帷灯匣剑 作者:少女癖
……”九世雪想了想,有些担忧道:“马上便是八月十五了,如果不能按时点上千灯,不知道会出什么事。”
芙涉江道:“谈霏羽如今正在望京,师尊可以到那里找他,他身上混杂有佛力和仙气,很容易发现的。”
九世雪看着她:“那你呢?”
芙涉江道:“回去葬花宫。”
这大概是她唯一的归宿了,她从以前开始就感激九世雪,如果没有她在那时候拉了她一把,兰泽远道芙涉江,根本不可能成为十二玄音之一。
“师尊,皇家深似海,能不沾身尽量不沾身罢。”芙涉江道。
九世雪叹了口气:“自己作的孽自己还,当初若我没有答应别初赋替他打开鬼门去寻龙女,大概也没有这些事了。”
她顿了顿,又问:“无色呢?”
芙涉江道:“她从东乡来这儿了,我之前替她拐的那个和尚好像快死了。”
九世雪笑了出来:“唔,那不是白费力气了。”
“所以我才笑她,就是让那和尚死了也没怎样,还专门带着他回来。”芙涉江对此嗤之以鼻。
她又道:“师尊,那我走了。”
待芙涉江走后,九世雪也再度背起赋长贤,一路朝望京赶去。她身后纠集了不少孤魂野鬼,形成一股阴寒的雪白冷气,遮掩住了视线。
那边,魄罗琴雅独自负琴走在密林中,她没有撑伞,任凭雨水将自己浑身都淋湿了。
马车骨碌碌的转轮声在寂静的空间里十分明显,魄罗琴雅也没有避开,驾车的侍卫被这个突然出现在路上的金发女子吓了一跳,待看清楚后才喝道:“谁?!别挡路,滚开!”
赋君颐在车内道:“出什么事了?”说着就掀开帘子,亲自探出头来张望。
在看到面无表情的魄罗琴雅后,赋君颐居然大开尊口道:“这位姑娘,需要进入车内避雨么?”
侍卫闻言在心里默默翻了个白眼。
魄罗琴雅微微低头,赋君颐只看得见她低垂的眼睫:“多谢公子。”
到了车里,魄罗琴雅像个最普通的女子一样微红着脸面对赋君颐,看起来羞涩又紧张。赋君颐平常最喜欢清纯的女子,此时不免存了调笑之意:“敢问姑娘芳名?”
“莎诃。”魄罗琴雅轻声道。
“姑娘是明宫人?为何独自一人在山林雨中行走?”赋君颐问。
魄罗琴雅便顺势装出一副楚楚可怜的模样来:“吾本欲前往紫府,谁知中途下起暴雨……”
赋君颐的护花之心蠢蠢欲动:“如此,那姑娘不妨与我同行……”
耳朵贴着车壁的侍卫忍不住咳嗽了一声。
“啊?不用了,多谢公子好意。”魄罗琴雅笑道:“便让小女子以曲谢助罢。”说完她将琴拿了下来架在膝上,素手拨弄出琴曲如水流淌。
赋君颐也止了话语,玩味地欣赏起了琴曲。
他双眼微闭,不知怎么,听着那琴曲,想的却是廖知县说的话。
琴声杀人……经脉爆裂……
他猛地睁开了双眼。
魄罗琴雅似有所感,指尖一挑,一根雪亮的琴弦便铮然断了。
“小女子还有要事,就此别过。”魄罗琴雅抱起琴,从容地下了马车。
赋君颐掀开帘子,盯着她的背影用内力对影卫道:“盯着她。”
影卫悄无声息地跟着她离开了。
赋君颐坐回垫子上,心里有些惴惴不安。
深夜,九世雪带着赋长贤进入了望京。
“奇怪。”她盯着街上的游魂,他们都呈现出一种莫名其妙的暴戾之感,身上勃发的鬼气使得街道两旁的瓦片都结满了霜。
九世雪暗道不妙,应有晴的妖气引发了鬼魂的躁动,他们急需大开鬼门返回鬼界,若是一直滞留在人间,恐怕会引起灾祸。
她于是背着赋长贤,打算找一家客栈歇脚。然而现在夜深了,许多客栈都大门紧闭,门口连灯也不点。
只有不远处那一家客栈,门口立着两只铜雀灯,正幽幽散发出微弱的光芒。九世雪松了口气,急忙朝那家客栈走了过去。
刚一走入那家客栈的外围,她便感觉到了一股灵力的波动,竟是她身上的阴寒鬼气无意中触动了客栈的保护阵法!
“真麻烦。”九世雪啧了一声,她对于阵法了解不深,要破阵就只有硬冲。
那阵法已经开始构建起来,将九世雪和赋长贤阻挡在了客栈外。
作者有话要说: 看本仙女军训累死还更新你们就鼓励我嘛…qaq
☆、第50章
傍晚,暮色如水翻卷涌起,漫过苍澜石的瓦片和院落内几株虬枝峥嵘的古松,低垂的古钟久久才“咚”的响一声。薄云里起了一轮淡淡的月,天是澄净的青蓝色,仿佛古佛座前青灯的火焰,光丽清圣。
雨变小了,滴滴答答的琉璃珠打在房顶,碎成了点点晶莹的玉屑。
这是座三进三出的古朴院落,平顶瓦房,系在屋檐下的两盏描绘山水的白瓷灯笼透出微光。格子丝绢拉门,青石砌成了小小的几段台阶,通上屋檐下的回廊,那里铺着草枕,可以直接坐下来。
只有寥寥几声鸦鸣在静谧的院子里响彻。
院门被人推开了,两个赤铜拉环磕在门上,发出微薄的清鸣。来者未带发冠,一头白发披了满身,素衣胜雪,气态沉静,正是大齐国师白泊世。
白泊世走入院落,轻轻拨拉开了绢门,来到了暗沉沉的室内。
他擦了火石点灯,照亮了一室寂静。
房间正中垂着薄帘,隔着一个白玉祭台,上面摆着一盏镂银灯,瘦弱的火苗在灯里将熄未熄。白泊世蹙起眉,双手轻拂,火的芯子就仿佛喘了口气似的亮了一点。
白泊世看了那盏灯一会儿,重新走出了房间。
他跽坐于廊下的草枕上,望着彻底沉淀为靛青色的天空,雨声淅沥,微凉的空气里传来淡淡的松香。
“国师大人!国师大人!”外面有人在焦急地一声声喊着。
白泊世外出探视,发现是个提着宫灯的内侍。见到白泊世后便松了口气道:“国师大人,陛下让您去百鸟宫一趟,公主殿下有些不对劲,好像是有什么脏东西!”
“我这便去。”白泊世道。由于时间紧迫,他只得用发带将雪发匆匆束起,随着那内侍赶往百鸟宫。
百鸟宫内灯火通明,白泊世进入内室后,看到赋君抒、淑妃和太医们都围在床榻边,灵山公主躺在被褥中,脸色苍白,双眼紧闭,嘴里还在不停地喃喃自语,隔一会儿还会开始浑身抽搐起来。
“国师,快来看看灵山!”赋君抒见他来了,赶紧让出一个空位。
白泊世挤进了人群里,看了看赋玉藤,只见她眉心发黑,目露血色,明显是鬼魂作崇。
“圣咒明阳,洁净周全。”
白泊世覆掌于灵山公主的额上,体内浩然仙气不断涌入她体内,渐渐逼得那鬼魂哀声逃窜出来,同时散发出的阴寒鬼气也使在场众人都打了个寒颤。
眼见着赋玉藤的呼吸平缓了不少,赋君抒阴沉的脸色方才好转,淑妃也用手绢子按了按通红的眼角,悬着的心终于放了下来。
“国师,这是怎么回事?难道是之前的……”淑妃本想说巫蛊二字,看见赋君抒冷冷扫过来的眼神她又吓得顿住了。白泊世意味深长地笑了笑,替赋玉藤掖好了被角:“淑妃娘娘放心,只不过最近快到孤魂野鬼返境的日子,灵山公主人小体弱被缠上了而已。我已将鬼魂驱逐,皇上将圣佛天高僧请来给公主念念经就罢了。”
赋君抒点头道:“最近宫里是不太干净,顺道做场法事也好。”
白泊世回了个礼,瞥了赋君抒一眼。
安抚好淑妃,赋君抒跟着白泊世去到了他的白泽宫。
说是宫,那也只不过是一座不大的院落,气度和大齐皇宫的仙风道骨倒是十分相配。
两人一前一后进了院子,白泊世拉开门,让赋君抒进到里面。
赋君抒环顾了一下室内,几日前两人对弈的棋盘仍是原样,白泊世点起香,又将薄帘拉开了。
“陛下,此灯所代表的意义,自您登基时我便向您解释过了罢?”白泊世落座后,看着赋君抒的眼睛温声道。
赋君抒垂下眼,道:“朕明白,国师。”
当他还是幼童时,便被父皇带着前去拜访国师白泊世了。
他不知道那个一头雪发的男子的来历,但他知道,大齐有多少世,他就活了多少世。他是大齐的象征,亦是大齐王朝的守神。传说每个王朝都有其守神,无论大小强弱。而白泊世,便是大齐的守神。
每任大齐皇帝登基之前,都要得到白泊世的钦定,否则便无法坐上皇位。
在他们上位后,还要点燃那盏镂银灯里的火,那代表了他们在位时大齐的国运。火旺国盛,火灭国亡。
“如今火势低微,代表国之灾厄将临。”白泊世道。
赋君抒闭上眼,以手扶额,他的眼睫微微颤抖着。白泊世又轻声道:“荣王妃擅改天命,大齐势必为此举付出代价。”
“那么之前赋长贤的命,不能换来运火的重燃么?”赋君抒道。
白泊世翻开一册书卷,上面记载着许多晦涩难明的古语。他看了一阵,道:“他之性命将返,我之替命轮便失去作用了。”
之前,白泊世用替命轮将赋长贤的命换取了国运之火的重燃,然而荣王妃的换命之举,却使得他功亏一篑。
替命轮是种术法,用特殊的回转金轮将真龙之命替续衰弱的王朝国运,但命轮只能往一个方向转动,若是被替之命还返,便会引发灾祸。
赋君抒没有儿子,他自己正在位也无法献命,而当白泊世测算出赋长贤符合要求时,他着实踌躇了很长时间。
白泊世并不在乎赋君抒选择以谁的命来替续国运,他只是大齐守神,所作所为也全都是为了这个王朝。
若是没有大齐,就没有他白泊世。
所以他愿意折损修为用替命轮帮助赋君抒,重燃大齐国运之火。
赋君抒突然问:“国师,那该如何阻止赋长贤重生?”
白泊世沉吟不语,将手中的古卷翻了又翻,才道:“魂飞魄散,永不超生。”
昏黄的灯火下,赋君抒已经离开许久了,只剩下白泊世在静默中合眼沉思。
一年年时节更替、轮回,一代代国君上任、继位,白泊世在这座白泽宫里不知道待了多久,仿佛一个永远被禁锢着的鬼魂,看一辈辈人在这片皇宫里出生、长大、病痛、死去。
他清楚每一位国君的人生,说得出每一代皇室的史实,犹如走马观花一般,花开了花谢了,他还在锦簇中独自观看。
“以白为姓,承袭白泽之贤,泊世为名,顺应栖止之意。”
很久很久以前,那个青年的话语仿佛还在耳边。
大齐开国之君,崇道修仙,在位一百八十年后,终于得道,飞升而去。
他让他自虚无中诞生,留下了一座世外仙境般的皇宫,囚禁了他一生
恋耽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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