浪荡江湖之任侠[出书版] 作者:绪慈
都心疼了好久。」接着不等小阙答话,鬼子又开心地说:「傀儡尸需要功力很高的高手,所以很难弄到,再来还要高手充满仇恨欲望,最好是天地对他不公,让他行到末路,双手染满鲜血,内心挣扎却无法回头,这样的人最适合做傀儡尸,强烈的七情六欲能让他们的功力增加许多,而且除非头被砍掉,否则就会一直杀人下去。」
小阙有些难受地点头,至少清明阁还好,抓的是充满仇恨欲望无法回头的人,虽然无论坏人好人,用来练尸都让他觉得无法接受,但除掉一些坏人,对其他好人也好些不是?
鬼子弄好第九具尸体后,又一溜烟跑走,想来是到之前的内堂继续去取药了。
小阙叹了口气原本想走,但却在这同时,也有个沧桑的声音在他叹气之后,随之也叹了一口气。小阙一愣,回过头往角落看去,这才发现有个人正站在那里,垂首低眉,闭着眼睛。
「啊!」小阙看清楚那人身上没有锁链锁着时,赶紧道:「你也是被抓回来的人吧!现下没人看着,你要走赶快走,我不拦你,千万别活生生给制成傀儡尸了!」
那人静了许久,才幽幽开口道:「我自己愿意进来的……」
「自己愿意进来?」小阙疑惑。「活着不好吗?为什么不好好活着,要进来让鬼子变成人不人鬼不鬼的傀儡尸!」
那声音淡淡地道:「大仇不得报,入了清明阁,以为在清明阁的帮助之下杀得了那人,到如今双手沾满鲜血无法回头,那人却还活着。」
小阙走近了一些,看清楚眼前的人有着灰白斑驳的头发,脸上一刀一刀满是伤痕,耳朵不见了,一只眼浑浊,面貌挺是吓人。但小阙只看了一会儿便说:「讲讲你的事,讲一讲。」
「你为何要听我的事?」那人问道。
「心里埋着恨是很难受的一件事,讲出来能舒服点。」小阙真切地说道。
那人顿了许久,才道:「我……本是镖局当家独子,十六岁那年与青梅竹马的女子成了亲,她名叫小蕴,善解人意又持家有道,很得我爹娘喜欢,我也爱她入骨。谁知后来唐王南游,见着小蕴样貌好,在一场酒宴上明讨不成,那天夜里便暗地将她掳走。
我家人与岳父母一家都为小蕴着急万分,谁知几天之后小蕴被人发觉在河边游荡,找回来后变得痴痴傻傻,谁也不认得,更甚者若有男子近身,她便发狂大叫。大夫说小蕴受惊过度,且……被奸人所淫,身子骨亏损得厉害,这生可能再难以为我生下孩子。我心疼小蕴惨遭此劫,一生被毁,还得接受街坊邻居指指点点,于是一时冲动夜潜唐王府,欲刺杀唐王……」
见对方说不下去,小阙接道:「但是失败了是不是?唐王既然有个王字,身边一定高手如云,每个人都把他护得妥妥当当,恐怕连蚊子想经过,也要问问他那堆侍卫。」
对方苦笑道:「没错。我太年轻不懂隐忍的重要,一亮刀便被唐王的侍卫发现,擒了下来。」
「你脸上这些伤……是唐王弄的?」小阙问。
那人缓缓点了点头。「唐王是个畜生,他不但弄疯了小蕴,在擒住我之后……将我……将我……如同女子一般肆意……肆意……」
小阙皱了眉。他知道对方开不了口的话是什么。
「之后他拿着刀一刀一刀地往我身上割,还削掉了我的两耳,我的左手手指,还有男人该有的东西。」
小阙深吸了一口气,怒道:「那家伙简直是畜生!不对,这样讲还侮辱了畜生。他根本不配做人!」
「……我被扔在大街上,而后父母才赶来将我带回去。我父亲受不得我与小蕴被如此不堪对待,于是状告官府,要唐王付出代价。」那人低声说道:「怎知,开堂前一夜,岳父母家被杀手血洗,而他们的头颅就在我隔日睁眼时,一颗一颗排在我床下。
我还记得那一地的血,还有岳父死不瞑目的眼睛。接着那日,我父母妻子也连带消失得无影无踪,如今都十一年了,也没能找到他们的尸骸。」
小阙道:「这人天理不容!」
那人叹道:「对方是皇亲贵胄,这仇普通人报不了,但那时上天却让我遇上枯荣堂堂主,他以我的性命为报酬,亲自教我武功,要我为清明阁卖命,但同时等我有能耐,也许我去找唐王报仇。
于是整整十一年,我从最底层一个默默无名的杀手,爬到了清明阁前十的地位,但当我双手沾满鲜血的同时,我还是杀不了唐王,而且除此,我甚至连父母和小蕴的尸首都尚未找到。」
小阙听了感觉很难过。他问:「你叫什么名字?」
「……吴钩。」
小阙说:「吴钩,所以你怨恨上天对你不公吗?」
吴钩答道:「是。」
小阙低头想了想,说道:「所以你要怀着怨恨成为傀儡尸吗?」
吴钩说:「堂主答应我,成为傀儡尸之后,会让我去杀唐王。那时我将有足够的能耐,而且到时就算失败,他也会让我与唐王同归于尽,所以我不甘愿,但也甘愿。」
小阙看着吴钩,想了想,说道:「你别成为傀儡尸了吧!」
吴钩说:「你不知道活着却像死了的感觉是如何?就像我这样,什么也没有,只能在深渊底下拼命往上爬,不爬会被底下的水溺死,就算爬到指头破了、露出骨头来,还是得看着上方的天,得要爬,才得继续活下去,才能有机会为因我而死的所有人报仇。这个位置是我同堂主求来的,唐王一定得死,否则我身后所有人都不会瞑目。」
「……」小阙用一种带着点心疼却又温和的嗓音轻声说道:「冤冤相报何时了。你这么痛、痛了十一年,背负着家人的血债,为了他们,没有过过一天开心的日子。如果你的父母和你的妻子真心爱你,他们不会愿意看到你受这么多的苦,那些疼你的人最希望的会是你能好好的活着、开心地笑着,而不是因他们而痛苦,以他们的性命为名,让你的双手沾满血腥。」
「你怎么会了解!」吴钩突然动怒。
小阙还是轻声地说:「我了解,你别不信。我度过几个生死难关,在奈何桥旁绕了很多次,所以我了解。」
他声音柔和,有种让人放下心防的力量,他软软地说着,说着抚慰人心的话。「我有一个很喜欢的人,而且他也喜欢我。每当我觉得自己几乎要死了,睁开眼着到他黑漆漆的眼睛里满满都是疼的时候,我就想,我怎么能死……那双眼睛喜欢看我笑、喜欢看着我跟在他身旁绕,我哪能死?我若一死,他还不又会恢复认识我以前那没心没肺的样子。」
小阙说道:「人生在世失去的要记得,但也不能放掉当下。你开心,疼着你的人才会开心,你听过一个词叫做含笑九泉吗?如果你不放开这一切,让过去的人安息,他们在你这一生一世总惦着你,又如何能开脱,往下一世去?」
「往下一世……?」吴钩愣愣地看着小阙。
「他们喜欢你、疼爱你,所以你也要以此为回报。」小阙说:「我信人生有轮回,只有看你好,安心闭上眼,才能重新开始,不再为这世的经历而烦恼苦怕。」
「你……」吴钩不得不承认,他被说动了。
当他还是个无忧无虑,只等着接管父亲镖局的小伙子时,他总是带着笑,他的新婚妻子也是带着笑。两个老人家吃饭时嘴唇从来是上扬的,因为他们的儿子媳妇开心,所以两老也就跟着开心。
小阙再度说道:「你走吧,别当傀儡尸了。日后如果我有能耐了,肯定会替你收拾唐王,就算我收拾不了,也会找人帮忙收拾。我宴阙向来说话算话,你放心。」
接着小阙掏出挂在脖子上的那个铁葫芦,递给吴钩。「出去之后到附近的大城找找看有没有这个印记的店铺,拿这个给他们看,他们会帮忙你躲开清明阁的杀手。」
吴钩接过铁葫芦,问道:「我怎么知道你会不会骗我?」
「骗你干什么呢?」小阙说:「警恶除奸原本就是侠义中人之事,好吧,如果你还不信我,那我发个誓。」
小阙右手五指向天,眼神无比认真地说:「我说的话全部都是真的,我会帮你报仇,骗你的人是小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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鬼子欢欢喜喜地拿着第十盆黑色药汁进到摆满铁棺的房间内,可是当他绕过小阙,把金盆放在旁边,要去拉角落最后一个人时,却感觉十分奇怪。
「怎么摸来摸去都摸不到人?」鬼子自言自语道。
小阙说道:「别找了,他走了。」
「啊?」鬼子不解。
「我方才同他深谈了一番,后来他终于体会到性命的可贵,不是随便可以拿来做傀儡尸的,所以就离开了。」小阙还说:「他刚走而已,你没遇到他吗?」
鬼子的怒气瞬间噌地一下就爆开了。
接着,采风堂的人看到自己向来疯疯癫癫的堂主追着个身穿白色劲装的青年绕着大厅一直跑,最后竟然还跑到了外头去。
而他们的堂主边跑边用鸭子般难听的噪音骂道:「你这个亏大的,竟敢放走我的傀儡尸!为什么我每次只要见到你就会亏到死,可恶,你还我真气、还我傀儡香、还我傀儡尸――」
而那白衣青年则是边跑边回头喊道:「我给你银子嘛、我给你银子嘛!还是你想要金子,我都让柳大哥给你!」
「打死你这个亏大的!清明阁所有的金子银子都是我的――」采风堂堂主的怒吼贯彻了整个地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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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宫另一头有些吵闹,正在和墨虹喝酒的天痴立刻跨出大厅,从外面招了个人来问。
「吵些什么,主上不在就无法无天了吗?」天痴喝得有些醉了,讲话很大声。
一名侍卫擦着汗急忙忙跑过来,说道:「禀堂主,是采风堂那里出了事。」
「采风堂能出什么事?鬼子不是正在弄那些刚到的傀儡尸吗?」天痴疑惑。
「就是因为傀儡尸。」侍卫喘了口气说道:「主上带回来的小公子把采风堂堂主的一具傀儡尸放走了,堂主正在发脾气,追着小公子满地宫的跑。」
天痴听见这消息大笑了一声,而后挥走那侍卫,踏着有些颠的步伐坐回墨虹身边。
墨虹饮落一杯酒,脸色不悦地说道:「主上这回带回来的公子也太没规矩了,地宫不住居然住到上头去,而且找个能成为傀儡尸的人得花多少心力,居然就这么把人放走?」
墨虹还想说,天痴立刻捣住他的嘴。「嘿,兄弟,你可别继续说下去。你讲谁没规矩都可以,但那孩子就是不行。倘若给主上听见,他绝对会给你顿排头。」
墨虹推开天痴的手,不明白地问:「何解?难道那位小公子还真迷了主上的眼,连说也不成?」
「就是不成!」天痴摇摇晃晃地伸出食指摆了摆。「是兄弟我才同你明讲,你看那个小家伙,不觉得他有点眼熟吗?」
「不觉得。」墨虹答道。
「也是,」天痴笑了笑,道:「你本来是见过他,只不过他那时候哭得眼睛和脸都脑了,所以你认不出来也是正常。」
「要讲就讲清楚点!」墨虹不喜欢拐弯抹角。
天痴笑了笑,说:「兄弟啊,咱们为主上守灵那几天,他就在棺柩旁啊!他因为以为死了爹,所以连哭了七天七夜,最后是浮华宫的人硬拉才把他拉回去。这么说,你还不记得吗?」
「……」墨虹想了一下,而后一惊:「你是说……」
天痴笑了声:「就是啊,就是他!宴浮华和咱主上生的儿子,叫宴阙的小家伙。」
墨虹想到柳长月带小阙回来后的种种滴滴,又想起柳长月只在小阙房里过夜,而且也让人称小阙为小公子,这一切不由得让他往那方面想去。
「他们又是怎么碰在一起的,你说说。」墨虹问道。
「哼哼,」天痴说道:「简单的讲,就是那小子不小心跌进坑里撞到头失去记忆,然后因为脸上戴着人皮面具,遇到主上时主上没认出他,他也不记得主上。你也晓得主上喜欢的都是像他那种单纯到蠢的个性,没几日,主上就连心魂都被勾走了。而等到天璧山庄一战之后,撕了那小家伙的人皮面具,知道他是自己生的儿子时,早来不及了。」
墨虹猛地站了起来,凳子随着他的动作而「砰」一声摔倒在地。「你是说那人是主上的亲骨肉?这怎么可以!都多久了?你当初知道时也不劝劝主上,现下看他们的模样,八成是已经……」
天痴无谓地说道:「滚上床了呗――」
「天痴,我在和你说正经事!」墨虹怒道。
天痴耸耸肩。「别以为我没试过,但你说有哪次他想要的,我们能够阻止?」
天痴继续说道:「我和他理论,他就搬出他爹柳天滟。说他亲爹既然能喜欢他亲叔,而他另一个亲叔我又喜欢上同我有血缘关系的清渊,为什么他就不能喜欢他的儿子?更何况那儿子还是他生的,本来就是从他身上分出去的东西!」
「这简直有悖伦常!」墨虹一掌打在桌上。
天痴拍拍墨虹的肩膀说道:「清明阁里没这东西啦,伦常个屁!」
墨虹转了个心思,问:「所以确定小主子是真失忆而且尚未恢复记忆?」
「本来就是真失忆,苏笛回来后又问了他,据说只有一点迹象,记得他家住在哪里,但还没完全恢复记忆。」天痴回道。
墨虹抿了抿嘴唇,不悦地道:「主上是不是没想到宴阙除了是他儿子,还是宴浮华亲手养长大的?」
「你想说什么?」天痴瞥了他一眼。
墨虹张了张嘴,到底没将话说出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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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痴醉醺醺地走后,墨虹静静待了一阵子,开口说道:「还想躲多久,不是都已经听完了吗?」
这时大厅后的一个隐蔽角落里慢慢走出了个娇弱的身影,那人穿着一袭青绿色的衣裳,来到墨虹身前,拱了拱手说道:「青青见过堂主。」
墨虹突然一掌往青青胸口打去,青青重重跌倒在地,翻身吐出血来。
「这是你不守规矩的教训。两堂堂主说话也是你能偷听的!?」
墨虹声音平板,但周身却传出阵阵冰冷。青青有种感觉,如果墨虹想,他真的会死在这里。
青青微微颤抖着,忍着胸口的剧痛低声道:「青青知道错了,请堂主原谅青青。」
墨虹静了一会儿,问道:「你去见过小公子?」
青青怯怯地回答道:「只今日好奇跑去看了看。」
「……」墨虹沉吟半晌,之后说道:「反正你也知道这事,正好,我也有用你之处。」
「不知堂主想青青做什么?」青青问道。
「看好那个所谓的小公子,他若在清明阁内有任何不寻常的举动,立即向我回报。」墨虹道。
青青眼里闪过一丝光芒,他知道自己的堂主并不喜欢这个突然冒出来的小公子,于是他心里笑着,声音却怯怯地说了声:「是!」
这个叫宴阙,不知从何而来的妖孽,如今有人要帮着收他了。
这事如果是天痴和鬼子两个堂主来办还办不成,但历代刑堂堂主向来是以清明阁利益为先。之前主上惹了寒山派的韩寒,弄得清明阁险破、自己也差点没命,墨虹可是都看在眼里的。
此次若能出点什么事,主上疼爱的这个小公子,恐怕不单只是会被抛开,更惨的还会被墨虹亲手处理掉。
第十一章
一阵悠悠的笛声从小河对岸的阁楼传了出来。笛声很轻很轻,几乎就像人的气息那般,不贴近的话什么也听不见。
青青坐在宅子后门的围墙上,仰望天上明月细声说着话,他脸上毫无表情,双眼空洞,直到对岸阁楼里一抹黑影离去,笛声亦歇,他才从围墙上跳了下来,慢慢走回自己的房里,解衣后爬上床,合起了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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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阙原本已经忘记黑色海珠的事了,不过这天中午,柳长月把它拿了回来。
小阙大感惊讶,无法相信还真有手掌大的黑色珍珠,立即像个被喜爱的东西迷住的孩子,抱着那颗海珠左看右看,而后玩起海珠来。小阙入迷时,连柳长月哪时走的都不知道,他回过神找了柳长月一会儿,心里想柳长月大概是因为自己没理他,所以就自个儿走了。
他边玩海珠边想,柳长月也不晓得有没有生气。
用过午膳后,苏笛端着碗去小灶洗,顺道吃饭。
这时小阙又拿着海珠到院子里玩。他一下子从左手抛到右手,又从右手抛回左手,而后下腰,让海珠从左边的手掌往手臂上滑,再溜过锁骨穿过另一边的手臂,滚到右边的手掌上。
正当他玩得高兴的时候,突然见着一个穿着绿衣的身影站在院子入口,他感觉到一阵灼人的光芒,停下玩珠子的动作后,就见那个之前看过,名叫青青的人目不转睛地死死盯着他。
小阙喊道:「你来找人吗?柳大哥和小笛子都不在这里,要不你晚点再来吧!」
青青本只是想来偷看一下小阙,但当他见着那颗海珠后,眼眶当下就红了。他笔直地往小阙而去,瞪着小阙手上的海珠。
这珠子之前送进清明阁的时候他在当场,那时他曾向柳长月要过,但无论如何撒娇,柳长月就是笑而不语。他以为总有一天柳长月会赏给他,只要他更讨得柳长月开心,谁知这人一入阁后,珠子竟落到了他手里。
小阙看青青怒气冲冲地瞪着自己,又看着他手上的大珍珠,随即把珍珠藏到身后去,说道:「这是柳大哥借我看的,我晚点还得还回去,不能给你。」
「不能给我?那本来就是我的东西,主上总有一天会给我,是你强占去了!」青青的声音尖锐不已。「自你入清明阁以后,主上晚上只在你这边,不让任何公子侍寝,好东西也全往你这里送,全忘了我们。宴阙,你怎么能如此厚颜无耻,不但独占了主上,还抢走主上给我们的关爱。」
小阙皱了皱眉头,想了想,才小声道:「你别生气。是因为柳大哥已经和我约好了要过一辈子,所以才不再与你们有瓜葛。以前他怎么对你们的我不知道也不想知道,虽然很对不起你们,但我们已经立下生死誓言,我不会离开他,他也不会离开我了。」
小阙的话虽无意,却字字刺入青青心里。青青不相信,颤抖着道:「……主上和你立了誓?」
「嗯。」小阙轻轻点了个头。「他说到死都要和我在一起,我若离开他他就掐死我,后来我也说要和他在一起,只是他若要离开我不会掐死他罢了。」
「不可能,清明阁里誓言最为重要,主上怎么会同你立生死之契,你骗我、骗我!」青青疯狂地冲上去要打小阙,他发狂般地说:「主上从来就最疼我,甚至只独宠我一个。他在别人那里过一天,在我这里却会待上一个月,他怎么会和你立下生死誓言,更何况你和他的关系明摆在那里,根本不可能、根本不可能!主上只是一时被你迷惑罢了!」
「什么我和他的关系明摆在那里?我听不懂你说什么。」小阙有些糊涂,但轻而易举地闪过扑过来的青青,青青扑了个空,整个人摔倒在草地上。
青青翻过身来瞪着小阙,他想狂叫,想撕碎这个人,想这人死。只要这人死了,主上就不会再被他所迷惑。
然而就在青青要吐出一连串恶语时,突然,他耳朵动了动,神情忽然间愣了会儿。
小阙同时似乎也听见声音立刻往围墙外看去,但却没感觉到有谁的气息在外头。他皱眉,已经是第二次了。
小阙回过头来的时候,见着青青咧着嘴,带着诡异的笑容看着他。青青一字一句地说着,可是声音却有些奇怪,不像方才那样流利。
他凝视着小阙说:「你真的不知道自己和主上真正的关系?」
小阙摇头,但心里却觉得青青好像怪怪的。
青青说:「你娘,叫宴浮华。浮华宫的宴浮华,是柳长月曾经的妻子。」
小阙觉得自己好像听见了什么奇怪的话。
「后来,柳长月抛弃发妻,夺走浮华宫的一切,只为了建立一个新的清明阁。」青青低笑着说。
青青的话让小阙顿时有些晕眩,一些场景在他面前闪过,但无论是哪一个他都抓不住,只能看着那些碎片再度消失。
「但当时,宴浮华有了身孕,十月怀胎后她生下了一个孩子……」青青的笑声听起来令人毛骨悚然。他说:「那个孩子……被取名叫宴阙……就是你啊,我的小公子……」
小阙眼睛一下子瞪得好大,不敢相信自己听见了什么。
「爬到自己亲生父亲床上的感觉如何?是不是销魂蚀骨?」青青仍是那诡异的语调。「你那张看起来无辜又不解世事的脸其实都是装的吧!你不知廉耻,勾引自己的亲生父亲,让亲生父亲爱上你。父子相奸,有悖伦常、简直天地不容,要被天打雷劈的!宴阙,我看你干脆别做人,去做畜生算了!」
青青突然一个蹦了起来,挥手朝小阙的脸上狠狠下一巴掌。「恶心、你这恶心的东西!」
小阙一下子被愣了。他手中的黑色海珠掉到了地上,往别处滚去,然而他的耳边却一再一再重复着青青方才的话。
他与柳长月,是父子关系……
怎么可能……骗人的吧……
可是小阙的指尖却不由自主地抖了起来,从手臂蔓延到全身。
他努力用双手环住自己,但就是停不了颤抖、止不住惶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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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后青青说了很多话,但小阙都听不进耳里。
直到他发觉身边静了,青青已经离开,他才踏着蹒跚的步伐回到房里。
青青说的一切都是真的吗?小阙从下午一直想到深夜。想他初见柳长月便无芥蒂,想他一心一意只想保护柳长月,想他只想看着柳长月笑,想他让柳长月伤心时,自己比柳长月更伤心。
一些模糊的记忆在眼前浮现,伸手想捉,却破碎而去。他的头一直痛、一直痛,有很多早应该要想起来的东西,却因为自己的不在意全被忽视。
或许,当他眼里烙下柳长月身影的刹那,就知道这个人与别人不同,他想与他亲昵,是因为他曾经见过他却忘了,他想对他好,是因为他身体里流着他的血,父子天性使然,令自己无法离开他。
小阙想、不停地想,但他的脑袋很痛,所有的一切都记不起来。他敲着头、拼命敲着头,如果不是失去记忆,他就能知道夜夜拥着他,温柔看着他的人,到底是不是自己的亲生父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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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长月回来时就见小阙窝在床上不停地打着自己的头,他立即往前抓住小阙的手,怒道:「你这是在干什么?」
小阙慢慢抬头,眼眶泛红,神色憔悴,左脸脸颊还有一个深红色的五指掌印。
「谁打了你?」柳长月怒气渐涨。
小阙只是抬头看着他,清澈的眼睛里突然出现了雾气,这让他的眼睛看起来水灵灵的,可他后来说的话,却让柳长月一颗心差点从咽喉里跳了出来。
小阙轻声问道:「你是我爹?」
只不过是轻描淡写的四个字,却让柳长月的脸色当场化得惨白,他动也不动地看着小阙,幽暗的双眼像是要吞没所有光芒似的,黑得叫人害怕。
「你……」柳长月花了好大力气才克制住自己不让声音颤抖。「你恢复记忆了?」
单听柳长月这般说,小阙一颗心当场被击得四分五裂。
青青说的是真的,柳长月真的是他的亲生父亲,而他和自己的亲生父亲上了床!
小阙又问:「你是什么时候知道我是你儿子的?」
柳长月不答,只是握紧了拳头。
小阙想了一下午和一晚上,自己倒是想通了这一点。他轻声得像在自言自语一般说着:「应该在天璧山庄那会儿,我揭下人皮面具后你知道的吧!」
小阙皱起了眉:「可是你为什么不告诉我你和我的关系,你是我娘的丈夫,我是你的亲生儿子,你怎么可以瞒着抑着这么久,却一点都不肯让我知道这事?」
柳长月方才是一下子乱了分寸,但此时看小阙仍是茫然的眼神,又想起他方才猛打头的模样,立即努力平复了自己的呼吸,冷静地问着:「谁告诉你的?」
小阙说道:「谁告诉我的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他告诉了我真相。」他又喃喃:「你是不是因为我撞坏脑子了,觉得我好欺负,又什么都听你的才对我这样?平常人家的父子也会同你一样对我做那种的事情吗?不会的对不对。父亲向来都会希望儿子好、希望儿子将来争气继承家业、希望儿子娶个好媳妇生一堆胖娃娃,这才是所谓的天伦,是不是?」
柳长月强加镇定地说:「并不是你想的那样,我对你是真心的。」
「所以以真心为由,就可以骗我?」小阙声音大了起来。
「我……知道喜欢上你后,试着想杀了你,试着阻止这一切错误,但我没下手,因为你对我太好太珍惜,让我无法下手。」柳长月神情的冷漠和他说出来的那般灼热话语完全不一样。
「……你应该杀了我的。」小阙黯然地从床上下来,穿了靴子,慢慢地往外走去。
柳长月第一次在两人关系出现裂缝时不敢对小阙有所举动,这时他心里只有慌张。倘若这孩子不在自己身边,倘若这孩子真的离开了他,那过往的情感怎么算?莫非就如同镜花水月,从此散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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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阙走到外头,碰上了端着食盘的苏笛。
苏笛瞧小阙魂不守舍,脸上又有个红巴掌,以为他惹恼了柳长月被打,才想说他几句,却见小阙凝视着他,用从来没有过的凄凉神情说:
「你是不是也知道?」
「知道什么?」苏笛跟了小阙这么久,天璧山庄那会儿他就算和天痴拼得差点力竭而亡也没有露出这样的表情,心里于是怦怦乱跳,感觉像是有什么他不知道的大事发生了。
小阙注视着苏笛,说道:「我一直以为……你是我朋友……」
苏笛嘴唇颤抖了一下。
「但你却没跟我说,我是他的儿子。」
听到小阙说出这话,苏笛惊恐得连手上捧着的食盘都掉了。食盘里的食物掉了出来,还有些柳长月喜欢的甜食糕点滚到了长廊外去。
小阙的眼眶更红了,他声音哽咽地道:「有人告诉我,父子相恋天地不容,他还要我别做人,应当去做畜生。小笛子,你为什么不告诉我我不可以喜欢上柳大哥,他是我爹,我还和他做那种事,我会被天打雷劈、天打雷劈的!」
「不、不是那样!」苏笛急忙着要抓住小阙,但小阙却退了一步,闪开苏笛后,一下子从苏笛面前不见了。
「小公子!」苏笛颤抖着:「小阙、小阙你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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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长月站在房门外的长廊上,脸上看不出一丁点表情。
苏笛看了柳长月一眼,对柳长月说:「主上……怎么办……他走了、他走了!」说到后头,苏笛哇的一声哭了出来。「他还说他把我当朋友,但是我却骗了他……」
柳长月没有说话,他只是在长廊上静静站了好一会儿,说了句:「先让他静一静,这几天别去找他。再发话下去,看谁今日进了他的院子,让墨虹依照规矩处置。」
「是……」苏笛哽咽地答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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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阙跑出清明阁后,眼神涣散地在街上呆呆晃着。
夜有些深,风有些冷,枫城的街上没有半个人,只有几处民宅的灯火还亮着,里头传来小孩子朗朗的读书声。
孩子念完书了,撒娇的声音从窗户传了出来。「娘,你看我念得好不好?今日夫子夸我聪明,说我将来绝对是个秀才。」
那孩子的母亲掩着嘴笑,末了还捏捏孩子的脸庞。「我的好江儿这么厉害,将来不仅是秀才,还会是举人大老爷,给咱们家光宗耀祖的!」
另一头正在刻着木雕娃娃的男子则笑着说道:「你少宠他了,如果让他因这点成绩就骄傲起来,心思不放在书上面,我看以后连秀才都中不了。」
小阙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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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卷阅读2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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