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风缭乱 作者:令尹天阑
呢。
“小公子,这殿下喝不进去药也不是个办法,不如我们赌一把,去求求皇上?”婉儿的动作很真切,很容易就让白玛明白了她的意思。
“可是,昨晚皇上都没办法让殿下喝下药,现在能有用吗?”小高子问。
“你懂什么,皇上那是遵守与殿下的诺言,现在这都到了什么时候,皇上那么宠爱殿下,一定不忍心眼睁睁看殿下这么痛苦,我们去求皇上,他一定会答应的!”
作者有话要说:
☆、〔拾〕重归于好
图兰迷迷糊糊醒过来的时候是深夜,很奇怪,明明很长时间没有进食,却有莫名的饱腹感,舔一舔干的要命的嘴唇,居然还有薏米莲子粥的甜味,这是他来到中原后还算比较喜欢的食物,然而前几天躺下的时候却并没有吃,为什么现在嘴里还有味道?是错觉吗……
图兰因高烧骨节疼痛,却因为受不了被子里的高温,无奈,抬手掀开。
奇怪的是,胸口处的重压感并没有随着被子的离开而减轻,图兰感觉不大对劲,伸手一摸,赫然是一只手臂。
手臂不吓人,生于大漠的图兰很少能听到牛鬼蛇神的故事,自然不会恐惧,令他心慌的是那只手臂的触感,虽然不算太粗,但肌肉很结实,怎么都不可能是女子的,那么只有男子了,会是谁?
这未央宫中除他之外的男子只有白玛与小高子和小德子,后两者是太监,自然不可能这么结实,白玛自小和他一起长大,活虽然干的很多,手臂很硬,但他很清楚这个触感不是白玛……
能出入这里的,也就只有那个人了。
――景炎君。
想起自己头上因他而撞出的伤口,还在隐隐作痛,图兰心里的委屈就一下子倾泻出来,还是不计后果的,将那只手臂扔了出去,自己朝软榻里侧一滚,想要离这个衣冠禽兽远些。
只不过,他的目的达成了,后背也撞得生疼,任宫廷的床榻再怎么宽大,也禁不住一个在大漠上打滚惯了的小野马来回折腾,这一下撞到床栏上,“嘭”的一声闷响,怎么听都疼得要命。
景炎君早在手臂被推开的那一刻就醒了,只是还没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睡在他身边的人就一个翻身,这下撞得不轻,景炎君明显的感觉到床榻震了几震,吓得他立刻叫人进来掌灯,这要是再撞到他家小猫头上的伤口可就糟了。
没错,小猫。
生性淘气,喜欢活蹦乱跳,动不动和主人生气,三天两天不理,还会伸出小尖爪子去抓主人,这不就是图兰么。
“怎么了?做恶梦了?”景炎君立刻上前察看图兰撞到了哪里,后者冷笑着甩开他的手:
“恶梦?是啊,没错,和你在一起的每一分每一秒都是恶梦!”
小东西又傲娇了。
景炎君感觉自己头有些痛,这几天,他算是摸透了图兰的脾气,虽然想家,但还是很喜欢中原这与大漠不同的地理环境,有很多没见过的花草,动物,服饰,装饰品,甚至人也长得和塞外人不同,如出一辙的黑头发黄皮肤,和他自己有很大差别,想来他也是流连其中的。
但是在他看来,自己就是与这美景格格不入的阎罗,不仅把他当做女子迎娶入宫,还禁足他,不让他出宫,所以才一直不肯给自己好脸色,只要是把他这两个心结打开的话,做朋友什么的,根本就不是难事,说不定还可以……
“图兰,朕知道你在气什么,但是也不能这样折磨自己不是?中原人的思想可和你不同,有讨厌的人或事的时候,不是想着怎样去逃避,而是怎么面对。就拿现在来说,你要做的是吃的白白胖胖,养精蓄锐来对付朕这个坏人,而不是把自己弄得浑身是伤,虚弱的连骂都骂不出来。”景炎君特意降低了身份,没有使用繁杂难懂的文言,为的是让这个还没成年的小东西听得明白一些。
图兰虽然嘴上不说话,但心里也承认景炎君说的有道理,也暗自下决心,下顿饭一定要好好吃,后者见缝插针,命御厨房煲了大补的人参汤端上来。
“朕知道你还在怪朕在天下百姓面前迎娶你的事,对于这一点,朕承认是朕的错,不该那么自私的不问你意见行事,但你也稍微理解一下朕,朕是南朝的皇帝,统治整个中原的人,总会有不容任何人反抗的野心,若是你誓死不愿,岂不是让我这皇帝失了颜面?”
图兰装着没听,一口一口灌着参汤,实际上心里也是认同的,怎么当时自己就没转过这个弯呢?
“至于临幸一事,朕在父皇祭月结束之前是不会动你的,即使与你同床共枕,也绝不会碰你一根手指,不会强迫你。等你什么时候愿意了,朕随时奉陪。”说着,景炎君伸手轻柔的抚着图兰被棉布包裹的严严实实的额头:“还疼吗?”
图兰已经丢盔弃甲的败下阵了,心里再找不出什么怨恨这个男人的理由,好好想想,这些事全都是因为自己一时没想开,而这个男人却在一直迁就自己,他有什么理由再对他态度强硬呢。
说句不好听的,他虽然表面上说着什么绝不臣服于南朝,不屈服于景炎君,可现在就是属于寄人篱下,靠装孙子过活,悄没声息的让人不注意到自己就得了。但他呢,来这儿好几天了,一直都是自己给人摆脸子看,现在还得真龙天子来低三下四的劝他吃点东西,他有什么理再横下去啊……简直丢死人了……
景炎君是第一次看到图兰这么颓废又安静听话的样子,像只犯了错的小宠物一样,委委屈屈的低着头,等着主人的责罚。
……不过,他怎么忍心责罚这么可爱的小猫咪呢,疼爱还来不及……
“……你都,不生气吗……”图兰抬眼怯怯的望着景炎君,随即又立刻垂下,“我那么过分,你不生气吗……”
景炎君大笑出声:“朕生什么气,莫非你还希望朕生气不成?你真是,让人怜爱都来不及呢。”
景炎君放肆的笑声让图兰多少有些不满,再怎么说他以前也是给捧在手心上娇生惯养的王子,虽然景炎君只是感觉好笑,但这笑声却有些嘲讽的意味,让图兰不太舒服,可……自己本来就没理,只能忍了……
景炎君很喜欢这小东西吃瘪的模样,有些委屈的嘟着嘴,却又明知是自己不对……唉,这种想骂又骂不出来的滋味应该不太好受吧。
图兰终于肯心平气和的和景炎君相处了,这在所有人眼中都未尝不是件好事,景炎君觉着自己离这鲜艳欲滴,却又遥不可及的小果实又进了一步,图兰感觉自己至少以后的日子不用和这个高高在上的男人对着干,玩儿心思了,至于局外的白玛、盛公公、李文时,以及一干宫人们来说,就是以后的日子能好过些,不用担心皇帝和这谁也不怕的小祖宗干架了,皆大欢喜。
图兰这心情一好,病自然也好了,伤口也愈合的差不多,没几天就只剩下淡淡的疤痕,他自己是摸着额头嘿嘿的傻笑几声,对景炎君说:“再几天就好了,一点痕迹都留不下。”
但于景炎君来说,每次看到这个疤痕,都会让他陷入深深地内疚之中,如果当时的自己能收敛一点,就不会造成这样的后果了。
图兰粗枝大叶,成天傻乐呵,还是不懂男女,哦不,是男男感情的白玛提醒他景炎君看他的目光都不停留在他脸上了。后者以为,是他□□难消,不敢直视自己罢了,白玛一飞脚过去,没踢着不知真傻假呆的主子,把自个儿的腰给闪了,图兰还是看在白玛几天躺在床上不能动弹的份上才把刘海放下来遮住那道已经不怎么显眼的疤痕,直让后者叫苦连天,说自己不该跟着这么个没脑子的主子。
“哼,不愿意跟着我,那你回大漠去啊。”图兰仗着白玛不能动,又是簪花又是脂粉的给白玛化着妆,虽然言语很傲娇,但手下的动作和脸上的笑却是一刻都没松下过。
“王爷,求您了,饶了我吧……”白玛欲哭无泪。
景炎君上完早朝之后回来,恰好看到图兰不依不饶的给宫女太监们打扮的放肆样儿,显然是玩疯了,连他这么大个人站在旁边都没看到。忽觉小腿一紧,低头看去,白玛已经快口吐白沫,可怜兮兮的抓着他龙袍的下摆:“皇上……救命啊……”
嚯,这脸……
连见惯了战场上的尸体残肢的景炎君都不由得倒吸一口冷气,要不是得保持着天子的威严,他可能会倒退几步,离这“不明生物”远一点。
“图兰,别闹了,该吃饭了。”这一声显然是救了未央宫的奴人们,一听是皇上来了,趁着图兰发愣的空闲,宫女太监们架着白玛立刻跑了,让意犹未尽的图兰有些失望:
“别跑啊,没完呢!”
“行了,图兰,别闹了。”
盛公公明显的感觉到,每次一和这小祖宗在一起,万岁爷就多了几分对待其他人的无奈,以前哪有过这种事,看来景炎君是对图兰真动心了。
景炎君见图兰望着奴人们跑去的方向还有些想追去的念头,不由得心里一阵怜悯在未央宫伺候祖宗的宫人,伸手把图兰揽在怀里,半拥半抱的带进了宫里。
后者没推开的原因,只是在于景炎君告诉他,这是“中原人的礼节”,为了圆这个谎,景炎君还特意下令,皇宫内所有与图兰打着照面的侍卫太监一定要“左拥右抱”,众臣皆哀叹:“皇上,疯了啊……”
疯了?大概吧,只是个前兆,更甚的,还在后面呢……
图兰也是得寸进尺,仗着有景炎君护着就无法无天了。先是在自己的未央宫一片天地闹翻了天,捉弄的一群奴人哀声叫苦,没多久,就不满足这样了。说来也是,怎么着他也是在大漠上长大的王子,不可能甘心被关在皇宫禁足,心自然就飞到那宫墙外头了,何况他本就是为了找申屠羯才来到中原,虽然表面上装着淡定,实际上心里早就计划好了怎么逃跑。
“景炎,我大漠的御贡队伍到京城了吗?”自从被允许直呼景炎君姓名后,图兰就越来越不知轻重,虽然景炎君宠他,但也有些头痛。一开始被请求直呼姓名是因为他们是“朋友”的关系,望着那双清澈的没有一丝杂质的碧色眸子,他说不出拒绝的话,本想就在这未央宫与养心殿两人独处的范围内,没有什么人会听到就算了,现在居然当着丞相的面说,这就不能怪他生气了。
李文时旁敲侧击了几句就离开了,他相信景炎君会处理好这件事,后者也是看他走远了,才拉下脸来:“图兰,以后不许在别人面前直呼我名讳。”
“为什么,景炎你不把我当做朋友了吗?”图兰习惯了在大漠和兄长们撒娇,和景炎君混熟了之后自然也没有什么顾忌了,隔着饭桌,伸出一只腿搭在景炎君大腿上摩擦来摩擦去。在大漠那种寒冷的环境下生活的久了,自然受不了中原湿热的环境,因为每次被点着火盆驱寒气的时候图兰都叫的非常凄惨,所以唐太医的方法也被搁置下来,放任图兰穿着单薄凉快的衣服去了。
景炎君本想来一场正式严肃的对话,谁料这小家伙居然还是不知轻重缓急的作,伸手想把那只小腿甩下去,动作却在接触到那比丝绸更柔滑的皮肤时停滞了……他居然放不开了……
“图兰,你听朕说,我们的关系再怎么近,朕也是南朝的皇帝,有天子的威严,不能允许其他人直呼朕的名讳的,就连太后都不行,何况是你呢,会令世人诟病的。”
“我知道了。”图兰有事相求,自然表现的很乖,见他听进去了,景炎君夹了一块冬笋放进图兰的碗里,后者咬着筷子,睁着大眼睛继续着刚才的问题:
“那,现在没有别人,我可以叫你景炎吧。景炎,大漠的御贡队伍到了吗?”
一提到御贡,景炎君就头疼,表情一下子沉了下来,低头喝了一匙红豆羹:“没有,音信全无,你怎么想问这个问题。”
“只是……想家了而已,想看看家乡的东西,就能有所寄托吧……”图兰是真的想家了,问这个问题也有一小部分原因是因为这个,所以反应在景炎君看来就十分真切,后者也轻易的相信了,他不认为这个天真单纯的小家伙会欺骗他。
不过,图兰更在意的还是御贡队伍没有到达京城的这个问题,御贡队伍比他还早出发,按理说应该已经到了,可是居然音信全无,莫不是出了什么事情……
景炎君没有骗他的理由,所以图兰相信御贡队伍却是没有到达京城,可是为什么……莫非是队伍中出了事,难道是申屠羯被……
不,不……
图兰强制自己不去想那恐怖的场景,就算是申屠羯被王兄下令杀了,那护送御贡的其他护卫也应该把御贡送到京城了啊,难道是整个队伍都遇到了什么事?
图兰心里的不安越来越强烈,看来,他必须想办法出宫一趟……
作者有话要说:
☆、〔拾壹〕落难凤凰
别看图兰长得纤弱,实际上性子可倔强的很,他决定了要出宫去找申屠羯,这谁能拦得住?
“小高子,要怎样才能出宫啊?”
这个问题可吓蒙了小高子,自家主子这可是要做傻事啊,这还了得?
小高子立刻跪地不起,大哭着抱着图兰的大腿,死死不肯撒手:“主子,这大明宫岂是咱能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的地方呢,进来不容易,出去更不容易,即使是皇后贵妃,也可能一辈子都出不了宫门,何况是……主子,求您了,您就别打这主意了,不然未央宫上上下下每一个能活的啊……”小高子一把鼻涕一把眼泪打湿了图兰的下襟,抱着那条大腿,大有你不答应我就不撒手的架势,图兰也清楚不能贸然行事,嘴上不耐烦的答应不乱搞,哪甘心就这样被禁足,心里也在想办法。
小高子以为自家主子生性温和,答应下来就不会再胡思乱想,哪知这实际上性格刚硬的小东西早就做好出逃的准备,打算溜了……
月黑风高夜,杀人放火天。恰好景炎君这几日忙着西北饥荒的问题,无暇管他,这个时候不跑等什么时候逃啊,他再不走就傻了。
图兰本想带着白玛一起走,可看到他睡得一脸幸福,又不忍心打扰他,再说多带一个人就是累赘,被发现的可能性更大,说不定白玛还会劝他不要走,再被缠住就麻烦了,得不偿失,还是自己一个人落跑吧。
景炎君吩咐绣娘做给图兰的衣服并没有适合隐藏在夜色中的深色衣物,无奈,图兰挑了一件还算轻便的衣服,用小刀割掉了下摆,脚踩一双玄布小靴,偷塞了几锭碎银,就从窗户跳了出去。
许是从来到这未央宫,他就没惹什么乱子,在这里看守的御林军都被打发到未央宫墙外巡逻了,实则不然,景炎君只是自私的希望这位美人与美景能留给自己,若是让他人看到了,他这皇帝做的也就很失败了。
图兰暗感幸运,轻手轻脚的爬到墙头,确定四周没人之后,才跳下来,重新站在地面。即使从前再怎么不擅长骑射,图兰多少还是有点功底的,翻几堵墙根本不在话下,只是这只喜欢登高的小猫并不认识通往宫门的路,在夜色笼罩下的皇宫里转几圈,就分不清东南西北了。
图兰暗自叫苦,可是跑都跑了,找不到回去的路,被发现了肯定免不了一顿责罚,万一增加了看管他的护卫可就糟了,也就是说,只有今晚这个机会,逾期不候了。
图兰跺跺脚,膝盖微曲,用力弹起,手搭住宫墙的墙头,脚借着参差不齐的砖缝一蹬,整个人就翻到了墙的那侧,像只轻盈的燕子一样,只是他自负的认为这里会像之前一样没人看守,再被灯火通明吓了一跳,摔在草地上,还没反应过来之前,就被人死死压在地上,动弹不得了。
……糟了,被发现了……
图兰被五花大绑,护卫将灰头土脸的他从地上架了起来,狠狠摔在坚硬的石砖上,一双白底嵌玉的玄色纹麟靴闯进了他的视线,这些天他学习中原的文化,知道龙是只有天子才能使用的图案,凤凰则代表皇后,那么麒麟就是将军了。
“绝尘……放过我吧。”图兰苦着脸装可怜,刚刚摔得还挺疼,翻不过身来,还有点喘不上气。
绝尘本来还在想是那个不要命的敢来夜闯皇宫了,居然在一月一度他这护国大将军巡夜的时候作死,胆子不小啊,也正因日子非凡,所以景炎君才大胆放心的不去看图兰的近况,没想到这只淘气的小猫已经心野到这种程度了。虽然景炎君给了绝尘随意处置欲逃离皇宫之人的权利,可看到这人是图兰的时候,他还是犹豫了,他敢保证,碰这小祖宗一根毫毛,死的就是自己。左右他都做不成好人,还不如干脆交给景炎君处理,省得他惹一身麻烦。
“扶起来,好生伺候着!”绝尘命令一声,“走,去见皇上。”
图兰一听要去见景炎君,知道自己肯定少不了一顿打,挣扎着不让护卫碰,想想腿就软了,顺势坐在地上开始跺脚大哭:“绝尘你太坏了,你要害死我!”撒娇这一招在哈伦身上有用,可能对景炎君也有效,不过绝尘只是冷冷的望着这只在地上来回打滚的小猫,沉声道:“闹够了就去见皇上吧,耽误时间只会让你的罪更大。”
图兰老实了,愣了一会儿,一声不吭的站起来,跟在绝尘后面,慢吞吞的朝养心殿走去,一路上不停的想着该怎么逃脱,如果这能跑回去,就算他们找上门来也可以说是嫁祸,无奈这些个训练有素的护卫死死盯着自己,眼神稍微一偏就会拔刀来威慑自己,不可能了,认命吧……
一进门,图兰就感觉周围的温度低了几度,不由得打了个冷战,牙齿打着颤,一句话都说不出来,景炎君头都没抬,冷着声音说了一句:“该怎么处置就怎么处置,送到朕这儿来做什么,难道朕还能包庇他不成?”
“景炎……”图兰可怜兮兮的叫了一声,发觉这个男人是认真的,“哇”的一声就哭了出来,这可不是装的,是真给吓着了,景炎君微愕,没明白他为什么这么害怕,装的?不像啊……
“景炎,我错了,我以后再也不逃走了,求你别把我变成太监,我不要……我不要……”
景炎君一愣,这下算是明白图兰在怕什么了,忍不住哈哈大笑:“图兰,莫非你认为我大内皇宫只有宫刑一种惩罚吗?”
图兰止住了哭声,眼泪还是像断了线的珠子一样刷刷落下,笨拙的用衣袖抹着脸,等待着景炎君的处罚。
“朕怎么忍心对你那么残忍,若真是如此,以后在龙榻上也要少掉很多乐趣。顶多是抽你几鞭,给你个教训罢了。”
图兰闻言惊讶的睁大了眼睛:“你都不生气吗?”
“生气,怎么会不生气,朕的爱妃心里有别人,甚至深夜出逃要去找他,朕再不生气,别说是皇帝,连做男人也不成功。”
“我……”
“别解释,朕现在没有时间听你给朕瞎掰,你先回去睡一觉,养足了精神,明天再挨那几鞭,算是私心,朕不想看到爱妃的眼底有乌黑。”
不等图兰说些什么,景炎君就命人把他送了出去,遣去了一干闲杂人等,景炎君靠在龙椅的靠背上闭目养神,摇曳的烛火映的他的脸部阴影更加强烈,使人看不清他的神态,沉默了许久,才疲倦的开口:“绝尘,朕命你去查的事,有眉目了吗?”
绝尘跪地:“回陛下,臣已查明。那位图兰殿下口中的‘阿羯’,全名申屠羯,十年前出现在边疆,浑身是伤,乃是图兰殿下在大漠时的恋人,但因来历不明受到大漠人的排挤。前阵随御贡队伍一起到中原后下落不明,有目击者看到几位胡人打扮的男子出入京城,臣已据他们的描述,派人画出了头像,请陛下过目。”
说着,绝尘双手呈上一张宣纸,盛公公接过,转而呈给景炎君,后者这才慵懒的睁开眼,只一扫,就让盛公公拿去烧了。
一时间,寂静的养心殿中,只听得沉重的叹息声:“时隔多年,他又来抢朕视若珍宝的东西了吗……莫非十年前的惨剧还要重演一次?”似是在自问,没有人回答,绝尘只是低着头,让人看不到他的表情,猜不出他的心情。
景凌……你究竟要把朕逼到什么地步,才肯罢休啊……
“绝尘,加派看守图兰的人手,要是再让他逃了,朕拿你是问。”
“臣遵旨。”
――
图兰被押送回了未央宫,想起明天还有一顿打,就愁眉苦脸睡不着觉,小高子吓得大腿直颤,“噗通”一声跪在地上,求自家主子别再想往外跑了,这皇上要是下令彻查,早知道图兰要跑的他肯定脱不了干系,人头不保啊。这小祖宗是挺倔,不听话,但应该是是软不吃硬的,哭几通好好求他,说不定真能回心转意呢。
可是,我也有不得不出去的苦衷啊……
图兰知道和这群什么忙都帮不上的奴人们说也没有用,还不如去求景炎君,虽然他不大可能答应,但撒个娇大概就可以了,如果实在不行,真到了那一步,他会……
白玛知道图兰心里在烦什么,去御厨房要了一碗热牛奶,端回来给图兰喝了,看着那每个动作都带着怒火,图兰知道,这脾气温和的伙伴一定是发火了:“白玛,你生气了?”弱弱的语气问道。
白玛冷哼一声:“我不是气你不告而别,而是不相信我,为什么不带我一起?”图兰低着头,没有回答,他知道这个时候解释什么都没有用,本来错的就是他。
“听说明天你还要挨打,也难怪,你这样一定会激怒那个人的。看你这样我也说不出什么责怪的话,先睡吧,精神不足,伤可不容易好。”
白玛说了和景炎君相似的话,收走了碗,就关上门离开了,偌大的屋子里只剩下图兰一人,清冷的很……
他这么做,真的错了吗……
图兰带着这个疑问,就去见周公了,醒来的时候,太阳已经升到正上方了,等着惩罚这位小祖宗的一群奴才早就等在门外,汗滴顺着脖颈的曲线流下,也愣是一动不敢动,恭候着应该受罚的小王爷,后者满脸歉意的系上衣带出门,自觉的趴在地上,等候即将到来的一顿大刑。
“殿下,这……向来受罚都是不能在养心殿,皇上面前进行的,免得血污了天子眼,咱……只能移步去宫外走廊。”常德贵是跟在景炎君身边的太监,不及盛公公那般受重用,只干些惩罚犯错官员和妃子的监督任务。
这尖细的声音不比盛公公和小高子那般亲近,到有种令人厌烦的奸诈之感,让图兰很不舒服,可没办法,这一切都是自己作的,只能默默受着。
图兰被两个太监一左一右架着朝殿外走去,被强制的感觉让他下意识想反抗,一把推开钳制着自己的两人:“放开!我自己会走!”
殿外的奴才们也早已准备好,图兰往那硬木凳上一趴,咬着袖子打算强忍,掌刑的公公们也知道速战速决,一鞭子挥过来,在空中甩的“啪啪”作响,这落到身上还不得皮开肉绽,图兰吓得直哆嗦,可是……不疼?
这些掌刑的太监早就被下了命令,谁要敢在这位祖宗身上留下一道伤疤,长乐宫后有一井蛇洞,自己麻溜跳进去,别等人请你。这谁还敢碰他,在空中甩几下鞭子,走个形式就得了。
太阳暖暖的照在身上,图兰舒服的昏昏欲睡,口水流了一板凳,都滴在地上了,也浑然不知。
贤妃自前些日子怀上了龙种,被册封了贵妃之后,飞扬跋扈,盛气凌人,好像这后宫除了太后以外就是她最大了,也常去养心殿前三部,带着参汤莲子粥类的小吃送给景炎君,想要夺回皇上的心,不料后者只是冷冷的说一句:“先帝祭月未过,爱妃怀胎辛苦,还是你去补吧。”
都不叫她的小名了,显然自己这就是失宠的前兆啊。
不甘心就这样被当做繁育后代的工具,贤妃变本加厉想与景炎君“偶遇”,这日,恰好就碰到了图兰这只落难的凤凰,多少她也听说过这位大漠王爷与皇上的风言风语,有了机会,怎么可能不出手报复,为自己出口恶气?
“哟,常公公,这受罚的,是哪位贵人啊。”明知故问,这宫中栗发碧眼的,除了图兰还会有谁?
贤妃说话阴阳怪气,是人听着都不舒服,可这后宫至今只有她一个怀上龙胎的妃子,太后都让她三分,谁敢表现出对她的不满?表面上跪着行礼,一副尊敬的样子,实际上在下面天天祈祷阎王带她走呢。
“回娘娘,这位是住在未央宫的图兰王爷,昨日因欲逃皇宫被带了回来,皇上命我等奴才在此施刑。”常德贵也打着自己的算盘,特意拐弯抹角,用容易激怒贤妃的语气回答,后者也正中他的陷阱:
“你们这些个奴才,就这么不会做事吗,下手如此之轻,是想让世人留下皇上徇私的话柄吗,没用的东西,给我狠狠打!”
“可……皇上有令……”掌刑的太监为难的搬出了皇上,说白了就一句,皇上大还是贤妃大,换你听谁的?
贤妃身边的宫女上前给了说话的太监一巴掌:“还敢顶嘴,娘娘的话你敢不听?”
贤妃也气得半死:“本宫这么做是为了树立皇上的威严,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即使本宫错,皇上也不该斥责本宫!”
话都说到了这个份儿上,太监还敢抗命么,就是皇上怪罪下来,也比立刻被贤妃弄死要好,多活一秒是一秒,人都是自私的。
举起鞭子,“啪”的一声,十分响亮的抽在了图兰的背上,疼的正在熟睡中的后者惨叫一声,僵直了身子,眼泪都激了出来。
“不,还不够重,你们这群没用的东西,需要本宫叫你们怎么用力吗?”
这一下的疼还没忍过去,又一鞭更用力的抽打在背上,图兰叫的更加凄惨,手臂无力的垂下,一道蜿蜒的鲜红浸湿了衣衫,顺着手臂一滴一滴落在地上,凭这力度,不出十下就能打死这瘦弱不堪的少年,白玛一见到血就吓傻了,也顾不得会不会被贤妃抓回来一并打死,谁管你个泼妇啊,起身就朝着养心殿的方向死命的跑去,哪怕因为冒犯皇上而被判死罪,也总好过自家主子活活给人打死。
白玛哭的乱七八糟,跑进宫门的时候,恰好碰到从御花园散步回来的景炎君,周围的护卫见这踉踉跄跄跑过来的“刺客”,纷纷拔出刀来护驾。白玛被拉的近不了景炎君的身,只好大喊一声:“求皇上快去救王爷,他会被打死的!”啻语,他或许不该太期待景炎君能听懂。
然而事实上,景炎君不仅能听懂,而且非常精通,一听这话也急了,虽然他早已吩咐掌刑的太监下手轻些,但这宫中有太多不可测的因素,万一图兰遇到哪个不好惹的,那可就真的没命了。
“他在哪儿?”
白玛指了指身后:“墙的那边……”见皇上急急忙忙的走了,没再计较,护卫们自然也没有再去压制白玛的理由,放任他跟了过去。
见到图兰的时候,景炎君突然感觉心脏一阵剧烈的抽搐,喘不上气的痛,那人显然已经疼晕了过去,嘴角不断往外流着血沫,满地的鲜血很是刺眼,此时,他只想将造成这局面的人碎尸万段。
“住手!”掌刑的太监被这低沉的怒吼吓个半死,立刻扔了鞭子,跪在地上不停地磕头求饶。盛公公把手指放在图兰鼻前探了探他的气息:“皇上,还有救。”
“宣太医!”
没有人敢动奄奄一息的图兰,生怕一不小心牵动了伤口,让他仅剩的这一口气也咽下去。
又是这倒霉的唐太医,一看到那恐怖的伤口,不由得背过头去,太残忍了,这人的心,要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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