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风之歌 作者:凤郎
四牛乱想之间,男孩忽然张眼瞪著他道:「一会你这臭牛也要洗!一身油垢污臭,跟在我身边,岂不是要薰坏了我的鼻子!明儿买两身像样的衣服穿,做我的小厮可不能这麽一副叫化子的模样!」
「你的小厮?」四牛失声道。
「做我的小厮是你走运,如换了在啸天…换了从前,你给我叩头我也不要你这笨牛!我明天便走,你就跟在我身边好了。」男孩说得理所当然,四牛完全没有拒绝的馀地,触怒了这小狐仙,也不知有甚麽下场。
男孩又道:「不准再叫我大仙这麽难听,以後叫我风少爷知道麽?」
四牛无奈道:「是,风少爷。」
「要给你改个名字,我不要一条笨牛跟著我!叫甚麽好呢?」男孩望著热水升的云霞似的雾气,边想了边道:「水…烟…云…云中的祭典…有了,你以後就叫云雩罢!」
四牛虽然不明白「云雩」有甚麽意思,但听起来确是比「四牛」雅气好听,心中也有几分欢喜,就这样,云雩被那狐仙少爷带走,改变了他的一生…
五仙祠内人来人往,可是那青衫狐裘,慧黠任性的小狐仙却不再复见…
因为云雩给他的伤害,远比当日的刀伤更深更重…
骄傲的小狐仙永远也不会原谅他…
1 「五仙」是指狐狸(白仙)、黄鼠狂(黄仙) 、刺o(黑仙) 、蛇(柳仙) 、鼠(灰仙)
2 民间用a蛋供奉狐仙,因此云雩总是拿a蛋给左临风吃,据说狐仙吃过的a蛋,外壳无损,但蛋黄和蛋白却会不见。
番外篇:寒潭 (1)
令人窒息的黑暗,透骨的阴冷奇寒,除了不时有水声和铁b相碰的声音响起,深藏在啸天宫地底的寒潭里死寂一片,如同坟墓一样。
被锁在潭中的左临风躲在潭边的岩石上,半身泡在比冰还冷的潭水中,早被折磨得连爬起来的力气也没有。
「无耻变态的老妖怪!要本少爷的命一刀宰了我就是,这样零碎折磨人算甚麽英雄!有朝一日少爷出了这见鬼的水牢,我要你们通通死在我手里,一个个剜眼砍手,抽肠剔骨…」左临风心里有多恶毒便咒得多恶毒,但他也清楚,能够活著离开这个寒潭水牢的希望简直微乎其微。
尽管左临风双眼可以在黑暗中视物,但在这跟外界隔绝的水牢里,他仍是无法得知时间过了多久,只知每分每刻都是无比的漫长,寒冷和饥饿慢慢地蚕蚀著他的意志和内力,他由最初被困时的狂怒叫骂,到现在只能蜷缩在较高的岩石上无力动弹,意识也渐渐冻得麻木迷糊。
但他仍竭力保留心头仅馀的一丝清醒,他知道,只要他一x上眼,休想再次醒过来。
可是左临风不知道他还可以支持多久,在没有火和食物的状况下在寒潭中渡过一百零八天,根本就是没可能的事,即使他将身体机能降至接近龟息状态,也挨不了这麽久。
「与其被活活被他们折磨至死,不如自我了断,还来得爽快…」一个声音在左临风心中响起,他抖震的手缓缓提起,只要一掌劈下,他就可以就此解脱…
死亡对他来说一点也不可怕…
「喀喇!」被劈碎的不是左临风的脖子,而是他身畔的一小块冰雪,他明知冷得更加难受,还是将一块块的冰雪塞到嘴里,暂时缓解要命的饥渴感觉,他不能死,为了活著再见十一郎和那个人,无论机会多麽渺茫,他也不能放弃…
「如果这是雩做的肉丸子那该多好?那呆子老是当我是狐仙,如果真是狐仙,我早已叱石开山,溜之大吉了…这傻小子啊…」黑暗中的左临风,思绪渐渐飘到远方…
「从来没见过这样又笨又迷信的家伙,到现在还把本少爷当作狐狸精,想看我有没有尾巴,好蠢…」泡在澡盆里舒服得不愿起身的左临风,望著四牛的背影偷笑。
其实也很难怪四牛有这样的误会,一个从穷乡僻壤跑到镇上当厨工的小子,怎会有知甚麽是上乘武功?说是仙法幻术的话,四牛还易懂一些。
「不过这家伙挺会当奴才的,擦背擦得人蛮舒服,明儿带了他上路,投栈租车有他跑腿,那些老妖怪便没那麽容易打探到我的行踪…」左临风为自己想到这麽一个好主意而高兴。
不管四牛愿不愿意,左临风还是带了他走,像只逃出牢笼的鸟儿,左临风只想到处游玩,并没有一定去处,从未离开过青冥峰的他,自幼锦衣玉食,要甚麽有甚麽,从不知道外面的世界是怎样的,若不是他决定出逃前在婢仆口中打探了一些外间的事,他连买东西要付钱也不晓得。
「风少爷,这身衣服太好了吧?」穿著一身绸缎面料的丝棉衣裤,羊羔皮袄的云雩讷讷的对左临风道。
「好甚麽!」左临风眼角往云雩身上一瞄,道:「这赭红袄儿的颜色土气得很,质地也不好,给我换一件石青万字锦面子的灰鼠出锋袄儿来!」
云雩拉了他一下悄悄道:「我们剩下的银i不多了。」
「那又怎样?」左临风全没放在心上。
「要是买了衣服,今晚连房饭钱也没有了。」云雩急道。
「那我吃亏一点,今天只买你的好了。」左临风一口气给云雩挑了十多件衣裳,把剩的银子一下子花个精光。
所谓「人靠衣装」,云雩换上轻暖合身的华服,全身上下梳理装束整齐,已不是那副土头土脑,满身油垢的厨工小子模样,看起来漂亮帅气多了,只是愁眉苦脸,浑身不安的,跟身上的新衣毫不搭调。
「干麽闪闪缩缩,没脸见人似的,不喜欢这身衣服麽?」左临风道。
「不是不喜欢,只是今晚我们怎办啊?」云雩暗想这位少爷花钱像淌海水似的,哪里来许多银子给他挥霍?
「怎办?不就一样的去投栈吃饭,问问附近有甚麽好玩的地方啊!」左临风的回答,叫云雩灰得不能再灰。
提心吊胆的过了一晚,到了翌日早上,云雩起来,看到桌子上多了个小包袱,他打开一看,里面金灿灿地堆著约十来只大小不一的金元宝,总数不下百i,两串硕大浑圆的明珠,少说也值三四千i银子。
「少爷,这是那儿来的?」云雩摇著左临风叫道。
「变出来的。」左临风揽著被子嗯嗯哼哼的说了一句,死也不肯离开温暖的被窝。
「对!我怎麽会忘掉了呢!」云雩「恍然大悟」地笑了,左临风也懒得理他,伸;脚将云雩踢到帐外,自顾自的继续睡他的大觉去。
「不是六扇门的的混蛋找上门来,这笨牛还一直不知我是人来的呢!」左临风僵硬的脸上泛起一丝笑容。
云雩做梦也没想过做小厮也可以这麽风光,不但身上穿绫著罗,佩玉镶金,吃的全是名茶美馔,出入不是乘车坐船,便是策骑骏马,每天就只是陪著这贪玩好吃的狐仙少爷游山玩水,照顾他的起居而已,就只差一样,这少爷的脾气忽晴忽雨,差劲得要命。
番外篇:寒潭 (2)
起初左临风怕啸天宫的人寻来,任性劲儿还收敛一些,不敢太过张扬,但日子一久,他的骄惯少爷脾气便来了,不是最好的地方不肯住,不是质料最好的衣服不穿,骑的一定是良种名驹,吃的稍不称意便连桌子推倒,伺候的人动作慢一些也是一记耳光,高兴起来成把的银子赏人,买个人糖娃娃也乐上半天,但要是有人对他稍为轻佻不敬,打一顿还算小事,骗他的商贩丢光货物本钱,恶霸被他剥光了吊在城头,总之千奇百怪的恶作剧层出不穷,在啸天宫时的那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捣蛋劲儿全都来了。
这天,街上的流氓见他衣饰华丽,多看了两眼,他立时挥马鞭将那些流氓抽个皮开肉绽,他打完了人还不消气,转对一旁的云雩大发雷霆:「不中用的笨牛!你少爷被人欺负,你只会站在旁边看热闹!我许多侍从里,就数你最没用!」
云雩脑袋里还想著:「你不去欺负人,别人已经谢天谢地啦!」的时候,脸上早已热辣辣的吃了一巴掌。
也不知是云雩走运还是倒楣,由於左临风嫌他没用,便开始不停教他学这学那,既要念书认字,又要学点茶辨酒,一早习练拳脚,晚上打坐冥想,总之一天到晚没有片刻空f,要是学得慢一点或是多问半句,耳光马鞭立即招呼过来,学武的时便尤其严格,云雩几乎没一天不被他揍得浑身乌青血痕。
这小狐仙的脾气虽然傲慢差劲,又爱整人,但云雩却知他的心性并不坏,一天他洗澡时,一只小玉瓶和一只漆盒从窗外扔到他手里,左临风惯常傲气任性的声音响起:「药散内服,药膏外敷,这些伤药你给我收著,要用便用罢。」
灵狐的药果然效验如神,云雩将盒中药膏敷上一点,伤处便肿痛全消,但令云雩更高兴的,是这小狐仙也有关心他的时候,云雩修炼「仙法」倍更用心了。他苦练的成果很快便显现出来,街上的流氓等f三五人也不是他的对手。
云雩满心欢喜,左临风却似全然视若无睹,完全不当是一回事,云雩留意到,左临风自那天送药给他之後,行藏变得谨慎起来,平时若到了喜欢的地方,会留下玩上十天半月不等,但近半月来却不再在任何地方停留,有时不到夜里投宿的时侯,他也不会离开马车,云雩觉得不妥,但又不敢多问。
「少爷,喝杯茶罢。」云雩借了茶亭的沸水,用自备的茶盏茶叶泡了一盏香茶给左临风。
左临风还未说话,旁边另一桌坐著的几名汉子中的其中一人道:「近来道路不大太平,小少爷孤身出游,只得一个仆人跟随,可得小心些啊。」
「与你们无关。」左临风冷冰的的说了一句。
那中年大汉kk有神的双眼凝定在左临风身上,道:「那麽双桥镇乔大户的两串明珠,连州城的朱知府的十八枚玉璧和三百i黄金、盗取长乐门的「回天散」「玉真膏」,这几件大事,难道也跟小少爷无关麽?」
「你们这些六扇门的走狗,鼻子倒灵得很。」明知有人追捕,左临风仍是面不改容。
那知名六扇门的捕快见他如此淡定,都觉有些意外,中年大汉道:「那飞贼手脚利落,连长乐门也能来去自如,我们本来怎麽也疑心不到少爷这麽一个孩子身上。可是小少爷挥金如土,身旁从人却没有几个,一个小孩儿穿州过省,实在太不寻常,我们细查之下,也查不到有那个贵家少爷独自离家外游,直到贵仆拿玉璧脱手,我们才肯定事情跟小少爷有关,希望少爷随我们回衙门说话。」
「罗哩罗唆,废话忒多,是我拿的,那又怎样?」左临风呷了一口香茶道。
左临风直认不讳,云雩大吃一惊,那些捕快却是疑云阵阵,这衣饰精雅的青衫小公子虽然用帷帽遮住大半张脸,但声音脆嫩,稚气未脱,兼旦身量矮小,怎看也是个十岁不到的孩童,说他是接n者也是勉强,说他是飞贼更是谁也不信的事。
「你是飞贼?回家去练个十年八载才说罢!娃娃!你是那个帮派的,头儿是谁?」另一名捕快望著他笑了。
「是我做的不行麽!」左临风见众人不信,气得一把摔下帷帽,怒道:「狗捕快!睁大你的狗眼看清楚,区区一个长乐门,本少爷会放在眼里麽?」
帷帽一揭,众人顿觉简陋的茶亭也变得高雅明亮起来,那个自称飞贼的小公子,金冠玉貌,不但样子俊美无瑕,眉稍眼角间那种高高在上的尊贵气度,别说盗贼,连「贵公子」三字也嫌侮辱了他。
茶亭中所有人都看楞了眼,对着这麽个小孩儿,怎麽也起不了伤害的心思,左临风碧眼一沉,比瓷器还光润洁白的小手往帷帽一拨,帷帽立时车轮般急转起来,猛向身後不远的树上飞碾!
「鬼鬼祟祟的躲在後头,你们以为本少爷不知道麽?有本事的只管使出来,少爷怕了你们不成!」左临风摔出帷帽後叫道。
「好狂的小狗!我们长乐五剑就看你有多大本领!你破得我们的归魂剑阵,就算我们认栽!」五道人影避过帷帽,轻如叶子般落在左临风身前,将他主仆二人包围,茶亭的人见势头不对,纷纷走避不迭。
「那你们栽定了!」左临风淡定地说著,再呷了一口香茶。
云雩没想到他的风少爷不是狐仙,而是飞贼,眼见被人重重围困,不禁吓了个面如土色,声震震的叫了一句:「风少爷!」
「笨牛!想要命的,乖乖躲到桌子底下去!」左临风口里说话,小脚闪电般一扫,踢得云雩滚到桌子底下,云雩随即听到剑风破空声大作,左临风已跟来人交上了手!
番外篇:寒潭 (3)
左临风一脚将云雩踢到桌子底下,飞身跃到桌上,手中瓷盏甩出,分袭长乐五剑中的二人,双掌掌影翻飞,俨如千百鲜花同时盛放,不分先後的分袭五人!
长乐五剑在江湖上也颇有声名,五人出手对付一个手无寸铁的小孩子,本是极不光的事,无奈师门灵药被窃事大,虽不信是这小孩所为,但也要先将此子擒下,再迫出背後主事者,不料他们尚未出手,这小孩的攻击已排山倒海而来,一双小手掌忽指忽掌的变幻无方,看来轻灵得有若柳絮飞花,掌力指风却出乎五人意料之外地强劲!
「飞絮散花手!裴兄小心!这小子是啸天宫的天童或地童之一!」那中年大汉一看左临风出手,便认出他是啸天宫的人。
长乐五剑深知啸天宫天童的厉害,即使是小孩也绝不能掉以轻心,五人身型交错,脚踏奇步,剑光暴涨起来,出手再不留情!
「天童那些小子算甚麽东西!」左临风眉尖挑起,不屑地道。碧眼蓦地精芒大盛,小脸罩上玉一样的晶莹光辉,人像蝴蝶般绕著桌子疾转,居高临下的力敌五人,掌力更比先前沉猛数倍不止!五剑那样凌厉的剑阵非但挡他不了,「喀喇」一声,一人颈骨中掌,立时气绝身亡!
那中年汉子望著左临风莹玉一样的脸骇然道:「玉…玉淬九重天…天!他是玉天童!啸天宫的怪物玉天童!今天要是杀他不了,我们全都会没命的!」一听到「玉天童」三字,在场诸人无不色变,六扇门的捕快纷纷抄起兵刃加入战团,那中年大汉手执一柄鬼头刀抢上前去,一刀疾劈,劈的不是左临风而是他脚下的桌子!
那汉子本意是想劈断桌子脚,左临风却误以为他要对付桌子底的云雩,小手疾点,将鬼头刀震开,但背心已露出空隙,虽然及时闪过,青袍已被剑尖割破,中年汉子看出他顾虑云雩,大叫:「桌下!」
众人登时会意,刀剑齐施,往桌下的云雩攻去,云雩只跟左临风学过一点粗浅功夫,对付流氓还可以,遇上这般刀光剑影的阵仗,早吓得呆鸟似的不知所措。
只听得左临风清脆的怒叫响起:「卑鄙!」云雩已被左临风拉著飞上半空,吓得他连叫也叫不出来,左临风手中不知何时已多了柄长剑,雪亮的剑光组成一张严密的剑网,云雩人在空中,只听得兵器交击的声音潮水般响成一片,左临风拉著他冲破众人的包围,跃到茶亭顶上,云雩刚踏足亭顶,左临风手中剑光连闪,立时有三人中剑毙命,从亭上跌了下去!
云雩不懂武功优劣,只知他的少爷出手像妖法一样,中人即死,瞧著左临风杀人如草芥的冰冷神气,不由得心中害怕,忽觉几点热热的水珠溅到脸上,他伸手一摸,竟是殷红的鲜血!
这时云雩听到有人叫道:「小怪物受了伤,又要顾著身後的小子!咱们慢慢缠死他,为死了的兄弟报仇!」
听到那人的话,云雩才留意到不知何时,左临风已是血染青衫,受伤不轻,他武功虽强,但受到云雩的牵累,突围时仍不免被众人所伤,但玉天童自幼便培养出绝不畏死的超人意志,左临风即使多处负伤,仍是一声不哼的咬牙奋战,强悍得像怪物一样,丝毫不受伤势牵累。
反而是云雩看到他浴血苦战,心中害怕起来叫道:「少爷,不用管我,你快走啊!」
「笨牛!」左临风骂了一句,长啸一声,持剑飞身直闯敌人刀剑丛中!
云雩一生也没法忘记这一幕,那个小小的身影便似死神的化身,没人能抵挡他暴风一样的剑锋,十二名敌人竟在顷刻间命丧他一剑之下!
「怪物…」在一人临前的惨_声中,云雩只觉眼前寒光一闪,耳畔寒风过处,身後响起另一声惨呼,一名想偷袭云雩的人被左临风飞剑穿心而死!
「怪物…」云雩望著遍地尸骸,喃喃地重覆著那人的话,目光正好碰上左临风碧光闪闪,美丽而妖异的双眼,这双冰冷的眼内似乎绽出一丝欣喜,但一看到云雩眼内的恐惧,颤抖的唇上隐约吐出的两个字,碧眼中的欣喜立时变成强烈的愤怒和失望…
云雩看到左临风面色变了,小手拔下头上玉簪,一下便往云雩头上射去!云雩想著这次死定了,谁知玉簪只是贴著他的脑袋飞过,震断了他数十根头发。
「给我滚!以後也别让我看到你这奴才!」左临风冷喝一声,缓缓转身而去,惊魂未定的云雩呆望著他微微摇晃的矮小背影,随著他脚步蜿蜒伸展的血迹…
「少爷!」云雩在茶亭顶上大叫,左临风理也不理的加快前行,往停在不远处的马车走去。
云雩从亭上爬下,发足往左临风身後急追,左临风挣扎著走到马车前,攀著车辕,却头晕目眩的爬不上去。云雩一手从後面扶住了他,左临风怒道:「放手!给我滚!」
云雩急道:「少爷,治伤要紧啊!」
「滚!谁要你管!我是狐仙!我是妖怪!我会杀了你!」
「少爷!你这样不行的!少爷!你干什麽!」在云雩的惊叫中,左临风倏地伸手往自己胸前刀伤处使劲一抓,抓得正淌血的伤口血肉模糊,鲜血泊泊狂涌!
「少爷!不要!」云雩死命抓著他继续残害自己的双手,可是伤口鲜血仍是血流个不停,急得云雩几乎跪下来哀求:「少爷!求你!求你停手,让我给你医…」
「你是甚麽东西!你不配碰我!放…」左临风尖叫声中,蓦地眼前一黑,整个人都软了下来。
「少爷!」云雩手忙脚乱,也不知先救醒他还是先给他止血才对,忙抽了自己一巴,定一定神,想起左临风给他的伤药,连忙掏出来,先将药膏厚厚地敷在他胸前和各处伤口上,再将小半瓶药散喂他服下,幸好那药膏极具灵效,才一敷上,血流渐止,云雩稍觉放心,到车上找了件汗衫撕来给左临风裹伤。
番外篇:寒潭 (4)
左临风醒来时,人已在马车中,身上光溜溜地裹在狐裘风氅里,布条缠了一身,伤处早已清洗包妥当,他失血极多,喉头乾涸得火烧一样,不禁轻声呻吟起来。
「少爷,你醒来了麽?」坐在车夫位置上的云雩忙停下马车,钻到车厢中。
「水…」
「是,是。」云雩忙将包在皮裘里暖著的热水,倒了一杯,从左临风喝下。左临风喝了三杯後才摇头不要。
云雩等他歇了一会才道:「少爷,你好了些麽?」
「我叫你滚,你干麽不滚!」左临风一开口便骂。
「不是四牛没用,少爷也不会伤成这样…」那些人如何对付他,左临风怎样救自己脱险,云雩全都瞧得清楚,不是受自己拖累,那些人根本伤左临风不了。
「你知道你没用怎麽还不滚!」左临风一动气,伤口再次剧痛起来。
云雩苦著脸道:「少爷别动气,我滚!我滚!不过车夫吓跑了,四牛又不知这里是甚麽地方,又不知那儿有村庄,不知该滚到哪里才好,少爷暂时别撵四牛罢!」他真的不明白左临风救了自己之後,为何会发这麽大的脾气。
「不中用的死牛!笨牛!蠢东西!」左临风口中骂个不停,云雩却知道他的怒气已渐渐消退。
「少爷,天都全黑了,我们不如在车上过一晚罢。」
「现在还有其他法子吗,蠢东西!」
「我在茶亭拿了些卤蛋馒头,少爷要吃点麽?」
左临风一听到「卤蛋」两字,忽然又生起气来:「你就只会当我是狐狸精!对!我是狐仙…妖怪…啸天宫养出来的小妖怪…」
云雩并不知道自己之前的恐惧,已伤害到这骄傲少爷的心,只知道他凌人的碧眼内,隐藏著云雩不明白的寥落伤创…
不知那来的冲动,云雩紧握著他的手,全心全意的道:「少爷是甚麽人也好,都是四牛的少爷,是四牛最好最好的少爷,四牛要伺侯少爷,少爷到那,四牛便到那,四牛会给你争气,不会再连累少爷,令少爷麻烦…」
「好罗嗦!别吵著我睡觉!」左临风转过头去不理他,赌气闭上眼睛,可就没有将手抽开。
「少爷,夜冷,给你添件衣袍好麽?」
「嗯。」
云雩打开包袱,再取了一件皮裘给他披上,静静守在他身边,左临风伤後困倦,很快便再次朦胧入睡。
尽管浸在冰一样的潭水中,左临风仍似感到当日的温暖:「这笨牛真的很拚啊!自那次受伤之後,他就拚命的苦练武功,不要成为我的负累…笨牛啊,你知道麽?你不想成为我的负累,少爷也不想累你,你不可以一辈子当我的小厮,更不可以像我这样,一辈子脱不了啸天宫的牢笼,我已累得十一郎变成白痴,我不能再害你,少爷可以为你做的,就是离开你,还你自由…」
左临风伤愈後,一反常态地变得沉默,连恶作剧的兴致也失去,因他已察觉到自己的轻率,此次来的幸好是六扇门的鹰犬,要是啸天宫的追兵寻来,自己决无幸理,他决意逃走,本已拚著一死,可是云雩呢?落在啸天宫手里,他只怕连死也不能如愿…
他伤势一好,便弃掉马车,将华服换成寻常衣装,扮成兄弟二人,辗转到了横龙岭的崇山中,在一处偏僻的山村附近找了间小屋住了下来。
山区高寒,尽管山下积雪已消,山上仍然十分寒冷,即使道路积雪难行,左临风也会在每天四更时分,摸黑走上数里山路,到山中一条瀑布下修炼淬玉功,然後再开始练剑,直至午後才回去所住的小屋吃饭,每日除指点云雩之外,几乎所有时间都在潜心修炼,等f连话也不多说一句,更别说到外面f逛玩乐。云雩简直没法相信,他便是平时那个挑剔骄惯,爱玩好奇的狐仙少爷。
到山上积雪消褪时,云雩根基的功夫已稳,也开始跟著左临风到山上修行,一晃又是三个月过去,这天很奇怪地,左临风居然破晓还没有起床,云雩担心起来,叩门叫道:「风少爷!」
「别进来。」左临风的声音听去有点怪怪的,他停了一下,又道:「我修炼到要紧关头,你别打扰我,我不呼唤你,你千万不可进来,食物和水也不用送给我,无论听到甚麽怪声,也不要进来,知道麽!」
云雩答应了一声,房内再没一点声息。
云雩忐忑地等了一天又一天,房内不时传出一阵阵的呻吟低吼,叫云雩担心不已,曾试过隔门问候,却被左临风骂他多管f事。门内的痛哼低叫越次数更频密了,云雩急得没法,只好整晚跪在门外向天祝祷,他坐立不安的挨到第五天黄昏,终於等到左临风有气没力地从房中低叫:「雩,雩。」
早在外面等得心焦的云雩连忙一个箭步的推门而进。
「少…少爷?」云雩呆望著倚坐床上的那人揉了揉眼睛。
那人身上青衫已被抓个稀烂,修长的臂腿裸露在破碎短窄的衣袍外,一头黑发又长又乱,五官尽是已乾的血迹,神气十分狼狈,但这还吓不到云雩,真正令云雩吃惊的,是眼前人眉目面貌分明是左临风的样子,可是那个才八、九岁的小孩子,竟然一下子变了个十二三岁的大男孩!
那少年碧眼略睁,不耐烦地道:「笨牛你发甚麽呆!我快饿死了,快弄些水和吃的来,回头再烧些热水给我洗澡!」
他一开口,云雩才确定少年是左临风无疑,急忙端了一小锅热粥和几个馒头给他,左临风饿了几天,那窝热粥不消片刻已吃了个锅底朝天,馒头更是一个不剩,吃饱了之後,再喝了两碗浓茶,精神恢复了大半,云雩走进来道:「少爷,水备好了。」
左临风应了一声,下床站起,全身骨节仍是酸痛无力,连脚步也迈不开来,云雩忙扶著他问:「少爷,你还好麽?」
「好甚麽!几天内长高了许多,身上的骨头根根都痛得要命,皮肉又酸又痒,力气一点也使不出来,怎会还好啊!」左临风一面发著牢骚,人在云雩的搀扶下,一步挨一步的走到澡房。
「啊!」云雩如常给他擦背,不料一擦之下,一大片皮肤脱了下来,吓得他失声惊叫。
番外篇:寒潭 (5)
「叫甚麽!我现在像条蜕皮的蛇儿,你要杀我,最好趁现在动手。」左临风的语声仍然很虚弱。
「少爷,我怎会杀你?可是你怎麽…」云雩定睛一看,脱了皮的地方没有损伤,反而现出更晶润细致的肌肤来,云雩松了口气,继续给左临风擦身。
「又当我是狐狸精麽?」左临风瞥了他一眼,道:「你现在看到的才是我真正的模样,其实我今年十三岁了,你还老当我是小娃儿!」
「现在也不过是个大娃儿罢!」云雩心这麽想,左临风已看透他的心思怒道:「我比你还小著两三岁又怎样!不服气吗?」
云雩忙分辩道:「阿雩不是不服,只是奇怪少爷怎会忽然长大那麽奇怪?」
「还不是身上的玉种害的!」左临风脸上的怒色渐被深深的自伤取代,自言自语似的道:「六扇门那些家伙没有说错,我是怪物哩,连像普通人那样长大也不可以,只有功力每深一层才会成长到那时的模样,我八岁时练到第三重,便一直是八岁的孩儿样子,现在进入第四重,才能够长到这个样子。」
「这样说,如果少爷再过十年也练不成,岂不是一直都是那副孩子模样?!」云雩睁大眼呆呆的道
「你很想我练不成吗?」左临风一听便火了。
云雩慌忙摇手不迭:「当然不是!」
左临风骂了两句蠢材後才道:「道理确是如此,不过这是最後一次了,经过这次「换骨」之後,我便可以正常成长…」
「「换骨」?」云雩越听越不明白。
「是啊,我终於有了「玉骨」,继承者必须有的「玉骨」…」左临风轻蔑地一笑,指甲嗤的一下在左臂划开一道血口。
「少爷!你好端端的怎麽又…呃…这…」云雩看著那正在沁血的血口又呆了,血流竟在瞬间凝住,伤口正以不可思议的速度结痂愈合。
「看,这就是「玉骨」的力量,我身上那些旧伤疤也统统不见了,除非将我的手脚砍下来,否则不管是甚麽创伤,我也可以好得一点伤痕也没有,永远也像个玉娃娃一样,越来越不像活生生的人…」拥有这样神奇的力量,左临风的语气却是苦涩多於欣喜。
「少爷有这样大的本领,那不是很好麽?阿雩只怕学一辈子也学不到呢!」云雩心里可羡慕的了不得。
「阿雩…」
「少爷,水冷了麽?」
左临风摇了摇头,碧色的眼眸深深的望著云雩憨厚的脸容,眼色罕有地柔和,但亦罕有地哀伤,轻轻地道:「你会有出息的,可是千万不要像我,时候到了,我会还你自由,你要记著,永远不要让任何人知道你侍候过我…」
云雩大惊:「少爷!别赶四牛走!四牛要伺侯少爷的!」他一急起来,便会再次自称「四牛」。
左临风神态回复清冷道:「你心有我这少爷的,就记著我今天的话。同样的话,我不会说两遍,决定了的事也不会改变,原因你也不必多问。扶我起来。」
云雩满肚子疑窦不安的扶起左临风,拿过一旁的细布给他抹身。
左临风瞧著他想问又不敢问的神气,道:「那是以後的事,我还未想撵你,你别瞎慌张。这次换骨成长,是我最脆弱的时候,随便来个壮汉也能要我的命,所以我不得不先找个安全的地方躲起来,现在最危险的时候已过,只要休养几天便没问题。」
「这就好了,少爷,你的衣衫全都不能穿了,暂时穿著阿雩的衣裳罢,这两件是你最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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轮流发生性关系(双性/NP/产乳/生子/QJ/LJ/人兽)-v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