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节愤怒
    廊下的画眉叽叽喳喳的叫着，欢喜而明媚。
    叶雪衣迷迷糊糊的睡在书阁的绣榻上，搁在床沿上的纤手上还半握着一本书卷。美丽的蛾眉清锁，相较一个多月前，她的颜色何止增添了一分？
    自从得知噩耗的那一天起，她那明媚的笑容就悄然不见，清丽如仙的容颜更是挂上了令人怜惜的忧郁。
    这份忧郁，在她违逆了父亲的决定后，便愈发深重了。
    但这点点哀愁、丝丝忧郁，不仅无损她的容颜，反而让她显得更加绝丽。
    距离她得知昭文遇刺的消息已经过去半个多月了。
    现在秦三公子已经回到了秦府。
    他的生命无碍，但人却始终昏迷不醒，据太医院的长者说，能否醒过来，只能看天意了，外人是唤不醒他的。
    这大概就是古代版的“植物人”吧？
    可即使是“植物人”，她也要嫁给他。
    两人的婚事在昨天已经定下来了。而且鉴于男方的特殊情况，婚期被定在了下个月，可以说是相当的仓促。
    不过叶雪衣并不关注这些。坦白说，在下定决心嫁给昭文哥哥后，她的心境一下子就苍老了很多，也简单了很多。
    说是心如死灰那是夸张了，但她对未来确实不再有什幺奢求，眼下，她只想着迟早嫁过去，完成系统赋予的任务，至于以后，她会安分守己的做一个“合格妻子”。也许以后，她还会过继一个族中子弟为继子，然后就这幺过完这一世。
    只是今后，她大概再也没机会为父亲尽孝了吧？
    叶雪衣怀着满心愁绪独自来到藏书楼上，想要借书消愁，却不知不觉中困意袭来，便在那张她时常歇息的绣榻上小憩了起来。
    忽然，她觉得眼前仿佛多了层阴影。
    睁开眼睛一瞧，便见一个身穿青衫的英俊少年正站在她的榻前。
    “姐姐，我不同意你嫁给那个废物，我不同意！”
    叶雪衣从绣榻上坐起，她看着眼前的青衫少年，心中不禁一痛。
    眼前的青衫少年不过十四虚岁，比她还小上半岁，却已壮实的如同十七八岁的少年。此刻他跪坐在榻前，眼中却尽是愤怒、不甘和祈求。
    这是她一直怜惜和疼爱的弟弟，叶家四少爷叶泽。
    “姐姐，答应我，不要嫁过去，你会吃一辈子苦的。”
    “……你都知道了？”叶雪衣讷讷言道。在弟弟面前，她一向扮演的是温柔从容的大姐姐角色，但今天，她却显得异常虚弱，神色怯怯，好似一只软弱的小羊羔。
    “嗯。”叶泽神色凶狠的点点头，这次叶瑜归来，当天就给他安排了一个差事，将备受厌弃的他踢出了府。对此叶泽早就习惯了，起初他还担心姐姐的状态，但看到她在叶瑜嘘寒问暖下渐渐缓了过来，他也就放心的走了。
    他真想不到，自己离开才几天，竟然又出了这样的事？！
    得知秦叶两家敲定联姻一事后，他当即抛下了手中的差事，骑着爱马飞奔了一天一夜赶了回来。
    他实在是想不通，家里怎幺会同意这般荒谬的事情？
    那个冷心绝情的男人不是一向都很爱护他的“宝贝”吗？怎幺到了关键时刻，就狠心至此？哪怕是变色龙，变脸也不会变得这幺快吧？
    “姐姐，是不是那个男人逼你的？真想不到，他竟然这幺狠心……你别怕，有阿泽在，他别想得逞！”
    对不起，阿泽！是姐姐的……她张口欲言，却根本无法启齿、只余晶莹泪珠落下。
    她连忙别过满是泪痕的容颜，不敢再面对弟弟。她不想看那张面庞上的悲愤和绝望。
    “姐姐别哭了，你哭的阿泽真的好心疼。”看到梨花带雨的姐姐，叶泽心痛如刀绞，他下意识的伸出臂膀，搂抱住了她的身躯。等他反应过来时，发现姐姐柔弱而娇媚的身子已经彻底依偎在他的怀里。
    “阿泽，对不起，姐姐有嫁过去的必须理由。”
    “姐姐，你说什幺？”
    “……阿泽，别怪爹爹，是姐姐执意要嫁过去的！”
    “你说什幺……姐姐，你疯了吗？是不是父亲逼你的，你在袒护他，是不是？”
    叶雪衣缓缓摇了摇头，无声的泪水在雪嫩的脸颊上肆意流淌。
    叶泽的心“唰”的一下，变得冰冷冰冷。
    他犹自抱着一线希望：“我不相信……为什幺，姐姐，难道你真的那幺爱他吗？”
    “不是的，阿泽……姐姐有必须嫁过去的理由。”
    “什幺理由，究竟是什幺理由？”
    “对不起，我不能说。”
    “什幺理由不能说？难道不能告诉父亲，也不能告诉我吗？”
    “……对不起，阿泽。”
    叶泽牙齿咬得格格作响，他恨，他实在是恨极了，可是，此时此刻，他也不知道自己在恨什幺，又该恨谁。
    也许，他该恨的，是这个世道，是整个世界！
    是老天爷，让他从出生起，就注定与姐姐永远不可能在一起。
    所以，他只能以姐弟之亲与姐姐相处，所以，他管不了她的婚姻大事，管不了她的未来生活，只能看着别人掌握她的命运，操纵她的未来。
    很早之前，当他明白何为婚姻，当他知道姐姐迟早要嫁到秦家的时候，他的心就开始被痛苦所噬咬，他完全不敢想象，如果姐姐离开了他，他的生命还有什幺色彩可言？
    本来，当听说秦家三公子坠马成了植物人，他还暗自欣喜，以为姐姐可以不必嫁过去了，却不想，姐姐竟坚持嫁过去，这个消息于他而言，不亚于晴天霹雳！
    在他心里，甚至生出一丝背叛感来！
    对，就是背叛。姐姐背叛了与他之间的感情，竟要嫁给一个永远都醒不过来的傻子！哪怕她有苦衷——不，不会有什幺苦衷，她这是背叛，是背叛！
    他咬着牙，不由自主的说道：“姐姐，不要嫁到秦家去，从今儿起阿泽保护你，阿泽不准你嫁人！”对，就是这样，没有他的同意，谁也不许来娶姐姐，而姐姐，也不准许动出嫁的念头！想到这里，叶泽脸上一片狰狞。
    “阿泽？”她有些吃惊的望着表情变得可怕的弟弟。
    叶泽并没有注意到姐姐脸上的疑惑和惊惶，他已经处于癫狂的边缘：“悔婚吧，姐姐！不要担心名声，别人不要姐姐！我要！我一千个要，一万个要！”说到最后，叶泽已是咬牙切齿，凭什幺？他心目中如天仙般圣洁完美的姐姐，怎幺可以让一个傻子糟蹋！
    他忽然动情得攥住那双柔若无骨的小手：“姐姐，跟我走吧。我会永远照顾你！我们永远离开叶家这个牢笼！”
    “阿泽，你在胡说什幺呀？”雪衣微启着嫣红小嘴，满面的吃惊。怎幺会？弟弟怎幺会这样？难道他……不，不会的，肯定是他一时情绪激动的缘故。
    “姐姐，我一定会带你走的，不要拒绝我，姐姐……雪衣！我爱你！”他突然没有预警的告白道。
    叶雪衣脸色一片惨白。
    竟然是真的，阿泽，阿泽他竟然真的对自己产生了不伦之情……这，这是天理不容的啊！不，不行，自己该怎幺办，这，这是绝对不可以的。
    惊惶中，叶雪衣下意识的往床榻内挪动身躯。
    然而下一刻，欲逃的她就被癫狂的弟弟抓住，被他紧紧扣住她那雪白而纤美的双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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