累了不少怨气。

    眼看白宵又要发火,他抬起食指轻轻按上青年的嘴唇,尽量温柔地说:「不要再和尼德兰纠缠了。」

    「为什麽?!」

    「因为……你要保护我。」

    刚才还狂怒炸毛的青年听到这句话,立刻温顺下来。夏牧的哄骗和情话永远能让他晕头转向地摸不著北,对他俯首称臣,言听计从。

    短暂的插曲令车速减慢,後面的车子已经追了上来。

    两颗子弹击中车後窗,打碎玻璃射进车厢里,白宵眼疾手快压住夏牧的後脑和他一起伏倒,子弹越过两人的头发打在无线电上。

    对讲机的电线被打断,喇叭里传出电波紊乱的沙沙声,与费兰兹联络的唯一途径被破坏了。

    「他们好像不耐烦了,就这样去港口吧。」前方是十字路口,信号灯正在转换,白宵提醒。

    夏牧点头,踩下油门超越前车,在信号灯变红的一瞬间猛打方向盘。

    沈重的车身骤然旋转,轮胎与地面发出刺耳的摩擦声。一个笨重的甩尾,九十度转弯,车子融入相交路口的车流,向港口疾驶而去。

    +++++

    两部车一前一後很快接近港口,那里正是一片繁忙的景象──码头上堆满集装箱,工人在指挥货船靠岸,丝毫没有即将发生战斗的感觉。

    越野车在集装箱组成的道路上到处穿梭,最後车子停在一个不起眼的角落。夏牧和白宵借著这些庞然大物的掩护下车逃跑,逃进附近一间没有上锁的废弃仓库。

    两人趁追兵还在找他们的时候推上仓库大门,就在两扇铁门即将合拢的时候,夏牧听见外面传来信号弹的尖利呼啸。

    瞬间的静默,而後枪声四起。码头上顿时响起惨叫和惊呼,直升机的螺旋桨声在头顶上盘旋,连地面都仿佛在震动。

    门缝里传来刺鼻的硝烟味,夏牧知道费兰兹开始行动了。他想看看外面情况如何,正尝试著透过门缝一窥究竟的时候,背上传来身体沈重的触感。

    是白宵。

    青年有力地将他整个人压在门上,轻轻啃咬他的後颈。

    「现在不是做这个的时候……」他不安地动了动,试图掰开青年紧扣在他腰间的手指。

    「我不想做什麽,」温热的气息吐在他的耳後,「就这样……让我抱著您一会儿。」

    在外面此起彼伏的枪声中,仓库里越发寂静,两人轻微的呼吸声在空旷的巨大建筑中回荡著,显得格外暧昧。

    「……你……不恨我吗?」过了许久,夏牧才问出一句自己都感觉愚蠢的话。

    「恨?……对……我应该恨您的……」身後传来的低音掺杂著一丝苦闷。

    「我应该恨您,应该讨厌您,应该报复您的,但是……为什麽我一样也做不到呢……」

    「我……好恨您这麽冷酷无情,恨您对我若即若离,但是为什麽……看到您的时候我就把一切都忘了呢……」低柔的声音微微颤抖著。

    「我只想跟您在一起,每时每刻都能看见您就好,我只有这麽一个念头……我……真是个没用的人啊……」

    像是从喉咙里挤出来的声音充满了愤恨,哀怨,又像是在控诉什麽。

    把手伸向後面,夏牧轻轻揉弄白宵柔软的黑发:「谢谢你……」

    「谢谢你对我……对我这种不解风情的人……这种不值得被爱的人……这麽宽容。」

    他知道自己的安抚远远不够,他应该说更多,做更多。但是他又不知怎样才能治愈白宵受伤的心,烦恼之下他习惯性地摸著衣袋里的烟斗,然而那里却空空荡荡。

    难以置信地把衣袋翻得底朝天,他又摸遍其余口袋,却怎麽也找不到那支和他形影不离的烟斗。

    「您怎麽了?」白宵觉察到他的异样,「是不是丢了什麽东西?」

    「我的烟斗找不到了,」他有些焦躁地回答,「就是你送我的那支……」

    「会不会忘在家里了?」

    「不会,在广场上遇到尼德兰的时候,我还把它拿在手里。」

    「难道掉在车子上了?我去帮您找。」

    「不用!外面很危险!」夏牧赶紧拉住白宵,却被青年轻松挣开。

    「没事的,我的身手很灵活。」白宵说完便毫不犹豫地拉开仓库门。

    浓烈的硝烟味和血腥味扑面而来,不远的地方军队和特警正在与尼德兰激烈枪战。经过巧妙的包围战术,尼德兰的成员已经被堵截到港口一角,仓库这边似乎不会被战火波及。

    动作敏捷地跑出仓库,白宵闪身到集装箱後面。夏牧想了想,还是不放心地跟了上去。

    青年的动作比他想象的更迅速,四处横亘的集装箱又把港口分隔地宛如迷宫,在庞然大物之间到处寻找青年的身影,等夏牧终於找到他的时候已经满头大汗。

    白宵正站在越野车旁,人和车都安然无恙。他的手里拿著那支烟斗,正在小心翼翼地擦拭上面的灰尘。

    「白宵。」他向青年跑去。

    「烟斗果然是掉在车子旁边了。」青年抬起头,「幸好没有摔坏。」

    「谢谢你。」他笑了笑,接过烟斗。

    然而就在这时,越过白宵的肩膀,他看见集装箱後面跑出一个男人。

    对方满脸血污,神情紧张地拿著枪,黑色西装上有几个弹孔,似乎是从枪战中逃脱的尼德兰的一员。

    看见夏牧和白宵,男人眼中闪过一丝惶恐,发抖地举起枪对准他们。他只想逃走,根本没有料到会在这里遇到人!

    「小心!」面对枪口,夏牧不假思索地推开白宵。

    「砰──」一声枪响,子弹穿过他的侧腹,一阵钻心的疼痛席卷全身。

    「教授!」耳边传来白宵的惊呼,青年一把扶住他,同时掏出手枪转身扣下扳机。

    行凶的男人发出一声惨叫,子弹打碎了他的肩胛骨,他扔下枪拔腿就跑,留下一路血迹。

    夏牧想叫白宵追上去,然而颤抖的嘴唇却说不出一句话。

    无视逃走的男人,白宵将他扶进车子里,撕开自己的衬衫替他包扎伤口。额头渗满冷汗,夏牧咬紧牙关,痛得动弹不得。

    「请忍耐一下,我马上去找人。」顾不上替他擦汗,白宵匆忙跳下车子,关上车门。

    窄小的车厢随即陷入寂静。

    夏牧躺在椅子上,透过车窗恍惚地看著青年越跑越远,最後消失了身影。

    鲜血还在不断从伤口涌出来,染红了一大片衣服,他感觉身体似乎越来越冷,之前的疼痛也很快变成了麻木。

    他知道这一枪伤得很重,重的他无法确认,自己还能不能等到白宵回来。

    他不明白,自己的运动神经一向很差,为什麽刚才的反应却那麽快?也许是因为潜意识里,他一直在等待这样的机会吧。

    等待著这样的机会,让他回报白宵为他所付出的一切。

    那麽久以来,总是白宵在帮助他,搭救他,照顾他,他找不到更好的方式,来回报青年的绵绵情意。能够有机会保护他,至少能偿还多年前在苏格兰,白宵曾经为他挡下的那一枪。

    体内的力气在快速流逝,连一根手指都抬不起来。远处似乎传来什麽声音,但是他已经听不见了。

    「对不起……直到最後……还是在给你添麻烦……」

    向著已经不在身边的青年喃喃低语,他的眼中,渐渐失去光彩。

    +++++

    夏牧仿佛做了一个很长的梦,梦里他走在一个又黑又冷的地方。

    似乎一直有人在握著他的手带领他前行,深邃的黑眸深深凝视著他。从指尖传来温暖,让他终於没有迷失在彼岸的世界里。

    睁开眼睛的时候,映入眼帘的是洁白的天花板,鼻尖传来的消毒药水气味,让他意识到自己在医院里。全身都像散了架似的疼,侧腹传来烧灼般的痛楚,随著意识逐渐清醒,他回想起自己是在港口中了枪。

    艰难地动了一下,他感觉手被人握著,低头就看见白宵正趴在他的床边。青年似乎睡得很熟,发丝散乱在额前,浓密的长睫随著呼吸轻轻颤动,眼下还有浓重的阴影。

    紧紧握著他的手,青年与他十指相扣,温暖的感觉与梦境中一模一样,让他能够想象出,白宵这些天一定是寸步不离地守在床前。

    手指微微动了一下,沈睡中的青年立刻被他惊醒。惺忪的睡眼还残留著一丝茫然,但看见他的一瞬间就转为了惊喜。

    「教授……您醒了?」

    「我……睡了多久?」他哑著嗓子问。

    「您已经昏迷了五天,子弹伤到了腹部动脉,差一点……就救不回来了。」白宵柔声回答,似乎还深陷在当时的回忆中。

    「幸好救回来了,」夏牧笑笑,「谢谢你一直陪著我。」

    「那没什麽,我……叫人过来。」白宵羞涩般的转过头,慌忙去按呼叫铃。然而还没有等医生和护士赶到,某位脾气暴躁的军官就抢先一脚踹开了房门。

    「你晚一点去找烟斗会死啊?!」费兰兹一踏进房间就开口大骂,看来是忍耐了很久。

    「让尼德兰成员从眼皮底下逃走,你也有责任吧?」夏牧冷声说,「不是说一切都交给你吗?」

    「但我叫你躲好!没有叫你出来送死!以前让你注意运动你到底有没有听进去?这麽迟钝的运动神经,迟早有一天被打死!」

    「就算我的运动神经再发达,也躲不开子弹。」

    「够了!不许再狡辩!」费兰兹说著,又将矛头指向白宵,「你也是!为什麽不把这个笨蛋反锁起来?你根本就是个只会洗衣服做饭的家庭煮夫,关键时刻一点用场也派不上!」

    「就算我是家庭煮夫也比你强,」白宵冷笑,「像你这种四肢发达的武夫,别说洗衣服做饭,连教授起码的饮食起居都照顾不了!」

    「你哪只眼睛看到我不照顾他了?!」

    「两只眼睛都看到了!」

    白宵说著,突然掀开夏牧盖在身上的被子,把他的病号服拉开一大半。

    裸露在空气中的胸腹苍白消瘦,根根肋骨都清晰可见,厚重绷带缠满腹部的景象更是倍添凄惨,让这副身体看起来好像饱受虐待。

    费兰兹被白宵的举动惊呆了,夏牧更是呆滞地说不出一句话。

    「少校先生,您的电话。」这时外面传来敲门声,狠狠瞪了白宵一眼,费兰兹大步冲出病房,留下死一般的寂静。

    「你……你……」夏牧过了许久才找回自己的声音,但是「你」了半天,还是不知说什麽才好。

    「我早就知道他派出的助手根本不会照顾您,」白宵咬著牙,一边替他扣上衣服一边说,「就得让他看看,您究竟被折磨成什麽样子了!」

    「我只是工作劳累加上营养不良而已,况且你怎麽能在他面前脱我的衣服……」

    「算了吧,我不信他从来没看过。」

    「……」夏牧语塞。

    「没看过?」

    「……」

    「果然是看过吧,」白宵的牙齿咬得咯咯作响,「有件事我早就想问了,您和他到底是什麽关系?作为普通朋友是不是太亲密了?虽然您总和他吵架,在别人面前却处处维护他,他也是一样,你们到底是怎麽回事?」

    夏牧只是不想平添事端,才避免谈论他和费兰兹的关系,但是眼看白宵又有了炸毛的征兆,避而不答恐怕只会惹得他更生气。

    「我们的家族是至交,我和他从小就认识,」他小心地斟酌著词句,「你知道的,身居高位的纯种人类家族,为了巩固自身权力,经常会与地位相当的家族联姻……」

    「……」

    「所以就是这样,我们两家有过联姻的契约,他……曾经是我结婚的对象。」

    白宵的脸刷地一下绿了。

    「不过这都是以前的事了,我的父母去世之後,整个家族也随之崩溃,婚约当然也就作废了,你不用担心……白宵?白宵?」夏牧不停地解释,但是白宵似乎完全没听进去,听到结婚两个字以後,他就一直维持著脸色发青五官抽搐的表情,整个人就像一座即将爆发的火山。

    「白宵……那个婚约在我十二岁的时候就作废了,你真的不用……」隐约有不祥的预感,夏牧想去拉白宵的手,然而没等他把话说完,白宵突然站起来气急败坏地冲出病房。

    不一会儿外面就传来吵架声和怒骂声,进而是东西的摔打声。夏牧不堪忍受地闭上眼睛,能够想象发生了什麽事。

    白宵和费兰兹打架了。

    又过了几分锺白宵才鼻青脸肿地回来,原本整齐的头发乱成鸡窝,衬衫的扣子也被扯掉两颗,嘴角肿了一大片,左眼还有一个黑轮。

    「我都说了婚约已经作废,你为什麽还要去惹他?」夏牧头痛地叹息。

    「因为我不能忍受那种家夥和主人有过亲密关系。」白宵揉著伤口毫不掩饰地回答。

    「那时我才十二岁……」

    「年龄不是问题,再说我已经忍耐他很久了,他几次三番地冒犯您,不揍他一顿难消我心头之恨!」

    「真拿你没办法……」夏牧叹息地按住额角,闭上眼睛。

    但是现在的他并不生气,能在枪口下捡回一条命已经足够幸运,没有比劫後余生更令人庆幸的事了。回头想来之前的一切都惊险无比。如果那天他没有出去散步,如果他没有从尼德兰手中逃脱,如果白宵没有看见他,今天的结局又会怎样?

    如果尼德兰想置他於死地,或者那颗子弹射偏了几公分,如今躺在这里的,会是他或者白宵的尸体吗?

    这时脸颊传来温柔的触感,是白宵在吻他。柔软的嘴唇小心翼翼地落在他脸上,像是呵护著一件失而复得的珍宝。原本总是伴随著亲吻而来的甜言蜜语,此时却被沈默所代替,白宵似乎有很多话想说,却不知如何开头。

    从被子下面伸出手,夏牧轻轻爱抚著他的手背,白宵翻开手心反握住他,而後与他十指交握,掌心相对。

    什麽都不说,也没关系。

    只要他们都还活著,还在一起,就是最好,最好的结局了。

    +++++

    很久以後夏牧才从费兰兹口中得知那次打架的详细情况,那时他经过一个月的休养已经基本康复,前往费兰兹的办公室接受军方的新命令。

    依然趾高气扬的青年军官把脚翘在办公桌上,身体随著椅子前後摇晃。他脸上的淤青还没有完全消失,就像一个刚闹完事的公子哥。

    「那天那小子突然气冲冲地来质问我:『你到底对教授做过什麽卑鄙无耻的事?』於是我就说:『当然什麽事都做过了。』……」一脸炫耀的表情,他向夏牧绘声绘色地描述。

    「你怎麽能胡说八道!」夏牧大惊,「他会乱想的!」

    「是啊,他肯定以为我跟你睡过了,气得揍了我一拳,我回了他一脚,然後我们就打起来了。」

    「你真无聊!」

    「这可不是无聊,让他吃点醋激发一下斗志有什麽不好?毕竟以後你要靠他来保护,」费兰兹说著扔出一个信封,「拿著这份命令,然後你就可以滚了,滚出伦敦,滚得越远越好!」

    夏牧接过信封,其中的新命令他早就知道了。为了避免再次陷入危险,军方将对外宣称他在港口枪战中被流弹误伤,已经不治身亡。

    这一决定彻底抹杀了他的存在,今後的人生他只能隐瞒身份,一辈子为军方工作。

    走出费兰兹的办公室,白宵早已在外等待,车上堆满了两人的行李,新的旅程即将开始。

    「要回牧场去吗?」夏牧已经做好了长途飞行的准备。

    「不,我想先带您去爱尔兰的城堡。」弯腰为他打开车门,白宵恭敬回答。

    那栋作为遗产的城堡已经荒废许久,内部一定是尘埃满布,蛛网遍结。

    夏牧不知道白宵在打什麽主意,只能满心疑惑地随著他坐车,换船,又换车,最後抵达那座幽静的小镇。

    「欢迎您回来。」随著青年的温柔低语,沈重的大门也缓缓打开,逐渐呈现在夏牧面前的景象,是他做梦也想不到的富丽堂皇。

    「你……」

    「您不在的时候,我把整座城堡都修缮过了。」

    拥著他的肩膀,白宵把他带进房子里。光洁的地板映照出两人的身影,深红地毯沿著楼梯拾级而上,正在等待主人的光临。

    放下行李,夏牧慢慢走上楼,沿著走廊打开一扇扇门。所有的房间都被打扫得一尘不染,屋内的摆设焕然一新,站在阳台上能看见花园里盛开著玫瑰和郁金香,苍翠的枝叶在阳光下闪烁著绿宝石般的光芒。

    那些曾经被遗忘的岁月又回到脑海中,让他恍然重返少年时代,与家人在这里度过无数美好时光的日子。

    白宵总是能令他重温家一般的幸福感觉,那是他一直以为自己已经永远失去的东西。

    在整座城堡走了一圈,等到再回到客厅的时候,夏牧看见白宵正在摆弄墙角的留声机。抬头冲他笑笑,青年放下唱针,走到客厅中间。

    华尔兹的音乐缓慢流淌出来,轻柔地回荡著。昂起头仰视著他,青年充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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