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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极北冰原。</p>

    漫天的风雪苍茫呼啸，一眼望去，天地之间一片只有一片茫茫的灰白色。大片大片的雪花从铅灰色的天空中无尽地飘落下来，寒风里夹杂着密密麻麻的雪粒冰渣，刮到人的身上，像是无数冰刀割过一般，传来火辣辣的剧烈疼痛。</p>

    现在是十一月，过了北晋，天气越来越冷得滴水成冰。北晋以北是几个北方的小国，荒凉苦寒，人烟稀少。开始时还能看到针叶林，但越往北森林就越少，只能看到大片大片的草原、苔原和冻土，灰蒙蒙地在大地上铺展开去。</p>

    到了极北地区，已经是酷寒无比，所有的景色都消失了，唯有无边无际的平原，上面覆盖着厚厚的冰雪。天地交接的远方，是一重重连绵不绝的雪山，在风雪中依稀可辨，仿佛一条条银灰色的长蛇，蜿蜒于地平线上。</p>

    白色是这片大地上唯一的色彩，只有在风雪暂停，阴云散去，太阳短暂地照耀大地的时候，冰雪之上才会映照出瑰丽的金红之色。但这个季节里白昼很短，太阳永远是斜照的，从没有正当半空的时候，升起来不过两三个时辰便沉了下去，又是一片酷寒的漫长黑夜。</p>

    白茫茫的冰原上，有一行人正在铺天盖地的风雪之中，逆着凛冽刺骨的寒风缓缓而行。</p>

    大雪漫天的荒野，格外渺远空旷，无边无际，这一道由人划出来的痕迹，在其中显得无比的渺小。</p>

    水濯缨一行人，从西陵盛京出发，穿过北晋，再穿过更北方的小国，到达这片冰原之上的时候，已经过去了一个多月。</p>

    这里风雪不断，地面上的积雪深至膝盖，人在其中根本无法长时间行走。北方小国里有能够在雪原上行驶的雪车，其实就跟雪橇差不多，靠北方国度里特有的长毛巨犬在前面拉行，速度并不比马车慢多少。</p>

    水濯缨缩在雪车内的座位中，身上盖了不知道多少重毛皮和棉毯，把全身上下都遮盖得严严实实。头上戴着大大的皮帽子，周围一圈蓬松浓密的白色绒毛，脸上也带了几乎跟头盔差不多的厚厚面罩，几乎遮住整张脸，连一双眼睛都藏在玻璃的防风镜片后面。</p>

    因为冰原上风势太过猛烈，为了减少逆风时受到的阻力，以保证更快的速度，雪车上是没有车篷的。在车上的人只能尽量把身体往座位里面缩，藏在无数重厚实的毛皮之下，否则在这风雪中，片刻之间就会被吹成一根冰柱。</p>

    驾驶雪车的是十来个雇来的极北地区当地人，否则他们这些一直生活在温暖气候下的中原人，从来没有到过这种地方，别说深入冰原了，在边缘就已经寸步难行。</p>

    这一场雪下了整整一天时间，他们停下来扎营休息的时候，才渐渐地平息下来。</p>

    因为黑夜比白昼漫长得多，雪车又不可能每天只走那么两三个时辰，一般都是天黑之后还要走很长时间才会停下来，然后到第二天天亮的时候再次动身。</p>

    这一次的早晨，水濯缨从营地里的帐篷中出来，外面刚刚亮起蒙蒙的天光。</p>

    大雪早就已经停了，空气寒冷而平静，带着清冽的冰雪气息。太阳还未升起，天色虽然仍然清冷，却是难得的晴朗。天空中没有一丝云翳，地平线上连绵起伏的银白色雪山，在明净澄澈的淡蓝色天幕上，剪影显得格外清晰。</p>

    同样裹得跟个球一样的玄翼走过来，问水濯缨：“皇后娘娘，要不要准备出发了？”</p>

    水濯缨还在望着远方，片刻之后才摇了摇头。</p>

    “不用了，就在这里扎营。这附近应该就是阴间的出口。”</p>

    玄翼一看周围，远处雪山的形状似乎略微有些熟悉，他回想了一下才想起来，在蚩罗墓里的壁画上见过这些雪山。壁画上那些蚩罗王族的人，就是在这个地方等待泥黎阴兵从阴间出来，看来这附近真的是阴间的出口。</p>

    他犹豫了半晌，终于还是忍不住问水濯缨：“皇后娘娘，您怎么会知道主子要从阴间回来了？”</p>

    水濯缨望着远处雪山连绵的天际，轻声道：“因为我看见了。”</p>

    她在绮里晔怀里“死亡”的那一瞬间，并不像她想象的一样，从此沉入虚无的黑暗，离开这个世界，而是轻飘飘地“浮”了起来。</p>

    那种不能称之为感觉的感觉，无比的奇异，她仿佛真的变成了一个游离于躯体之外的幽灵，一个谁也看不见的幻影，漂浮在尘世的上方，俯瞰着下面的一切。</p>

    她看见绮里晔抱着她的尸体，去了地下冰宫，把她放进那口苍玉棺中；</p>

    她看见绮里晔一身战袍银甲，手持双剑，座下一匹赤红如烈火的汗血马，一人一骑，独自站在成千上万的西陵军队之前；</p>

    她看见绮里晔被重重包围在西陵军队之中，双剑所到之处，鲜血飞溅，满地横尸，一具具躯体在他的周围像是割草一般倒下去，堆成一座又一座惨烈无比的山峦；</p>

    她看见绮里晔靠着长剑，站在犹如人间狱修罗场一般的尸山血海之中，满身是伤，重衣皆碎，鲜血覆盖了美艳的面容，沿着被浸透的衣角，一滴滴地落在地面上的血泊之中；</p>

    她看见贺兰魑在战场上画出三千生杀大阵，地面上的鲜血旋转起来悬浮到半空中，形成一片遮天蔽日的巨大血云，血云后面是诡异的黑暗。绮里晔对着天空仰起头，血云化作暴雨，哗啦啦地倾泻在他的身上，把他带往阴间；</p>

    她看见绮里晔走在无边的黑暗和寂静之中，道路两边盛开大片大片血红色的曼珠沙华，忘川河中血浪滔滔翻滚，无数的亡灵重重叠叠地在河水中沉浮，唱着遥远而又苍凉的离歌；</p>

    她看见绮里晔的手从那扇忘川河的闸门上缓缓地放下来，面容上划过两道极浓极艳的赤红血泪，一步步地走进忘川河中，怨灵恶鬼吞噬着他身上的生气，鲜血的河水淹没过他整个人；</p>

    她看见绮里晔朝黑暗中的冰原走去，走向阳世，走向她所在的世界。</p>

    然后她睁开眼睛，就看到了上方浅碧色的玉棺棺盖，冰宫穹顶上投下来的夜明珠光芒在其中静静流转。</p>

    她回来了，他也要回来了。</p>

    冥界出口的极北冰原距离中原数万里之遥，绮里晔孑然一身，从冥界里面出来，根本不可能走过冰原，所以她必须去接他。</p>

    众人就在这里扎下了营地。没人知道绮里晔到底什么时候会回来，无论是在阴阳两界之间的虚无地带，还是在阴间里面，都没有所谓时间的概念，水濯缨对这一点也并不清楚。他们只能在这里等着。</p>

    来的时候，队伍无法携带大量的物资和干粮，如果要长时间停留的话，就只能靠后面跟上来的后续队伍带来补充。但是这片冰原上的环境实在是太恶劣，晴朗的天气持续不到一两天，就又开始下起暴风雪来。</p>

    若只是小雪，队伍还能在冰原上行进，但风势雪势一大，就不得不停下来，所以也不能指望后续队伍一定就能及时赶到。他们在冰原上其实是待不了太久的。</p>

    开始的几天，冰原上一直在刮着风雪，时大时小，几乎没有停息过。这种时候待在雪屋外面寒风呼啸大雪飘飞的露天里，简直就是一种酷刑的折磨。但每天只要天一亮，不管风雪多大，水濯缨必定要起身出去，站在雪地中遥遥望着远方等待。</p>

    其他人劝她她也不听，没有办法，只能天天陪着她在外面等。一直到天色全黑，实在什么也看不清的时候，她才会回到雪屋里。</p>

    直到一天晚上，深更半夜的时候，玄翼听到隔壁雪屋里面传来窸窣响动，出自己的雪屋一看，外面的雪已经彻底停了。</p>

    夜空中一钩上弦月挂在天际，漫天繁星迷离，犹如无数银沙，汇聚成一条璀璨的银河，光芒灿烂，闪烁不绝。皎洁的星光月色，像是水银一般从空中倾泻下来，泼洒在千里皑皑雪原之上，天地之间都是一片银白。</p>

    水濯缨正在雪屋门口，怔怔地望着面前被银色月光笼罩的雪原，神态凝重，目光却有些空茫，像是在凝神分辨遥远的雪原深处传来的某种声音。</p>

    玄翼也听了一听，并没有听到什么声音，以为水濯缨是想趁着月色好能看见周围的时候，又连夜在外面等着，劝道：“皇后娘娘，还是回去休息吧，我们的人彻夜都守在外面，主子只要回来，肯定能看见的。”</p>

    但水濯缨没有理他，像是根本没听到他的话一样，仍然怔怔地望着雪原深处。</p>

    突然，她像是真的听到了某种声音，或者说是感知到了某种存在一样，脸色骤然一变，眼眸中一下子绽放出极为灼亮的光芒，转身便朝雪屋里面冲去。</p>

    玄翼还没弄明白怎么回事，水濯缨已经抱着一领极厚极大的毛皮大氅，再次从雪屋里面冲了出来，朝远方的雪原上飞奔而去。</p>

    那奔跑的模样，就像是迎向她生命中刻入骨血最深处的至爱。</p>

    “皇后娘娘！”</p>

    玄翼大吃一惊，望向水濯缨飞奔的方向，那里分明空空荡荡的什么也没有。他朝水濯缨追过去，水濯缨比他个子小身体轻，在雪地上不容易深陷进雪中，奔跑速度快得多，一时竟然根本追不上她。</p>

    前方月色下出现了一片陡峭的雪坡，水濯缨到了雪坡前，竟然也不停下，就那么直接朝下方扑落下去，哗啦啦扬起一片弥漫的雪雾。</p>

    玄翼吓得一颗心脏差点跳了出来，冲到雪坡边，透过白茫茫的雪雾往下望去，却看到水濯缨正安然无恙地在下方的雪地上。</p>

    有一个人接住了她。</p>

    水濯缨紧紧地抱着怀里的人，换一个姿势，再换一个姿势，怎么抱都嫌不够紧，恨不得把自己整个人融进对方的身躯里面。</p>

    她身上原本穿着厚厚的毛皮衣服，这时候却竟然把最外面的斗篷和里面的棉袍皮衣统统都卸了下来，只隔着单薄的衣裳，拼命地往对方的怀里钻去，近乎贪婪地去感觉他身上坚实的肌理和暖热的温度。</p>

    “绮里晔……”</p>

    她的声音里带着哭音，滚滚的热泪像是决堤的洪水一般，从她的脸上源源不断地流下来。开始的时候还压抑着只是哽咽，但很快就再也忍不住，把脸埋在绮里晔的怀里，放声大哭起来。</p>

    他回来了。</p>

    从冥界回来了。</p>

    他怎么能这么疯狂？怎么能做出这种事情来？</p>

    世间有情人被死亡分离，悲伤欲绝者有，疯癫痴傻者有，殉情追随者也有。但是有哪个人会像他一样，血衣仗剑，孑然一人，踏着尸山血海万千死骸，杀进地狱去带她回来？</p>

    这么多年来，她第一次像现在这般哭得泣不成声。</p>

    她从来不喜欢落泪。除了作为女人的武器之外，那只是软弱无能的象征，而女人也是因为没有足够的能力，才会需要使用这件武器。</p>

    但在他面前，她哭了一次又一次。在看见他为她一曲舞蹈赤脚踩过千百刀尖之时，在从即墨缺的手中死里逃生出来回到他的怀抱时，在无数次于床笫之间被他赐予极致的欢愉之时……</p>

    她总是会哭。</p>

    似乎在他的面前落泪哭泣，是一件再自然不过的事情。</p>

    绮里晔紧紧把水濯缨搂在怀中，任凭她滚烫的眼泪落到他的胸口上和脖颈间，轻柔的一吻，抚慰地落在她的发顶上。</p>

    “别哭，我们都回来了。”</p>

    跟水濯缨不一样，除了在床上的时候，他终究还是看不得她哭成这样，不管是因为什么原因。</p>

    水濯缨泪眼朦胧地抬起头来，带着满脸的泪水，伸出双臂揽住他的脖颈，吻上他的嘴唇。</p>

    极北冰原之上，夜幕下的冰天雪地之中，空气中的每一个粒子仿佛都寒冽无比，然而他的嘴唇却温暖无比，让人想起深冬里的阳光，寒夜中的篝火，黑暗死寂的冥府长路之上，唯一一道鲜活炽烈的生机。</p>

    她难得地吻得这么热烈，这么主动，像是索求一般不断地往里面深入，还挂在脸颊边和睫毛上的眼泪，在寒冷的空气中迅速地凝结成一粒粒小小的冰珠子，晶莹剔透地滚落下来，在两人的紧紧相贴的嘴唇之间再次化成略带咸味的水滴。</p>

    嘴唇炽热，泪珠冰凉，便是犹如冰火两重天一般的触觉。</p>

    绮里晔从来都是习惯于强势主导的那一方，在水濯缨这般的深吻之下，回应很快就变成了主动。舌尖深深地探进她的口中，缠绕着她的舌头，吮吸，啃咬，舔舐，厮磨，吻得难解难分，缠绵而又疯狂。</p>

    在冥界里面，他没有时间的概念，不知道阳世中到底过去了多长时间，在生死之间走了一遍回来，进入冥界之前发生的事情，已经恍若隔世一般。</p>

    那时她的一吻，是在临死之前扑到她的怀中，以最后的一瞬时间吻上他的嘴唇。那满含着死亡气息和眷恋之意的一吻，是他从未有过的撕心裂肺的疼痛。</p>

    但她现在终于活生生地在她的怀中。她的嘴唇温暖而柔软，像是半开的蔷薇花苞一般充满了诱人沉醉的甜美气息，像是过往的无数次吻她一样，一接触到她的嘴唇，便让他感觉永远也无法停下。</p>

    从他去乌坦时开始算起，他已经很长时间没有碰过她了。全身的血液都随着这一吻而滚烫起来，像是有冲天的火焰从他的下腹处燃起，一路朝全身焚烧而去。他的手本来揽着她的肩头和腰身，这时也在不知不觉之中，游向了更加不可描述的地方。</p>

    然而就在这个时候，水濯缨的身体不由自主地轻轻颤抖了一下。</p>

    绮里晔这才也随着全身一震，从这个缠绵无尽的深吻中猛然醒过神来，停下了手。</p>

    冰原上寒冷得滴水成冰，水濯缨刚才拼命往他怀里钻的时候，把身上的厚衣服全都脱下扔掉了，虽然被他抱在怀中，肯定还是极冷。他内功深厚，在这样的寒冷中还可以勉强抵御上片刻，但她就抵受不住。</p>

    尽管全身欲火如焚，不过想也知道，在这么冷的地方什么都不可能做。绮里晔只能强忍着停了下来，放开水濯缨，也离开她了的嘴唇。</p>

    水濯缨被他吻得迷迷糊糊的，刚才的颤抖完全是身体因为寒冷的本能生理反应，还拉着他的衣袖不放：“……怎么了？”</p>

    绮里晔咬着牙，从地面上捡起衣物来，给水濯缨一件一件重新穿上，因为欲求不满而语气显得十分不善：“把衣服穿好，不然要冻坏了。”</p>

    分开了这么长时间，从生死之境中回来，一见面就脱了衣服往他的怀里钻，偏偏这种地方还什么也做不了，这小妖精就是存心来勾引他的。</p>

    水濯缨略带茫然地怔了一下，这才反应过来绮里晔刚才是个什么意思，顿时就想把他整个人摁雪地里去。</p>

    怪她咯？</p>

    她死而复生归来，难得一次对他表示一下热情主动，鬼知道这禽兽在这么冷的地方居然还能点得起欲火来？</p>

    绮里晔拿起水濯缨带来的那件男式火狐毛皮大氅：“这是给我带的？”</p>

    水濯缨没好气地一把夺过大氅：“我看你既然身上火气这么旺盛，也没必要穿这大氅了，正好吹吹风冷静冷静。”</p>

    绮里晔理所当然地伸开双手：“帮我穿上。”</p>

    水濯缨白他一眼，抖开大氅，帮他套到身上，给他系紧了领口的带子。</p>

    “回去吧。这单件大氅还是不够保暖，营地里有其他衣服。”</p>

    玄翼刚刚看到绮里晔出现的时候，也是激动万分，不过他身为最善解人意的十佳暗卫，深知此时肯定轮不到他来表达对主子回来的惊喜之情，不去打扰绮里晔和水濯缨，自己回营地把所有人都叫了起来，做好出发的准备。</p>

    他们在这冰原上待了好几天时间，本来就已经很难再待下去，绮里晔既然已经回来了，现在天气正好又晴朗，趁着这个时候越早回去越好。</p>

    “我来的时候用了一个半月时间，现在沿原路回去估计还能快一点，到东仪用不了一个半月，抓紧时间的话，应该还能赶上墨墨和妖妖的周岁生日。”</p>

    水濯缨和绮里晔同乘在一辆雪车上，在那里盘算回到崇安的路程和时间，她离开崇安的时候墨墨和妖妖七个月，现在回去正好一周岁，古代人对孩子的周岁都看得很重，她一定得及时赶回去好好给他们过才行。</p>

    绮里晔的脸一下子就黑了下来。他们这一路上如果要急着赶回去的话，肯定没有时间，到了崇安之后又要立刻准备两个小兔崽子的周岁礼，那他的福利要什么时候补回来？</p>

    斩钉截铁地一口定下：“不行，回去之后先去十九狱里陪我两天，周岁礼之后再说。”</p>

    “想得美，这由不得你说了算。”</p>

    水濯缨下意识地就想叫泥黎阴兵，一怔之下，才反应过来，她现在已经不是泥黎阴兵的主人，泥黎阴兵在绮里晔去冥界的时候，已经被他还给了冥界之主。</p>

    绮里晔一只手靠在雪车边支着下颌，似笑非笑地望着她：“怎么，想叫泥黎阴兵？……可惜，现在已经没有泥黎阴兵能护着你了。”</p>

    水濯缨：“……你一定是故意把泥黎阴兵还回去的！”</p>

    绮里晔妖异艳丽的凤眸之中带着笑意，伸过一只手来，慢悠悠地捏住水濯缨的下颌。</p>

    “是不是不重要，重要的是，你刚才说这由不得我说了算？”</p>

    水濯缨：“……”</p>

    “等到了十九狱里，你就知道由不由我说了算了。”</p>

    绮里晔靠近过来，修长的手指恶意地揉弄过她娇嫩的嘴唇，那笑容里充满了戏谑和邪恶之意。</p>

    “有泥黎阴兵的时候，你可是威风得很，把我绑在十九狱里绑了多少次了？……放心，我会好好地加倍绑回去的。”</p>

    水濯缨：“……”</p>

    她还是回地狱里去吧。</p>

    －－－－－－题外话－－－－－－</p>

    正文完。</p>

    明天开始更番外，番外有很多，应该还会更一个多月。番外内容不定，文里的大部分配角都会有</p>

    列车即将到达终点站，最后两个月了啊！求车票！</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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