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风之歌 作者:凤郎
受控制的淌个不停。
「你他妈的是谁在老子後脑勺上敲了一下!好痛…」可是立秋很清楚,心比後脑痛得厉害得多,不知该怎样去形容这种痛楚,痛得让人恨不得将它挖出来踏碎…
不要想,那只是场梦,不要想,再睡他娘的一觉,做一个好梦找补…
不要想…
就这样睡了不要醒…
不要想…
可恶,眼泪怎麽老停不下来?
真是他妈的难看……
不过是一场梦罢!
不错,我跟他不过是一场梦…
他妈的好痛…
「小秋,小秋。」
立秋听到有人叫他,张开哭得模糊的泪眼,倪谦满是担忧的脸容影入眼帘。
「倪…大人?」立秋呆呆地抽咽著坐起身,也没想倪谦怎麽会出现。
「我在外堂听到你叫喊,便走到梅花林里看看发生何事,只见你拚命乱跑,叫你也不应,我怕你惊动禁卫,只好打晕你带回来。」倪谦歉然地坐在床前道。
「梅花林…」立秋本已渐停的泪水再度涌流不止。
「对不起,小秋…」倪谦看他哭成这样,就知他发现了甚麽事。
「大人没能力阻止这件事,也没勇气早日告知你真相…」倪谦素性刚直,对立秋却是深感有愧。
「有分别吗?」立秋哀笑,左临风蓄意勾引皇帝,别说倪谦,只怕连玉皇大帝也阻不了。
倪谦望著他,找不出一句说话来安慰他,房中的弥漫著令人窒息的气氛,难堪的沉默不知维持了多久,倪谦才开口道:「小秋,你有何打算?」
此刻的立秋还能打算些甚麽?从前的日子再穷困,情况再危险,他心里也是踏实的,因为他知道左临风会跟他风雨同渡…
谁又知道,这不过是他一厢情愿的美梦?立秋只觉自己就像风中的飘雪,方向尽失,整个人虚飘飘,空uu地全无著力处,本已容量不多的脑袋更是一片空白。
瞧著他神不守舍的凄苦模样,倪谦心中亦说不出的难过,立秋曾救他一命,今天弄成如斯局面,倪谦自觉有责任照顾立秋,再说皇帝未必能容左临风有这麽一个情人存在…
「小秋,离开帝都罢,走开一下会好一点的。」倪谦语重深长地道。
立秋点头,真的,他一刻也不想再待下去。
「我去找清漪姑娘,著她派人送你回三绝庄罢。」
立秋摇头表示不愿,倪谦又道:「你故乡在那里?我吩咐张朴护送你回乡。」
立秋仍是不住摇头,他自己也不该怎样办。
在雨雪纷飞中,帝都古朴宏伟的城楼渐渐在立秋和张朴的身後隐没,虽然不愿意,他最後还是接受了倪谦的建议返回河源镇。
捱过漫长无眠的一夜,翌日早上,他已在倪谦的安排下离城,倪谦本想多留立秋两天看看情况,无奈立秋执意要走,倪谦没法,尽管对立秋甚为放心不下,也只好任他离去,一再叮嘱张朴沿途多加照顾而已。
车中的立秋强忍回头的冲动,不敢再望都城一眼,哪怕只是一眼,他的心也像要碎裂开来,但是不回头又如何?那个人仍旧在他心里,也许终此一生,他也忘不了他。
在嗒嗒的蹄声中,当日跟左临风同车前赴都城的旖旎风光,一幕幕自动在立秋脑中浮现,他没有再哭,眼泪早已流光了,他沉沉地笑著不言不动,安静得连一旁的张朴也为他难过。
一连两天,立秋也没再说过一个字,吃不像吃,睡不像睡,更不管马车要把他载到那里,张朴看著日益憔悴的立秋,真的担心他撑不下去。
「小秋,前面有间饭馆,我们去歇一下罢。」张朴为人干练细心,生怕立秋捱不住,不敢多赶路程,有空便停下歇息,立秋也没说话,默默跟著张朴下车到饭馆里去。
饭馆中挤满避雪休息的旅人,好不容易才有几名镖师腾了半张桌子给他们,张朴给立秋脱下风氅,交给店伴保管。
张朴要了几个小菜後对立秋道:「小秋,今天天气好冷,喝两杯赶赶寒气罢。」
心不在焉的立秋还未有反应,邻桌的一个麻脸镖师,自立秋脱下风氅後一直目不转睛的盯著他看,到张朴说了一句「小秋」时,麻脸镖师忽地站起,大步走到立秋身前道:「你是王立秋,秋小子吗?」
立秋迟钝地向麻脸镖师呆望半晌,终於迸出三天以来的第一句话:「裕哥?!」
麻脸镖师一把紧抓立秋的肩头激动地道:「秋小子!你真是秋小子!你两个到哪里去了!想死俺了!」
张朴抱拳道:「敢问兄台尊姓大名?阁下是王兄弟的旧识麽?」
裕哥一看张朴举止动静,便知是一流高手无疑,不由得心中奇怪,仍是抱拳回礼道:「俺徐裕安,威远镖局的镖师,秋小子是俺同村兄弟,兄台是?」
「倪学士府家将张朴,奉倪大人之命送王兄弟还乡。」张朴的话才出口,威远镖局二十多人连裕哥在内无不惊讶,均想裕哥这同乡兄弟是甚麽来头,竟要劳动学士府家将护送回家?
深知立秋底细的裕哥更是惊讶:「俺这兄弟怎麽劳动张兄大驾相送?小秋!到底发生了甚麽事?你跟瞎哥儿一起失踪了好几个月,家里被人捣得稀巴烂,俺跟春耕他们还以为你们被强盗…」
「裕哥--」立秋抓著裕哥的手摇了摇头,裕哥是老江湖,知道立秋不想在人前多说,知趣地转口道:「臭小子,在外头水土不服生了病麽?怎麽一脸病容的?」
「是啊…大哥,难得他乡相遇,今次兄弟做东,请大哥喝酒!」立秋也不等裕哥回答,抢先倒了一碗酒灌到肚子里。
裕哥觉得不妥,一名年轻的趟子手走过来道:「这位王兄弟好脸熟,他刚从帝都出来的…莫不是…对!他就是在较技场上的那位!我认得他的声音,那天他跟那位瞎了眼的南宫少爷一起戏弄那些番邦蛮子,一顿粗话耍得那红发蛮子晕头转向,连突厥国师也奈何不了他们!真是英雄好汉!」
「不是罢?小蛇你说的那个就是这家伙?」裕哥听呆了,那次因事没到较技场去,因此不知那两个「少年英雄」便是他的老相识。
小蛇誓神劈愿的道:「我肯定没认错。」
「那天大闹较技场的正是老子!来!小蛇兄弟!我敬你三碗!」立秋突然豪兴大发,笑著向众镖师逐一敬酒,张朴想阻也阻不了,不多一会,立秋已自颓然醉倒,人事不知。
四十三 紫瞳魔(1)
距离三皇子大婚之期不过数天,宫中上下人人忙得喘不过气,然而谣言是非并未因各人忙碌而减少,反而f话满天飞,当中最被一众宫女太监人热炒的,当然是墨梅小筑中的那个「新皇後」。
「也不知皇上是甚麽的口味,那位俊是够俊了,可是又瞎又疯,动不动便摔东西发脾气,再不然拿著竹棒子到处打人,也不知多少待卫挨过他棒子,嘴又叼得要命,单是伺候他那张嘴啊,那些御厨们可被折腾得惨了。」
「幸好早两天来了个甚麽凤公子,挺懂那位的口味,一顿菜吃得那位笑逐颜开,皇上喜欢得赐凤公子出入禁宫的令牌,要他有空便来给那位烧菜,御厨们才少受点罪。」
「听说凤公子也是有名的剑客来呢!早前那位不知又闹甚麽别扭,在小筑里翻江倒海的闹得人人束手无策,最後还是凤公子出手,二人打了半天才算完,打完架便勾肩搭颈的在雪地里烤肉吃,你打我一拳,我踢你一脚,十足叫化子抢吃一样。旁边伺候的也不知好气好笑!」
「你别管,皇上对西域诸国送来的几个绝色美人,看也没看便搁到一旁去,偏跟那个一刻也分不开,最可笑是城中的小倌们个个争著学那位的装束,弄得全城淡色的薄罗花绫和白狐裘几乎被抢个一空!」
「谁叫全城的人都说,那位在较技场上脱裘现身那一幕,帅得人人都呆了眼,连皇上也是这麽被勾了魂去,二话不说的便把人抢了回宫,照我说啊,就算学得了打扮,学不了那副身手…」
「是那副身手?」宫监中不少人邪笑。
「那种还用说吗?皇上光是瞧著那位在梅林里学鸟儿飞,已乐得眼没缝儿,这鸟儿飞到床上时,还会差到那儿去吗?」
「听说他们整晚唧唧哝哝的不知搞些甚麽花样…嘻嘻…」
宫监们越说越是猥亵下流,全没留意有人在暗处听够之後,悄没声的往宫外溜去。
听罢探子的蟊ǎ庞格和波沃玛等人无不眉头深锁。
「怎想得到棋差一步,那昏君竟然在较技场上迷上南宫家的那个疯子,宠得六宫妃嫔也不得近前,我们的人更是连昏君的样子也没看见,完全找不到机会下手。」庞格道。
波沃玛修长的手摆了一下道:「那几个媚姬本来便不是我们最重要的棋子,就算没那疯子,那昏君也会对她们有所怀疑,只盼望昏君会把她们赏给皇族重臣,那便可以除掉昏君一部份的爪牙,谁知他色迷心窍,压根儿便忘掉了她们,最可惜的是依兰思公主,本来凭她的容貌,只要稍加挑拨,便足以使昏君父子反目,谁知…那疯子真是害人不浅。」
庞格恨恨道「早知便另备些男宠来…」
「事情不是那麽简单…」波沃玛沉思著道:「我跟那疯子交过手,虽说是疯得敌我不分,但真的不好对付,我猜昏君看上的不止是那疯子的人,更看上他的身手,那疯子有个习惯,谁伤害他要紧的人便跟谁拚命,那昏君不过是花些心思宠他哄他,便多了个陪到床上去的贴身侍卫,有何不美?」
「古格王爷那边不是说已经有人负责收拾那疯子吗?那人是谁,可以早些来处理掉那个吗?」一名棕色头发,面带刀疤但不减剽悍精明的纳尔干汗国贵族道。
波沃玛道:「瓦禄多密使,那人来是一定来,可是我们不能控制那人的行动,因为那位是赤岭上的「不死魔圣」贺兰大人。」
贺兰独笑在西域人心中已是接近魔神的存在,别说是他的名字,连「冥魔」两字也怕冒渎了他,提到此人时多以「不死魔圣」来称呼。
故此当波沃玛「不死魔圣」四字一出口,瓦禄多和在场所有人就像听到世上最可怕的咒语一样,人人面上变色,却是谁也没再多问一句,因为谁也知道,贺兰独笑要杀的人绝对逃不了,他要杀谁也不需要原因,那怕他只是闷慌了消遣而已。
瓦禄多道:「如此说来,那疯子已是个快死的人了,暂时可以不理,只是大婚那天,还有甚麽需要我们这边配合的?我们还有二万精兵屯在连云岭。」
波沃玛笑道:「贵部拖住了秦瀚川的大军便是最好的配合…当都城一破,贵部的精兵便长驱直入,与我们一同瓜分整个王朝,密使立此大功,进爵加封,亦是指日可待。」
瓦禄多口不对心地道:「我们了汗王只望除了桑乾王朝这个大敌,本人加冠进爵与否,那并不重要。」
庞格道:「不过,一切安排绝不能有半点岔子,务必要将昏君和他的王朝连根拔起…还有一个好消息,就是临川王的两个儿子已被古格王爷遣人杀掉,总算报了较技场那一箭之仇,要不是那凤逍遥多事,倪谦早已除掉,可惜…」
说到此处,一只信鸽自窗外飞到波沃玛手中,波沃玛看罢信鸽脚上的字条後,笑道:「另一个好消息,沈戎遇刺重伤,性命难保!」
剑光在黑暗中闪爆不停,激战持续了一会,凤逍遥一剑挑开蒙面人的面罩,沉声道:「小邪,真的是你。」他声音中没有惊讶,反而是失望更多一些。
血辟邪比毒蛇还狠毒的眼光冷冷地盯著凤逍遥道:「你们布的好局!」
凤逍遥道:「自从倪大人遇刺,我们便估计到定必有人要加害武诚侯…但我真的不希望是你,小邪,是谁派你来的?」
「废话!」多处负伤的血辟邪冷笑:「我是收钱杀人的杀手,杀手第一戒条你不会不懂罢,我既然栽在你手里,要杀便杀,不必假惺惺!」
「我不是不懂,是不希望你再干这勾当…」
血辟邪一句:「放屁!」未骂出口,凤逍忽道:「老云他们快来了,快走。」
「让我走?还是想跟在我身後钓大鱼啊?」血辟邪不屑地道。
「你信也好不信也好,我会设法替你拖著他们,走!」凤逍遥神色颇为紧张。
血辟邪半信半疑地望了他一眼,道:「为甚麽?」
凤逍遥只给了他六个字:「你是我的朋友。」
血辟邪狠冷的眼内闪过一丝失落惘然,染血的手缓缓伸到凤逍遥面前,突然发力狠掴了凤逍遥一巴!他狂笑著腾身跃起,厉声道:「姓凤的疯子,别以为我会感激你,今天你放了我,以後有人给我银子,我一样会杀你!」
凤逍遥抚著脸笑著自语:「那就是说,如果没有人给你银子,你便不会杀我了…很好,有进步…」
四十三 紫瞳魔(2)
张朴把烂醉的立秋抱到床上安置妥当,跟著二人到客店去的裕哥皱眉道:「张兄,小秋他出了甚麽事?笑不笑哭不哭的,一看便知满腹心事,从前他不会这样子的。」
张朴暗道:「被皇上抢了情人,还可以笑出来吗?」这个原故,他当然不能直说出来,只好道:「徐兄,此事是王兄弟的私事,恕在下不便多言,可怜他这三日来没真正x过眼,由他安静地歇歇也好,徐兄既是他同乡兄弟,不妨多些宽慰相劝。」
裕哥点头问道:「他是俺兄弟,这是当然的事…可是俺真的弄不懂,这小子甚麽屁武功也不会,怎会跟那个南宫少爷一起打擂台?之前俺不知是小秋,只当故事儿来听,谁晓得竟会是他!」
「王兄弟一直跟南宫少爷在一起,在下还以为王兄弟是三绝庄的人…」张朴并不清楚立秋的底细,尤其他跟那位南宫少爷关系极不寻常,更是不宜多问。
「我的娘!这小子八辈子跟三绝庄扯不上半点关系!怎麽会…」
「徐兄难道不知,王兄弟跟三绝庄的少主南宫风,乃是青梅竹马的恩人好友吗?」张朴有些奇怪。
裕哥比张朴更摸不著头脑:「小秋除了失了踪的这几个月外,从未离开河源镇,哪邑]出个这麽大来头的青梅竹马来?三绝庄的少主会是他好友?他做梦哩!捡个乞丐回家倒有…咦?!那位南宫少爷听说也是个瞎子…不会罢…那个在街上要饭瞎哥儿竟然是…天!」
张朴道:「这就没错了,风公子自小跟绝庄主失散,流落无依,因此极感王兄弟难中照顾的恩情,二人情好无间,即使公子离庄闯荡,也偕王兄弟同行,其後一起护送凤主进京,可惜公子中途染患疯疾,多亏王兄弟一路照顾,本已渐有起色,无奈好事多磨,公子在较技场中锋芒过露,皇上怜才过甚,留著公子朝夕随侍,不得离宫…」
张朴越说越叫裕哥惊讶,立秋跟那美貌瞎叫化好上了不奇,奇在小叫化竟会是武功卓绝的南宫少爷,那乞丐少爷还跟立秋一同闯荡江湖,之後还被皇帝抢了去…
裕哥心中总觉得张朴的话有些不大对头,可是一连串奇事已冲得他头昏脑胀,要调整一下呼吸才能说道:「小秋今次回乡就是因为…唉…」他真的不忍心说出「被抛弃」三个字来。
「公子不是薄情人,奈何他神智昏乱,他自己也不清楚发生甚麽事,没法再庇护王兄弟,所以大人命我送王兄弟回乡散心。」
张朴虽然说得婉转,裕哥怎会不清楚倪谦是怕皇帝对立秋不利,急著送立秋离京避祸去?
「我操!那个该死的…」裕哥骂了半句,才想起自己骂的是皇帝,张朴毕竟是官府中人,不由得有些尴尬地转口道:「如果真是这样,小秋一定难过死了,怪不得他要借酒浇愁…」
「瞎小子…」立秋的呓语,听得徐、张二人叹气。
酒醒之後,立秋的脑袋虽然痛得厉害,但总算真真正正的睡了一觉,可是醒了又如何?立秋只觉懒洋洋地提不起劲来,甚麽都不想干,不想理…他终於到当年左临风失去云雩时的心痛,也明白为何他那样高傲要强的人,会沉沦到在街头任人侮辱打骂,因为他根本感受不到旁人的伤害,心里的痛远比身体折磨要痛得太多…就像今天的自己一样…
尽管如此痛苦,立秋还是没法恨左临风,无论他如何背弃自己,欺骗自己,立秋也无法恨他,在他心里只有左临风曾经为他而流的泪与汗,温柔和伤悲…
怪只怪自己不能给予他想要的一切,没能力当守护他的人…
「懒小子!日头晒到屁股上还不肯滚下床,你老哥我临起程还跑来看你,你居然耍大牌不理俺!」裕哥一脚踢在立秋床沿上骂。
「呃…对不起!」立秋爬下床来,对著这位从小认识的老大哥,立秋有惯性的敬畏服从。
「一身酒臭,快去洗把脸去!」裕哥喝令。
立秋失魂落魄的胡乱洗了脸,再在裕哥督促下喝了两碗茶,昏沉的脑袋总算清楚了些许,讷讷的道:「裕哥你…起程?」
裕哥吐了口浓痰道:「死醉鬼!雪停了不上路等开春吗?你有大官儿照看,风光了便一副败家子的死相,俺还有老婆孩子要养活,不走镖家里喝西北风啊?」
这种亲切而市井的说话,立秋已好久没听过,他乡故人,尤其在失意的时候,分外令他窝心,他很自然地问:「大嫂可好?」
「你大嫂又有了娃儿啦!」裕哥笑得脸上的麻子也在发光。
「恭喜大哥!」立秋虽然笑不出,心里却真的替裕哥高兴。
「恭甚麽喜!又多添口吃的,俺发愁才对!哎!时候不早了,可俺还想跟小子你聊,你回清河镇,我到马陵邑,恰好有三四天同路,不如跟我们一同上路,俺兄弟好好聚聚。」裕哥早有邀他同行的打算。
立秋也舍不得就此跟裕哥分开,遂答应同行,跟张朴一说,才知他已经收拾好行囊,早已应允跟裕哥同行。
一路上,那些年轻的镖师和趟子手,对大闹较技场的立秋极感兴趣,不时借意到立秋车旁问这问那,弄得立秋连心痛难过的时候也没有。
到傍晚用餐的时候,立秋吃的不多,说的更少,裕哥心知是甚麽一回事,可是他那位镖局的大小姐,年方十八的楚茜,看见立秋心不在焉的敷衍态度,心中便不乐意:「裕大哥,名门大庄的势派果然不一样,就算}是人家少爷的近身,派头架子也比别人大!」
裕哥忙道:「茜丫头,别这麽说俺兄弟。」
楚茜小嘴一噘道:「是啦,谁不知你兄弟了不起?外有南宫世家和三绝庄撑腰,朝廷里的大学士是他朋友,还跟丐帮帮主称兄道弟,我们小小的镖局那儿惹得起他!」
裕哥忙向立秋道:「茜丫头向来嘴不饶人,这刁蛮小姐连我也拿她没法…」
如换了平时,立秋肯定早已还嘴,但现在他还那有吵嘴的心情?没精打采的说了句:「是我不会说话,惹姑娘生气。」
楚茜瞧著立秋死样活气的模样便心中生气,可他自认不是,她也拿他没法,只好憋著一肚子闷气咕哝:「没用的奴才胚子!」
四十三 紫瞳魔(3)
立秋也没有理她,吃完饭便找裕哥,他不是想找人聊,只是有个熟人在身边感觉好些而已。裕哥正忙著检查修理镖车,立秋二话不说的上前帮忙,弄了个多时辰修理才完毕,裕哥见他主动找事干,不再独个闷著,也乐得他肯干活消磨时间,总比他借酒消愁好。
翌日上路,立秋彷佛已回复平时一样,不耐烦困在马车里,不但主动帮众镖师干些跑腿杂务,跟他们说话也多了些,除了不时有些怔忡呆滞外,也没有别的异样,张朴和裕哥也稍微放心了些。
可是他们都不知道,每到夜阑人静时,立秋便无法抑止地疯狂地想著左临风,可是越是想念,心便越是钻心刺骨地痛,他受不了房内冷清寂静得叫他窒息的气氛,悄悄地披衣出房,走到客栈外,漫无目的地信步而行,祗见天上一轮明月,明净如水,在雪地里映出一片冷冷的幽蓝银光,洁净得叫人有如置身另一个世界芋a可是那个与飞雪共舞的精灵已经不再复见…
「一个大男人整天愁眉苦脸的,真没用!」一个又娇又刁的声音在立秋叹息中道。
立秋一回头,楚茜那娇美的身影正在他身後,倔强明丽的眼里带点讥讽味道,她是今晚头一轮值夜的人,换班後刚好瞥见立秋半夜溜到客栈外,好奇之下便跟了过来。
「我的事跟楚姑娘无关。」立秋没有兴致跟她纠缠。
「可是你那垂头丧气的样子碍著本姑娘的眼!咱们江湖儿女,天大的事也不皱一点眉头,那像你活像老婆跟人跑了似的…」
楚茜无心的说话正刺著立秋的痛处,立秋失控似的怒道:「你知道些甚麽!甚麽也不懂的死丫头!你凭甚麽说三道四!」
楚茜一句:「原来真是老婆跟人跑了!」到了唇边,瞥见月光下立秋苍白如纸的脸,失神的眼内深如渊海的伤痛,重逾山岳的沉重,讥讽刺人的话再说不出口来。
「吵死人了!」一个妖魅邪傲至极的男子声音忽地从地底下传出。立秋二人同时惊得四下张望,忽地眼前一花,一个黑袍人高大冷峻的背影已傲立在二人身前不远处,全身上下连一片雪片也没沾上,可是积雪的地面却多了个大洞。
那人才一现身,楚茜首先感到一种令人心寒恐惧的绝强迫力,尽管那背影看起来是那样地随意潇洒,她从未见过气势力量强到这麽可怕的人,光是站在那芋a已像冥界来的死神一样,可以任意支配旁人的生死。
「你是甚麽人?鬼鬼祟祟祟的躲此处有何企图!」楚茜强自镇定地拔刀喝道,可是在那人压倒性的气场下,她背上已不能自控地冷汗直冒,小手也在隐隐发抖。
那人伸一伸腰,懒懒ff地道:「本君只想安安静静的睡觉,你们无缘无故的跑来吵闹不说,还有脸说我鬼鬼祟祟!」
「这样睡很舒服的吗?你们怎麽都爱在雪里睡觉的?」立秋想起左临风,不自觉地道。
「小鬼你居然会认识喜欢在雪地里睡觉的人?」那人很感兴趣似的说著转过身来,两道诡秘幻异的暗紫寒光落在立秋身上。
没人能形容那是一双怎样的眼睛,贴切一点来说,那是一双来自妖魔界的眼睛,深沉妖异的暗紫色泽,原始狂野得不带人类的情感,弥漫著来自冥界的邪肆魔光,绚丽邪美,使人无法自控地甘心被这双魔眼拥有夺走灵魂,甚至生命…
楚茜跟那人的眼内的紫光一碰,就像被勾去了魂魄一样,连那人的面貌也未看清,目光在刹那间涣散,人随即软倒在雪地上。
「你对她怎麽了?!」立秋急道。
「你不是嫌她吵的吗?我只是让她安静下来罢。」黑袍人沉冷邪傲,魅幻无比的声音低低一笑,跷著一条腿坐到雪地上,意态散慢f适,一股傲视天下的气度自然散发,便似冥界的魔君坐在他的皇座之上。
而这个人的脸…立秋真的不知怎样说才对…也许用妖怪来形容比较合适…不是奇丑无比,相反是超常地吸引,单以俊美而论,他绝对比不上左临风,年纪也已经不轻,可是这家伙帅得妖孽的长相,嘴角若隐若现的邪异笑意,一身把天下人踹在脚下的桀骜霸气,已足以叫人忘记他的年龄和面貌上的缺憾,尤其那双邪魅冷峻的紫眸,更是充满危险和诱惑,一种带著死亡气息的诱惑…
立秋对突发性的奇怪事故已经有充足的免疫力,因此对著这个妖魅霸气的邪气男并没有多大感想,也感受不到这人身上可怕的气场,觉得最危险的,反而是这家伙看起来就是个男女通吃的超级淫棍…
立秋呆了一下,担心楚茜不知会怎样,扶起她问:「她会醒来罢?」
黑袍人隐隐透出银灰光泽的发端在风中飞扬,眼角也不扫楚茜一下的道:「这种小丫头配本君动手吗?我让她睡一觉,睡醒後她会忘记见过本君的事。」
「嗷。」立秋的反应好不平淡。
「我这样说你便信了?」黑袍人有些意外,无数武林高手在他一双魔眼的扫视下,就算没怕得跪下晕倒,也会不自禁的紧张恐惧,连话也说不出来,这小子却全无反应,他到底是定力过人,还是呆得到家?看来大概是後者多一点。
果然听到立秋傻楞楞的道:「我干啥不信?」
这次到黑袍人哑了,很有些想笑的冲动,这种没危机感兼少条筋到这种地步的家伙还真不多见。
「你不怕我对付你?」黑袍人已很久没说过这样无聊的话。
「怕不怕也没分别罢,你似乎很厉害。」立秋还是那副木头人似的呆相。
「小鬼总算有点眼力,还不算笨得没救。」黑袍人点了点头。
「你和瞎小子都可以在雪里睡,普通人早冷死了。」立秋并不觉得这个衡量准则有问题。
可是黑袍人却听得几乎反眼:「就这样你就认定我很厉害?!」
立秋点头:「瞎小子很会打架,那个波甚麽妈的蛮子法师也斗不过他。」
「波甚麽妈的蛮子法师?」黑袍人听得愣住了,一时想不出立秋说的是谁,过了半晌才捶著雪地纵声大笑,笑了好半天才能开口道:「波沃玛听到你这话,铁定会把你小子砍成十七廿八块来喂狗!」
立秋老脸一红:「老子记心一向不大好,怎记得那些稀奇古怪的名字?」
「因为你的心一直在那瞎小子身上,那还容得下别的东西?」黑袍人淡然地说出这石破天惊的话来,立秋登时像被天雷猛劈一下,震撼得木人一样动弹不得。
四十三 紫瞳魔(4)
「怪不得连本君的拘魂之术也没有反应,原来魂魄早被那个勾去了…」黑袍人半认真半开玩笑的道。
「你…你…怎知道?妖怪…」冷不妨被黑袍人道出心事,立秋惊讶得舌头也在打结。
「要看透你这样的笨旦根本不用费工夫…」黑袍人作孽的紫瞳眨了一眨,笑:「被他甩了?连你这样的傻小子也玩弄,本君替你杀了他罢。」
黑袍人语气稀松平常,可是立秋看著他冥界鬼火似的双眼,登时全身汗毛直竖,不由自主的倒退两步大叫:「不要!」
「放松一点,你说说看,他为甚麽不该死呢?」黑袍人语调转缓,听到耳中令人说不出的舒服,立秋心神一松,在那双变幻不定的紫色妖瞳注视下,人便似被支配著一样,自动将左临风和他的事一五一十的和盘托出。
直到说完,立秋也不知怎麽,竟已泪流满脸,如梦初醒的擦著眼泪惨叫:「糟糕!」
「真的很糟糕啊!」黑袍人也在擦眼泪,却是笑出来的眼泪,他拍了拍立秋的肩头笑道:「小鬼!街上的小猫小狗可以随便捡回家,谁叫你胡乱捡个人回去啊!你想当奴才想疯了,自家找个主子回家侍候!」
立秋大怒:「我操你妈!你这王八蛋用妖法蒙了老子,套完老子的话,还要拿老子寻开心!」
黑袍人居然没有生气,还像做了甚麽得意事似的挑起狂气的双眉笑道:「年轻人要有点火气才对嘛,现在不是比刚才那副死样活气的样子有趣多了!」
「有你奶奶的趣!」立秋骂了一句,黑袍人已笑著回敬:「你奶奶的臭小鬼!竟敢用粗话骂你太祖爷爷,活得不耐烦是不是!」
「操!老子妖法当然没你道行高!说到用粗话骂人,老子从未输过!你给老子做孙子还差不多!」立秋不服输地骂道。
「你妈的这算甚麽屁本事!老子操别人祖宗时,你小子还没投胎呢!操你妈的臭小子,再骂老子一句,我马上去宰你的瞎小子!」黑袍人虽然也是满口污言,可仍无损那种高高在上的桀骜霸气,反而更是狂傲得不可一世。
「去你…的!」立秋「临崖勒马」的说少了一个字,惹得黑袍人又是一阵放肆的嘲笑。立秋瞪了他一眼,道:「瞎小子才不怕你呢!不过我不想给他麻烦。」
黑袍人看著立秋色厉内荏的样子那里忍得住笑?气得立秋一串脏话直骂过去,黑袍人亦毫不客气地「回敬」立秋的祖宗爹娘。
二人展开一轮激烈而毫无意义的粗话对吼後,黑袍人忽地停下来仰天狂笑:「好爽!几十年的粗话一口气骂出来的感觉真痛快…」
「怎麽老子碰上的都是疯子…」立秋揉著太阳穴喘气,不过这麽乱骂一通後,一直酸涩沉重的心竟似脱去一重枷锁般轻松不少,精神也好了许多,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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