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恒的荣耀之塔 作者:水玥蝶舞

    第 27 章

    事隔近一年之久，我又回到了这个熟悉的地方。没时间细看这里是不是还和我离开时一样，我就匆匆沿着林中的小路朝村子走去。还没到村口，我就听见一声惊呼：“啓？？”寻声望去，我竟意外的发现是梅尔普内。“你，你怎么会在这里？”她看着我满脸的惊讶之色，似乎不太相信自己的眼睛。

    “梅尔普内，好久不见。”我心中虽然着急，可还是耐着性子朝她微笑着打招呼。可梅尔普内从最初的惊讶中恢复后，脸上竟然浮现出一丝惊慌和伤感。“梅尔普内，你，你见过夏洛尔了吗？他，他还好吗？”我又感觉到自己的心跳加快了，似乎那种不祥的预感就要灵验了。

    听了我的问话，梅尔普内身子抖了一下，她垂下头低声的说：“好，他很好。”她这种反常的举动，让我的心瞬间降到了冰点，不想再和她废话，我大步越过她往村子里走去。“啓！！别去！夏洛尔不在村子里了。”一把拉住我的手，梅尔普内还是没有看着我。

    “他去哪里了？”抬起颤抖的左手，我握住了她拉着我的那只手。“他……他……”“看着我说！！”耐心耗尽，我大吼一声。吓得梅尔普内重重颤抖了一下，可她的手还是没有放开我。“啓，你冷静点。”随后赶到的克雷斯，按住我的肩膀沉声道。可我连看都没看他一眼，只是盯着到现在都没正眼看着我的梅尔普内。

    等了一会，我见她还是没有开口的意思，一下甩开她拉着我的手，怒声道：“你不说是吗？我自己去找！！”接着也不管众人在身后怎么叫，我也没有回头径直朝村子里跑去。

    一路上，我遇见了很多村里的人，可他们看着我的眼神却让我心跳越来越快，我感觉自己手脚冰凉几乎快要控制不住自己的身体了。真的出事了，夏洛尔真的出事了！昨晚的梦又一次的出现在我脑海中，我想起他诀别的眼神和毅然离去的身影，心脏紧紧的揪作一团。

    终于找到了夏洛尔的小屋，可院子外却站了很多人，其中也有村长和神官大人还有卡利安，图拉。他们看见我突然出现，脸上震惊的神色无法遮掩。我不知道自己当时是什么表情，只是看见卡利安一脸担忧的看着我，张了张口最终只是叹息了一声默默站在神官大人身边，一抹悲伤的神色出现在他的眼中。

    为什么，为什么要这么看着我？心脏的纠结让我呼吸都有些困难了，按住心口移动僵硬的步子穿越人群朝着往昔熟悉的小屋走去。

    终于，站在了小屋的院子。可我却不敢伸手去推虚掩的院门，因为以往热闹的院子里此时却安静的吓人，四周的人们也如同消失了一般，没有一点声响。“啓……”梅尔普内在我身后低低的叫了一声。

    我没有做声，只是死死盯着院子里那间小屋的门。死一般的沉默在我们之中蔓延开来，也不知过了多久，我终于抬起剧烈颤抖的手推开了院子，走了进去。“夏洛尔！”我对着紧闭的屋门唤了一声，声音中的颤音重到让我的语调都变得有些怪异。

    可，屋中却静悄悄的没有一点声响。是没有听见吗？“夏洛尔，是我，我回来了！！”稍稍稳定了一下自己的情绪，我提高了声音又一次的唤道。可这一次回应我的竟然是梅尔普内低低的啜泣声。

    我的心犹如瞬间被人掏空了一般，什么感觉都没有了。只是移动几乎麻木的脚走近屋子推开了虚掩着的房门。

    就在房门打开的那一刻，我看见了那个深深刻印在我内心深处的身影。此刻他正一动不动的躺在我曾经睡过的床上，那双总是带着暖暖爱意的蓝色眼眸此刻被掩藏在了眼睑下，那张时不时就会通红一片的脸颊这时却是死气沉沉的苍白。

    “夏洛尔，你怎么了？我在外面叫你，怎么不回答？”我缓缓的朝他走来，可他却如同没有听见一般，还在那里沉睡。“你怎么了？为什么不起来？是在生我气吗？”我走到他的身边俯下身，在他的脸颊上落下一个吻。可是这个吻就如同落在寒冷的冰块上一样，让我的全身连带着心都落入了无底的深渊。

    “夏洛尔……”我伏在他的耳边轻轻的叫道，可他还是一动不动。“你这是怎么了？为什么不理我？”我抚摸着那张冰凉苍白的容颜，轻声的问道。幸好你没有离开，你就在我的面前，我还能看的见你，还能触摸的到你。

    “刚才做了一个梦，梦里你告诉我说你要去一个我无法到达的地方，醒来之后我立刻就来找你了。”我亲了亲他毫无血色的双唇，柔柔的笑了。“幸好你还在这里，可是你为什么不睁开眼睛看看我呢？你不想我吗？”

    “啓，夏洛尔，他……他已经走了，请你节哀。”图拉的声音在我身后响起，话语中带着一丝哽咽。“什么？”我不明就里的转过头看了他一眼，又回过头看着那张熟睡的容颜说道：“他没走啊，他不是就在这里吗？”“你，别这样……”卡利安的声音也是带着同样的沉痛，他又接着说道：“要是难过，就哭出来吧，哭出来会好受一点。”“哭？我为什么要哭？”我直起身在夏洛尔身边坐下，伸手将他拉进了怀里紧紧的搂着。

    “ 夏洛尔，你生病了吗？为什么消瘦的这么厉害？身子还这么冰冷？”我搂着他，一边喃喃自语，一边用手搓着他冰凉的手臂。刚才将他抱入怀中我才发现，这具躯体竟然是瘦骨嶙峋。你到底是怎么照顾自己的？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啓，我知道你很伤心，可你不要这么压抑着自己！你这样会疯掉的！”梅尔普内一脸泪水的扑到我面前，用力摇晃着我的身子。“梅尔普内，你在说什么？我怎么听不明白。”我一脸迷茫的看着跪倒在我脚边的梅尔普内。“他已经死了，夏洛尔已经死了！！啓！！你哭出来吧！我求你哭出来吧！！别再这样了。”梅尔普内伏在我脚边凄声哭道，我从来没有见过这个强势的女人这般样子。

    死了？夏洛尔死了？不可能！这怎么可能？！我低下头，望着怀里那个依旧沉睡的人问道：“夏洛尔，你不会死的对不对？你说了你要等我的，所以你不会死的对吗？”夏洛尔静静的躺在我的怀里一动不动，仿佛外界的一切嘈杂之声都不能将他惊醒一般，沉沉的睡着。“不，不会！！他没有死，你骗我！他一定是病了，我去找达弥努，我去找他帮我。”我连连摇头，起身用力抱起夏洛尔朝大门外走去。“啓！！”我听见卡利安和图拉在叫我，可我不想理他们。

    越过重重人群，我一路朝森林里走去。身后始终有众多的脚步在悄悄跟随，我知道是谁。也许是消耗过大的身体还没有得到复原，我抱着夏洛尔走了没多久，就有些摇晃，还差点被脚下的石块绊倒。“啓，我来帮你吧，你身体还没康复，走不了多远的。”克雷斯的声音在我身边响起，带着从来没有过的轻柔。我看了眼依偎在我胸前睡的正熟的夏洛尔，摇了摇头。

    “啓，你不想因为摔倒伤到夏洛尔吧？听话，把他交给我。”克雷斯站在了我面前，坚定的挡住了我的去路。望着他，我不发一语，但也没有将夏洛尔交给他。“听话，夏洛尔本来就生病了，他不能再受伤了，让我抱着他！”说完，克雷斯极慢的将手伸了过来，见我没什么反应，就试着慢慢将夏洛尔接了过来。

    我看着他细心的将夏洛尔抱在怀中，然后对我说：“带路吧。”我看了看他，又看了看他怀里的夏洛尔，终于迈开脚步往前走去。身后立刻响起了一片松气的声音。

    在广袤的森林里我们走了很久的时间，才看见前面沉睡的达弥努和他的守卫。我转过身一语不发的朝克雷斯伸出了双手，他默默的将怀中的夏洛尔交到我手上，接着朝后退了一步。

    我转过身，带着夏洛尔朝达弥努走去，还没到他身边，就见他已经张开了双眼朝我看来。“我的小法师，许久不见了。”他苍老而低沉的声音在森林中响起，那熟悉又亲昵的称呼，让我原本已经木然的心又恢复了知觉。“达弥努，请你，救救他。”我在达弥努身前放下夏洛尔颤声说道。“这个孩子怎么了？他，出了什么事情？为什么我会感应不到他的生命之光？”达弥努困惑的将树枝弯下，轻轻碰触着夏洛尔的身体。“他，睡着了，我不知道怎么才能唤醒他，所以才来找你。”我跪在夏洛尔的身前，抚摸着他的脸颊说道。

    达弥努的眼睛从夏洛尔身上移到了我的身上，他沉默的注视了我很久，最终说道：“是的，我知道如何唤醒他，现在请你退后到你朋友身边，我要用自然之力唤醒他。”听了他的话，我立刻朝后退了几步，站到了克雷斯身边。

    忽然，一双如铁一般的手臂将我牢牢锁在怀中。我回头发现是克雷斯！对于他的举动我大惑不解，却发现他面无表情直直的看着达弥努的方向。我顺着他的视线朝达弥努看去，惊恐的发现，从达弥努身上垂下了无数的藤蔓将夏洛尔的身体卷起正在往他面前土地的裂缝里送去。“达弥努！！你在干什么？快住手！！”我突然醒悟过来，奋力的挣扎着，可无奈，克雷斯的双臂牢牢的锁住我无论我如何挣扎都没有用。

    “达弥努不要让我恨你，把他还给我！！”我感觉到怒火自心底深处如岩浆一般喷涌而出，我向着那个古老的森林之主发出凄厉的怒吼，声嘶力竭。

    “孩子，人的生命就如同这些树叶一般，时间到了就会枯萎落下。但是这并不代表着终结，因为在枯叶落下的地方新的叶片又会长出，往返循环生生不息。”苍老睿智的声音在森林里回响，却如利剑一般刺入我的心脏。“不！他没死！你把他还给我！！还给我！”我丝毫没有将这位智者的话听在耳中，兀自的嘶吼挣扎。

    “啓，我的小法师，你如果真的这么爱着这个孩子，当初为什么还要离开他？”达弥努低沉的说着，身上的树藤却一刻不停的将夏洛尔送入了漆黑的裂缝。“如今，他在这个世界的路已经走到了尽头，他必须回归于尘土之中，你不能自私的强留下他。”

    “不，不要！！我求你达弥努。别把他从我身边夺走，我知道错了，我真的知道错了，我不会再离开他了，求你把他还给我！！！”汹涌的泪水顺着我的脸颊滑落，很快就沾湿了克雷斯禁锢着我的那只手臂。可是不管我如何挣扎，如何哀求，可达弥努还是一点点的将夏洛尔送入了漆黑的裂缝。我看着那裂开的土地重新合拢在了一起，夏洛尔沉睡的容颜就这样被大地无情的掩埋。

    眼睁睁的看着挚爱的人从眼前消失，我的心如同狠狠撕裂一般，一声凄厉的哭喊从我的胸腔迸发出来：“不！！！！！”那种身体和灵魂被一起生生撕碎的痛苦让我狠狠的抓住了阻拦着我的手臂。空气中立刻弥漫着淡淡的血腥之气。为什么要这么做？难道只是为了惩罚我狠心的离开他吗？可是我已经知道错了，为什么还要将他带到我永远也触摸不到的地方。“啊！！！！！！！！”我再次发出凄厉的嘶吼，呼喊着那个我挚爱的名字：“夏洛尔！！！”这声悲鸣在森林中回荡开去，随着林间呼啸而过的风传向了远方。夏洛尔，你听见我的呼唤了吗？你知道我的心此刻有多痛吗？

    “夏洛尔！！你这个骗子！你答应我要等着我回来的！为什么要走？！你回答我！！回答我！！！”你为什么不回答我？即使是看见我这么伤心，你也不愿回答我的呼唤吗？我悲痛欲绝的瘫倒在克雷斯的怀中，他扶着我慢慢跪倒在地上，可那紧紧抓住我的手臂却一点也没放松。“你怎么可以这样？为什么要去那么远的地方？你要我怎么办？怎么办？！！”用力的抓着禁锢着我的那只手臂，我伏在克雷斯怀中放声大哭，宣泄着那几乎要让我发疯的悲伤。然而回应我的却只有古老的森林之主低沉的叹息。

    也不知过了多久，我终于连嚎啕大哭的力气都没有了，只能靠着克雷斯不断的落泪。

    叹了一声，达弥努那双苍老的眼睛看着我缓缓的说道：“我的孩子，看着你这么悲痛，我真很难过。可是就算是我也没有让已逝的人回来的能力。”我没有说话，只是浑身颤抖的低声啜泣着。

    “啓，我的孩子，虽然我不能救回你爱的人，但我可以让你看看他最后留在这个世间的影像。”达弥努的话，让我从崩溃的边缘勉强的拉回了神智。我呆呆的望着达弥努身边不断聚集的绿色光点，它们从地上飞起在缓慢的旋转聚集，最终形成了一个人影的形状。慢慢的那个人影清晰了起来，我看见夏洛尔出现在了达弥努身边。

    用力的眨着眼睛，我拼命透过眼前的水雾想要更清楚的看见那个我最深爱的人。

    “我知道他不喜欢我总是为他担心，可我就是管不住自己。”我看见站在那里的夏洛尔脸上带着苦涩的微笑。“就算会被他厌恶，我还是想保护他。因为他总是把别人的生命看的比自己重要。”记忆中的夏洛尔说着，从怀里掏出一件物品拿在手里，用小刀仔细的刻着说道：“可是他不知道，在我心里，他的生命远远超过这世上的一切。”

    停了片刻，夏洛尔看着手里的那个物件，说道：“这个？这是我要送给他的礼物，原本我是打算亲手交给他的，可照现在的情形，他连看我一眼都不愿意，更别说接受我的礼物了。”

    “呵呵呵，是啊，他的确是个别扭又倔强的人，我就是爱着他这个个性。”夏洛尔停下了手里的动作，抬起头，淡淡的笑了。他的笑容，让我心如刀绞。

    “达弥努，我有件事想请求你帮助。”笑了一阵之后，夏洛尔忽然正色的转过头看着达弥努说道。

    过了一会，他又重新垂下头继续着手里的工作说道：“我想拜托你将我的生命与这个石坠融合，这样不管他以后会走多远，我都能一刻不离的保护他了。”停了停，他似乎是在等着达弥努说话，然后又接着说：“没关系，就算只能保护他一次，我也愿意。”

    随后，他沉默了一下，似乎是在倾听着什么一样。过了一会，我听见他在说：“不会有那一天的，他永远也不会知道这一切的。我已经决定这么做了，达弥努我恳求你帮我这个忙。”

    虽然听不见达弥努当时说了什么，但夏洛尔脸上的释然笑容，却让我悲痛欲绝。我看见他将手里的小刀收回腰间，将那件他一直在雕刻的东西吹吹又用衣袖擦了擦，最后说道：“您现在可以开始了。”

    他静静的站在那里，脸微微仰起。随后，他缓缓的合上眼睛，过了很久很久，他才重新睁开了眼睛，对着达弥努轻轻的说了一句：“谢谢。”

    那一瞬间，我几乎以为我看见的不是夏洛尔的幻影，而是他的灵魂。“夏洛尔！！”我用已经哭的嘶哑的声音叫着他的名字，我期望着那道伫立在树下的身影能够转过头来看我一眼，可我看见得却是点点飞散的荧光。

    “你为什么要帮他这么做？为什么！！”我满腔的悲痛都化作了愤怒，朝着达弥努吼道。“这个孩子，他对你的爱深到令我都为之动容。也正是这份爱，让他的心意坚决到无法动摇。”达弥努一声长长的哀叹，那双智者的眼眸带着深深的怜悯望着我又道：“我能感受到他心中那种深深的绝望和悲痛，那种绝望几乎要让他舍弃自己的性命，所以我不能拒绝他的要求。”

    第 27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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