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可以在一起 作者:晏书
以后尽量继续保持下去,爱你们!
☆、英雄父亲
我立刻想起张全的身份,可是,什么叫老头死了?
我的脑子“嗡”地一下,整个人险些站立不稳,然而我很快就控制住了情绪,几乎是没有丝毫停顿地问他:“什么意思?什么老头?”
张全的声音有些嘶哑:“你去看电视。”
我口上说着听不懂,脚上却极快地跑进客厅,不顾苏平的不满夺过遥控器按到新闻频道:
“…现在插播一条重要的新闻,自美国洛杉矶起飞的航班…当地时间今日早晨十点四十分左右在太平洋上空爆炸,机上有十二名华夏游客及五名华裔,目前确定机上乘客及机组人员二百四十八人已经全部遇难……恐怖组织……”
没有什么黑客被抓的消息,怎么可能是老头?
这是恐怖组织跟美国的恩恩怨怨,怎么会扯到老头?
或许不是这个频道――然而无论我连调几台,都是这个消息,播音员用清冷平静的声音向恐怖组织表达着谴责,然后连接到现场记者,开始播放一段明显用手机拍下来的视频。
画面上,一朵燃烧着的红云伴随巨大的轰鸣和一些黑色的大块东西坠入海面。
现在时间没过多久,谁也不知道那飞机上有什么与自己有关的人,那个人曾经做过什么,又即将做什么。人们知道的仅仅是,那是从洛杉矶起飞的飞机,事故很可能是恐怖组织做的,飞机上只有十多个华人,飞机掉到了太平洋里,要去找黑匣子。
苏平目瞪口呆地看着,半晌后说了句“天哪!”
每一个与此无关的人都会这么说一句,出于惊恐和怜悯。
我的大脑却一片空白,什么也想象不到,只听见张全在那头说老头在这架飞机上,说他们已经跟美国交涉了许久,说美国的条件恶心苛刻到令人发指,说老头在他们要做决定时只说了一句话:“让美国佬做梦去吧,老子是要盖着国旗下去的,谁拦着我跟谁急。”
华夏最后没有答应美国的条件,老头与其他几名被捕的国安成员被押上这架从洛杉矶起飞的飞机,国安的所有人混在人群里送他们。
美国直到飞机起飞还不死心,又找国安交涉,华夏再一次严词拒绝了条件,飞机就在空中爆炸了。
“这段新闻本来是可以压下来的,美国那边也是会压下来的,但我们想送送他们。”
“我一直都知道你是老头的徒弟。”张全说道:“所以虽然一直不想打扰你,但我觉得,既然他走了,我就该让你知道――你也有权利知道――你师傅是华夏的英雄。”
我站在帝都机场里,张全来接我,天气热得像火炉,车门晒得烫人,他带我去国安。
“你们什么时候知道的?”我问道,翻看着一叠照片。
“不是我们,”张全说:“是我知道。我跟江丰从小玩到大,即使入了国安,他也只信任过我。国安这两年有问题,他早就知道你是谁,却告诉过我说,国安的人他不敢全信,若是哪天他出了事,他的所有可以交待的人也只会有你一个。”
我怀疑道:“他怎么会信我这种一个陌生人?”
张全笑了笑:“或许因为,你有个特种兵的男朋友?”
我一下子凝住了,又听他说道:“又或许是因为…他觉得你是他儿子?”
小时候我没有父亲,也问过我妈为什么,她只是随口发张好人卡,说:“你爸是个好人。”
我没见过这个“好人”,但因为我妈从没表现出怨恨或者惋惜的样子,所以我一直对这个“好人”印象不错。
我没叫过继父“爸”,就像苏平苏安没叫过我母亲“妈”一样,他们两个结婚那会儿我已经高中,我并不反对,他们给我的感觉不像爱情,倒像是搭伙过日子。
苏平、苏安有母亲,只是去世了。
我也有父亲,我父亲还是个好人。
然而,现在有个人突然告诉我说,你真的有个父亲,但他已经死了,你们没有见过面,但他知道你,还教了你所有让你引以为豪的东西,最后一句话不留地飒然而去,成了华夏的英雄。
他现在连尸体都找不到了,漂在太平洋上,连骨灰都和其他莫名其妙的人混在了一起,指不定早已通过化学反应变成了什么。
我突然想通小时候我母亲为什么要经常换工作和搬家;为什么我刚刚成为一个黑客都算不上的工具小子,就会有一个黑客界的大神慧眼识珠前来尽心教我技术;为什么这个大神最后会选择我交待出那个庞大的智能程序……
张全指着照片上那个笑得有些痞气的男人,说:“这是当时很早的照片,他还不认识你妈,这个是你爸爸――他后来到美国卧底后就换了张脸,我也不知道他后面长成什么样了。”
我盯着那个男人看了好久,难以置信这个痞帅痞帅的男人就是隔着屏幕那个吊儿郎当的师傅。
我对比着我妈的脸知道,我脸的轮廓很像他,眉毛也很像他…但除了这两处,别无其他――我小的时候曾经对着镜子想象我爸的样子,最后一无所获。
现在这个人的照片就摆在我面前――为了去美国的研究所卧底,他的照片几乎全部销毁,只剩下张全留下的这张模模糊糊的大合照。
他眉目英挺,正对着镜头歪嘴笑,穿着短袖,嘴里衔着根草,据说是因为在戒烟,裤脚一只高一只低,脚上踩着蛋黄色的拖鞋。
张全说:“你很像他,当时他知道你学了计算机,激动得违规发了好几条消息让我去照你的照片。”
我怎么可能像他。
我才不会抛妻弃子十多年人间蒸发跑去当什么鬼卧底,好不容易找到点什么还被抓到当成砝码加来减去,最后在空中放个大礼花就彻底离开。
“什么条件?”我问张全。
张全装傻:“什么?”
“美国要什么条件?”我逼视张全的眼睛。
张全避开了我的目光,淡淡地说:“不可能答应的条件。我没权限知道。”
“前后矛盾。”我冷冷说道:“我爸为了国家死得渣都不剩,我连知道他为什么死都没权利?”
张全沉默好一会儿,才说:“为什么死?――为了华夏。”
“少他妈扯淡!”我一下子就被激怒:“你们凭什么不让我知道!他知道――你们所有人都知道,就我跟我妈像傻子一样!我妈连那段飞机爆炸的视频都没看见!我就听了段新闻!我长这么大连他的面都没见过!你们凭什么那么轻巧就决定他的生死!”
我说着说着就莫名地觉得喉咙发干,眼眶一热,眼泪就跟不要钱似地涌出来,等他把纸巾递到我面前,我才反应过来自己已经满脸是泪。
张全平静地听我发泄完,什么也没说。
我擦了眼泪,抹了把脸,大口大口喘着气,渐渐平静下来。
“他找到那段程序的代码就在我手上,全在我脑子里,”我走到门边冷冷地说:“但我不会交给国安――我谁也不会给。你们所有人,我一个都不信。别用什么国家大义来威胁我,也别用我妈或者周启崇威胁我,我们家为了华夏已经死了一个人,再逼我,大不了玉石俱焚,一了百了。”
作者有话要说: 哎呀呀终于还是晚了那么一丢丢,但还是在今天发上来了!
☆、亡羊补牢
我从国安分部出来,也懒得管有没有人跟踪,浑浑噩噩回到家,感觉近三十年的平凡人生一下子全部颠覆――三十年不见的父亲是国安派到美国计算机中央研究所的卧底,我背下来的那段代码是他在美国如履薄冰三十年拿到的,也是唯一证明过他存在的东西。
只是一段程序而已,十几个国安的人全因为它死了。
为什么会弄得那么惨烈?
我一闭上眼,脑海里就会出现那架爆炸的飞机,然后就会出现张全给我看的dna验证报告――现在坐在飞机上面的人不是我师傅了――是我父亲,这种不真实感和恐惧感一直如影随形地存在。
我不能告诉任何一个人――在昶城的一个多月就像梦一样,我从世外桃源里一出来,就是凌乱黑暗的现实,乌乌杂杂地迎面压来,生怕我躲过一点点。
不能告诉我妈,因为我宁愿她觉得她曾经爱的那个男人还在某个地方执行什么特殊任务,虽然不能在一起,但总归是活在这个世上的。
不能告诉周启崇,他已经结婚,我们已经分手,告诉他除了给他老婆婚姻危机感,给他妈家庭危机感,什么也没有。
更不可能告诉方雯、夏岚锦或是林乔恩。他们会觉得我疯了。
我不想再碰电脑,躺在床上,整夜整夜失眠,焦虑到完全无法平静。以前我焦躁或失眠时就会背代码,背着背着就平静下来入眠,然而现在我不想背,我恨这段代码、恨美国、恨国安所有人。
我现在处于一个很矛盾的状态。
我一方面觉得是这段代码害死了江丰,我不想去触碰它,想直接忘了它,有时候甚至想从我脑袋里把它挖出来扔掉。但只要稍稍想起一丁点儿,我就知道自己一定可以一字不落地把它默出来。代码好像已经不是我背下来的东西,而是已经长到了我的灵魂里,如蛆附骨。
然而另一方面,我却像走火入魔一样自虐地时不时故意让自己想起来一点,然后庆幸于自己还没有忘记――这是江丰临走前给我的东西,他只给了我一个人。
江丰在华夏的一切记录已经在他去美国之前被彻底抹去,在美国的一切记录已经在空中化为灰烬。
现在只剩下我手上的一段代码。
一个人的生命要有多单薄,才会沦落到靠一段代码来证明存在;又要有多高大,才会让全国的新闻来为他送行。
可是许多人在看到新闻时,最多也就感叹一句“天哪”,他们完全不知道,这段新闻是为了悼念和告别,也不会知道这新闻直接就让一些等了许久的人横跨了三十年。
我常常睁着眼睛到黎明,然后在晨光中悲哀地发现自己又背完一遍代码。
我觉得自己早晚会变成个疯子。
变成疯子也好――没人会信我的胡言乱语:我爸是国安的人,他去美国当卧底,美国在研究超智能程序企图控制世界的网络,他把那段程序截留了一部分下来交给了我。
谁会相信?
连我自己都不信。
现在的我我不能随便出门,我知道附近都有国安的人守着――但这不影响,我自己本来也没有多想出去。我有时候会随便抓两个假装路人的国安的人帮我去买方便面和藕粉,他们被我交代时总会露出有点尴尬的表情。
有什么好尴尬的,我都让你们监视了,还不能帮我跑跑腿么?
有水,有方便面,有电脑和网线,我可以在家里面待好几个月哪都不去。
但我也不想上什么黑客红客的论坛――我的网肯定也被控制了,虽然要爬出去很容易,但我还是乖乖被他们圈养着,每天只是定时定点去华宇的网上转一圈巡视一下,然后就开始打连连看、跑跑卡丁车之类的游戏或者看几部电影电视剧。
张全来看过我几次,我没理他,他倒很耐心地一坐就一整天,帮我叫外卖并整理房间,走的时候提醒我早点睡觉。
我觉得我的日子过得越来越懒散而混乱,只等着谁来“轰”地一声给我终结一下。
终结者来了。
张全周六来看我的时候,带了周启崇。
我冷着脸打量他们两个一番,张全摊摊手,出去了。周启崇留下来,看了我一会儿,默默开始收拾房间。他从早上整理到下午,我出房间到客厅接水时被吓了一跳,地板亮堂堂像是可以溜冰,茶几上的东西全部分门别类归放整齐,周启崇蹲在抽屉边翻药箱。
我皱了皱眉:“怎么了?”
周启崇没理我,又“乒乒砰砰”捣鼓一会儿,突然站起来,手上拎一个袋子要出门,我眼尖地发现里面有许多药盒,于是怒道:“你要做什么?”
周启崇冷着脸:“丢药。”
“丢什么药?”我伸手要拿过袋子来看,他避开我的手恶狠狠地说:“你哪儿买那么多安眠药?!不要命了!”
我揉揉额角:“不然你让我怎么睡觉,数绵羊吗?――把药拿来,我自己有分寸…你…周启崇!”
周启崇在我说话时,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推开窗就把袋子扔了下去。
“你有病啊!”我吼道:“管那么多干什么?!老子好不容易才买那么多的!”
我怒气冲冲要下楼去捡药,周启崇却一把拉住我:“不许去!沈江佑!”
“滚开!”我打开他的手:“老子吃安眠药关你屁事啊!张全让你来你就老实呆着!别惹我心烦!”
周启崇同时怒吼:“我不管你谁管你!你就一天到晚这么浑浑噩噩地过吗?!”
他吼完我们两个都静了,我深呼吸几下,指着门让他走:“出去,我说过让你别来找我了。”
我说着就推开他下楼去捡药。周启崇跟着我下楼,默默看我捡起那袋子,又跟在我身后亦步亦循地上楼。
我关门的时候,他伸手来拦,然后“咔”地一声。
十指连心,我都可以想象得到有多疼。
我面无表情看周启崇惨白着一张脸,冷汗涔涔地看着我,小心翼翼地抖着声音说:“了了,好像断了。”
火气散了点,我忍不住眯起眼问他:“疼不疼?”
周启崇一副可怜样点头。
我哼道:“疼就对了。――自己去医院检查。”
周启崇扬了扬嘴角,捂着手道:“没断、没断,”他一边说一边站直身子挤进门缝:“擦点药休息一下就好了,了了。”
我被他半推半抱地弄回门里,看着他反身把门关上,简直被他气乐:“周启崇,你最好还是给我滚去医院检查一下,别以后落下什么病根…你…周启崇…走开!我去找药…你…”
周启崇把我推倒在沙发上,像个小孩一样扑上来紧紧抱住我,我愣了愣,他的呼吸就在我颈侧,一下一下,撩得我痒得侧头蹭了蹭。
“了了,”他微微抬头,嘴唇贴在我耳畔:“了了,对不起。”他吻吻我的耳垂:“了了,我妈她,她想见见你。”
我僵住了:“什么意思?”
周启崇抱我的手紧了些:“你去见见她吧。”
我“哈”了一声,抬手要推开他:“不去,那是你们家的事。”
周启崇抱着我不放手,沉着声音说:
“了了,她情况,不太好,癌细胞转移了,春节的时候,蒋宜没去看她,她就问我说怎么了,”
我倏地意识到什么,挣扎起来:“放手!”
“我说我还爱你。”
周启崇说着,吻上我的额头,有些哽咽地说:“了了,对不起,三年了,我们谁也没解脱过――不论是我妈或者是蒋宜……”
我抖着手死死抓住他的衣角。
周启崇低头摸摸我的脸:
“她想了好几天,终于跟我说,她想见见你。”
亡羊补牢,尤未晚矣。
作者有话要说: 终于可以开始进入感情甜副本,好累
☆、柳暗花明
我幻想过会有一天周夫人会妥协,然而周启崇现在真的告诉我了,我又觉得有些不真实。
“了了?”周启崇亲亲我的嘴角,问:“怎么了?在想什么?”
我回神,静静看了他一会儿,说道:“没。”我淡淡说:“就是觉得,有点不真实。”
周启崇不说话了,我们两个相拥着躺在沙发上,两个人都沉默,却并不感到尴尬。
就好像有什么梦想是你的终生目标,你为了它已经精疲力竭遍体鳞伤,它却在突然之间轻而易举地实现了,你甚至没法表现出喜出望外,只剩下疲惫和茫然。
半晌后,我问他:“蒋宜呢?”
周启崇摸摸我的头发:“出国了。正在办离婚。”
我愈发茫然,感觉跟做梦一样。
周启崇拥紧我,缓缓开口:“了了,爱情是双方的,任何一方不给予回应都只能叫做执念,爱情比执念要难放手――她放弃了。”
我闻言,把头向后靠了靠,打量周启崇的脸,他好脾气地任我打量,而后轻笑一声问我:“怎么样,满不满意?”
我没理他的问话,却鬼使神差地把自己的脸贴到他脸上蹭了蹭:“我们是爱情。”
周启崇惬意地也蹭了蹭,答道:“我们是爱情。”
太快了。我等了三年的东西,一夕之间就全给了我。
直到周启崇洗了澡上床时我还有些反应不过来。
他把我被子上的笔记本抽走,拧着眉道:“以后不许玩了,养的什么习惯!”
我愣愣地看着他熟稔地掀开被子躺进来,下意识问了一句:“现在就睡?”
周启崇把我裹严实了,跪着去摸墙上的灯,嘟囔道:“你就是睡太晚了才睡不着,知道吗?来,我陪你睡,一会儿就睡着了。”
他说着在被子里摸我的脚,一把抓住,把我的脚夹到他腿缝间,“嘶”一声道:“冷死了,快睡快睡,来。”
周启崇原本睡觉是会打鼾的,后来在部队里被某个认为打鼾很危险的教官调||教了两年,睡得安静许多。
所以我现在也无法猜出他到底睡着没有。
我一闭眼就看见那架爆炸的飞机,看见周夫人按着手背上的针头求我们两个分手,看见手术室惨白的灯光,想起我妈说我们两个在手术室门口无法为对方签字……
我猛地一下睁眼,感到胃有点不舒服。
整个世界寂静无声,我下意识侧头,借着月光看到周启崇睁着眼睛目不转睛地看我。
我们两个对视了一会儿,我爬起来。
“怎么了?”周启崇问我。
我道:“你先睡,我去喝口水。”
我到客厅喝了些温水,胃里还是不大舒服,于是去调了碗藕粉,一转过身,就看到周启崇站在阴影里。
“你做什么?吓死我了。”我皱眉道。
周启崇似乎笑了一下:“了了长大了。”
我顿住了,莫名地觉得这句话有些哀伤。
他走过来看看我手里的碗:“饿了?”
“没,胃有点不舒服。”我说着,坐到桌旁一勺一勺吃起来,看着他去厨房烧水。
几分钟后,他拿了一个热水袋出来递给我抱着,拿过我吃完的碗要去洗,我道:“刚才烧的热水有剩的吗?――热水洗快一点,台子上有豌豆粉,撒一点不会滑腻。”
他“唔”了一声,不知道有没有听到。
我们两个重新回到被窝里时,他在被里揉揉我的肚子:“还难受吗?”
“还好。”他揉得舒服,胃部又暖烘烘的,我开始有些发困,迷迷糊糊道:“平时注意点就好了,毕竟少了三分之一……”
他僵住了,我一下子清醒,对上他震惊复杂的目光,尴尬地轻咳一声:“没事,就是胃病,以前那样,你知道的。”
他沉默了良久,最后淡淡说道:“睡吧。”
我又睡不着了。
我不知道怎么了,我知道我还爱周启崇,他也还爱我,但这种相处方式已经明显跟以前不同了。
他母亲已经让步了,他已经离婚了。
但我们却找不到原来那种轻松的感觉了。
我们其实可以在一起,也终于可以在一起,但原来爱情一旦背上时间,还是不一样的。
周夫人的情况确实不太好,她比上次我在林乔恩那里见到她时瘦了许多,脸颊深陷下去,形容憔悴。
她见到我居然显得很高兴,拉着周启崇说话。
我不敢随意碰她,她的背上被开了个洞,插了根管子,把肺部的积水吸出去。
周启崇非常自然地坐下来帮她按摩有些水肿的双腿。
这个老人很坚强。
我一直都佩服她,得了癌症的人一般都是绝望的样子,周夫人却一直用一种平常心对待:“都是病,老了就会得病――这种病那种病,难道你还指望没有癌症就能长生不老?”
我尴尬地笑笑,周启崇不满地喊了一声:“妈!”
周夫人哼了一声没再继续说话。
我坐了一会儿,站起来去给她收拾桌上的东西。
周夫人开始小声说话:“我不化疗了。”
周启崇沉默一会儿没说话。
“启崇,化疗有什么好?难受死了。你定下来,我也安心了,让我走的舒服点,啊?”
周启崇还是没说话,母子两个沉默了好一会儿,房间里响起周启崇轻轻的吸气声。
我拿起碗筷去找水池,把房间留给他们两个。
我洗了东西回来,在病房外面碰见蒋宜。
风尘仆仆,拎着一箱东西。
我们两个站了一会儿,我跟她打招呼:“嗯,嗨…周启崇说你出国了。”
蒋宜踌躇地站了一会儿,把东西递给我:“我不进去了,你帮我把东西送进去吧。”
她说完转身就要走,我叹口气叫住她:“蒋…小姐,介不介意跟我去喝杯咖啡?”
我带着蒋宜在医院楼下找了家人很少的咖啡店。
我不敢喝咖啡,只要了杯白水。
蒋宜要了杯卡布奇诺,用小勺一下一下拨弄咖啡上渐渐沉下去的奶粉。
“周阿姨情况怎么样?”她低头看着咖啡问我。
我答道:“不太好。――我刚刚听她说,她不想化疗了。”
咖啡“噗”地溅起一小朵,蒋宜低着头用手抹眼睛。
我递给她一张纸巾,她一边擦眼泪一边哽咽道:“我喜欢周启崇。”
我在心里默默吐槽:我知道啊,不然哪个女的会明知道他是同志还嫁给他。
“我在医院当实习生的时候就见过他照顾周阿姨,”蒋宜道:“我当时就觉得,这个男人很细心,以后如果要找个老公,我肯定得找他这样的。”
我喝了一口水,尽量用温和的语调问出心底的疑问:“蒋宜,你有那么好的家庭条件,自己条件也很好,为什么非要选择一个同志?”
“因为我喜欢他,”蒋宜终于抬起头来,露出一个嘲讽的笑容:“我不觉得我有哪一点比不上你――你还是个男人。”
我简直无言以对,默默喝水。
“我知道他跟你在一起,但周阿姨肯定不会同意。”蒋宜淡淡地说:“我觉得只要结婚了就好了,他总会发现,我就算不是你沈江佑,也可以给他一个家,或者一个孩子。”
我道:“他的性取向是天生的――他就喜欢男人。”
“同志结婚的多了去了,”蒋宜说:“我跟那些同妻不同的是,我一直知道他是个同志,我也有他母亲支持,我们凭什么不能在一起?”
她说话声音有些急,然后渐渐冷静下来,呷了一口咖啡,抿着嘴唇说:“只要他愿意结婚,就算他妥协了。他总会发现两个人过日子,男人女人没什么不同――我还能给他更多。”
我摊摊手,摸摸鼻子,不说话了。
我们两个一起沉默下来,她过了许久才重新开口:
“但我等不下去了。”
“阿姨身体越来越不好,本来只要阿姨好好的,再过几年,他不可能离开得了我们的家,但如果阿姨现在不在了,他肯定会跟我离婚。与其让他赶我走,不如我自己走。”
“你父母呢?他们知道吗?”我问她。
“为什么要让他们知道?”她不屑地看我一眼:“他们本来就不喜欢周启崇――这里是华夏,又不是加拿大,让他们越洋来管我吗?”
我看着她把咖啡喝完,叹了口气:“蒋宜,你从来没觉得同性恋的爱情是真的爱情。”
蒋宜“哈”了一声:“我当然知道。”
“不,你不知道,”我说着,站起身,在桌上留下纸币:“如果你知道,你就不会花了三年时间还那么执着地觉得,只要多一点时间,你们就可以在一起。”
蒋宜笑得讽刺:“你以为呢?没有家庭,没有孩子,被社会视为异类――你以为你们的感情又能撑得到什么时候?”
我笑起来:
“你把感情想得太复杂了。爱就是爱了,并不需要天时地利人和――所有对待感情踌躇满志、百般算计的人,最终都会一无所有、一败涂地。”
作者有话要说: 终于打败一个boss,准备开始解决内政问题,然后过段时间再解决一下国家大事,这篇文就完结了,我算一算啊,应该可以在假期完结吧(忐忑)
☆、一如往昔
周启崇在医院陪他妈,我回家里熬了点粥,随便炒了两个菜,加上两个外卖,出门后随手逮了一个装作路人的国安成员让他帮我拎东西一起送饭去医院。
周夫人吃了饭休息,护工来守着,周启崇拉着我出来,后面还跟着那个满脸尴尬的国安成员。
临近小区,周启崇拉着我的手一晃一晃,回头热情招呼他:“兄弟,哪儿的?”
“…临城。”对方揉着鼻子答道。
“待会儿有事儿没有?”周启崇“嘿”一声:“满辛苦的,啊?”
我扯扯他袖子,示意他不要太嚣张。
那男人尴尬得左顾右盼:“呃…你们,你们呢?”
“回家,”周启崇大笑起来:“不给你们添麻烦了。”
那男人惶恐道:“不,不麻烦不麻烦。”
我哭笑不得,拖着周启崇进单元楼,周启崇还要朝对方挥手:“无聊来家里玩啊,这里不用担心,”他用手指戳戳我的额头:“我看着他。”
对方忙不迭跑了。
我似笑非笑地瞅他:“你要脑子正常就该离我远点,指不定哪天就被国安带去喝茶了。”
周启崇嘿嘿笑着在我口袋里摸钥匙去开门,楼道电灯坏了,他在黑暗中摸索锁孔,一边插钥匙一边转过头来亲我,嘟嘟囔囔:“夫妻本是同林鸟…”
我推开他的嘴,接道:“大难临头各自飞?”
周启崇自嘲一笑:“背不得。”
他“咔嗒”一声扭开门:“不过也对,老公见你将逢大难,不是赶紧离了婚颠颠跑过来了?”
他说着,把我推进屋里,拉住我要抬起来去开灯的手,轻轻“嘘”一声:“乖乖站着,我去看一眼。”
我靠着门框站了十几二十几分钟,周启崇从卧室里喊:“进来,了了!”
我开灯走进去,蹙眉问:“找着了?”
“没有,”周启崇从衣柜后面探出头来:“张全居然真的什么都没弄。”
他呼一口气,咬着牙把衣柜搬回去,衣柜底部刮在地上发出令人牙酸的一声响,周启崇吓得手一抖,衣柜一角砸得他“嗷”一声惨叫,狠狠一推把衣柜推进去。
衣柜推进去了,他自己也被卡得出不来了。
我毫无同情心地大笑不止,笑够了走过去准备搭把手把他解救出来,周启崇从衣柜与墙的缝间伸出一只手摆了摆,发出明显被挤压变声的音:“不,不用,了了,我,我休息一下,你,你不用管我,等我想好了…不等我休息好了,我自己出来。”
我忍着笑打开衣柜门站进去,对着周启崇那面壁敲了两下:“不怕,我在这儿陪你好了。”
周启崇良久无言,过了一会儿突然听他怒吼一声,衣柜一阵天旋地转,周启崇脱身,将我一把从衣柜中捞出,压在床上狠笑道:“陪我?嗯哼?幸灾乐祸?我们两个来干点什么?嗯?”
我心觉不妙,愠怒道:“周启崇,你怎么那么小心眼!不过笑了两声而已…你……”
周启崇双眼一眯,一手扣住我的腰开始数我的肋骨。
我笑得哆嗦,一边在他双臂间躲来躲去,一边狠话威胁让他住手。
周启崇不依不饶,专挑我受不了的地方下手,我终究敌不过他无耻,笑得喘不过气来,无力地扯着他衣袖求饶:“放手…不行了…”
周启崇闷闷地笑了两声,忽然掀开我的衣服――
“了了。”他动作僵了僵,用手抚上我腹上的伤疤,我还没从方才缓过劲来,又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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